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引子 ------------ 引子 ——请你相信他仍在矢志不渝的等待,等待当年的女子在经历了无数轮回之后偶然从桥上经过的那万分之一可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请你相信世上确有着这么一种爱情,能让他在无数个轮回之后仍然能一眼就认出当年的红颜青丝来。 “亦存抱住心,洪波耐今古。莫从桥下过,恐忆少年侣。” 千军之中,他傲然独立;万马之上,他岿然不动。硕大的军旗迎风招摇,翻飞着的又岂止它们,那些自信而淡定,从容而平静的心在见着那女子时突然瓦解。 “你拿她来作交换?”那傲气的男子出言竟带着强烈的讽刺之意,他看了一下那女子,眼中尽是嘲讽。 “你的王妃,还有你的儿子,选一个。”稳如群山的男子平静的开口,看着对方手中已饱受摧残的将领,面色如镜,心却万般疼惜。 那将领疲乏的抬起眼眸看过来,嘴角挂上一丝苦笑。那人神情淡漠,是因为无心可动了吧!她做出那等事,可是为何自己却还傻傻的仍祈祷是自己错了。或许是盯她盯得太久,那女子似感应到了,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中竟也全是苦涩…… 将领有些惊愕,耳中忽视了双方将领的对话,也忽略了自己身上突然而至的钻心的疼,眼中只看到对面,那位天神般的人竟狠狠的挥下了刀……不知为何滔天的惊恐突然向他袭来,他扯着干涸的嗓子竟吼出:“不!不要……” “你要杀我?”空旷的院舍内男子青衫长立,双手闲适的背在身后本是一身云淡风轻的气质却只那眼睛,那眉脚,那刚毅的下颌透露出钻心的冷。 站他对面的女子一袭白衣随着秋风轻微摆动,拖着一柄长剑,耳畔带着一朵小白花,发丝翻飞,面容冷厉,然全身却透着一股羽化仙逝的感觉。“谁知道呢?或许也是来求死的。” 男子紧了紧眉头,这一幕何其相识,却让他又懵懂未知。 梧桐叶缓缓随风逝,有些东西也似梧桐叶脱离树干一般,生生的从骨血中剥离出来,惹得当事人一阵心悸。 刀剑无情,下手,亦无情。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她三番几次的同他刀剑相击,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无情的嘲弄着自己,一步步的与他相识,又一下子离他而去。女子眉目突然褪去那深深的杀伐之气换上了层层迷雾般的悲凉,无奈,心痛到无以复加。她缓缓的松开手上的利刃,毫无防范的迎向那人致命的一击…… 坟冢新筑,谁又能料到昔日风光无限好,如今却连最基本的马革裹尸都未能实现。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女子轻轻的擦干净墓碑上的细尘,静静的坐在那里,此处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举目望去,大雁南飞归巢,百姓收工回家。行行孤泪不自觉的滑将下去,好像世间万物都有可收留自己的地方,都有一个累了时可歇息,疼了时可哭喊,乏了时可抱怨的地方。可为何,从来自己形单影只,孓孓独立,为何好不容易有个说要给自己一个家的人如今却食言而肥安静的躺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土地上?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眼中呈现出男子微微的笑意,似暖冬驱逐出了自己一切的恐惧,却只是刹那间,转而更持久的茫然无措,更致命的空虚无助双双袭来。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泪流的更欢…… 年年江月无穷尽,岁岁青山只岿然。纵遍群山方才始,却是当年不相知。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长安离 ------------ 第一章 序幕 大雪安静的下着,覆盖着一草一木,白皑皑的一片。硕大的长安城楼屹立在风雪之中,坚毅而孤寂,冷漠而雄壮。它以无声而肃穆的矗立向对手,向它守候的朝音国子民宣誓着它所代表的不能挑战的权威与尊严。 昔燕昭皇室失德,高祖皇帝刘勖挥剑斩白蛇以草莽之身振臂高呼,发动起义,响应者无数,短短几载便推翻了压榨人民数十年的燕昭国,建立了如今的朝音。后历经高祖,明帝的执政皇权已然巩固,再经景帝,文帝采取的黄老治世之策百姓已然富足,朝音国泰民安。 当年刘勖定都此地之时,便立即将此城改名为长安。这座城池也宛如其名一样,使得这方百姓远离了战乱,回归了长安。 然,在内朝音一片祥和,在外,却常年被乌智所侵犯。 在本国内朝代更替之时,朝音以北的蛮夷乌智也不甘寂寞趁火打劫,扰了高祖不少计划。定国之后,乌智不收其锋芒仍是数次冒犯,高祖本也勇猛无比,遂亲自披挂上阵意图灭之。 却因乌智部众尽皆骑射精通,狡猾异常,汉军深入大漠不适气候,不辨地形,无奈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高祖亦被冒渎单于亲射下马,汉军大败。 由是,朝音不得不同国小却民风彪悍的乌智年年纳贡,甚至政治和亲。 然,今朝圣上刘澈,对待乌智的态度却不似自己的先祖一般,他厚积薄发,蝇营数十年,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一直窥视着眼前的猎物般。乌智也因内部斗争而越发积弱,风云变化眨眼之间。 争鹿江山,孰胜孰败,近看今朝! 这是一个即将到来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时代,一代君主将因着自己的雄才伟略缔造出一个让所有人引吭高歌的传奇年代。 —————————————————— 寂寞的草原,漆黑的夜晚,天上甚至没有一颗星星,广辽的黑色帷幕中,那团刺眼的红竟分外妖娆,是火,还是血,是温热的气息,还是冰冷的寒意。 没人能体会得出。 帐外火光四起,喊杀声不断,乌智左贤王昭伊军斜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在澹台景塞单于死去三个月不到时发动了政变,向着自己的侄儿澹台于单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这是一场毫无任何较量的战斗,澹台部众皆未曾料到那人会如此迅猛的谋逆,昭伊军斜甚至率领自己的精英部队——千机营在一旁冷冷的观战,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猎物做垂死挣扎困兽之斗。 他并没有尽全力来争夺单于之位,可于单太子仍败得很惨很惨…… 太子夺路而逃。 后宫内,慌作一团。凄厉的喊叫声,瓦罐不停的被碰倒,摔碎之声,争夺财物的打斗声。 婢女青儿忍不住用手拂去了眼角的泪滴,那位她唤作公主的女子,乌智今夜之前最尊贵的女子--刘蝉,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边,看着床上的小爻,平静的像是心死之人一般。 须臾,刘蝉轻柔唤道“青儿,小爻就拜托你了,若能逃出去,就让她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子吧。” 青儿不禁心头一震,立刻跪在地上,看着躺在床上喝了**昏迷过去的小人儿。刘蝉温柔的拂过小爻的发丝,面庞,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娘亲好爱你,小爻,时到如今我好后悔……”她执起小爻的手也安静的一遍遍的用她的手拂过她自己的脸颊,似要让此刻梦中之人记住自己的容颜般。泪无声的滑下。 “公主,我们一起走吧!左贤王既已得到他想要的,可能,可能便不会再……”刘蝉茫然的看了她一眼,青儿不自觉的噤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呵,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啊!”刘蝉无力的摇摇头:“罢了罢了,青儿,你去吧。我若走了,他怕是会迁怒更多的人,小爻,小爻也……” 帐外有人禀报,刘蝉抱起小爻,郑重的将她交给了青儿。 小爻挪了挪身子,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娘亲?” 刘蝉看了一眼青儿,青儿默然地下了头,泪不停的从她眼中流下。即使不愿面对这样分别的惨痛,但也无法不让人正视,可能,今晚便是她们母女最后见面的机会了,难道,难道她还忍心让小爻在昏睡中离开公主么?青儿摇摇头,下的**不自觉的分量轻了很多。 “公主……”青儿欲开口解释,却被刘禅打断。 “小爻乖,跟着青姨,以后要好好听话,娘亲会去找你们,知道了么?” 小爻茫然的看了看青姨,打斗声越发的近了:“外面好吵,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呀?那于单哥哥,左贤王叔叔呢?唔,还有阿齐诺他们,他们也一起么?” 刘蝉使劲牵了牵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不,他们不去,他们不跟我们去,就你、青姨,和娘亲,就我们。小爻不是想去看看以前娘亲生活的国度么?” “嗯,就是啊!小爻想去朝音国,想去长安……” “别去长安!”刘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缓了缓声音“别去……爻儿,听话,别去长安,那不是个好地方。” 看着娘亲决绝的眼神,小爻木然的点了点头。 刘蝉释然的笑了笑,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青儿放下小爻,郑重的带着小爻向刘蝉行了朝音国的拜别礼,牵着她小小的手,走出了帐外。 刘蝉几欲跌倒,退了几步,扶住了几案勉强维持住身形。帷帐拉开,焚烧的焦炭气息,刺鼻的血腥之气,夹杂在淡淡的青草气中显得更加让人恶心。刘蝉紧紧的用指甲抠住几案,眼睛中闪耀着异样的光彩。“小爻,小爻……” 走出去,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才能,远离这些,重新活过。 刘蝉突然转过身去,背影不停的颤抖着。 “啊!娘亲,娘亲!我不走,我不走!娘亲,娘亲……”帐外小爻大声的呼喊着,即使她才10岁,即使她一直被呵护着,不谙世事,但亲眼见证着鲜血的挥洒,亲眼目睹着身旁人闷声倒下,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她还能不懂篡位,政变,意味着什么么? 两行清泪似两条不息的河流一般,一直淌着,留着。 刘蝉仰起头颅,穹顶高高的,却遮住了更加高广的夜幕。 她能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从繁华的长安到苦寒的乌智,她是朝音的公主,也成了和亲的公主。 尽管故国还有她思念以及思念她的人。 可,乌智,朝音,朝音,乌智。她无意于政治,却也不得不为着自己的身份而履行自己应有的责任,缓缓的她垂下头。 脑海中往事一一回现,那个温婉的男子,那个总是那么清新淡雅的男子,似在浅笑着向他招手。 幼时,她热情开朗的主动询问他,他却脸颊通红的给了他一株秧苗,闷闷的说了一句话便快速跑了开,小时候的他给她的印象便是极好的。 逐渐长大,他变得丰神俊朗,沉稳如山。她变得温婉可人,秀丽聪颖。 梨花树下,他总是那么安静的站着,有时同她并肩看晚霞,有时安静的吹着竹笛。她好奇的问道他吹奏的是什么?他几次都含笑不语。最后拗不过她的倔脾气,他笑着一一教会了她那支歌谣。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 “好凄婉的歌谣啊。”那时她学会后唱了一次已然不觉泪落满面,她由衷的发出这般感叹。 他只是静静的看她,看她如同孩子般的哭泣,轻轻的他替她拂去泪水,梨花纷落。“不教你便闹,如今可哭得倒好。”他宠溺的替她拈去发间的花瓣。 她只是怔怔的望着他,突然便羞涩的垂下了头,嗫嚅道:“我再也不唱这曲子了,难听死了!” 似同咒语一般,竟那样准确的应验了。 她成亲的那天…… 送亲的队伍锣鼓声响彻天际,她却分明听到了那首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旋律,除了感同身受的凄婉,她却还体会到了他深深的情谊。掀起花轿的一脚,她凝视着那旋律传来的地方,看不清人影,直觉却告诉她,他一定白衣如仙,眉目如星,从容而安静的吹着这支曲子…… 不管那晚他来没来过,不管他是否最终放弃了自己,她想,至少此刻,他仍是舍不得自己的。 恍惚,好像又似听出了那曲子中的殷实的承诺,一眼万年…… …… 嘴唇微微上扬,她不自觉的似是应和着记忆中的调子,嘴唇也轻轻的跟着动了起来 刘蝉安静的执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喝下,泪珠悄然滑落。 “长安,长安……”来不及看清大步流星走进室内的人的模样,她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章 擦身而过 空荡荡的道路因为下雪的缘故,车辆异常的少,早起的行人也是匆匆而过,不忍被寒冷的冬季所吞噬,五尺大道越觉着空旷。 马车内,暖意融融,虽是如此,马车内的人神色却并不轻松。一个蹙眉深思,一个忧心忡忡。 “小爻……”年长一点的女子虽是尽力想让声音平和一些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担忧,但仍有些颤抖的声音还是将她的担心暴露无遗。 “青姨……”那女子勉强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我只是想去看看……如果,如果娘亲和哥哥真的,真的……”女子说完眼中便雾气朦胧,抑制不住的颤栗起来。 青姨爱抚的抚了抚女子的秀发,颤抖的身躯让青姨也不禁一颤。青姨下意识的咬咬嘴唇,另一只手使劲的攥着拳头,心下发狠道:“她才10岁啊……为什么?为什么!” “青姨,娘亲会原谅我这次的任性吧!她让我远离长安越远越好,可我却……”女子突有微微担心的问道。 青姨换了个姿势好让年轻女子能更放松的靠在她的肩头:“会的,公主会理解的。你安心的躺会,到了长安我再唤醒你。” 小爻听话的闭上了眼,眉头却紧紧的皱着,不能展开。 青姨在心中叹了口气,轻轻的拍着小爻的手臂,哼着小爻最爱听的歌谣: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 小爻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眼角却仍挂着泪滴。这首歌曾陪伴了她无数个夜晚,尽管白日娘亲总会对她冷冷淡淡的,但到了夜晚,娘亲总会轻拍着她的臂膀,轻抚着她受伤的胳膊,脊背,温柔的哼唱着这首歌,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诉说一般。 青姨看了看怀中的可人儿,心下不忍,到底是该让她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还是扛起应有的责任向那些挑战权威的人砍下复仇的利刃? 马车依旧前行着,巍峨的城楼在泛白的黎明的照耀下更显壮伟。 回想起几番经历过的生死,看着怀中小爻眼角的泪滴,青姨似自言自语道:“公主,有些事,避无所避,只能迎面而战了……”说完轻轻的唤醒怀中的小爻。 既然他不想放过我们,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再显示软弱呢?!昭伊军斜,还有,还有,整个长安城,你们欠的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 晨曦的风夹杂着纷飞的雪花,脸仍会觉得生疼生疼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为了避人耳目,一路上她俩及随从已然化身。乌智的护卫早已战死,所剩的不过是朝音带去的护卫二人。青姨好生叮嘱了花爻,便同那二人混入早早入城的人群进了城。 双双约定傍晚时分在城门会面。 那个地方,花爻不想让青姨知道,或许也不想让自己将灾祸带给那人。过了这几天几夜,从死亡中逃离出来的她已深知,自己已经不能再是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任性妄为的小爻了,向青姨说的那样,花爻扪心自问,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亲眼看见娘亲毅然决然的回头,只留给她一个深深的背影,可望而不可及,她还有什么资格去重新安静的过? 除了复仇,她别无他法。 抹抹脸颊的泪水,看了看灵云坡上隐隐约约的小木屋,她还是笑了笑。即便明天便要上战场,即使明天自己就要变得不再是自己,她想,也要再见他一面。也要,再见他。 “站住!”士兵喝道,花爻不禁脸色惨白,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声音了,她哪里还能再经受住一次生死线的挣扎? 卫士见是个小姑娘,声音缓了缓。“这座山已经不是公用场地了,百姓不得随自擅入。” 花爻茫然的被他们轰走,怔怔地立于微白的晨光中。 连这个也失去了么?她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看,骨子里的倔强脾气冒出来,依仗着着昏白的晨曦之光,晃了晃身影,似一阵清风她从卫士身边擦身而过。 “哎,你有没有觉得开始那阵风有点奇怪啊?阴嗖嗖的……” “哈哈,我看你是亏心事做多了吧!这大冷的天吹冷风很正常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哪有,我素日做善事,才,才不会……哼!都怪那个张大刺,仗着自己的……” “嘘,你小声点,掉脑袋的话你还是少说点。有本事,你也让嫂子生一个像皇后那样的女娃啊!生男无喜,生女无忧,独不见张少儿霸天下哟……” 什么官家,连这点地都要占有。听着那些人的话语,花爻心里也抱怨不断,刚好发泄了一下积压了几天的郁结。 小木屋越来越近了,她几乎是跑着走到小木屋的门前。 屋前的树仍在,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深吸了口气,她推开了房门,屋内空荡荡的。“郑青?”她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没人回应。 放开了步子,屋里,屋外到处都看了看:“郑青?郑青……”屋里的摆设与当年差不多,可见屋子的主人仍没有换。环顾四周,陈设依旧,干干净净。 “他还记得,只是,他现在不在……”她兀自这般想着,走近床边,坐在床沿上,看着地上浅浅的小坑,怔怔地出神。 五年前的那一次遇见,或许就如同天山巫女讲的那样吧:离弦箭惊翩鸿,恍然睡眼懵。 箭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向她射了过来,箭尾仍在自己脸旁颤动,没入树干,发出“嘟嘟……”的声音,还未看清周围情况就已经晕了过去,恍惚中,持弓少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花爻早已蜷身在床上,仿佛睡了好久,好久没有睡得这般安稳了。四周很安静,似神经一直绷得太紧故而她仍旧不敢懈怠一般,四识仍能辩,依稀可听见“吡剥”的声音,似干柴遇火而炸裂开的声音,似白雪压得枝丫喘不过气的声音。 那天也是这样,在梦中听见这样的声音,像草原上查木奇烤羊腿生的火堆在空寂的草原上发出的声音。 一睁开眼她就看见了他。 花爻上扬着嘴唇,无声的笑了,已醒了的她仍旧闭着眼,心却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因冷冻而微微发白的脸颊也红润了些。 缓缓,她睁开了眼,清亮的眸子,闪动的是晶莹的珍珠。 就那么固执的她想过来见他,就那么固执的,她以为一切会如同五年前一般:在醒来的第一时间,看见他。 屋子仍旧空落落的。 外面依旧飘着白雪。 “咔吱”一声,花爻不由浑身一颤,身子也同那被大雪压断的枝条一般,也似无根浮萍,飘呀飘,直坠地面。 空落落的,仍是一个人。她还是笑了笑,即使他不在,屋子也有他的气息。 抚摸了一下自己刚躺过的床,仍有些许温热。已经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的她方才已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幻想着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他。如当年一样,一睁眼,看见了他。便认定了是命里的人。 …… 睁开惺忪的眼睛,头仍有些昏昏沉沉,她茫然四顾,恰巧砍柴而归的他那一刻安静而肃穆的走了进来,身上仍覆着晨露,清晨的阳光就这样,洒在了他身上,像为他披了一层金色的衣装,像,将军一般威武,耀眼。 毫无预兆的,他朝她温暖的笑着,像太阳之子一般,带给了她温暖。 她傻愣愣的看着他,浑然不觉那人已到了跟前,眼前晃动着修长的手指,小花爻觉得眼前一花,眉头不由得一皱,用手捉住了那只晃眼睛的手,有些粗糙,但很暖和。她愣愣的看着那只手,有些老茧,也有些伤口。疑惑的皱着眉头抬起脸,恰看见眼前一双明亮的眼睛笑着看向她。 她回过了神,原来,她捉住了他的手。 她不禁马上松开,尴尬的往后挪了挪,满脸通红,讪讪的看了看他,他却依旧温和的笑着。 那天,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被他救出的自己,所有的,包括暗杀她的,和保护她的,都死了。 若不是他,她应该早死了,每每想到此,她便会觉得很幸福,便会觉得遇着他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 窗外依旧无声的飘着雪花,小小的茅屋也被雪覆上了一层棉被。推开窗,便看到了那棵树,高耸入天。 她还记得,每天她都会爬上树梢,遥遥的看着远方的路。看着路的那头出现的他笑着向她走来,阳光洒满身上,花朵也依次开放,连吹过的柔风甚至都有了他的温暖。她会很利索的爬下树,安静的坐在门口的木凳上等着他。只因他曾告诉她,汉家女儿应当温婉可人。 抚摸着微微泛凉的树干,仿佛也在无声的颤抖一般。他说的她都会去做。只是她从不尊他为兄长,她依旧唤他郑青,不管实际上他年长她9岁之多。 娘亲说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很漫长,一旦习惯了等待便也不觉得那么难过了。 花爻无奈的摇摇头。 天色已渐晚…… 她是很想这样一辈子等下去,如同那年,那些时日。屋里空空的,心,却满满的。 屋里东西俱全,花爻点上了烛火,温暖的光亮驱散了心中的寒意。 “如果我还能再回来,郑青……”提笔写了这几个字,竟再写不下去了,回来又怎样,五年之约,五年之隔,他恐怕也记不住她了吧。奋力将竹简掷在地上,花爻无声的哭了,声音渐渐由呜咽到啜泣到放声大哭,一声声让人肝胆俱裂,让人肠断心伤。 屋里的烛火渐渐微弱,冷风仍呼呼的吹着。屋外已是一片黑暗,即使想逃避,也已无处可逃了。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小屋,眼中莹光闪闪。转身,投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干枯的树枝,借着微弱的小屋的光亮,飘飞着一条丝带,那是她裙摆的一角。 “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收。” 连告白,都已没了矜持。连告别,却也没了勇气。 茫茫人海,她或许注定只有孑然一身。 遇见了又怎样,她已无法去追寻。 花爻越跑越快越跑越快,雪花似在狂野的飞舞,冷风也在肆虐的大笑。 天地万物竟只有她一人一般。在茫茫黑夜中,她,也不知该向着何处走。 “额……”黑茫茫的夜,冷飕飕的风竟似一下子都没有了一般。淡淡的兰香气萦绕在周身,花爻错愕了。慌忙站稳身子,头也不抬的拢了拢吹散的鬓发:“谢谢。” 仓皇而逃。 黑黑的夜,即使相隔再近,她也未能看清方才被撞之人的容颜。不想再多生是非,便选择了萍水相逢,擦肩而过。 半晌,黑暗中的人,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向着远处的小屋走去。方才一定是在做梦,这里怎么会有人呢?这里,她怎么还会回来呢?小屋的轮廓在微亮的烛火中渐渐呈现在眼前,不可思议的愣了一下,那人揉揉眼睛,黑暗中竟有一盏光亮像在等着他。 那人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突然快步跑进了房间。 空空如许,只有微弱的烛火提醒着不久前有人在这屋里。 屋外,四下寂静,雪花慢飞,哪里还有来人的半分踪影。奔驰而下,也寻不得一丝一毫的影迹,对着寂寞的夜,寂寞的雪,他大声呼喊“小妖,小妖,你在哪里?”回答的只有冰冷的风夹杂着刺骨的冷。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章 竹苑深深 “去也三年,今又三年,三月春光好时节……”花间坊里传来阵阵歌声,枝上抽出了新芽,颜色斑斓的蝴蝶到处飞舞,清脆的鸟啼声声入耳,花园里,丝竹许许,曼笑阵阵,几位妙龄少女正神采奕奕的放飞着纸鸢,色彩艳丽的纸鸢翱翔在碧蓝的天空恰如一株艳丽的鲜花飘荡在无边的帷幕上。 “哎呀,掉了掉了。” “快去追啊!那边,那边……” 一行人只顾追着纸鸢,也忘了误入竹苑深处。五色鲜花铺就的路径变成了幽静的小道。清一色的绿,即使在这大好春光中也不见一点其他色泽,但就只这绿却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眼神清明,深深浅浅的绿竟鬼斧神工般勾勒出了更加立体的池林深处。众少女的步伐也随之缓了下来,生怕自己惊扰了这一分祥和。 琴声幽幽,如幻如雾。 竹影重重,如梦如影。 空灵的琴音穿过竹林竟似冥冥中的警世调,镇神曲。 众女子你看我,我看你,醒悟自己已然进入了竹苑,一时竟急出了许许香汗。 纸鸢停在了竹枝上,色泽鲜明,似一只翩跹的彩蝶停驻在那里,琴声戛然而止。 弹琴之人看着停附在那里的纸鸢,足尖轻点水面,越过水池,轻身向上将它摘了下来。 看见那抹绿色的倩影,轻盈得如春鸟,众女子却似看见地狱修罗,散发着血腥的气息。众女子神色骇然,慌忙跪下,以额覆地。 “啪……”众女子看着面前的纸鸢,屏住气息,不敢抬头。蠢蠢欲动的心就这样被无声的掩埋下去。 “拿去吧。”许久,众人才听见一个清婉的声音,像山间泉流一般。 “诺。”侯了稍许,一个胆大的女子抬头微侧,却看见了一个单薄的背影,素色的浅绿,长垂的乌发,没有感觉到臆想中的杀戮,只有无声的孤寂。 呆呆的,她竟忘记了起身。 “琬玉,怎么了?” “她……” “嘘。”嘴忙被人掩上,那女子神色紧张的眨了眨眼,一众人等连忙走出竹苑,方吐了吐气。 “她,她好美……”琬玉怔怔道,随即却被人推了一下。 “琬玉,你胡说些什么啊。”那人左右看了看,轻声道:“竹苑的那位,谁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琬玉愕然,似回过神一般,悻悻道:“我,我也是猜的,猜的。” 她知道,只有死人才见过竹舍的那位……琬玉依旧看着朦朦胧胧的竹舍,心中竟有些凄婉。琴声那么优柔,声音那么清婉,背影那么温和,她怎么会是,杀手呢? 这翠绿的竹叶竟会掩盖下那样嗜血的曼珠沙华。 …… 花间坊,并不是长安第一大声乐坊,但却是最引人注目的乐坊。原因无他,只因坊主是岭南王刘安的女儿刘灵,这个拥有郡主身份,却享受公主待遇的女子,家世显赫,容貌出众,机敏聪慧,深受当朝皇帝的喜爱,加之她放浪于形骸之外,与许多文人雅士,达官贵人也经常把酒言欢,故而说花间坊是长安最受欢迎的乐坊并不为过,花间坊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文人雅士,氏族子弟聚集的地方。 苑外歌舞升平,丝竹徐徐; 苑内清静幽雅,轻风习习。 两厢映照,更显竹苑的静谧。隔绝了一切欲望与权势之地,却只是粉饰过的太平。只身一人的她,唯有用利刃方能撑起头顶的天空,站稳脚下的土地。 月上当空,竹屋内走出一人,一袭黑色紧身衣,置身于黑夜之中,竟只能察觉她冷冽的眼神泛着点点寒光。她紧了紧身上的佩剑,面无表情的轻身越出竹舍。 高墙内,欢声笑语却只是,繁华如梦。高墙上,黑衣人静静的看着那将死之人最后的寻欢作乐,那肥硕的身体臃肿得像个圆球一样,却搂着一如花女子进了厢房。那双精明的眼中透出一股鄙夷与嘲弄之色,唇角上弯,瞬间消失,似一鬼魅般游离于生死之间。 须臾,高墙之内,火光四起。妇人的惊叫声,哭喊声,侍卫奔走的脚步声,疾呼大夫的闹喊声在黑夜中突然响起,显得异常凌乱不堪。 那黑衣女子灵敏的跳跃翻身远离那座别院。火光映着她矫捷的身体,更似一个黑暗使者一样。 她的身后是一个家族的落败,身前却也只是无尽的黑色。 至于心,似乎也麻木了,不为所动了。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花爻!记住,今天你受的伤都是应得的!”下意识的她默然的抚手摸了摸肩胛处,那里,伤痕虽不在,记忆总犹新。 ……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黑房子里女子苦苦的哀求声像婴灵一样无望的渴求着生存。她低低的叹口气,还是无法刺下那致命的一剑。 她松开手里的剑,木讷的站在那女子身旁:“我不杀你,你,还能站起来么?”说完伸出自己的手欲拉扯那女子起身。 她们被关进了黑房子里,几十个人,生龙活虎的走了进来,如今却只能感觉到眼前这人与自己仍是存活下来的。黑暗中,她亲耳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接着一声刀剑入骨的声音便会斩断那刺耳的大笑。 她握着手中的剑,只是一味的避让却迟迟不肯下手。 “呀!”一声娇喝从身后传来,她堪堪避过,习惯性的抽剑自卫,却听见了那刺入骨肉的声音,身后女子倏然倒地,仍喃喃自语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花爻叹口气,蹲下身,听声辨位,扶起那女子,恰好此时,黑房子打开了门,光亮刺破黑暗射入她们的眼中,花爻一时不适,用手挡住了强光。只听一声闷哼,她捂住肩胛骨,退后了一步。 “你!”她气愤的看着那女子手握匕首两眼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己。 “郡主说了,只能有一个从这里走出去!只能是我,只能是我!你去死,去死!”那女子一改之前的柔弱之态,欺身前来奋力的刺向她。还未及近身,动作便停滞在了空中。 她愕然的低下头,便看见一柄长剑仍带鲜血,她想发出声音却不能,倏忽,喉咙处突然迸射出汩汩血流,她轰然倒地! 花爻丢下那柄剑,踏过女子的尸首,走出了那里,光线仍很强,她却瞪大了眼睛直直的走了出去。 …… 可能,杀人真的太难了,无情的杀人可能真是更难。 然而,只要为了生存。并且,习惯了,也就习惯了。 脚步停了一下,突然飞身隐入了那张巨大的黑色帷幕之中。 皓月当空,花爻依坐在青姨身旁,静静的将自己沐浴在月光中。竹塌上的青姨两眼空洞的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花爻轻轻的执起桃木梳,一点一点的拂过青姨的发丝,轻柔得如同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她幻想过无数次,在某一时刻,青姨突然开口说话,用她暖暖的手半是心疼半是惶恐呵护自己的手,说:“小爻,你瘦了。”然后拿过木梳替她梳一个美美的头。 每日,每夜花爻都会这样的幻想,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这样习以为常。 夜晚总能让人心很静,尤其是有皓月的夜。花爻满意的看看自己梳的发髻,微微笑了笑,然后依偎在青姨的怀中,痴痴的贪恋着这仅存的能给予她的温暖。接着便向她讲述自己一天的经历,或喜或悲,或平淡无奇,或凶险之极,花爻总会细细的描述。虽然脑袋里总会记得那些大夫摇头无奈的表情,可花爻就这么执着的守候着她的苏醒,一守就是五年,一承诺就是一种习惯,已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今天苑里飞进了一只纸鸢,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纸鸢了,青姨,你还记得么?六岁那年,你为了哄我开心,背着娘亲偷偷的给我扎了个纸鸢,我还记得那绚丽的色彩在广漠的草原上飞翔的样子,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红红的纸鸢。好想放纵一下自己,我好想同她们一起玩耍,只是!”花爻笑了笑:“她们都不大愿意。她总是做这么周到……”她抬头看了看青姨的脸,依旧年轻,却没有一丝生命流动的痕迹,如同一尊雕刻精致的木雕一般。 她执起青姨的手,在自己的脸庞轻柔的抚摸着,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月上枝梢,灯影幢幢,流水淙淙,竹苑静谧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几不可闻的声响让花爻敛了放飞的心思,收敛一下情绪,走出房间。 月光下,雾气茫茫,竹影下的美人似披了一层薄纱似的,如梦如影,更觉神秘魅惑。花爻也不得不感叹为何那些名门世族也会拜倒在这位女子脚下。 “今天她好点了么?”朱唇轻启,丽人只是望着水池淡淡的似在话家常一般。花爻也只是习惯性的摇了摇头,相对无语。 一个看着脚下的水,一个看着近处的林。 轻轻的合上眼,许久,美人轻吐一口气,笑着转过身面向她:“你这苑子总是让人心静,难怪你现在剑术越发精进了。速度可是却来越快了呢!” 缓缓的,花爻轻叹口气:“今晚你又喝多了。” 美人颜色闪过一丝惶恐,进而笑靥越深:“坊间无非就是风花雪月之地,无妨。” 花爻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眉似远山含黛,眸如星河灿烂,颊若粉面桃花,双唇总是似有似无的轻启,似是欲说还休一般。她就这样笑望着自己,眉目迷蒙,神色晦明。饶是在这里她也不肯卸下全部的面具么? “灵……”花爻唤着她,想安慰,想帮她舔舐伤痕,却无法说出。能说什么?各自虽都有着显赫的身世,可事实呢?在不可告人的秘密掩盖下,一个驰骋风月,一个纵横生死。虽无可奈何却不都也甘之如饴么?有何不同。 像是心中最隐晦的地方被看得彻彻底底一般,刘灵被她久久不肯移去的眼光给激怒了,笑容一点点的沉下去,眼神越来越锐利。“花爻!” 花爻牵扯出一丝笑,像是抱歉,像是自嘲。她从来都不需要同情的,更何况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她呢?微微的,她说道:“几日不见,你瘦了许多。”只有关心,无关讽刺。 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刘灵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喜悦,震惊,失落相继上演。指节微微泛白,白皙的脖颈上细细的血管也有些轮廓的凸显。 花爻眉头皱了皱,这样的女子也有失态的时候。 缓了缓,她像是对花爻说,亦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不牢你费心。”随即优雅的转身。 花爻耸耸肩。正准备回房间,幽幽听见刘灵传来的声音:“关内侯,张青。花爻,目标可是越来越近了啊。”这样魅惑的声音在如此良辰下听来只让花爻觉得寒意顿起。 闷哼一声算是了然。只是单纯的杀手,担心的也只是杀与被杀。 “哦,对了,听说今天有几个姑娘进了这苑子!” 如同背上寒刃万丈,花爻陡然转身“刘灵……” 那人无奈的轻耸玉肩:“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有人进这苑子。”看着花爻几欲喷火的眼神,刘灵满意的走开,留下一地的万种风情。 她畅快的笑着,同样的目的,同样背负着艰巨的职责,同样的,为情所牵,为何,她要日日夜夜游离于情欲之间,而她却只是干脆的徘徊于生死一线。 生则幸,死亦怡然。 有父王,兄长的疼爱,她明明要比她要幸福许多,却为何活得比她更悲催。 嘴唇紧绷,玉指弯折着竹枝。竹影深处,看着那张惨白的脸心中顿觉惬意,折断竹枝,刘灵冷笑一声。 -------------------- 制作工具:小说下载阅读器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章 恰若初相逢 繁华的长安,熙攘的人群,高大的城楼,像是一个巨大的圈禁。一青衣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几年前自己那么渴望生活的长安现在却只让人觉得身心无限颓废。 “长安,长安,真的可以长安么?” 少年转过头,原是男子打扮的花爻,她呆呆的伫立在道路中央,看着宽广的道路,遥遥通向权力最高处。落寞,还是疲累,亦或者,无所适从,满脸漠然。 “驾!驾!让开让开!”宽阔的道路驰骋的轺车滚滚而来,扬起一地尘沙。 花爻呆呆的看着渐行渐近的轺车,眼睛的焦距竟越来越模糊。 那天,也是这样的速度,在这样的道路上带走了她的青姨,带走了她唯一的依靠。忘记躲避的她被猛然的推开,车轱辘从青姨羸弱的身躯上轧了过去。 鲜血四溅,温热的,湿润的,鲜红的,是血,是青姨的血。 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从她的脸颊流下,滴答滴答的,滴溅在她的心中,疼痛一丝丝的蔓延到全身,继而爆发了她歇斯底里的哭喊“青姨!”身体软弱的颓废在地。 身体骤然被人一带,眼睛渐渐恢复焦距。花爻茫然的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给勒住了,花爻厌烦的打掉,退后了一步。抬起头,却见一张干净的脸也有些厌烦的看着她。阳光射向她的眸子,有些看不清那人的容颜,她微微低下头,四周的人群渐渐散开,花爻漠然的看了看四周,波澜不惊的脸依旧平静。 淡淡的看了一眼眼前之人,抱拳以谢。 心中却不由苦笑,原来自己以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承担,习惯了去忘记,可还是会记得曾经的种种,还是会怀念有青姨的日子。 看了看天色,花爻还是走向了花间坊。整个长安,整个朝音国唯一能容下她的地方,唯一,有等她的人。 身后的人若有所思的看着青衣少年离去的背影,看着空气中空空的手掌,脸上显示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会想到她…… “东篱少爷,已经买好了。”一仆从从一店面走了过来。 “嗯。”那人习惯性的点点头,转身走进了马车。 干净的侯府,并没有豪华奢侈之感,春已至,梧桐枝叶也抽出新芽,清冷的月光洒了一地透彻的银色光晕。朦胧的烛火中,依旧倒影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干净磊落。 花爻藏身于茂密的树枝中,已经观察了几夜,那人夜夜晚睡,高大的身影映照在纸窗上,时而抬头深思,时而驻足迟疑。手中却始终有着一卷竹简:“哗啦啦”寂静的夜总会响起翻阅竹简的声音。花爻百无聊赖的观察着,这样一个侯爷,不似光芒四射耀武扬威的莽撞武夫却似一个简单的普通书生。心里不由得因此鄙夷了一下,这样的人不也只是靠了姐姐的裙带关系得以晋升的么?嘲笑的上扬嘴角,拍拍裙裾的尘土,随意的一瞥却见东面厢房亦有亮着的灯光,花爻微微蹙眉,却也不再多事去打探,脚尖轻点,人便如同春鸟一般,飞向寂寞的夜。 竹屋内,依旧静谧,床榻旁,花爻拂拂青姨脸庞的鬓发,温柔的一笑:“青姨,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五年前那辆马车赫然打着“张”的锦旗,招摇过市,践踏人命,那绚丽的颜色似乎也是因沾着无数人的鲜血而越发红艳。城门几丈之遥,却困住了茫然无措的花爻和坍圮在地的青姨。 刘灵救助了她们,带她们回了淮南,教她杀人的技巧以及心冷的法宝。 或许也只有这般才能让她暂时忘却只身一人的苦闷与孤寂,才能为了那血海深仇而勇敢的活下去。 “即使,你跟我无怨,你却姓张。”眼中滑过一丝凌厉,黑色夜行衣裹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散发出她冰冷的气息。 屋外,刘灵就那样倾国倾城的笑看着从屋内走出一身冷漠的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眼中似是玩弄,似是嘲笑,又似是同情。 花爻瞥了一眼,视若无物,擦身而过。 “他可是张青。”刘灵娇弱的笑道,尾音被她刻意拖长,延绵不绝。 花爻冷哼一声,拉上黑巾,遮住秀丽的容颜,蒙着黑巾的嘴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鼻音过重,瓮声瓮气的:“在我眼中,他只是个要死的人。” 刘灵转过身,悠闲的看着花爻离去的背影。“是么?”脑袋中想象着离去的人儿不久之后应有的反应,笑靥更深。“他可是张青啊!花爻。” 园中依旧简单的陈设,几日不见,梧桐抽出了更多的新芽,翠黄的,柔嫩的,却有些不堪一击。 今夜无月,乌云沉沉。 最后一抹身影从房间里出来,许久,房间里的人吹灭了烛火,整个侯府安谧了下来。 夜,是静静的夜,心,是冷冷的心。 花爻又等了半晌,恰在一抹闪电划过天际之时,身形一动,也如一支利刃一般驰向黑夜中的他。房中依旧安静,淡淡的芷兰气,干净利落。 黑夜中的利剑寒光点点,如凛风一般刺向了床上的他。 “轰!”雷声隆隆,今年的第一个春雷就这样在寂静的夜炸开了。 陡然一空,床上之人已然翻身端坐,冷冷的看着她,两指夹住寒气逼人的利刃,也不多言语。 瞬间的诧异,随即回空翻,抽回利刃。 夜,这样静的让人窒息。 没有任何光亮,两人都在黑夜中沉默,搜索,蓄势待发。 “咝。”闪电再次滑过,映出一双清冷的眸子,一柄清冷的剑;照出一尊明暗交映身形,一张明暗交映的脸。而后继续的黑夜,继续杀气逼人。黑暗中,厮打的声音被轰轰雷声掩盖。 “你是谁?”沉沉的声音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回答的只有更狠的招式,更绝的杀意。 抽出壁上悬挂的宝剑,利刃相碰,电石火花。 或者是她的狠绝激恼了他,或者是他的凌厉惹怒了她,剑的相击,掌的相对,也渐渐拼劲全力。 一个轻巧如凌燕,游刃于死穴之间,一个沉着如重山,稳守在防备之中。 张青冲出房间,闪电划过,风骤然而起,白衣许许,负手而立。 短暂的光芒,短暂的喘息,继而相击声,喝斥声依旧响起。两人全身心的打斗,完全忽视了走廊上早有人举着弓箭蓄势待发! “东篱!” “轰!”一声惊雷在天际炸开了花,也似在花爻的脑中炸开了花。利刃眼看就要穿过他的胸膛,闪电照亮了整个天际,分明的棱角,如剑的眉目。 雨滴中的他却如十年前初逢一样,像个威武的将军。 仓促之间,收势过猛,剑气袭身。 花爻不由得后退。 “嗖!”利箭从后而至,穿过胸膛,力道之重让花爻跌撞前进了几步。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瞬间只觉身子像被抽空了一般,呼吸难受,心口竟觉空落落的,她睁大的眼睛,瞬间噙满了泪花,是喜悦,激动,和无可奈何以及难以置信! 手中的剑无力的掉下,像某人的心,被摔得粉碎,身子落入了眼前之人的怀中。熟悉的柔和气息萦绕在身旁,花爻始终没有眨眼,闪动着晶莹的泪花,颤抖的身子像一片浮萍一样,软绵绵的倒下了。 “郑,郑青……”手用力的想搂住他,却无力攀上他的双肩,又重重的落下。 黑巾下的她挂着释然的笑,轻松的让人心疼,继而不舍的闭上了双眼。 顺颊而下的是温柔的春雨,还是,无语的泪滴…… 乌云中,电闪雷鸣,走廊里,弓落人痴。 十年轮回,竟又这般重逢。 仿佛是儿时的自己,迟迟不愿起床,闭着眼,对青姨撒娇道:“外面好冷。”。青姨温柔的拂过她的额头,缕缕她的发丝,溺爱的宠着她,被窝里的小身子不安分的却满足的动来动去。而娘亲则会一脸严肃的喝斥着她起床,猛的掀开她暖暖的被窝,她捉住娘亲的手,哭着哀求道:“娘亲,娘亲!”。 床榻上的花爻,脸色惨白,紧闭着双眼猛地蹬开了棉被,捉住张青的手,惊叫着唤着娘亲,继而喃喃自语道:“娘亲别走,别走,小爻听话……”泪潸然而下,像永远流不完。身子骤然冷了下去,只一瞬,又复温暖。 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再次相见。 当年小小的他不敢靠近,因自卑,因害怕她生气。如今,一丈开外的人,紧握着拳头,脸上充满了愧疚,心疼得像被切成了一片一片,流着淋漓的鲜血。 十年前,那一箭,他为了救她,却吓晕了她,从此伊人不理。十年后,他为了救他,也射向了她,从此便会形同陌路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再次吐出。 拖着沉重的步伐,张东篱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木盒,一条颜色泛黄的绢带静静的躺在里面。 “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收。”如此执着的女子,她到底竟是如此喜爱的着舅舅呢。 苦笑不已。 放入床底,也许一辈子不再要提起。 错过只是错过,伤害终是伤害。 她是花爻,而他,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沉沉的吐出口浊气,原来,自己次次与她的擦身而过竟只是为难了自己。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章 逃避 听着房间里进进出出的人已有几天了,重复的询问,重复的叹气,重复的嘱咐,重复的焦急。那个人分明已近在咫尺,声音就像魔音一般生生的牵动着自己的心跳。她好想好想就这么睁开眼,紧紧的抱着他,痴痴的望着他。时间可以一瞬到天荒,也可以始终停滞在那刻,无论怎样,她都可以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尽管始终压抑自己,始终提醒自己,可,心,还是止不住的想他,想再见他。可是现在,重逢的画面曾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 兵戎相见! 即使自己不想再去想,可是千疮百孔的她又该怎样面对清澈如许的他?! 她是杀手,几年的堕落已让她如此嗜血不堪,她是刺杀他的人!是要让他死的人。他,却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复仇中的一部分。睁开眼,看到的不会是光明,而该是永恒的黑夜!眼泪不争气的滑过,打湿了头发,沾湿了枕头。 轻微的一声叹气:“何必?” 眼皮翻动了一下,无奈的睁开了。却只是直直的盯着床顶,不曾移开眼。她傻傻的以为,不用直面便不用面对。任眼睛看得生疼,泪珠翻越眼眶爬满朱颜也未曾眨过。 “舅舅他出去了,你不必这样折腾自己。” 原来,他不在。 眼皮再次合上,泪珠依旧滑落。不能见,真的不能见。她怕他看见这样的自己,这样不堪的自己。 “你还是不愿同我说话?”张东篱自嘲的一笑。“是啊!谁会搭理一个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呢?更何况还是两次。”看着花爻紧咬的唇,惨白惨白的,陡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他连忙补充道:“舅舅没有生你的气,我是说我,是说我几次三番的伤害你。”声音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几个字更是几不可闻。 隐忍着不发出一丝声音,眼泪却似乎更加汹涌。他不生她的气,他不怪她。可是?这样不是让她更加无地自容么?! “你,别哭啊。”张东篱有些束手无策,从小到大,哪怕被再多的小孩子欺负,哪怕被舅舅教训得极其惨烈,他也没有如此受挫之感:他总是无法取悦她,总是会让她更加难过。 沉默,沉默。一室的沉默。 “吃点东西吧。我知道你害怕见他。可是做了错事就该承担不是么?小妖,这是你说的。” 花爻皱皱眉。 记忆中那个温暖的小木屋,屋外那株青葱的大树,树下那两个小小的人。 “我已经说了那不是故意的!”倔气十足,七岁的他始终不肯道歉。“你当时,那树上有蛇啊!” “做错了事就该承担!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故意不理你!”转过身,小花爻扯着嗓门气鼓鼓的说道,甩了甩梳好的辫子扬头走开。 “无可救药!”他亦恨恨的走开。 直到她后来离开时,她都没怎么同他好好说过话……或许是心里的障碍,也或许是因为一些自身的七七八八的原因一直都在不断的逃避。 许久,久到张东篱都要放弃了,他听见了她的第一句话。 “让我走。” 张东篱转过身俯视着床上的人,毫无一丝血色的脸,清秀的眉,凉彻的目却显露着格格不入的刚毅。 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张东篱掩埋下眉心的伤痛:“你不能走。”他抬眸看向那床上似是石化了的人:“你难道还要回去?” “张东篱,你真的很可恨。”微弱的声音却让那坚实的背影委实一顿,还好,她记得他。这样便是满足吧。 脚步声渐渐熄灭,花爻无力的闭上双眼。 梦中不断被血腥和杀戮充斥着,手中的长剑似被浇上了一层诱惑的红,贪婪的吮吸着旁人的鲜血而越发寒光潺潺。一声声的哀嚎,一片片的落叶,布置出华丽的背景,那,是她杀人的夜,她,是那黑夜中的冰凌花。 “小爻,要好好活,额,活下去,为……为了……” “别去长安,别去……” 梦中,野草蔓延,茫茫的天际边,娘亲挥手慈爱的唤着她,她笑着跑了过去,奔向那个温暖的怀抱,突然,娘亲的头颅却鲜血淋漓的掉入自己手中,手中亦多了把沾满鲜血的剑。 周遭瞬间阴暗无比,到处回响着凄冷的哭喊声,嘶叫声,像,当年逃离时的情形,像,冤魂索命的场景。 “啊!”尖叫声起,花爻陡然坐起,脊背冷汗淋淋。 窗外,闪过一丝熟悉的身影,停驻在门外,静耳听了下,却不复前行。 室内空荡荡的,有些药草的味道,花爻无力的看看四周。紧咬着嘴唇,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无法再漠视他的存在,无法再装睡装傻。醒来后她默不作声,他也只是静静的坐着,周身被笼罩着淡淡的芷兰香气,就似他的存在一样。面上的平静却也无法再能掩饰住内心的悸动,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这样的咫尺天涯,这样的不闻不提,这样的陌生的熟悉…… 这里如此美好,可,她却不能正视。 相遇不如不遇,相见不若不见。守着以前的回忆,她还能勇敢的面对风雨,可如今,见着了他,却不敢面对他。 甚至,她,已然没了再努力生活的气力。 这,就是报应吧!她无法承受的报应! “走吧……”心中的声音暗暗鼓动。 花间坊,依旧歌舞升平,言笑晏晏。刘灵含笑一一接过别人赠过的酒杯,又一一还将回去。 觥筹交错间,酒醉人更美,人醉心也碎。 “公子,公子,你不能进去,主上正在宴客。哎,公子……”雅室内忽然传出由小渐大的声响,刘灵脸色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而笑靥更深,媚眼如丝,吐气如兰,桌上之人不禁砰然心动,手脚也有些不安分起来。 花爻踹开门,冷然站在门外,看着房中交缠的男女,脸色不红反却更显苍白。 “主上,我……他……”管事看着屋内衣衫不整的主上,吓得伏地不起,头更是不敢轻抬。 “下去吧。”她冷冷的说道,转而向另一男子娇嗔的笑道:“金公子,咱们明日再续可好?” 花爻直勾勾的看着刘灵的一颦一笑,看着那名男子仍不失时机的动手动脚,眼中不禁怒火连连,身上杀气然然。花爻一个上前将他甩了出去,房门顺带被关得死死的。 屋内,一个春色犹存,一个冷若冰霜。 “回来了?”刘灵我行我素的整整衣裙,对镜整妆,淡淡的笑了一下:“回来的可晚了许多日呵。”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没有回答。 “岭南王并没有这次任务,是不是?” 还是没有回答。 花爻倒吸一口气,以拳击桌,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是不是!”力道震裂了伤口,单薄的春衣瞬间晕开了一片猩红。她突然觉得很累,一种无能为力之感从脚上直直的蔓延到心尖。“你从来都没有,没有拿我当朋友,是不是……”花爻垂下头,眼睛已无力再干涩了。 刘灵陡然变色,转过头,冷笑不止。“朋友?” 花爻呆呆的看着她,说道:“看我这样,你真的很开心么?”瘫坐在软凳上,她觉得好累好累。 国,家,早已离她很远很远了;娘亲,青姨,也离她很远很远了;至于那人,没有拥有过,更不可能再去拥有。他,一直都是那么远距离的离自己,够不着,看不清,却也忘不掉。 “我想放弃了。”阵阵的疼痛从心口传来,但却分不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中的。“好像我们都活得太苦了。” “啪”桃木梳被掷在地上,摔成两半。刘灵疾步走过来,捉住花爻的肩头,直视她,想看穿她的心,像向她施蛊一般:“放弃?你想放弃?!哈,就因为那个该死的人你说你要放弃?!” “我累了。”胸口不停的浸出血,花爻却恍若不知。“不想报仇了。” 刘灵突然松开了手,眼中满是嘲弄。“累?你有什么资格说累?无家可归,无国可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你累?!” 仿佛回神一般,花爻看清了面前的人,因为激动脸色也泛着不正常的红。就这样直直的,她看着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没看清一样。 刘灵紧张的拂掉花爻脸上的泪:“花爻,你听我说,我们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任务完成了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你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夺回你该有的一切,可以一直守候在你娘亲的周围,可以……” “灵……”花爻无力的唤着她。 “不,别说!”她神经质的握着花爻的手,反复摩挲着。“你怎么可以放弃啊?嗯?不能,不能啊!花爻。当年,是他把你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怎么还能回去?啊?”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眼中也不知是为何而水雾盈盈。 花爻一怔。 当年的那辆马车,摧毁了她所有的梦。赫然的“张”字无不再提醒她仇归何处,怨泄何方。长安城门就近在眼前,走出去便可四海为家,平淡度日,却在身后缓缓的闭上,却再也跨不出去。 原来是他?!心中一悸,喉头腥甜,原来,原来呵……呵呵,她原来早就知道。 如此,才可以同仇敌忾,甚至看着自己痛苦而快乐。她有些悲悯的看着刘灵,却似在悲悯自己。 努力的吸了吸气,压下从喉头涌出的血液,她看着她,同样的轻抚着她的面颊,眼中瞬间被汹涌而至的哀伤浸满:“回不去,我也无法前行了……” 刘灵颓废在地,突然笑道:“你在报复我?!哈哈!”刘灵“嗖”的一下起身,发狂道:“杀人不眨眼的你竟说无法再继续?除了杀戮你还能干些什么?除了杀人你还有什么资格保护自己,保护她?!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么?不是!我们都不是呀!” 花爻疲累的撑着身子走向门口,这里,真的再也不想再待了。 “花爻!”背影停止了前行:“别走,我们如此相似,我只有你了……” “忘了吧!都忘了吧。”花爻没有勇气回头,只得倚着门栏,缓缓的说着:“忘了他,忘了自己。” 像是一直坚守的信仰轰然倒塌一样,刘灵颓废的坐在地上,看着那瘦弱的人儿消失在眼前。一直以为她是冷漠如霜,却竟不知不觉的洞穿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念头! 朋友?她当自己是朋友?! 突然她捂着脸,低声的哭着。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章 重新开始 花间坊虽是声色场所,但却修建得别具特色,刘灵的房间更是极端隐秘,若非是懂得五行八卦的外人断不会找寻到她的所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扶着伤口她倚在雕花木柱上,血没有及时止住,已然红了一大片衣襟,花爻脸色惨白像张透白的帛一般。明知道逃不过,却还是要逃离,如果可以,她宁愿无牵无挂的死去,什么国仇,什么家恨,都与她再没有半分关系。 叹口气,走出这条幽深的走廊。 竹苑依旧清冷,此时更觉萧索。花爻举步走进房间,香川正在擦拭青姨的身子。 花爻淡然的笑了笑:“香川。” 一女子回头看看,眉间的忧虑瞬间释放:“你回来了,这次去的好久。”看见那团鲜艳的红,陡然神色不安起来“受伤了?” “没事,不小心裂开了。”花爻借着香川手臂的力道自然的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青姨还好么?” 香川扶她坐下,看着仍不断流出的血,眉头不禁皱了皱:“还是老样子,每次你出去她的眼神总是郁郁的,其他的都还好。你还是让我给看看。”如柳叶般的细眉好看的皱在了一起。 花爻熬不过只得褪下衣衫,刺目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的地方又生出了鲜红的血,发出温热的气息,每动一次便牵扯着神经传来钻心的疼。香川忍不住眼睛一涩,这是第几次了?纵然她拥有无可匹敌的剑术,可那又如何能保证她每次的安然归来?香川默默的拿出药箱,清理伤口,止住流出的鲜血。 一切都那么自然,她受伤而归,她便细心照料,然后再完好无损的出去,如此反复。没有阻拦,没有劝慰,她知道,每个人总有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即使是自己不愿意的,也只能去完成。就像她明明根本不认识那人,可还是要嫁,盖头都未启,连自己所嫁之人的长相都未看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明明事不关己,可还是要被诛连在内,本是已死的人,却因为家族独到的换颜术被刘灵所救……七年来,无声的抗争不知何时已然成为了生活的习惯,好似她就该如此,不死,仍这样活。 “香川,我想离开这。”花爻背对着正在收拾东西的香川说道。 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你决定了?” “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我见着他了。”可是却无法面对,便要选择逃避。 五年的朝夕相处,尽管自己和她都喜欢安静,却早已种下了难言的友谊。有时深夜被噩梦所扰,她便会同她讲述自己埋藏在心中很深很深的事情。比如他。 药瓶不觉放在了桌上:“跟他一起离开?” 花爻摇摇头:“他已经,很好了。”可能就是因为他的好更让自己无地自容吧。 一室的安静,花爻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曾经细心照料她的人,如今成为了她活着的唯一理由。 “离开这里,你,还有容身之所么?” 花爻苦笑道:“她也这样说,可我不能杀人了。” 香川蹲下,握着那双冰冷而紧张得瑟瑟发抖的手,只是无声的看着她。每次午夜梦回,她因梦魇而脆弱无助时她也总是这般无声的给予她抚慰,无关怜悯,更不是同情。或许只是因为她跟她一样,无从选择,孤独无力,只是她已然不去抗争了。岭南王府两年,长安五年非人一样的生活早已经磨灭了她要灿烂活下去的意志,本已经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不知为何而活的她在长安这五年,在她身边这五年却让她有了想要疼惜她的感觉。 “那天,我要杀的人就是他,可笑吧!”花爻笑着,眼中却有泪花闪闪:“我都觉得自己好可笑,要是就那么死了该多好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那穿心的一箭,刺透了她的心,也刺透了她的梦。就那样在他怀中死去,也不失为自己最好的结束。 “你中了毒,走不远……”香川心中一疼,恍若没有听到她讲的话。岭南王府,刘灵,怎么会放过她,一年的慢性毒药,她相信花爻也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即使逃不了,可我还是想试试。努力过了也就不再有遗憾了。” 香川心中一震,努力?深中奇毒的她,四面受敌的她,竟要为了未来不平坦的路努力?!沉下眼睑,似有所动。缓缓,她抬起头,明媚的朝她笑道:“好,我帮你!”阳光照进屋子,镀上层层金辉。 侯府依旧素雅别致,院中的梧桐树叶已抽出了新芽,一素衣男子立于梧桐树下,负手而立,微风徐徐。 十年前的那一次不期而遇,是她的意外,也是他的意外。从没有那样的人那样重视过他的存在,即便是现在,已封侯爵的他仍不能感受到。她固执的不尊称他为哥哥,却能够很顺从他的言语。 抬头微见天空,仿佛看见那个调皮的小女孩从树上敏捷的下来然后乖乖的坐在门口手托腮笑嘻嘻的望着他的归来,只因他曾为了制止她教训东篱而说过汉家的女儿应当温文尔雅。 嘴角勾起一丝暖暖的笑,似乎也被她的热情感染一般,那些日子阳光灿烂,春风暖暖。 “舅舅。”几步之外,张东篱屏息止步,张青缓缓的收回情绪,转身走到石凳上信手倒茶。 “小妖她……你该去寻她回来。”他小心的措辞,那日花爻打晕了他带着伤离开了侯府,前几日才知道她现在居住在长安城外,可他却不敢前去。 张青脸色暗淡下去,手摩挲着茶盏,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地面。“她过得可好?” “不好,很不好!舅舅,你不是不追究么?那就去把她找回来吧。” 不好么?眼中似乎升起一丝哀伤,却被掩盖得很深很深。“下去吧。” 张东篱吃了个闷亏,气得转身大步而去,走了几步之后,陡然回来,摔下一句话:“她住在灵云坡附近的灵隐坡。”他就不信,当年他对花爻那么好,就不会不管她的死活。 灵隐坡,小木屋外,花爻挽着衣袖,正晒晾着刚洗的衣物,阳光穿过树叶映照出她瘦削的侧脸。尽管她知道背叛刘灵的人会生不如死,她却执意选择这条路。 “刘灵,或许我们都曾经有选择的机会的,只是我们认为如今这样是唯一的道路而已。” 很庆幸,自己如今选择不再继续那样的生活了。湿手在裙摆上擦了擦,端起木盆,转身回屋,就看见了那日夜牵挂的人。 阳光依旧很眷顾他,洒满了他满脸满身,金灿灿的,他依旧如沐春风般的含笑望着她。花爻一时不知所措,几缕头发贴在面颊上,闪动着晶莹的水滴。 “哐!”木盆掉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开了,花爻大窘,连忙去捡。 十指相触,额然抬头,如墨的眸子清澈的倒影出脸色微红的她。气息扑鼻而来,那人近在咫尺,仍含笑凝视着她,花爻一怔,急忙起身,尴尬的用手抚了抚脸上的头发。 “我……”她低垂着头,甚至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对不……” “跟我回家好么?”张青打断她,温柔的说道。 “啊?”陡然抬起头,花爻惊诧的看着他。 回家……他说回家,他说要带她回家。脑袋陡然升温,花爻有些昏昏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跟我回家吧。你别说!”他制止她想要说的话:“我不管你的过去,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离开那里了不是么?在我眼中你只是十年前的小花爻,你说过,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花爻呆呆的看着他,仿佛看见十年前的自己,刁蛮任性,却乖顺的听他的一言一语。 趴在他宽大的背上她迷迷糊糊的说“郑青,你以后不会不要我吧。” 郑青不觉一笑,哄着他“怎么会,小花爻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要你啊?” “你身上,有家的味道,有你的地方就是,就是花爻的家……”那夜无月无星,前方的道路却让人暖洋洋的,毫无畏惧。 是啊!那时的她不谙世事,无忧无虑,可以大声的说出对他的喜爱。可现在,她已不是当年的她了,满手血腥的她还能奢望什么啊?她转过身,苦笑道:“小花爻,已经死了,五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我……” “你不是选择重新开始么?那为什么还揪着过去不放?当年你从未看低我,今日你亦不该看低我,更不该看低你自己!”语气中夹杂着紧张,害怕,还有些许失望,让花爻不由一惊,眼中有水汽弥漫,她摇摇头,疾步走进了屋内。 日光仍柔和的洒在每一寸土地上,影子也渐渐倾斜。风徐徐的吹着,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切都这么安静自然,却又这样的让人不安。 他在等待,等待她的抉择,等待她迈出那一道坎,然后携手经历未来的所有。 过了很久,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张青!”抬起头,只见她清明的眸子闪着激动和不安的眼光“有你的地方,就是家么?” 阳光似乎真的很宠爱眼前的这人,那年那时光,就是遇见了这样的他,今日今时,他依旧温暖的笑着,朝她轻轻的点头。 但于花爻而言,那分明是一生信守的承诺! 门口,花爻笑得眉眼弯弯,许久许久没有这么打开心扉了。“那,请带我回家吧。”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七章 青姨离开 好似曾经都是梦一般,如今方发现生活竟是如此美好。可以这样安静的待在庭院中,听风看叶落,这样近的待在那人的身边。他离她那么近,幸福来得如此突兀,总让她觉得好不真实,总是担心他会走一样,她总是在本该入睡的时候赤着脚,跑到那扇窗户外,痴痴的看着烛光倒影出的分明的轮廓。伸手附上去,暖暖的,然后心也会觉得暖暖的。 屋里有他,心中亦有他。 尽管张青并未同张东篱表现的一样热络,她仍是很开心。他一直都是那样的呀。虽然如今的他没了那时同她的亲近,却在百忙里仍会很细心的照顾她。知道她一直想成为他所描述的汉家女,便会偶尔抽空亲自同她练字,看书;理解她这些年不愿同人所述的遭遇,便刻意的在府中给了她一个不尴尬,不起眼,却也不失身份的地位——花爻小姐。 有些事是注定会横亘在他们面前的,至于可否逾越倒也只能看各自选择与决心了。 如同花爻,在选择瞒着张青和张东篱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在选择彻底脱离昔日不堪岁月时,她同香川却仍有些暗地联系。不为其他,只因她身上还有着刘灵给她的牵绊。那个狠绝的女子对她用了一年左右的慢性毒药,如今,人虽脱离出来,可是?这毒……好在香川肯帮她。得空她便会偷偷溜出去,这于她而言很是轻松,在同香川约好的地点,让她尽心帮自己驱毒。 这个于花爻而言,过去什么都不知晓的女子,一直都是安静而孤高的伴在自己身旁。她有着卓绝的医术,毒术,更有家族秘术——换颜术。如此奇才会屈就在刘灵手下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医女,有时花爻也会想不通,会很好奇她的过去,但就像她自己,一个公主不也成了刘灵手下的杀人利器么?何况她也知道,即便问了,也只会面对香川那冷清的脸,百年不变。 每个人在过着残忍的当下时,谁会有空回忆过去?不是因着过去的幸福而倍觉如今的凄惨,便是因着过去的不幸而更觉不幸。如此,何必回忆……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妨碍她们的惺惺相惜。 她们彼此珍惜。 初夏,天朗风清。花爻待在张青的书房,老老实实的练字。门外,张东篱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小妖,快,有客人。” “张青不是在家么?我不去。”对于张东篱,花爻始终无法亲近起来,说到底,他曾经差点两次杀死自己,的确,用他的话说,谁会搭理这样的人呢?再加上那人总是孤芳自赏一般,对待她也总是形同陌路,跟小时候一样,现在还是那个臭脾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不过,有时候又会神经兮兮的对自己非常亲热,想至此,她不由撇撇嘴。 “哎呀,快去,是老熟人。”说完,捉住她的手便要拉她出去。 花爻拍掉他的手,不悦的说:“张青说了,我可以不见任何人。并且现在,我不想出这屋子,也不想有人来打扰我!”说完头也不抬的继续写字。 “哼,我叫他舅舅,你该叫他叔叔!”看着花爻鼓着大眼睛瞪着他,他只好改口道:“走啦!是独孤狸来了。我好不容易才把……”话还没有说完,花爻已经飞奔出去了。 “哎,他在西苑的‘听君亭’。” 花爻一路奔了过去,脑袋中不断闪过当年的那位先生。 若不是他,她早已死得不明不白,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到长安,也不会遇见张青。 仿佛冥冥中就设定好了,温暖的马车中,那个眉眼弯弯,眼睛不大却精亮有神的人。只是那样的人却有一点不太让花爻喜欢,当年才五岁的自己被他所救,一进马车竟然便看见了几近春宫图的画面。 她瞪大了眼睛,立马从方才被人追逐的恐慌中转移了兴趣到了他和那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她向前蹭蹭,将头扭向那女子,眨了眨眼,突然问道:“好吃么?”她好奇的看着那女子方才“啃”着那男子的嘴唇,女子仍似意犹未尽一般。 女子听闻娇羞一片,侧着头,不再看那男子,男子豪气的大笑着:“绿珠呵,这丫头!”说完整整衣衫:“你叫什么?” 花爻眨巴眨巴眼睛,觉得眼前这男子怎么变脸跟翻书一样快呀,不过她还是老实的回答:“花爻,我叫花爻。” 他抚掌而笑,亲昵的凑过头来,狡黠的也眨眨眼睛,对她说道:“你是小花妖,我是大狐狸。看吧!是老天让我救你的呢?我可是你的大贵人哦。” 听君亭中,布衣之装,仍掩不住那人的一身闲适之气,风流之态。他随意的坐在那,手惬意的举杯,低睑眉目似在静静的品着茶的香醇。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大狐狸!”花爻兴冲冲的跑过去,大声的吓唬他。 “哐当。”茶杯掉在地上,那人头也没有抬,懊恼的不停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啊。” 花爻不耐烦的帮他再斟了一盅茶,嘟着嘴坐在他对面“大狐狸?!” “恩,听着呢?小花妖。”端起茶杯,嘴角微微扬起,有一抹淡淡的笑。花爻托着腮,仔细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嘴角也不知不觉的上扬。 在张青面前,她可以享受张青的照顾,而在他的面前,她分明可以享受到他的宠溺。 这样真好,她歪着脑袋左瞅瞅右瞅瞅,满眼满足之意,仿佛像十年前一般,遇见了他,遇见了他。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别看了,再看你会喜欢上我的。”独孤狸放下茶盏,如同当年一样不羁而邪魅的笑道。 花爻摆摆手,像在赶瘟神一样,脸色露出鄙夷之色。“你怎么会在这啊?” “呵呵,这倒奇了,京城谁人不知独孤狸我有钱必进声色坊!”挑眉看着她:“认识些贵人子弟也不足为奇。”目光仍有笑意,却多了一份探究。 花爻垂下头,神色黯淡下去,“先生,你知道了。” 独孤狸执起茶盏,细细的斟茶:“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过去了就过去了。日光整好,何必感怀夕阳。”半闭着眼睛,不知是在细细的品茶,还是细细的说话。 “不过,你倒是长大了呢?”花爻疑惑的望着他,独孤狸畅然的笑道“呵呵,知道叫先生了。当年可没少吃你的苦头!” 头顶似有乌鸦飞过,花爻耷拉着眉:“狐,狸,先,生。” 独孤狸眼角不停的抽搐,随即呵呵大笑。 花爻也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真好,先生,这样真好。”她见独孤狸看着自己,继续道:“我以为上天遗忘了给我幸福,让我一直在苦海挣扎。可现在我才发现,幸福好美妙,有树,有云,有风,有鸟,有我,有青姨,有先生,还有张青。”花爻笑意更深:“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富有啊。先生,我很富有吧。” 独孤狸微笑不语,继续饮茶。就这样静静的,风过,叶落,鸟飞,蝉鸣。 那日独孤狸的拜访是为了青姨而来,瘫痪五年之久,早已没了任何激动情绪的流露,哪怕是花爻出门也只是神色阴郁,却也正常。可花爻看到当独孤狸出现在青姨面前时,青姨的眼中分明充斥着震惊,激动与久别重逢的喜悦,那是她不能懂得的情感世界。 他背对着花爻,她听到了他微微的叹息,闲云野鹤般的背影竟一下子有了千斤重量一般的负荷。 “把她交给我吧!我会治好她。” 花爻错愕的看着床边的人,背影像道厚实的墙。床上,青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角,竟是泪珠滑落。 看着青姨被抱上马车,花爻还是止不住的倚在门框上哭了。多少个夜晚,即使没能言语,她也能感受到青姨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样日夜陪在自己身边或者,自己日夜陪伴的人在某一天就要离开自己,她有些无所适从。 “青姨,你看我跳得好么?”草原上,小花爻穿着青姨新缝制的汉服,在蓝天碧空下翩跹起舞。 “恩,恩,好,小爻是草原上最漂亮的花儿了。呵呵……” “真的么?真的么?那以后父王和母后肯定会喜欢小爻的对吧。”小花爻扯着她的裙摆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青姨。 她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微笑的点点头:“公主会喜欢小爻的,大汗也会喜欢的。” “哦哦哦,青姨最好了,哦哦……” 草原上风轻云淡,碧草连天。 马车碾着道路,吱呀呀驶走,花爻情不自禁的迈出步子,跟着走了几步,道路空荡荡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她。 站在路中央,无声的落着泪。她,还是走了,突然觉得人散风冷。 肩膀忽地一暖,花爻回过头,看见了张青,背着光,高大的身影就罩在她身上,像是一层保护衣一样,他轻拍她的肩膀,只是安静的陪着她。 马车渐行渐远,看不见了踪迹,听不见了声音。 花爻转过身,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过头傻傻的看着张青。 “怎么了?”张青不由得摸了摸脸:“有脏东西么?”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闭了下眼睛再睁开,仍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看着她孩子气般的行为,张青笑着眯了眯眼睛,这女子又在乱想了吧。 “张青,你不会也离开我吧。”眼中满是期待的目光。 张青一愣,随即嘴角更加上扬,露出了好看的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傻瓜。” 夕阳的余辉洒在了道路上,让人觉得很窝心。虽然他没有回答,但花爻却固执的认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亲昵的称呼自己傻瓜呢! “放心吧!独孤先生会治好青姨的。” 花爻听话的点点头:“恩,你说的,我都信。”说完却觉得脸上滚烫无比,她懊恼的垂下小脑袋,突然打个哈哈,闪身进了屋。 徒留下张青一人杵在那里,像是石化般,却只有袖中的手,紧紧的攥住。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总是被告知要去相信人,却从未被人如此的信任。 记忆中,是那位女子告诉他:“青儿,姐姐说的,做的,你可要信?”她柔弱温婉,倩丽动人。 在他茫然的点头中,她就那样披上了火红的嫁衣,走进了那台轿子。不是花轿,却通向了长安的至高处——皇城,成为那名男子深宫中的一员。 他信了,相信姐姐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去,相信姐姐只是为了刘澈,那个男人而去的。可事实呢?刘澈并不能带给她幸福,他也差点死于那高墙之中,甚至,可能连骨灰都不剩。 当他被折磨得蜷缩在黑室中,迷迷糊糊中听到的竟是“青儿,你可信姐姐?!”他闷哼一声,想要点头,却怎么也使不上劲。他拼命的想睁开眼睛,却始终无能为力,他想他是要死了的。周围那么的黑,那么的冷。 前方仿佛有醉人的笑声一样,好熟悉好熟悉,往前一步便能听得更仔细吧。 “啪!”脸上觉得火辣辣的疼,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白光射得他眼睛生疼生疼,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状况,就被圈在了暖暖的怀抱中。“青儿……” 他信了,也的确如此,两年后,皇后李氏阿娇因巫蛊被废,禁锢冷宫。之后,他立战功,封侯,张氏昌荣。 “生儿无喜,生女无忧,独不见张少儿霸天下。” 她做到了。 张青回过神,看着花爻离去的地方,眸色加深。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八章 凤阳宫 夜色如雾,星空璀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初夏的夜晚星星布满了整个夜空,凉风习习,更声阵阵,庭院安谧如斯。 箫声如水荡漾在夜空中,连空气都变得清纯如蜜。 花爻喜欢在晚上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月,树梢的星,以及此时屋顶的人。 月色柔和,张青随意的坐在屋顶,长衫飘飘,发丝如墨。花爻总算明白了为何娘亲不爱穿乌智的服装,或许只有朝音国的装束才能体现出一个人内在的韵味吧!就像,他一样。 汉人,汉人,她不禁有些庆幸自己身上流着一般汉人的血液。想到此,花爻不由得勾勾唇角,惬意的笑着。 幸福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让人除了沉浸还是沉浸,除了想笑还是想笑。 “咳咳……”一声故意的咳嗽声打断了花爻的遐想。窗边一张脸嘴角微扬,挑眉好笑的看着她。 像是心事被人偷窥了一般,脸不由得红了,花爻回蹬了一眼,使劲的关上了窗户。 “哎……别关,哎哟,给你个好东西。”窗户之间突然伸出一只手,花爻没来得及收手,还是压到了。 “你!”张东篱揉着手腕,生气的鼓着眼。 看着他手上陡然泛起的青痕,她仍摆着个冷冰冰的脸“活该!还不进来上点药。” 张东篱笑嘻嘻的走进来,摆摆手:“不用上药,给你带了好东西。”他故作神秘的吹掉室内的烛台,室内顿时黑了下来。 “张大头!你……”因为之前对黑暗的恐惧,一时屋子黑了下来,她不禁哑然惊叫道。 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她便被桌子给绊了一跤,身子被人扶住,也是有力的臂膀,正准备教训那人,却见室内星星点点的一闪一闪的泛着微黄而柔和的光辉,一个,两个,三个……好多好多,整个屋子都是。 花爻痴痴的看着这些飞舞的小生物,由衷的赞叹道“好美啊……”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欣喜,她眼中的清澈,淡雅的香气就萦绕在他的周围。光辉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映照在她的脸上,肤色剔透如粉妆玉砌的娃娃,眉梢似远山含黛却又闪动着坚毅的光芒,明眸如星辰般熠熠生辉:“是啊!好美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张大头,真是好东西,这是什么啊?”花爻兴奋的捉住一只,好奇的从指缝间看着那一亮一亮的东西。 “萤火虫啊!这都不……”想起她幼时所逢的遭遇加上坎坷的命途,看着她清亮的眼神他忽的换了种语气:“夏天的夜晚它们就是地上的星星了。” “是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呵呵,它们好神奇。这样把它罩在灯罩里是不是就是灯笼了呀?你看!”花爻举着装了几只萤火虫的灯笼凑到他的面前,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或许,看着别人快乐自己也会感到快乐吧!就像他,看见眼前的人笑得那么开心,他竟然也跟着咧开了嘴傻笑了起来。 “哈哈,你笑得好丑啊…….哈哈,比哭还难看。哈哈……”花爻没心没肺的使劲笑着。 张东篱只觉满脸黑线,黑着脸,坐着喝闷茶,可心却还是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她细心的一个个捉住那些翩跹的小东西,把它们装在了灯罩里。他就那样坐着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笑。屋外的箫声早已停止了,时间安静的似乎静止一般。 屋里闪耀的光辉越来越少,聚集的明亮越来越亮。眼看快要捉完了,张东篱起身便准备走。 “啪!”灯笼摔在了地上,萤火虫复又飞了出来。屋内顿时忽明忽暗,光亮处,花爻脸色惨白的扶着桌子,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 “你怎么了?”张东篱将她扶住,她身上冷冽的气息也不由得让他打了个寒颤:“小妖,你怎么了?” 花爻紧闭着双眼,蹙着眉,咬着牙关,手紧紧的攥着,初夏的衣裳本就薄,此刻竟觉得像是被冰冻过一般。“今,今天,是,是几月,几月初几……” “五月啊!初,初几?对,十五,十五啊。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我去叫大夫。” “别!”花爻突然捉住他的胳膊,哆嗦道:“别去,我,我,不想,不想让他,知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可你这样……” 花爻的嘴一张一合的,声音微不可见:“找……去找……” “什么?你说什么?”张东篱凑上前去,贴着她的脸,也没听清。 夜凉如水,怀中的人儿却更像冰块一般,发丝,眉梢,甚至都有晶莹的冰晶。 人或许总是健忘的,当沉浸在幸福中时总会忘掉曾经的不幸与无可奈何。一如她,忘了身上还有刘灵所留下的深深记号,可能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即使她未出手置她于死地,却也已经让她生不如死。 温暖的气息渐渐让花爻恢复了神智,耳际传来清脆的流水声,潺潺而过,像在洗涤心灵一般。花爻缓缓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偌大的汤池里,水温正好,清香如怡。当发现自己竟置身于此时,反射性的扑腾了两下,才发现汤水不过及腰,而自己方才能全身置于其中是因为自己竟躺在了柔软的垫子上,柔软舒适得如同浮在水上一般。 花爻努力的回忆起昨晚的事,除了忆起毒发给身体带来的剧烈疼痛之外,其他好像都是茫然一片。对了,是香川!思及此,花爻苦涩的勾了勾嘴唇。 她这样帮她,刘灵又会怎样对她。 已经离开那里快两个月了,刘灵竟不闻不问,这只会让她觉得似有更大的灾难等着她。心会惴惴不安,但想到现在的生活,她浑身便充满了反抗的勇气一样。无论怎样,她不要回去了,她不要再那样的不开心,那样行尸般的活着。 水清澈而明净,闪着点点亮光。池底光滑如镜,池壁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样。图样,她却不知,屋子空荡荡的,身后便是绘有百花争春的屏风,花开万千,丽色无限。宫灯隐隐约约的闪着烛焰,却将室内照得通明透亮,分明是池底四角的夜明珠互相映照出了满室清辉。 花爻晃着脑袋,咋舌不已,这里简直比父汗的天山温泉还要来得富丽堂皇,巧夺天工。 来不及思考香川何时找了这么个好地方,花爻像是被池底的清辉所吸引,竟钻下水去,探究起来。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小妖!”张东篱从睡梦中惊醒:“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便急急的奔入内室。 水面空空如也,张东篱傻傻的站在汤池边,难道刚才不是梦?! 她竟然真的不见了!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倏忽,才看见水面突然咕隆隆的冒起了水泡。 “哗!”张东篱跳进池子,一把拉扯起藏在水下的花爻。 “咳咳,咳咳……”他脸色铁青的看着她,眼中充斥着愤怒和焦急。 “哎,吓死了,吓死了,难怪巫女说我命犯水,不能近。今日看来果然,果然啊!咳咳……” 张东篱看着眼前的人儿,所有的愤怒也只有压下去。他将她放在软垫上,闷声不吭,略一翻身便坐上了池沿。 花爻回过神,突然大惊:“你?!张大头,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双手抱胸,满脸羞恼。 看她这样,张东篱一愣,竟突然笑了起来。她是傻瓜么?她以为自己会干什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越想越觉得好笑索性放开了嗓子大声的笑了出来,却无视某人的神色越来越黑,气氛越来越不对。 “哗!”张东篱竟被花爻生生的脱下了水。“笑笑笑!我让你笑!” “扑……啊……你…….”断断续续的声音根本听不见那人的愤怒的咆哮,花爻使劲将他暗向水里,让某人有幸呛了三口水。 “哼!”拍拍手,本想很潇洒的跳出水面,却觉得膝盖一软,竟似无数针尖刺在了骨髓之中。“啊……”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潜下水去后来上不来的原因就是脚抽筋了……顿时觉得自己形象全无,只好忿忿的看着衣衫褶皱,头发凌乱的张东篱,出乎意料,即使他这样,她竟也感觉不出他一丝狼狈。 “喂!你疯啦!好心全当驴肝肺!”张东篱满脸通红的朝她吼道。 花爻暗自纣道,定是呛得不轻,心中不免豁然开朗。竟无辜的耸耸肩,一副你逼我至此的模样。“对了,香川呢?”敌不住张东篱杀人的眼神,花爻很自觉的转移话题。 “什么鬼东西,没有!这里只有本少爷我一个!”他忿忿的用手抹掉脸上的水,气愤的翻身坐在了池边拧着衣服。 “什么?我说香川啊。帮我治病的那个姑娘,你不会…….”天,香川住在花间坊,那他肯定以为她……那,那他会把香川怎样?“张东篱!” “没有就是没有!谁是香川啊!” “你!”她气得跺脚:“好,那你不识得香川,我毒发之后又是怎样醒来的?” 张东篱冷笑了一下“你以为,天底下还有我不能做到的事么?” “什么?……” 竟是他救了她,帮她解了毒?张东篱满意的将花爻眼中的错愕,震惊以及愧疚揽入眼底。 不料那瞬间的满足感还没有让他享受够,只见花爻拼命的扑打水面“啊!你什么都不懂的乱救不是逼我去死么?我快要死了,要死了!一定活不长了……你定是要弄死我才好啊……” 张东篱无语望天,可惜朗朗天际却被屋顶给遮住了。 “够了!”他低声叹了口气:“你不会死,毒已经清了。不会再犯。”停了一停,水中的人扑闪着长长的睫毛,一脸疑惑。“昨晚你毒发,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去找谁就晕了过去。你又不让舅舅知道,我无法!”那人无奈的耸耸肩:“想起凤阳宫中的汤池兴许能缓解一下,便连夜将你送了过来。后来薛明赶至,诊断后说好在你中毒尚浅加上已经有人帮你调理了段时间,尚能根治,所以你的毒已经解了。真的,以后没事了。” 等了半晌,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缓缓,花爻才慢悠悠的说:“所以,你是说,这里是皇宫?!” 张东篱除了望天还是望天。这么多句话,这么多词,她竟只有这样的联想! 不想想他是怎样不顾宵禁连夜入宫,怎样叨扰皇后苦苦哀求,怎样整夜费尽心思的帮她逼毒,怎样守着她一夜不眠不休…… 她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啊?难道她就只会杀人么? 张东篱半眯着眼睛,自我安慰道,她的反应果然很慢啊……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九章 宫里的女人 铜镜泛着昏黄的色泽,显示出她秀丽的容颜来,但眉却紧紧的皱着。 这里是皇宫,娘亲曾经生活的地方呵。可也是这些她至亲的人将她许配到了那个苦寒之地,换来了十几年的和平以及她一生的苦楚。 小时自己不懂事,不明白为何娘亲会如此坚持的让自己学汉话,着汉装,行汉礼,习剑法,父汗皆由着娘亲,可即使这样,即使自己很努力的学好做好一切,娘亲也很少笑。冬日的乌智大雪纷扬,可即便这样,娘亲仍会将自己从被子里拽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仿佛从未间断。 或许,即便娘亲对于自己的际遇有所埋怨,可骨子里仍深深眷爱着这片生养她的土地,抚育她的天空。 国不能归,家不能回。 或许只有将之寄托在自己身上才能予以聊表吧…… 花爻盯着铜镜怔怔的出神,恍然间觉得从铜镜中翩翩然走出一位端丽的仙子。花爻揉了揉眼睛,诧异的摇摇头,四周沉静,毫无声息。背后似有一道无形的墙向自己压迫而来。 反射性的急速转身,警惕的盯着前方,恰看到眉眼含淡淡笑,娇唇似滴滴水,脸颊若点点蕊,身形如夭夭仙的女子站在那里打量着自己,眸色浅浅,却让人看不清。 “你……”花爻不知来者身份,只是单纯的讶异她身上的气度与神韵,竟比天山雪女更有威严。 “大胆!见着皇后娘娘还不行大礼?!” “啊!”花爻的嘴不由得张了张,皇后娘娘……皇帝的妻子! 花爻垂下眼睑,让人看不见眼中翻滚的思绪。“你……” “无妨,既是东篱的朋友,这些小礼也不用多行。” 花爻不敢抬头,她知道她那双温和却犀利的眼光正在打量自己,突然她觉得自己像什么也没有穿一样,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尴尬感。 “东篱昨儿个那么晚了还闯宵禁,强进宫,我便知晓你肯定是个不平常的姑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今日一见倒也值得他昨日那样的行径。”说完微微一笑,像是赞许却让花爻觉得浑身不自在。 “昨日民女恶疾突发,可能他,他也没有办法。冒犯了皇后娘娘。” 张皇后眼中微微一惊,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相比于朝音女子,花爻身形稍微高挑,眼睛微陷显得更加有神,浑身散发着的洒脱的气质。眼中的惊异消失殆尽,藏匿着更深的笑意,随即依旧平和:“姑娘的汉话讲得不错,看来好像倒是有些误会。”她随意的瞥了瞥她:“不过无妨,东篱和青儿看重的人想来也该是值得深交的,不然可就真枉费了他们的信任了。” “娘娘……”像是陈年的伤疤被人揭开了一样,鲜血又浸漫出来,更添新伤。 “谁能没有过去呢?只是,过去,你可真放下了,你可能放得下?”花爻怔了一怔,她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刚才她看出什么了么? “本宫素喜爱观察人的眼睛,你对本宫感兴趣。青儿待你如亲妹,我也不好多加为难你,不过,这可不表示我不能为难你。当然,本宫也看得出你是个好姑娘,不然,可能你早该下手,不必听我这许多的话了。” 花爻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泛白,随即苦笑了下:“娘娘明察秋毫,花爻,无地自容。” 张皇后站起身来,缓缓的靠近她,面色仍是淡淡的温婉可人。“或许人总有些不得已的时候,不过,前前后后也当思量思量利弊得失,在你心中什么是最重要的?”她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缱绻万千。如果,如果当时也能有人告诉她,让她看清,识出什么在自己心中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就不会是如今这样。以为自己一直追逐的东西便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可是?那些如尘世浮尘一般的东西她得到了,却失去了很多很多……“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可真要想清楚。” 花爻愣了愣,直视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理解,甚至包容,却也有刚毅,冷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花爻疑惑了,不只是因为她的话语,更是因为她眼中那复杂的神情。 什么是最重要的…… 屋外传来吵闹声,张皇后缓缓踱了开,轻声道“让他进来吧。”说完依旧含笑看着她,像掌控一切一般的自信,像筹划好一切一般的从容。 “东篱,你这性子该改改了,再过几天就要当值了,还这般毛躁。” 张东篱察觉花爻并没受什么伤,便扯出一副孩童模样:“娘娘说的是,这性子啊!是该改改。回头我托舅舅好好管管我。“说完扯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 “大咯,舅舅怕是拴不住你这头骡子了,得要找个媳妇好好管管。”说完眼角有意无意的扫过花爻。 似笑非笑,这是花爻的感觉。 “好了,也差不多了,收拾收拾便出宫吧!陛下那我去交待一下。你呀,差点弄得满城风雨了。” 张东篱调皮的咋舌,一副愧疚相,却依旧嬉皮笑脸。“二姨不是最疼东篱的么?您会帮东篱的吧。”说完眼睛也眨巴眨巴的。 皇后掩嘴而笑,轻轻的便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头,说道:“泼皮!就知道打你姨妈的主意,小心你舅舅收拾你!” “舅舅那么忙,姨妈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吧。呵呵,姨妈放心,以后我定然会收心养性!” “但愿咯,不过!”皇后端起茶盏,撇撇茶沫子,随意的看了他一样:“倒是日后在虚华门好生当值才是真的。” 张东篱闻言,脸色有些暗淡,却还是笑嘻嘻的与花爻同皇后拜别。 雕栏玉砌,宫墙深深,朝阳溺爱的拂过城墙上的一砖一瓦,留下似水年华的影子斜斜长长。 回廊幽深,寂寥,尽管散着珠光宝气的金光,却更显庄严与沉寂。花爻细细的打量着这里的点点滴滴,仿佛有母亲的气息,不知不觉泪水竟泛了上来。 “那边是章台殿,本想带你去瞧瞧,可惜今日皇上在那里。下次带你去可好?”张东篱走在前方似指点江山一般细细的给她解说,并未听见任何回应,他扭过头瞧了瞧,只见花爻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神弥蒙,看着四周高高的宫殿却不似欣赏。 “喂,怎么了?不舒服么?”说完探手上来便要试探她的额头。 花爻轻轻的侧过身,睑了睑神色,微微摇摇头。“我没事,走吧。” “哦。”张东篱沉默了一会依旧笑嘻嘻的做着详细的解说。 花爻突然一停,脸色尴尬的站在那里。“东篱……” “啊?”好像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称呼他吧!张东篱有些发愣。 “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对不对?”花爻低下头,紧咬着嘴唇。可能有些事自己真的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她是乌智的女儿,是一代王室沉没的公主,是天下尽在追捕的白面修罗。即便是这样她也曾自欺欺人的开心的生活着,以为自己不提,他人不提,那便是一场梦。 可惜,梦非梦,己非己。 如果当初在小木屋碰见了他,或许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物是人非事事休。 “怎么突然这么问?皇后可曾对你说了什么?”张东篱沉下去的声音更让花爻确认了。 她无奈的苦笑道:“原是自己掩耳盗铃,那我现在的生活怕也是偷来的吧。” 张东篱扳正她的身子,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瞎想些什么?你就是花爻啊!我管其他!我们调查那些只是想知道你自走后是怎样生活的。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而是担心你,舅舅他,很担心你。”他顿了顿,眉脚划过一丝落寞。 花爻愣了愣,他担心她的,可是为何现在心会觉得更痛。“那,如果,如果我要伤害……” “东篱啊。” 花爻扭过头,到嘴边的话又只有咽下去。她回过头,一身华丽的装束,金步摇没入云鬓闪着阳光的色泽,金光闪闪,更显眼前这人的贵气,眉目如画,神色却有些慵懒,发髻松绾,更显惬意自在,身后侍从如云,红妆迤逦。 “拜见平乐公主。”张东篱朝花爻使使眼色,花爻也照样行了礼。 “哟,怎么才走到这里呀?这位便是娘娘说的那位姑娘吧!果真好模样。”花爻不由得头埋得更深,看来解了毒倒还引了一身的麻烦,心中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呵呵,公主说的哪里话,她一介小女子怎可得公主如此谬赞。哦,公主是打娘娘那里过来的么?” “嗯,过去坐了坐,娘娘有事要处理,倒也只说了几句话。倒是你,一天闲着没事就在皇宫内瞎转悠?”说完朝花爻瞥了瞥,依旧笑着说:“看来娘娘说的对,你小子是该任个职,方能正经点。”说完轻笑了两声。 “哎,公主又取笑了,战场杀敌方才是男儿本色。” “你倒跟你那舅舅是一样的,今日我得了几匹好马,赶明儿空了也要叨扰叨扰侯爷过府一叙才是。” 东篱一愣,她莫不是再提醒自己莫忘了舅舅马奴的出生么?他沉下神色,恭敬的回答:“东篱定当转告。” “时候也不早了,皇上该等急了。秋胥,走吧。” “诺!摆驾章台殿!” 章台,她去章台?!花爻愣愣的看着平乐公主众星捧月般的离去,心中突然腾出一个诡异的念头。 张东篱碰碰她的胳膊:“走吧!昨晚我扯了个谎,说你早早的就歇下了。我本就顽皮的很,不着家也是正常,只希望苏恒能好生回应,今日舅舅万要当值的好啊。” 花爻闷闷的答应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这座高深的宫院。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章 事变 庭院依旧静谧,花爻端坐在凉亭中,暖暖的阳光洒满了身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从皇宫回来之后,张青果真不在家,之后也并未疑心。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她没有毒发,那晚也没有离开侯府,一切似乎都只是噩梦一场般。 回想起宫中的那些点点滴滴,虽只有几个时辰的光景,却觉得异常清晰。好像身处侯府,便可什么都不闻不问,然而一涉足那个地方感觉什么都有点身不由己一般。那一个个如花的女子,灿烂的绽放却寂寞的空守;那一个个璀璨的珍宝,熠熠的闪耀却孤独的沉默;那一个个尊贵的地位,高高在上却不胜凉寒。 她在想,那里真有那么好么? 复国还有那么重要么? 这样安静而平凡的活下去不是自己更喜欢的么? “想什么呢?”张东篱懒懒的声音传来,花爻不禁收集起漫散开的思绪,转过身。 “下次记得敲门。” 张东篱笑道“门开着呢?不过,我倒是敲了,只是有些人神游太虚不知归路了。”说着挑眉笑看着她。 花爻皱了皱眉:“找我有事?” “没事便不能找你么?我还救了你一命呢!” 花爻斜眼看了下他:“好像你还欠我一条命吧!” 张东篱讪讪的笑道:“瞧你这人,这么小气!” 花爻哼了一声,不再看他。“有事就说,没事便走。” “明天是我当值的第一天,你也不说说吉利话?”张东篱讨好似的看着她,满眼期待。 花爻笑道:“好笑,你又不是入虎穴,进龙潭,讨什么吉利话?再说宫里有皇上皇后照着你,你还担心别人给你小鞋穿么?” “我倒是宁愿去虎穴龙潭闯闯也比待在那里强上许多。” “既是不愿,那你还去?我竟不知这天下还有谁能强了你?” “我……”欲言又止,花爻疑惑的看着他,随即他挂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道:“谁让宫里美女多啊……哎,你别走啊。” 花爻好笑的看着他,挑眉瞪他,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好啊!那我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张东篱无奈的摊摊手:“不过好像美人恩有点难以消受。” 花爻冷笑道:“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张东篱笑意连连的看着她“火气这么大,莫不是吃醋了吧?”说完躲过花爻随手掷过来的笔冼,闪身出门。 “对了,你字还没练好,就把家伙给丢了,小心我向舅舅告你状去!”窗口不知何时冒出一只脑袋,随即消失在夜晚中。 花爻叹口气,莫不是最近武功荒废了吧。 那日宫中。虽然经薛明表示毒已然祛除,但花爻却在心里留了个心,香川所配置的毒药,如此便解了?这倒真让她不得不怀疑到底是香川的手段不行还是这薛明委实太过于厉害了。寻了个他们都不在府上的日子,花爻一身男装打扮的出现在了花间坊的门前,她却呆住了。 两条巨大的封条将昔日繁华的门市封得死死的,歪挂着的门匾仍旧可以模糊的辨认出花间坊几个字,那还是昔日当今皇上御笔亲提的。 止不住的浑身冰冷如坠入了深深的冰窖。四周的行人皆不敢驻足停立害怕因此而背负同党之名。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饶是如此禁锢之下,花爻仍听出一二。 “据说岭南王谋逆之心上达视听,皇上已派人前去调查。” “据说岭南王终究还是反了,尽管还没有起义就被镇压了。” “据说皇上早就派张将军注意这里了!岭南王不过是痴人做梦。” “据说岭南王府上下三百多口全部赐死,花间坊一干人等绞杀杖毙!” “据说,刘灵被赐以全尸,以响皇恩浩荡……” 不知道眼中是否有泪,但心里却有种空空的感觉,呼吸不过来一般。轻身越过高墙,花爻站在了满目萧条的大厅。 这里曾经歌舞升平,亦是她所厌倦的。可如今没有了丝竹声,靡靡音,她却更厌倦。 奇!书!网!w!w!w!.!q!i!s!u!w!a!n!g!.!c!c 这里曾经欢声笑语,是她不能承受的热闹,可如今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仿佛是咒语实现般,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 她离开这里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 静静的踩在小石子路上,那里曾是她栖身之所,曾是她疗伤之地。依旧的静谧,依旧翠绿一色。这里没有外人进入,却有一个她,像刺猬一样的刘灵经常会在薄雾轻绕的夜间安静的走进来,看着竹舍昏黄的灯光,眼中闪动着悲戚的目光。 然而,她死了。再也不能来了。 “别走,我们如此相似,我只有你了……”脑中不自觉的蹦出离开这里刘灵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高傲如她,当时是怎样的祈求她的留下,可她走了,摆脱出了时运的禁锢,而她却挣脱不得。 “花爻,其实杀杀人也挺好不是么?总比着每日强颜欢笑,与一群厌烦至极的人嬉笑红尘却想着一个自己终究征服不了的人,好的多。不是么?这是怎样一种折磨啊……”她执着酒瓶,妩媚的对她笑说着。 那年,已经离开长安的她顺应皇命,从岭南封地再次前来长安。 那日她应召进宫,回来之后便喝得酩酊大醉。 “你喝多了。”她只是静静的调息气理,眼未睁,形未动。 刘灵发髻松散了一地,斜倚在竹塌边,苦笑道:“我为什么是刘灵啊!为什么!”说完猛灌了一盅。“可是?不是刘灵,我又怎能遇见他,不是刘灵,他又怎会对我另眼相待?” 站在空空的竹苑,花爻竟回想起了这些琐事。或许是不曾了解过她,也以为她,不会诚心的面对自己。以为她从来都是冷面相向,锋芒刺人。 所以,她只是淡淡的担心,却没有再多劝慰。 之后,刘灵得天子喜爱,留住长安,她便定居在了花间坊。风流秀美,才华出众的她成了牵动整个长安城所有男子心的女子,花间坊因此成名。 不知怎样回去的,只知道还未进门便看见张东篱侯在门前,倚着门框,随意的看着远处。她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想起方才所见的萧条之色,垂暮之景,气都不打一处来。她提了他的领子便冲进了后院凉亭中。 “是你们做的?” 张东篱只是看她一眼便扭过了头,花爻不甘心人走了几步又出现在他面前。 “花间坊,当真,当真一个不剩?” 张东篱眸色一转,却还是沉默。“我们只是臣子。” “对呵,你们是官,他们是反贼,不除怎行?”她突然低低的笑出了声,抬头,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张东篱,我也是,我也是岭南王造反计划中的一部分,我还是乌智国的女儿!是你们朝音国的死对头!” 他低下头,对视着她的神色,良久,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挑衅的看着她:“你以为这些我和舅舅会不知?白面修罗?!”随即,他缓缓神色,扭过头:“这些浑水你还是莫要淌的好,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别去再想了。”说完,人便要提步走开。“还有,这些话对我说说也就罢了,其他地方,其他人可不会只是听了便散了。” “张东篱!”花爻突然喝住他,那人顿住,却也不回头:“如果有一日你我非要图个死活,你,会斩杀我于马前?” 她等了好久,等了好久,却只听来一句。 “乌智未灭,一日不停!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的当花爻就是。” 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坚实的踩在土地上渐渐远去,她便如抽干了力气的行尸般。何时,嬉笑如顽童的他也会有如此坚毅卓绝的一面?难道糊涂的一直是自己,不愿清醒的也只有自己? 倚着廊柱,眼前的姹紫嫣红仿佛一下子都成了灰色世界。花爻,只是当花爻。呵呵,她苦笑着,可是呵,花爻却还肩负着一个姓氏呀! 连未经战事的他都如此是想,那他呢? 她拖着有些疲乏的身体,走到了书房,张青恰好已经回府,宽松的汉服衬得他更加儒雅,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抬头,微笑,挥手唤她进来。 “怎么了?”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手轻轻的拂过她的额头:“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花爻摇摇头,扯了一个笑容。她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出神,像怎么看也看不腻一样,却不知,在恍若不觉间,泪水已然爬满了脸庞。一双温热有些粗糙的手轻轻的拂过她湿湿的脸颊。那人看着手指上晶莹的水滴,不说一句话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的狼狈,花爻低下头,胡乱的擦去泪水。“我,没事,沙子进了眼睛,倒让你看笑话了。” 眼前递来一张绢子,花爻不敢抬头,她呐呐的接过:“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说完便走开。 “花爻。”他唤住她:“你还有我们呢。别多想。” 她背着身,用力的点点头,便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是么?还有你们,那若知道了我的姓氏时呢?张青,朝音威武的将军,保护子民的神祗,你,可还会选择站在我的身前? 回头看看那书房的一角,那人还是那般风神俊朗,只是,花爻咬咬嘴唇,自己却如此卑微不堪……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一章 坦诚 几日来始终觉得有些浑浑噩噩,张东篱怒骂了花爻几次,她仍是有气无力的过活着,有些心结不是能骂醒或者劝慰住的。对于张东篱的这番好心,花爻也无法用微笑得以回应,仍是如行尸般的游荡在府中。张东篱气不过,已然待在了宫中好几日不回来了。张青却在百忙的事务中还会抽出时间陪陪她,可即使如此,花爻却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想笑却只会笑的更加难看。似是知道花爻的心事一样,张青也只是静静的陪着她练字,轻轻的读书给她听,精神好时也会在院中比划比划。他什么也不问,她也什么都不说,以为,这样便会淡忘。那些横亘在他们间的东西便会,消失。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忘了就没有发生的,就像她脖颈所戴的玉佩,是离开娘亲时给她戴上的,那不仅是娘亲对她的思念,也会让花爻想到,那是沉重的提醒与有生具有的使命与责任。 晌午,日头虽好却也不毒辣。花爻一个人坐在青石凳上,看着浓密如华盖的梧桐树叶怔怔的出神。饶是此时风光无限,可秋日一旦来临,那不也只能是落叶归根,红叶入土的命份么? 被阳光照得泛白的青石板上落下了个高大的影子,花爻扭过头,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却只觉得眼前一只温暖的手轻轻的覆了上来。 “这样好些了吧。”淡淡的香草气息,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的拥着自己一般,花爻点了点头。缓了缓,花爻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张青,笑了笑。 他也笑了,随即坐在她身旁:“想什么呢?看你发了半天呆。” 花爻细细的看着他,浓黑如墨的眉毛,柔和的眸子虽带着些许微笑,她却看出了一丝疲惫。 “最近很累吧。”她伸手想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却僵在了半空中。想起自己现在担忧的原因,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 张青一愣,随即释然,眼中划过一丝遗憾。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怎么了?长皱纹了么?”说完轻笑连连。 花爻尴尬的摆摆手:“不是,不是。”她轻轻的叹了声气“你总喜欢皱着眉头。”我好想帮你抚平…… “呵呵,是么?最近朝堂上事情比较多。”张青揉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 花爻顿了顿,还是犹豫的问道“是因为岭南王的事情么?” 张青一怔,微微摇摇头:“别担心,没事的。”眼睛露出暖暖的笑意,映射出阳光的灼灼光辉。 花爻苦涩的一笑:“好像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她静静的看着他,随即将眼光投向远处:“都不知道你是太信任我了还是,还是无所谓。”掩盖了许久的秘密,好像她在他面前似再也守不住了。她不想对他有所隐瞒,之前只是单纯的以为不提便无关痛痒。可是现在好像不单单的只是自己和他之间的秘密了,这关系到他的前程,她再也不能纵容自己逃避了。 “问你什么?你不是也没有问我么?”张青依旧含笑看着她。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总是包容她,溺爱她,却,有着若即若离的距离。随即牵强的笑笑“对呵,好像我对你也一无所知呢。”可是对于我而言,你就是你,就是张青啊。她整整面色,轻松的望着他:“张青,说说你吧。我一直很想问,你怎么成了张青,若非这样,当年我也不会错过了。” 夜空如洗过的墨盒,没有一丝星光。黑黑的,凉凉的。花爻仍习惯性的坐在窗边,静静的听着风声,慢慢的回忆白日里他的话语,似在咀嚼回味一般。 “我曾经有过妻子,只是,嫁给了我,却早亡了。”张青的神色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心疼得慌。 “当年你遇着我时,我还穷困潦倒,我的亲生父亲他们对我不好。我宁愿带着东篱长期在小木屋过夜也不愿回到那个家。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我和东篱都是私生子,娘亲生下我后便将我给了我的亲生父亲,我晓得我的父亲,可是东篱却不知自己的父亲是谁,他母亲,我的大姐生下他后将他留在了家中又再嫁了,家中没人肯管他,我便带了他。只是父亲他们因为我和东篱的出身,经常苛责我们。幼年的东篱与我同甘共苦,糟了不少人的白眼,所以脾气有些敏感,古怪。可是心却是极好的。” “皇后曾在平乐公主府任职,那时她得知我生活的不好,便逆了娘亲的心意,将我要到了平阳公主府,她说,她会让我们好好过的。对她我从来都深信不疑。后来,我随她也换了姓氏,叫了张青,东篱也跟着我离开了那个家。” “在公主府,我只喜爱两样。一样是可以和姐姐待在一起,一样是可以安静的养马驯马。”他淡淡的说着,却在不知不觉间已然从冷漠淡然的语气换成了幽幽哀思,他叫她为姐姐。 花爻望着夜空,回想起不久之前张青的话语,不禁笑道,原来他也是喜欢简单生活的。转瞬,却又愁思漫上眉梢。举头望月,可这里困住了又岂止是他向往简单安静的心? “姐姐将所得钱币全数拜托人教我礼仪骑射,自己却经常伤痕累累的躲在小柴房中偷偷擦拭伤痕。她总说会好的,会好的。” “有一天,公主唤她出去表演,很久未归。我担心得整夜没有合眼。天渐亮,姐姐回来了,她抱着我又哭又笑。我迷迷糊糊的任由她哭泣,只听她说道‘青儿,姐姐说的,做的,你可要信?’之后不待我回答,她便被公主唤走,披上了火红的嫁衣,走向了皇宫。” “后来因为她的关系,我也得以在宫中任职,当时的李皇后见我姐姐日渐荣宠,便想加害于我来打击姐姐,当我蜷缩在皇城最黑暗的角落以为自己都快要死掉时,她却出现了。朦胧中,只觉得她是那么瘦小,那么无助。我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能死。我要保护她,我该保护她!” “之后,她变了,我很少再见她清澈的笑颜了。李皇后被废,我的妻儿也离奇死亡,姐姐一跃成为了皇后,我知道,有些事变了。” “我请命出征,不想再见她那天使般的容颜,那样只会让我忍不住愤怒,忍不住的想,她的内心到底被掩藏得有多阴暗,她的野心到底被欲望熏陶得有多大。但是,当我从战场上胜利而归时,她站在城楼上,风萧萧的吹拂着她如雪的发丝,恍惚我觉得如果我不好好的保护她,她便要那么羽化掉一般。她温暖的看着我笑,满眼的欣慰与释然,让我也觉得自己无端的伟大起来。” “在那时,我就突然后悔了。” “这世界本就不如我想的那般单纯。” “有些事是会让人身不由己无可奈何的,在这里,很难尊崇自己的心。” “有人说过,当有了想要保护的人自己便会变得强大起来,她让我有了变强的勇气。” 花爻冰冷的手指拂过古旧的桌沿,眼睛却看向远方黑暗的夜空深处,心中却纠结万分。 “或许人总有些不得已的时候,不过,前前后后也当思量思量利弊得失,在你心中什么是最重要的?”脑中回响起之前张皇后所说的话,他们竟会发出同样的感慨。这座长安,这座朝音,甚至这个天下的繁盛是不是都要以葬送一些东西来为他们祭奠?! 夜凉如水,愁云惨淡,似花爻心中不知源头的烦躁不安。在她心中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复仇报国,还是与他偕老共度余生。到了侯府之后,噩梦停止了,也渐渐让她忘记了仇恨的气息与悸动。 “花爻,你知道么,世上可能除了姐姐和东篱就只有你信赖我了。”她还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眼神,深如浓墨,淡若寒烟。仿佛有种来自千年前的呐喊般震荡着她的每一寸神经。怔了怔,她还是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 “在我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你义无反顾的信赖我,你那时还那么小,那么聪明美丽,像阳光一样照射在我干涸,阴暗的躯体。让我突然觉得生活原来如此美好。” 花爻抿抿嘴唇,偷偷笑了,她抬起头,用眼神回答他,于她而言,他亦如此。 张青却渐渐敛去温热的眼神,渐渐的收起肆虐的情绪。“你是如此美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温暖的大手轻轻拂过她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发丝,渐渐低下了头。 花爻莫名的觉得心中一悸,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 她看了看他,扭过头,似问似自语道:“我是谁于你而言真的不重要么?” 张青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因为你就是你,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你就是你,原来一切都是多余的,于她,于他,他们只是普通的两个人,一如当年,只是平凡的两个人在命运的轨迹中有幸相遇。 如此,便应心生感激,不再抱怨,不再担忧。因为他说,你就是你,因为她认为,你就是你。 其他的,真的不重要。 花爻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目光中找到让自己勇敢下去的力量。张青笑意暖人:“傻丫头,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在担心什么。”他顿了顿,直视着她的眼睛:“如果你能放心,请在我的庇佑下遵循自己的心吧!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好吧。” “如果你能放心,请在我的庇佑下遵循自己的心吧!不要再为难自己了,好吧。”似堤坝下的一缕细缝,瞬间便让整个堤坝崩塌。 生命如此短暂,何不在此时忘却烦恼,只做自己,只是花爻,无关姓氏,国家! 轻轻的合上窗子,一夜好眠。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二章 欧阳路 夏日已渐渐显示出它的本色,太阳渐渐升上空中,越升越高,带来了光亮也带来了闷热。侯府内,张青不在,张东篱也不在。花爻一个人闷闷的待在房间练习张青昨晚所教内容,汗水也渐渐漫上了额头。 她搁下笔,带着研判的表情看着自己写下的字,嘴角不禁耷拉下来。虽然自小便随着娘亲习着汉话,什么都可,却单单这字是无论如何练不好的。不知是太复杂还是自己心生反抗,总之是气坏了不少先生。 那日张青好笑的看着她随意写下的字,只淡淡说“明日开始我教你写字吧。” 只是想多跟他待在一起,只是想慢慢的让自己与他走得更近,就同小时候一样,为了他那简单的一句话,便敛去脾气,安静的坐着日日侯他回来。 看着自己写在竹简上的字,花爻还是垂头丧气。看来,还是无所进展啊。 窗外,苏恒神色匆匆的沿走廊走过,花爻便轻跑出去。 “苏管家。” 苏恒脚步一顿,停下转过身,恭敬的服了礼:“花爻小姐。” 花爻浅浅的笑笑:“您这么着急去哪儿啊?” “小人失礼了。”苏恒欠欠身,抱歉的答道,虽极力掩饰语气却仍透出些许着急。 “不妨,究竟何事?” “宫里侯爷的亲信来话说侯爷有事耽搁了需晚些时辰再回,但是却又急着要旧房子里的一样东西。小人不知那地,东篱少爷也正在当值,所以,小人不知如何是好。” “是灵云坡那里么?” “灵云坡?”苏恒愣了愣。 花爻轻轻笑了笑,点点头“我去吧!我知道那里。是取什么东西回来?” 苏恒张了张嘴,却没有再提问:“宫里的人说侯爷要旧房子里的一柄木剑。” “木剑?”花爻诧异的看着苏恒,他要木剑做什么? 苏恒慎重的点点头,花爻了然。 出了高大的城门,花爻突然觉得自己像故乡里的雄鹰一般,撒开了手的到处飞翔。似乎自己禁锢了太久了,似乎被幸福的柔纱包裹了太久了呢。 舒心的一笑,花爻走向了那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道,通向了自己多年梦见的小木屋。 心里如同大地一样,被洒下的阳光装得满满的。 原来他每天都会打扫这里,原来他什么都没有忘呢?原来,他,也是眷恋着这里,如同自己一般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花爻想着想着脸上浮现出诱人的羞涩。 “你那时还那么小,那么聪明美丽……”回想起他由衷的赞美,花爻捧着衣柜的衣物,将头埋了进去,笑得背影也散发着颤抖的喜悦。 他的过去有她,他的现在也有她。花爻慢慢抬起头,憧憬着,未来,他的世界也会有她吧。 花爻在衣柜最里面找到了那柄木剑,整理了下东西,顺手带上了门,离开了这里。 花爻欢快的跳了起来,感觉自己像小时候一样驰骋在草原上,轻轻的哼着娘亲教的歌谣: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虽然娘亲从来不对她说这曲子的来处,也尽管这曲子有些悲戚的成分,但因为这是娘亲最喜欢哼唱的歌,所以她理所应当的学会了,不过她自己却将那调子给改了改,理所应当的将它纳为了自己最喜欢的曲子。 她仰头看向了正午的太阳,烈日灼灼照得她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微微闭上眼睛,花爻看见不远处有个青衫男子屹立在那里,看不清神色,只觉得,他执着的站在那里,仿佛等待了几百年一样。阳光透过树叶射下的斑驳光点也成了他的背景,华丽而素雅,内敛却孤寂。 花爻好奇的看着他,没有耀眼的阳光的直射,她看清了他的面容,以及那清透的眸子中千年纠缠般的神色。 烈日下的徐风抚摸着他的发丝,衣带,如画的眉毛好看的拧在一起,如墨的眼睛闪动着星辰般温和的光泽,微抿的嘴唇几不可见的颤抖暴露出那人激动的情绪。露在衣袖中的部分手也紧张的握在了一起。 “大叔……大叔?”花爻走进,试探性的唤着他。 那名男子仿佛从梦魇中走出来一般脸色尽显痛苦之色。半晌他才问道:“蝉儿?” 花爻像被雷击中一样,浑身上下无不充满了针芒。 倏忽,那男子眼神渐渐清透,他摇摇头,微微有些苦笑道:“你唱的不错,只是还不够……”男子走上前,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花爻手不由得握紧了木剑,即使没有杀人的利器,她也能直取敌人性命,眼神不禁冷冽起来,好像身子中有另外一个嗜血的自己,蠢蠢欲动的想要杀戮! 男子看着花爻却似看透她一般,他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天际,喃喃自语道“这首曲子是我们一起做的,她命的名,唤作《长安》!”他神色一黯:“只是她说这词太过于凄婉,只唱了一次便再也没有唱了!”他眉眼看得很远很远:“后来我又填了下阕,她嫁人时,我用了完整的曲子为她送行,但,她已无法知晓。(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和煦的日光照射得人眼光有些迷离,他眼神望向远处,似乎从那里便可见当年的自己,便可见那女子含笑走向自己。 “你是谁?”想起娘亲闷闷不乐那么些年,不管父汗怎样呵护总是冷若冰霜,想起娘亲她那样惦念长安,曾经那样不喜欢自己,逼迫自己成为汉家儿女。花爻突然恍然大悟,她盯着眼前的人,仿佛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娘亲的笑颜,仿佛找到了娘亲内心最最脆弱的柔情。 收回放飞的思绪,他慎重的答道:“欧阳路,我是欧阳路。”他苦笑了一下:“她也曾这样看着我,问过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花爻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我叫花爻。” 欧阳路愣住了,眼中浮现出当日花轿出城的画面,火红的颜色灼痛了他的双眼,泪水却被他生生的逼了回去,没有掉下。 十里长街,邵乐阵阵。 她一步一步的远离他,心一步一步跟着去了,碎了一地的尘沙。 那夜他应了她的相约,等了她一夜却迟迟不见她,却等来了禁宫中的执事。因为闯宵禁,疑似私会宫中女婢,父亲苦苦哀求,以退出朝野作为保全他性命的条件,却被秘密处以腐刑。 家里因为他无法继续游刃官场,他气死了老父亲,被家族人纷纷鄙视。 他却一直以为自己是遭人陷害了,而不是她。只是,在蚕室,在病榻上的日子渐渐久却迟迟等不到她的一句慰问之词。 子期说,这本就是一个圈套,欧阳家势力太过于大,她便是同皇上一起设计来铲除他的心腹大患。就是那个女人害得自己成了这样,那样心狠的女人是不会再来看自己了。 他动摇了。 子期说,她要嫁给乌智当汗妃。 因为家族,因为事实,他没有勇气再去认可他们的爱情。 他很想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如此对他,即使她说不爱他,他亦会放手,可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等了好久只等来了青儿,她蔑视的看着自己匆匆一瞥,甚至不愿再看,她说:“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为什么还要去骚扰公主!你和公主已然陌路。” 他颓然的放弃了,是呵。即使面对她,他又能怎样呢?一个已废之人,是无法去要求她那般美好的女子什么的。即便她要追求荣华富贵那也是无可厚非的呀。 火红的花轿刺入眼帘,一路逶迤,邵乐阵阵,欢呼声震天。长安街铺就了好长好长的一条红毯路,那是当朝皇上给予她最盛大的婚礼,给予她最隆重的祝福。只是站在城楼一角,他怯懦且心酸的躲在一隅,眼中流转的是他自己都弄不太明白的情愫。 他爱过她,亦恨过她,而此刻,似乎那些都不再重要了。 只要她不走,不那么远离自己,即使可以让自己远远的仰视她,他也会感激涕零。然而,她还是要走的,她会成为乌智最尊贵的女人,带着朝音的诚意,或许还有她自己的荣华美梦…… 花轿渐渐的要驶出城门,他的身影有些按捺不住的颤抖的走出了那阴暗的一角,缓缓,他吹奏起了那曲子,不知这样的喧闹之中那人能否听见,不知自己这样的做法只是傻得可怜,连面对她,质问她的勇气都已经没有,如今,只有这样自欺欺人与她离别。 悠扬的箫声在喜悦的钟鼓声中却显得突兀的凄迷惨清。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 长相守,长相知,与君白头,执手携行。风雨皆同渡,伊人恰如旧。” 他吹着他们耳熟能详的曲子,淹没在喧闹的声响中。 一如他自以为是的爱情,虽丝丝缕缕,却也捉不住了任何端倪。 咸咸的泪滴在嘴里,他苦涩的掩藏住笑意,原来,竟如曲子所言,成真了。 送亲队伍已然走出了自己的视线,他仍迟迟不肯收回目光,风吹起他的长衫,他冷得瑟瑟发抖,本就还未痊愈的身子摇摇欲坠。缓缓,他倒在了地上…… 弥蒙中,他回忆起她泪花满面,有些哀怨的说着“这曲子好凄婉啊……” 却成真了…… 他做了下阕,只是她却不知…… 他做了自己的承诺,只是她已作他人妇…… 高楼一角,伫立的是他支离破碎的心,拴住的却是她肝肠寸断的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邵乐阵阵,响彻天际,似在肆意的嘲讽他! “你说,你叫花爻……”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是在恨自己么? “嗖嗖。”两声刺耳的声响破空传来,花爻立即侧身躲过了两箭,推开欧阳路执剑于身前,双眼凌厉的扫视着空无人烟的四周,周身散发出不容侵犯的气息。 四周骤然静得不能再静了,花爻警惕的握紧了手中的木剑,顿时觉得许久没有闻见杀戮的味道自己竟有些不大习惯了。她转了转手中的木剑,挥手让欧阳路离开。 欧阳路却昂然站在花爻身前,高声喝道:“朗朗乾坤下,何方鬼神暗地偷袭……” 花爻无语的看着站立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突然大喝一声“小心!”一把拉回他,不管他是否摔得跌坐在地上,性命总算是捡了回来。欧阳路还没有回过神,就眼见几支利箭从自己的头顶呼啸而过,顿时冷汗淋漓。 花爻明眸半闭,发出精亮的光泽,四周短时涌出五个蒙面黑衣人,几番闪躲的身影后,人便如鬼魅般闪身到了离花爻咫尺间的地方,若困兽一般将花爻困在垓心。 花爻冷笑道:“何人指使?” “小的只是奉命行事,请!”黑衣人瞬间齐齐动手,明晃晃的利刃从四面八方锁住花爻要害,欲一招致命。 花爻脸上划过嘲弄之色,眼光一掠,直接下腰,一手点地,一手中的木剑点中身后之人的麻穴,利刃顿时脱手。花爻趁势后退几步,左手如鹰爪一般直索那人喉咙,脚尖勾起地上掉落的剑握在手中。 “烦你好好看着这柄剑,莫让污秽的东西给玷染了!”说完将木剑丢给欧阳路,几乎在同时,利刃划过那人的喉咙,连一声闷响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了。 缕缕鲜血顺着泛着白光的利刃滑下低落在地上,花爻拖着剑,扫射着四周,脸上明目张胆的充斥着鄙夷之色。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三章 刺杀 很久没有动剑了,却仍是一剑毙命,不废任何多余的功夫与时间。那是自己养成的习惯,不愿多听将死的人一声哀嚎,不愿多见将死之人一个挣扎,她总是剑剑致死,招招索命。 黑衣人不由得退后了一步,饶是如此高手全全出击,眼前这瘦弱的女子仍能清楚的洞察出他们的命门,能如此迅速的扼住他们的咽喉,瞬间索命!他们不禁在烈日炎炎的正午打了个寒颤。 黑衣人面面相觑,交流着眼中的恐惧,却仍在同时全力出击。 如一阵凌厉的暴风一般,花爻穿梭于黑衣人中,白衫分明,如锋利飞剑般一一割裂黑衣人完美的天罗地网。 欧阳路张大了嘴巴,脑中竟突然想起“白面修罗”。 京城中近几年突然冒出的人物,没人见过他的真身,没有人逃过他的剑,所以没有人告诉别人,他是何方神圣。他出没于黑暗,消失于黑暗。 “白面修罗,夜半索命,剑出剑没,杀人无形。”城中人皆知晓如此人物,却没有人认得。 在欧阳路出神之际,花爻已扭转了局势,一袭白衣随风摆扬,竟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她如至高权威般睥睨着脚下的败将,一剑,主宰着他们的生命。 “奉谁之命?”花爻不冷不淡的说道,却似玩弄他人生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仅剩的一名黑衣人愣住,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任何败阵的,忽然大笑着:“死在白面修罗剑下也能少许多痛苦。幸甚,幸甚!” 花爻冷笑道“我突然觉得,看着别人痛苦的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冷冽的眸子转到那人脸上,透射出血腥的气息。 黑衣人眼中闪动着惧色,眉头一皱,却被花爻扼住了喉咙。 “想死?”花爻冷冷的扯下那人的黑巾:“可以。”玩弄的看着那人眸中的恐惧之色,心中却觉得厌烦无比。 “我,我们并非要你性命……”黑衣人喘着粗气,惶恐的说道。看着花爻扭头看向欧阳路,他慌忙说道“也不要他的……” 花爻好笑的挑眉看着他,只笑不语。不杀她?眼前之人狼狈之极,虽不见一滴血,却处处流露着死亡的讯息。她讨厌这样,有些厌恶的转过身,扶起坐在地上的欧阳路,查看着他的身上有否受伤。 “小心!”欧阳路突然翻过身欲挡住那名黑衣人发出的暗箭,花爻气极,用袖衫拂去,一掌直击那人面门。 然而,那人却不偏不倚生生挨了那掌,他竟已生必死之心!却借用那力,一剑刺向欧阳路,遂夺路而去。 花爻大惊,顾不得追赶,忙扶住摇晃的欧阳路,大声呼喊救命。 欧阳路捉住她的手:“你……”痛苦让他的眉毛纠结的缠绕着,更显得脸色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 “马……马车。”抬起虚弱的臂膀指向了左方,倏忽,沉重的垂下。 花爻看着怀中的欧阳路,突然蹦出个念头,娘亲与他……她使劲的摆摆头,朝他指的那个方向跑去。 欧阳路本就文弱书生的身体,加上早年所受酷刑,身子底本就孱弱。受此一剑,差点便一命呜呼,府邸的管家开始还对她感激涕零以为她救了他,后来在赶马的子归口中得知,老爷原是受了她的牵连,管家便对她没了好脸色。花爻也不计较,本就是因为自己的牵连才让他受伤的,管家越是赶她,她越发因着心中的愧疚不肯离去。 夜幕降临,盖满了整个天空。欧阳路还没有醒,大夫还在内室。花爻望着天空,突然发现苏恒拜托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完成,立马要走。身后却听见欧阳路贴身侍从子归的哼哧声,分明的鄙夷之色,顿觉尴尬不已。 她轻咳了几声,掩饰了一下:“那个,你可否派人去张府帮我带个东西。我!”花爻看看屋内,大夫仍旧忙碌着:“我不走。” 子归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就是你们这些士族贵胄,打打杀杀没个道理!什么东西!” 花爻将头低了低,自己也是个受害者啊!哎,没办法,谁让他受伤了,而且还是阴差阳错的救自己而受伤。虽然自己本来不需要。花爻低叹声气,想起那柄木剑,忙找寻,却不见了踪迹。 “啊……”花爻拍拍脑门,懊悔不已。定是走得匆忙,落在了事发地。 子归挑眉不屑的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没事干嘛鬼叫鬼叫的?!” “是柄木剑,可能落下了。”想起时辰已晚,张青可能已经不需要了,便摆摆手:“算了算了,明日我再去寻,现在劳烦你带个话到张府,说明我的去向便可。” 子归不悦道:“当时我可没看到什么木剑,想走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嘛。你呆在这里,老爷醒了便好,若是没醒,哼哼!”子归挥挥拳头,咬牙切齿道。 花爻无奈的一笑,鄙视着自己身体的劣根性,对于这种人,她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气的。只有受之,受之啊。 天渐渐的泛着浅白色的颜色,欧阳路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但人却仍没有苏醒过来。花爻守在大厅,以手撑额,闭着眼休息,眉头却并没有舒展开来。 脖子酸疼不已,花爻睁开了眼睛,有些头痛。子归已经去了一夜都不曾回来,难道他是讨厌见着自己才,避而不见么? 花爻站起来朝欧阳路的卧房走去,他已经脱离了险境,先回去告诉张青他们免得担心。 清晨的水露让花爻觉得有些微微发凉,园中梨花已落,成型的梨子娇小玲珑的挂在枝头,也有淡淡的甜香气,混着露水有淡淡的梦幻气息。花爻有些醉了,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娘亲应该很喜爱这种感觉吧。 轻轻的叩响门,大夫从内而出。 花爻看了看大夫的神色,心中一松。 “他,醒了么?” “醒了,伤的较深,昨晚反复发烧,现在清醒了些了,进去瞧瞧吧。” 屋内淡淡的宁神香萦绕在空气中,散发着安谧的气息。 欧阳路躺在床上,唇色惨白,眉毛微蹙,有些单薄之感。不知道为何,花爻有种心酸的感觉。 “你,还好吧。” 欧阳路微微的笑笑,像是在安慰她。“坐吧!你守着我,我很开心。” 花爻有些局促,愣愣的坐下,却不知说些什么。 “刘禅,是你娘亲么?” 花爻点点头,轻声问道:“欧阳先生认识我娘?” 他闭了闭眼睛:“认识,她还好么?昭伊军斜叛乱,她,还好么?” 花爻垂下头,眼中雾气萦绕,眼前这人,竟与她一样,有着同样关心在乎的人。“她死了,五年前就死了。” 仿佛瞬间就被人扼住喉咙一般,欧阳路有些急促的呼吸着,花爻抬起头,焦急的问道“你,你怎么了。” 似在沉淀情绪一般,欧阳路半晌才睁开眼睛,花爻诧异的看着他,那眼中竟有泪花。 “欧阳先生,你……你很关心我娘?” 欧阳路看看花爻,真像她,真像她。“你可以扶我起来么?” 欧阳路靠着床,仍看着她,不发一言。在花爻准备告辞走时,他问道:“你娘她可过得开心?” “啊?”她越发觉得欧阳路跟娘亲有什么?“娘亲过得很好,只是,有些不开心。” 欧阳路苦笑了下,半晌无语:“你怎么会在长安?朝中只是说于单太子归于我朝,你……” “娘亲不要我回长安,我自然也不会去认那半边亲。可是?”花爻苦笑了一下:“有些事就似冥冥中有的定数一样。”她看了他一眼,扯了个笑容“我只是花爻,不想做什么公主。” 欧阳路眸色变得深沉,却也只是点点头,笑笑:“你很坚强,以后若有难处,就来找我吧。” 花爻干脆的笑笑:“你已经救了我一条小命了呀!多大的恩啊。呵呵。” 欧阳路牵牵嘴角:“能够帮助你,也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花爻讪讪,敢情这位先生是把她当做了娘亲来弥补曾经的错误了。不过上一代的事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的了呢。 “老爷,老爷!” 管家直直的走进来,满脸焦急。“老爷,子归回来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花爻挑挑眉毛,子归才回来…… 两名小厮扶着子归走了进来,花爻突然站起来。 子归他,竟然受了伤! “子归,怎么回事?”欧阳路不怒而威,但看着花爻语气竟也轻了几分。 “老爷,昨晚这位姑娘拜托我带个话给张府,又提到在白天那地方丢了东西,我便先去城外找寻,未果,只好到张府给她带话,谁知在张府附近子归却遭人暗袭,被人打晕了,今早才发现自己在城外。还来不及到张府便直接回来了。”说完用伤痕累累的手摸了摸头上的伤口。 “你被人暗算?!”花爻沉思想了下,突然转身抱歉道:“先生,花爻要回去一趟,改日再登门感谢先生!” “你住在张府?关内侯张青的府邸?”欧阳路眉头皱在一起。 “嗯。” “那,你昨日那些招式……” 花爻咬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 看出了她的难言之隐,欧阳路摆摆手:“无妨,你先回去吧。”却又郑重的说道:“花爻,有事可以来找我。” “恩!”说完便快步走出大门。 昨日宫里带话,如果真是张青所托,他应该知道苏恒不知道那个地方,为什么还要让其他人去拿呢?花爻拍拍头,惊愕的想道,难道,是有人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去那里,然后设下埋伏刺杀,结果事情败露,刺伤欧阳路逃跑?但是为什么又要偷袭子归呢? 他们是谁?他们想干什么?! 花爻越想越担心,拦了辆马车便催促车夫快些。 清晨的街道人烟稀少,碌碌而滚的车轮,像花爻此刻的心情一般,急躁,狂暴。晨曦惨淡的光辉似乎也驱散不了四周无尽的惨淡一样,只觉得压抑,厚重,挣扎不得。 花爻坐在马车内,紧闭着双眼,似在暗示自己,似在逃避某些事情,似在害怕去面对…… 张府依然静谧,砰砰的敲门声似警钟般,惊醒了一室的人。 花爻踹开了才开了一条缝的门,直接飞奔进去。 “张青,张青……” 书房中,灯光朦胧,却不是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的倩影,婀娜多姿,顾盼生辉,花爻呆呆的站在庭院中,再也迈不开步伐。 平乐公主,不愧是名美丽的女子啊! 苏恒急急赶过来,却只见花爻愣在那里,也不再执拗的往里面冲。 “花爻小姐……” [奇书网 www.qisuwang.cc] 花爻回过神来,只是呐呐的说道:“木剑,被我弄丢了。” 不知为何,苏恒竟心有不忍的多看了她两眼。眼前的女子瘦削而尖锐,无助而迷茫,晨曦的风温柔的吹拂着她的发丝,脸庞,却像是生生的抽打她一般,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是那么小,那么脆弱。 “花爻……花爻小姐。”苏恒有些担心。 她扯出一个笑脸,却更让人觉得苦涩:“张青还没回来么?”说完用手指了指书房。 “前方消息,乌智将有所行动,昨日皇上同老爷等众将军商量对策,今晨方命老爷今日火速赶往朔方,因为时间仓促,皇上简单的设宴为各位将军践行,老爷,还在宫中,公主,公主是来替老爷收拾行囊的。” 花爻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想驱除眼前的蒙障,想看清一些东西一般。“他,要走了。” 乌智……为什么?以为自己早已经不属于那个国度了,却还是会因那个名字而为之一振…… 花爻垂下头:“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恒轻轻的摇摇头:“不清楚,少则月余,多则一年。” 一年啊!一年,又是一年啊。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四章 看离别 花爻苦笑了一下,转身便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身后的木门嘎吱打开了,书房内的灯光冲破了昏暗的四周,花爻转过身,便看见了平乐公主浅笑的看着自己。 “花爻?”轻启朱唇,平乐公主笑靥更深。 花爻恭敬的服了礼,垂下头看着脚底的青石板。一只如玉雕琢而成的手轻轻用力抚上了她的下颌,抬起了她的头。 平乐公主细致的打量着她,她亦小心的打量着她。 半晌,平乐公主笑出了声:“是个美人儿!” 花爻亦浅笑。心中腾出的酸涩让她出声说道:“公主才是绝色。” 平乐眼中划过一丝讥诮:“方才你所说的话跟某位故人很像。” 花爻挑挑眉毛,只看不语。 平乐信手摘了朵仍带露水的花骨朵儿,笑吟吟的说道:“我还记得刘灵曾经也如此笑着说了这句话。” 花爻谨慎的敛起神色。 一阵轻笑:“呵呵呵呵,只是,她是一个如此胆大的人,赞美人,摧毁人,都一样呢?都很胆大呢。” 花爻低头不语。 平乐将一切看在眼中,轻轻的勾起唇角,缓缓的站起身,靠近花爻。轻轻的说了一句,便清逸的走了。 待平乐走出了府邸,苏恒才轻轻的唤着半天没动的花爻。 像是接二连三的噩梦萦绕一样,平乐的软声细语,平乐的靡靡香气,平乐的巧笑倩兮。花爻竟有些不自觉的害怕起来,因为她说: “代我问她好。” 正午的太阳高挂在天空,花爻只觉得汗渍粘了一身,浑身不舒服。她半眯着眼直视着天空中的太阳,感觉很奇怪,似是渴望阳光的温暖,却又害怕它夺目的光泽。 花爻垂下脸,一瞬间的不适应让她眼神有些弥蒙,恍惚间好像,梧桐树下青衫男子遥遥的神色担忧的望着她……花爻一怔,仿佛多年以前也有类似的感觉一样,花爻摇摇头,用手拍了拍脑袋,自语道:“定是没睡好……” 一阵轻笑传入耳际,花爻抬起头,便看见了笑得花枝招展的张东篱。花爻不知为何,竟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转身走开。 “喂,昨天你到哪里去了?” 花爻扭过头,疑惑的打量着他:“你,昨日也在宫中未曾回来?” 张东篱点了点头,担忧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换上百看不厌的张狂笑颜:“皇上看我也有军事天赋,昨个儿也让我随侍了。” 花爻白了他一眼,随即神色一黯:“他,他真的要走了?” 张东篱无所谓的耸耸肩:“是啊!舅舅此番已有计较,定能凯旋的,你别担心了。” “队伍什么时候出发?早上的时候公主,公主来过……” “哈哈,你干嘛?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此次出兵贵在速度,也是临时决定的,昨晚皇上交代了事物之后,皇后娘娘也多说了几句,各方将领也都聚在御书房讨论至今,我也是才挤出来的呢?这不东西都只好有劳公主了。” 花爻低声哦了声,便转身走开,恍然,她回过头:“你是说,你也要去?!”花爻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中竟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 张东篱甩甩头,嗤笑道:“怎么,难不成我就去不得了?” 花爻耸耸肩,耷拉一下嘴唇:“难说!在我的印象中,是没怎么见你的真功夫,硬本领。” 张东篱笑指着她道:“功夫本事是用来对付敌人的,给你看了顶什么用?不过这次舅舅没准我的请求。”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花爻,只笑不语。 花爻笑道:“为了朝音的安稳,张青还是做得对呢!” 张东篱一脸黑线,嘴角抽搐道:“现在还不是我出马的时候,哼,总有一天我会领兵百万,驰骋边关!将乌智赶出塞外!你到时就只有仰望我的份儿了哦。” 花爻嘴一撇,冷哼一声,便走开了。 “哎,舅舅的队伍要出发了,皇上在城门为舅舅他们践行呢?你不去看看么?舅舅穿上铠甲可威风了呢!走走走。”不等说完便拉着花爻往门外走。 宽阔的五尺大道,挤满了前来观看送行的人,或笑容满面,或泪眼婆娑,或满脸兴奋,或深沉稳重。每个人都洋溢着不同的情绪,每个人都在万丈红尘,茫茫人海中找寻着自己至亲之人的踪迹。 这一走,是近一年时间的短暂分离,也可能是一辈子的空守孤寂。 身处在喧嚣的人群中,花爻突然恍惚感觉自己竟似处在了当年的刀光火海中一般,喧闹的人声像是那时撕心裂肺的哭喊,拥挤的人群,也像是当年身边陆续倒下的随行护卫。花爻茫然四顾,眼中竟不知不觉的泛起了泪花。 手中一暖,花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手被护在了一双大手中。 她抬起眼,看见张东篱轻轻的对自己笑着说道:“人多,怕你走丢了。”说完便牵着她的手过了街道,往城门口走去。 张东篱轻身向前,如一阵风般的带着花爻穿越人海,不一会便以贵族身份走进了随行军队中。花爻看见前方不远处许多羽尾整整齐齐的屹立在那里,心中不由叹道:果然羽林军声势不凡! 张东篱如沐春风般的与那些将士嬉闹着,顺势将花爻带进了重重防卫中,花爻只觉得那明亮的玄黄色射得她眼睛有些疼。 那里端坐着朝音国最最尊贵的男女,那里,代表着朝音甚至是天下权势的巅峰。花爻突然觉得他们定有种高处不胜寒之感。随即因自己这可笑的念头而摇头自叹。 “发什么愣啊。皇后娘娘你是见过的,旁边那位不用多说你也猜得到吧!唔,今天这么忙他们该不会注意到我们的,不过还是交代一下比较好。”张东篱敲敲花爻的脑袋,笑嘻嘻的说:“待会如果皇上召见我的话,你还是跟着去吧!不过,可不能再神游太虚了。有了生气,却爱走神了,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说完用力故意的叹口气。 花爻翻翻白眼不再理他,他说的对,好像呆在侯府,待在张青的身边她是越发的喜欢胡思乱想了。心中不由得叹口气,是因为太在意他了吧!害怕自己与他会越来越远,就像此时此刻,他在万人之中,熠熠夺目,耀耀生辉。明黄色的旗帜闪着阳光的暖色衬得他更是庄严威武,而她却待在芸芸人群中,矮小如她,又怎能止住他离去的步伐? 仿佛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与皇帝谈笑的张青微微的皱皱眉头,低头侧目像花爻的方向看来。 这样的对视,像是隔了千万重山的热切呼喊,像是淌过万千条河深沉的叹息,像是拨开了云雾看见姣姣明月的神清气朗,像是等待了秋败冬萎迎来了满园的春花绽放。 他轻轻的笑着点点头,花爻竟觉得四周都静了,都沉了。她像飞在了云中,昏昏沉沉,飘飘似仙。不由得呼吸有些急促,她想要挪开眼睛,却,舍不得。是啊!再过不久,他便要披上铠甲踏上征途。 来日方长,可又度日如年…… 她还是低下了头,嘴角轻轻动了一下似是甘之如饴一般的回味。缓了缓,她神色稍松,平静的注视着周围以及他的一切。 不由得她将目光放在了张青旁边不能让人忽视的朝音国皇帝——刘澈。14岁登基,在容太后的压制下一直隐忍不发,九年之后,容太后仙逝,刘澈竟在一夕间将朝堂改头换面,彻底洗牌,雷厉风行不亚于昔日汉武唐皇!如今刘澈已在位18年,正值风华正茂,自从登基之后在容太后的旨意下将姐姐刘禅嫁入乌智,便立誓定要乌智殷盛强大,铁蹄踏向之处,无不朝拜。朝音正是在此位君主的手中蒸蒸日上,举国好战,却,也带来了无数的流离失所。 不然,同她一起待在岭南府的那些人又怎会如此。 她不知道心中现在是何想法,正如她娘亲曾说过的,我无心政治,却也脱不得一丝一缕的关系。 正在出神之际花爻的胳膊被人碰了碰,花爻抬头,看见张东篱笑嘻嘻的挑着眉,像是在说怎么又走神了,花爻微微瞪了他一眼,张东篱无所谓的撇撇嘴,说道:“走吧!皇后娘娘说想见见你。” 花爻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张东篱护着走在了人群中,走向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身边。 “民女花爻拜见皇上,皇后娘娘!皇上皇后长乐无极!”花爻的脸紧紧贴着地面,这样的感觉很难受。回忆一下好像自己真是第一次如此行叩拜之礼,第一次如此正视自己的渺小与羸弱。 “呵呵,起吧!皇上,这就是现住在青儿府上的花爻姑娘。她与青儿和东篱也算是有缘的,打小就认得呢。” “哦,是么?”刘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眉头一挑,促狭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花爻,突然笑道:“你可是灵云坡上的小花爻?” 花爻诧异的猛然抬起头,眼中分明充斥着惊诧。他认识我?花爻不由得皱皱眉头,细想了半天,张东篱在近旁小心的提示道:“文刁……十年前。” 像是脑子被拍了一下一样,花爻突然回忆起来,当年,可不就是他么! 见花爻仍愣在那里,刘澈哈哈大笑:“怎么,是还没有想起,还是还在生气呢?”说完竟亲自降阶扶她起来。 似是意识到自己已然成为万众焦点,花爻有些局促不安:“皇上日理万机还记得当年往事,花爻惶恐。” “哈哈哈哈,东篱,看看,当年可是比你还要顽劣的小花爻都谦恭有礼了,你何时才会改改脾性啊?”说完戏弄的看着花爻渐渐红了面颊,眼神中只是年少时的跋扈飞扬,笑意盈盈。 “回皇上!”张东篱惋惜的叹道:“东篱这性子怕也只得上了战场杀杀敌人,展展威风才能被皇上认可了。” “好!有志气!呵呵。”说完仍是看着低头的花爻:“当年你可没有少捉弄朕啊。” “民女惶恐!”花爻心中不禁暗自扼腕,天!要是知道当年大狐狸带来的是这号人物,打死她她也不会直接在他身上尿裤子啊!更加不会在他的吃嘴巴中放泥巴!真想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 “呵呵,今日朕的大将军出征在即,便免去对你的惩戒了。”说完,轻声对她说道:“观音土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吃啊。”说完拂袖走上銮驾处,回转身,便是四洲失色,万物凛然!花爻细细品味着,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气吧。 “朕自登基以来,每日惴惴不安,举朝而望,仍有无数子民生活在乌智的骚扰和淫威之下,犹如水生火热,度日维艰!你们是朕的子民,他们,亦是!甚至他们可能是你们的父母子女,兄弟亲人!今日朕在此为诸位践行,望早日奏响凯旋之音,望,朝音疆土坚若磐石,固若金汤!望,举国升平安康!” “皇上长乐无极,朝音长乐无极!誓死守卫边疆,誓死保卫国土!”花爻听着这些热血男儿的豪迈之声,看着他们踏着整齐一致的步伐,热血飞扬的走向边疆,守护国家,捍卫尊严,花爻竟骨子里有种想大叫,想大声呼喊的冲动。那是只属于草原的雄心壮志,那是只属于苍鹰的赤胆忠魂!那是只属于朝音国皇帝,朝音国子民的热切渴望。花爻竟突然觉得战争理所应当,为国而战是何等殊荣。 她的眼中泛着滴滴泪花,朦胧中竟似看见了他的父汗,看见了他的汉人师父凉崖,看见了张青。 他们都一样,都热爱着生存,都热爱着,战场杀敌,热爱着,英雄间的惺惺相惜,豪杰中的相逢一笑,江湖中的快意人生! 队伍渐渐的离开了繁华的京都,高大的战马也渐渐淹没在重山似的人群中,花爻看着队伍渐渐离去,看着他的背影成为小小的一滴。却如烙铁般生生印在了她的心中,是坚毅的,是刚烈的,是,战无不胜的! 花爻抿嘴浅笑,眉眼中尽是笑意,她相信他会回来。会好好的回来! 转过身,花爻好似感觉到一股奇异的眼光盯着自己,随处一扫却看不见任何踪迹。摇摇头,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回头再次看了他消失的地方,黄沙阵阵,箭羽栩栩。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五章 叹今夕 “为你奏一支塞上曲,羌笛悠悠,春风习习。已知今日别离,更望何时相聚齐。 缓缓行,漠空烟直,星晞草急,乌鹊声声唤不停。度玉门,西去楼台立功绩。 金刀所向,战旗万里,好男儿奋勇杀敌,切莫忘惜重身体。” 元武八年,因乌智长年骚扰边境平安城,宣城,琅琊城,刘澈大为起火,遂任张青为征远将军出兵回赠乌智。此次出兵贵在神速,不到7日张青所率领的急行军已经抵至朔方,恰碰乌智左将军乌尔泰抵达朔方,还未来得及扎帐连营便被张青打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左将军乌尔泰也只率少数突围。后续部队很快赶至,和至一处,朝音军士士气高昂,两月之中接连胜利,捷报频频传至长安,龙心大悦,张氏家族如扶摇直上,皇上嘉奖频频,更甚至,意欲封张青早年逝去的夫人以及孩子名号,被张皇后以从未有此古制而婉言辞谢。 一切都在平稳中获胜,一切皆在料想中发展。 繁华的长安一切如故,夏日的炎热吹起了人们心中的烦躁,街头巷尾皆在述说着此次的远征之行。人们心中豪情冲云霄,热血溢心间,脸上心中都充斥着泱泱大国应有的骄傲。 走在大街上的花爻听着也只是不语,旁边的张东篱则是满面春风得意,好像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位常胜将军不是张青而是他,好像不是张青直捣黄龙而是他领军百万金戈铁马一般。花爻不由觉得好笑,睥睨着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张东篱被看得毛骨悚然,立马耷拉着脑袋喃喃自语道:“你还别不信,要我有朝一日能披上铠甲,会比舅舅更加威风!” 花爻耸耸肩,一副信你吹牛皮是小狗的样子,很是让张东篱冒火。 “喂!我是说真的!” 想起今早方才收到的他的书信,虽只有简单的话“塞外风光无限,得空你同东篱也可来看看。安好勿忧。”却让她觉得他就在身旁一样,同陪着她读书一样,细细的将一路上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无关风月之词却也让她觉得倍加温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如同张东篱打趣说道的,今天的她一天都笑得很诡异。 花爻只是往前走,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继续笑着说道:“好啊!你能先离得了宫里的软香温玉再说吧。” 花爻没有回头因而也没有瞧见张东篱眼中的那一丝没落以及嘴角的那一丝苦笑,他轻轻的说道:“是啊!我该怎样才能离得了啊?” “快点啦!欧阳先生该等着急了。”花爻转过头向他抱怨道,仍旧往后退着。因为没有他的张府,她有时待着也无趣,便时常去欧阳路那里转转。可巧,张东篱与子归性子极和,与欧阳路也相处甚欢。 “知道了,知道了……”张东篱浅笑了一下,大踏步的往前走着,似乎就是因为那张笑颜他才有如此的勇气去承担家族给他定的规则。“哎,小心!” “哎……”一不小心倒着走路的花爻碰到了一个同她一样不专心走路的行人,花爻倒是身手敏捷倒没有摔得怎样狼狈,而此时躺在地上的人则是结结实实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 “对,对不起。”花爻挠挠脑袋,看着周围的人都聚了过来,她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地上的人**着,似在压抑着苦楚:“没,没事。” 张东篱随手拾起掉在地上的药包扶着那人起来。“你还好吧。” 那人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仍是扯了个笑脸:“无事,是我走得太急了。”那人谨慎而焦急的拾起地上的药包。 “哥哥……”人群外,一声娇弱的呼喊瞬间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人们像是着魔一样自动的给那名女子让开了道。张东篱闻声也不禁看了过去,竟也似被点穴一般,半晌未动。花爻纳闷,抬眼去看,眼睛瞬间便睁得老大。 那是怎样的人,浅黄的衣服明亮中又似含苞待放的娇蕊,她迈着细碎的步子,一步一生莲,两步再生花,缓缓的走进人们的视线更似走进人们的心间。远山含黛眉微微的拧在一起,让人竟也觉得揪心,如水的明眸似总是含着闪闪微动的泪花。她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却更专注的走向花爻身边的那名男子。“哥哥……”她牵扯住那名男子的衣袂,低声的呼唤,抬眼再扫了一下四周,更带一丝不安与害怕。 那男子轻轻的拍打着女子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背,满脸疼惜。 花爻呆了半响还是被那名男子多次呼唤惊醒:“姑娘?姑娘?!” 张东篱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边,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沉声道:“一个女子都看得这般痴呆!” 花爻讪讪的低下头,猛然却又抬起头,突然上前扯住那名男子的衣袖,问道:”敢问公子贵姓?!” 那名男子满脸羞红,扯出被花爻握在手中的衣袖,低眉小声的说道:“在下姓陈,名留。”见花爻一直盯着那名女子看,陈留身子侧了侧,挡住了女子娇弱的身子,拱手道:“这是家妹。名年年。”陈留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扬声道:“若姑娘无事在下想先行一步。”说完便拉着陈年年就走。 “等等……”花爻快步走上前,直视着那名女子,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与怖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香川?” 张东篱不解的再次向那名女子看去,却并没有什么异样。“花爻?” 花爻置若罔闻,眼前的陈年年确实同香川有着相似的容貌,只是她真的不确定,她的香川,直接坦率,孤傲如寒梅一样的的香川怎么会是现在,现在这样的柔若无骨,娇媚可人的陈年年? 那女子一愣,随即笑道:“姐姐认错人了,奴家陈年年。”说完似有似无的浅浅一笑,服了礼便随陈留走了,只留下仍呆如石柱的花爻愣愣的站在那里。 花爻忽觉眼前晃得慌,一愣捉住在眼前晃悠悠的手似才醒悟过来一般:“啊!什么?” 张东篱抚额仰头叹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子啊!旁边这么帅气逼人的我你不正眼瞧,莫非,你有断袖之好?” 花爻不管不顾的仍是盯着那两人离开的方向,眉头皱得紧紧的,心中疑团万千。 怎么会呢?怎么会?! 她嘲弄的自叹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啊?香川,香川,你在哪里?自从花间坊被查抄之后我寻了你好久好久……你到底在哪里? 前方那两人的身影越来越淡,却让花爻莫名的生出些许黯淡,脑中想起平乐公主说过的话:代我问她好。 是不是事情总是有因有果的,她的香川,会不会因为自己而……身上竟然不寒而栗。 “东篱……”不自觉的唤道他,花爻浑身颤抖,抬眼看着他,却再说不出一句。 “怎么了?”张东篱用手揉揉她的头,看着她样子也不禁紧张道:“花爻?” 花爻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她低下头:“没事,我们走吧。” “哦。”尽管很想一探究竟,他还是忍住了,既然不愿那就不去打扰吧。 “东篱,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件事?” “恩,说吧。” 花爻直直的看着他,慎重的交代他:“帮我查一下方才那女子的身份吧!这,这对我很重要。” 张东篱随意的瞥了瞥那两人消失的地方,漫不经心道:“好啊!京城里的百事通多得很,这是易事。”他突然诡谲的笑着凑过脑袋:“那,所查的结果我可能知道?” 花爻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还是别知道吧。”似拜托似无奈,那语气竟听着有些让人难受。 他立直身体,侧过脑袋昂扬着一副不屑的样子:“不知道就不知道,省得还让你以为我好色心起才愿意打那人的主意。” 看着如此轻松孩子气的他,花爻淡淡的笑了笑,便挪着步子向前走了。 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她步履沉重的走着,他也不紧不快的跟着。 走在她身后的张东篱突然笑出了声,花爻纳闷回过头盯着他:“怎么了?” “我发现你真的好爱走神啊!唔,你还记得大概四个月前吧!有次你女扮男装在这里也差点走神被马车撞了么?” “咦,原来是你。”花爻皱皱眉,摸摸鼻子:“那只能说明我时刻都在思考问题呀,不像某些人,吃得比猪多,想得比猪还少!” “你才是猪吧!学了那么久的字还是写得跟乌龟爬一样!”张东篱拿出她最痛恨的东西嘲笑着她,惬意的笑着。 花爻气愤的盯着他,一脚冷不丁的踩在他的脚上:“踩猪蹄!”便撒腿跑掉。 似乎上次他的怒骂冷战并没有使本就不好的关系变得更坏,反而因此融洽了不少。至少,花爻懂得了些,他并不是如自己记忆中的那样讨厌自己。 或许张青说的对,从小因为那样的身份在饱受了世人有色的眼光因而他变得有些怪戾,但,性子总是极好的!花爻舒心的回头扯个大大的笑容,吐吐舌头。 张东篱抱着脚疼得“噢噢”直叫。看着已经远去的人,脸上却挂上了笑容。他回头看向那开始两人离开的方向,沉下心思。即使有事,也不想让她再担忧,他看着花爻的背影,抿抿嘴唇,因为答应过舅舅要好好照顾她的呀! 一条长长的道路,人来人往,似是过客,似是旁观,似在见证着自己的人生一样,匆匆也碌碌。谁也不知道在行进途中会遇见什么?会遇见谁,会,在下一个转角触发什么一发不可收拾的一生记忆。 可能便是那一眼,那一瞬,那一颦一笑,那一声轻叹,那一份慌乱迷茫。有很多东西,就在不知不觉之中,定了。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六章 情伤 张东篱人还未走进府门,便远远的同子归打着招呼,花爻不禁皱眉,这子归,对自己那般冷淡,与这小子倒还玩得好,想完也只是轻轻向子归点点头便朝里走。这欧阳府她和张东篱来得也不少了,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子归仍就是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样子,大热天的像块冰一样。 “老爷不在书房,在后花园。”语气仍是冷冷淡淡的,眼皮也未曾抬一下。 花爻哦了一下便走开了,身后张东篱涎着脸嬉笑着单手勾搭着子归的肩膀,嘴巴朝花爻消失的地方努努:“哎,子归兄,怎么还惦记着那事啊。说到底,好像也不能怪她的呢。” 子归听完,打掉了张东篱勾在自己肩上的手,冷笑道:“即是不关她的事也因她而起,同她走近了总没好事!老爷也不知……哎,算了,我们进去吧。” 张东篱悻悻然的随在后面,脑袋左摇右晃的似在思考问题一般。 后花园,夏意正浓,日晒当头,欧阳路躺在园中搭建的葡萄藤架下,半闭着眼透过重重绿叶看向那星星点点的日光。绿意幽幽,心也坦荡。 “欧阳叔叔!”花爻笑着叫道:“好兴致啊。”说完坐在了一旁的竹凳上。 欧阳路看了近在身旁的花爻,眼神迷离了一下,缓缓坐直了起来:“呵呵,人老了总要想些法子好好享受一下。” 花爻给他倒了一盏茶,自己也倒了一盏,微抿一小口,笑道:“老么?唔,不觉得呢?恩,享受到真是不错的,这葡萄长得竟真好。”花爻看着这绿油油的叶子,不由得想到了以前自己居住的地方。 乌智,好遥远啊!好久远了啊!好像都快忘了呢。在那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夏日炎炎时她便喜欢躲在葡萄架下数着那晶莹的果子,偷看着金黄的阳光点点。娘亲有时兴致好便会弹上一两首曲子,青姨和她会翩翩起舞,随性的跳,随意的笑。那是她不讨厌夏天的理由,很简单却是唯一的理由,夏天的娘亲喜欢笑。 欧阳路微笑着看着走神的花爻,不说话好像就可以回到那个时候一样。 “咦,好可爱的树叶呀!”那时她随着她父皇到府上探访生病的父亲,是他们第一次的遇见。也是夏日炎炎,小公主偷偷的跑开了,烦躁的撸着袖子,白嫩嫩的手当做了扇子自顾自的扇着,看见眼前的一片葱绿忽然惊叫道。 “这是葡萄,过些日子熟了可甜了!”说完竟脸红得可以滴血般。 “哎,你是谁?” “我,我叫,我叫欧阳路……”声音越来越小,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他便飞快的跑掉了。 “你娘很喜欢葡萄。”欧阳路低低的说道。 花爻回过神,眼中流露出浅浅的哀思:“不知道呢?她从没有吃过。”她忽然对着欧阳路笑道:“不过总觉得真的很喜欢呢。” 不然怎么会在那绿荫底下露出那醉人的微笑,不然怎么会细心的打理每一片叶子,会为每一颗新长的葡萄而欢欣舞蹈。 俩人皆静默了一下,不管蝉鸣噪噪,不管风声哗啦。 继而相视一笑。 “你们笑什么呢?这么诡异。”张东篱一个大步跨前来直接坐下,端起茶便一口喝掉。 “恩,笑人茹毛饮血呀。”花爻打趣道。 “噗……”张东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直咳嗽道:“呵,这词可不是这样用的呀。欧阳先生可得再费些神了,这徒弟不好教啊。” 花爻挑眉也不正眼看他,只是品茶。 欧阳路看着这两个年轻小辈只是笑笑:“对了,东篱今年多大了啊?” “唔,17了快。” “都这么大了啊!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 “恩,将就着过呗,这样挺好。” 欧阳路笑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杵,他尴尬的正了正身子:“咳咳,我是说我现在也是朝廷的栋梁不是么?” “是么?我倒不觉得东篱你像是个纨绔子弟般在那宫中混吃混喝。” “欧阳叔叔糊涂了,他呀,是怎么偷懒怎么办事!”花爻挤挤眉眼,笑得不亦乐乎:“如果这也是栋梁的话,好吧!那也算是吧。” “你懂什么?!去去,写你的破字去!大字不识几个少在那里教训人!” 欧阳路随意的向后躺着:“都是傻孩子啊。” 花爻和张东篱大眼瞪小眼不明就里,一看欧阳路却已经闭目养神了,两人互瞪了一眼,觉得无趣便也不再闹情绪了。 就这样又坐了大半晌,花爻起身到欧阳路的书房寻拓本便走开了。听着花爻走远的声音,张东篱低低的叹了口气:“先生。” “恩?”欧阳路并不睁眼,原来竟假寐了许久。 张东篱抬头看了看天边的红霞片片,声音竟突然变得很无奈很苍凉:“不然该怎样?这是我和皇后娘娘的约定。” “恩,那时是,可快不是了。” 张东篱倏地看着假寐的欧阳先生,此时他正惬意的摇着摇椅,笑着看着他。“你是想上战场的吧。是啊!哪个男子不想扬名立万呢?” 张东篱却低下了头,他是想扬名立万,是想证明自己,只是,那时为了救她,便求了皇后,条件是进入他最不愿进的官场。或许人就是很无奈的,比如他想战场杀敌,却从没有考虑过胜利之后的种种殊荣带给他的也会是无尽的束缚与辖制。 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我只是想舒展自己的抱负,可,朝音只需要一个砥柱。”他抬起头,眼神中有些阴郁的情绪。 “如此你就放弃了?”欧阳路微微的轻身向前:“很多事,莫要到了后来才悔不当初,也有很多事是需要自己去勇敢面对的,如果你真有那份心,何不告诉侯爷?” 张东篱顿了一下:“舅舅说家族,使命他一人便可。他希望我只是单纯快乐的活着。” “是么?”欧阳路微微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 张东篱却陷入沉思。从小他便同张青生活在一起,一直都躲在他的背后,享受着他的庇佑。张青于他而言,是父亲也是兄长,更是心中无可匹敌的无人替代的偶像。他知道,他是真的疼他,只是,他在自己心中投下的伟岸形象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扎了根。 他也想做雄鹰翱翔于天地间,也想成为苍狼威武的征战沙场,也想在那方土地上留下自己成功的脚印,也想壮志豪情响彻边疆!也想像他一样,骄傲的宣布铁蹄踏处,寸寸河山皆归囊中,可以傲然于世,不再被他人戳着脊梁说那尴尬的身世。 只是,皇后说,张家有舅舅足矣。 他知晓她的意思。 他不姓张。 “东篱啊!我很羡慕你,年少时若我有你这样的豪情可能便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我出现在你的面前。” 张东篱扯扯嘴角:“是么?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媳妇一样的只晓得躲在后面纳凉。” “呵呵呵呵,你这孩子!小媳妇也会成为大英雄的!莫忘了,咱们可是女娲娘娘捏土造出来的呀!” 张东篱一愣,随即也大笑起来。 黄昏的光泽洒在门外等候的花爻身上,身影竟有些模糊不清,张东篱站在几丈开外止住了脚步。她就是这样真实而又朦胧的存在在自己小小的心里。 “张大头!” “呵呵,拉肚子了呢。人有三急嘛!”张东篱厚颜无耻的笑着,人从花爻身边一闪便飞也似的跑了。 欧阳路站在廊柱后看着俩人嘴角竟噙了一丝笑意,人总是用自以为是的保护去伤害最不想伤害的人呢。看了一会又摇摇头,转身便看见黑着脸的子归杵在那里。“子归?你在这干嘛?” “那老爷又干嘛?那女人害得您还不够么?您怎么都给忘了?!” 欧阳路面色一变,阴沉的说道:“不是她的错,你也别再气花爻了。” 回想起爹爹告诉自己的过往旧事,想起爹爹临终时对自己的嘱托,想起每逢雨季老爷就会痛苦的蜷缩在屋内的背影,他真的很生气,真的很气!老爷一生看似冷漠却是将心放在了别处,如今那女人的女儿回来了,还是这么个身份,十几年的平安日子难道又要出什么差池?! “不是么?不是她您会同老爷反目?不是那日的邀约您会被皇帝秘密赐刑么?不是她,您本有大好才华可以施展!最后呢?她自在的当了乌智王后,您呢?!现在您也不能忘记她么?” 欧阳路用力的捏了捏拳头,那是他毕生的耻辱! “够了!”欧阳路低喝道:“你管的太多了!” 子归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也有些懊悔,他缓了缓语气:“老爷,她带给您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现在这花爻更是一大麻烦,在外,她身份不明,出身低微,在内,她是敌国公主,弄不好是细作也说不定。虽然她的公主身份还未有他人知晓,但您怎么就愿意趟这浑水呢?!您没看皇后都已经将关内侯遣了出去么?这不还是不动声色的要防范她呀?!” 欧阳路冷笑道:“是么?皇后什么时候将花爻竟放在了心上?” 子归沉声道:“那日刺杀之事也只查出是宫里的指示便被人刻意的阻拦了,论实力论原因,不是她还会有谁?老爷,花爻不能接近呀!” 欧阳路转过身:“下去吧。” “张家人最擅装纯良,面上看着什么事都不关心,谁知道下一个又在布着什么棋。阿娇皇后不就是这样被废的么?老爷您就不要再做什么傻事了啊。” “傻么?”欧阳路自语道:“那有什么办法,就像飞蛾,明知道会死还是会扑上去。” 他想起曾经那女子对他说的话,曾经她是那么勇敢的表露自己的心声,是自己辜负了她呀。 苦涩的果只有自己尝,心酸的泪只能心里流。是自己的过错才让他们错过了一生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东篱无趣的踢着石子。 “哎,你说是不是欧阳叔叔的伤还没有好呀,怎么大热天的他躺在凉椅上还要盖毯子呢?”花爻抱着拓本,疑惑的问道。 张东篱看了她一眼:“不是,他受的伤好了,那样只是因为陈年旧疾吧。” 花爻止步:“陈年旧疾?那是什么病?” 张东篱奇怪的看着她:“你竟不知?” 花爻耸耸肩,无所谓的瘪瘪嘴。“难道我就该知道?” “是很多年前了,欧阳家本是朝廷重臣,在欧阳路那一代,倚着他的才华本可以继续荣华下去,但是!”张东篱压低声音:“传闻,当年欧阳路品行不端,闯宵禁,私会宫中女子,便被皇上施以腐刑……” “啊!”花爻张大了嘴巴,想了一下,突然瞪着他道:“你不要胡说!什么腐刑!怎么别人不知,就你知!” 张东篱摊摊手:“这是宫廷丑事,岂是大家都能知的。后来欧阳家便因此败落,无法入朝为官。再后来陈皇后失势,欧阳家处境更难,他便开始了经商!”他咂咂嘴,一脸敬意:“如今朝音大多数商业都有他的股份呢!皇上如今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动他不得咯。”看着花爻迷糊的眼睛,他补充道:“陈皇后是当年欧阳夫人的侄女。” 花爻仔细想了想,突然奇怪的看着他:“那你怎么会以为我知道欧阳叔叔,那,那个?” “你不是跟他很要好么!”方才同欧阳路的话,他一直想静静的思考,故而张东篱被她问得有些烦躁。 “那样的事也,也不可能告诉,告诉我呀!”花爻低低的说了。 他突然意识到了腐刑的意义,也觉得脸上有些难为情,红一阵,白一阵的。“对呵……” “那个,闯宵禁罪过很大么?” 张东篱想了想,点点头:“对呀,一般都会当成谋逆和有不臣之心的。” “那你上次……” 张东篱一愣,突然笑道:“哈哈,我呀,我是张东篱呀!有皇上皇后罩着我,还怕别人给我小鞋穿么?”他打趣的学着花爻的口气揶揄道。 花爻突然觉得心中很气愤,生气的瞪着他:“自大狂!”转身便大步走开。 张东篱则一扫方才的郁闷,心情不由得大好。呵呵,好像关系也不是那样糟糕嘛。 花爻则仔细的回味着他方才的话,闯宵禁,私会宫中女子……他是去见娘亲么?花爻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天边似被火烧了一样的云霞,红透了半边天。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七章 再次造访 夏日午睡后让人觉得闷热却又倍觉疲乏,张东篱懒懒的躺在凉塌上,无聊的挥着手中的扇子仍止不住的翻身,侧过身看着书桌旁站立如松的花爻仍淡然的挥笔练字,火气便腾的冒了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哎,我说,你干嘛声音都不发出一个呀?屋外的蝉叫声都可以证明它比你的存在感更大!” 花爻头也不抬:“那你找它们去呀!”仍旧埋头练字。 “你!”张东篱顿时坐了起来,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你这女人!我好歹轮值休假回到府中,你也好好的陪我说说话呀!” 花爻放下笔,摊起手中的书简,轻轻呼着气:“说什么?”眉目分明没有移动半分,想起自己拙劣的字迹,在给张青回信时才觉得相形见绌,所以更加发奋练习。 已经第四封了。 “大漠晚间清凉无比,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想家。长安却是没有这样的风景,你会想家么?”她会仰望星空,落寞的夜空也会浮现出他的容颜。她才知,原来挂念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昨日在大漠内巡视,得了一处清泉,竟见着了好多漂亮的石头,可喜欢?”轻轻的摩挲着石头的每一寸肌肤,清凉光洁,她可以想象他带着暖人的微笑如孩童般赤脚松懈的在水底找寻着漂亮的石头。寻了一个小瓷杯,注满了清水,她小心的将他们放了进去。瓷杯就放在他的书桌上,粼粼水波荡漾,似她隐隐颤动的心。 “夏日炎炎,夜间却也要注意莫要着凉。”她便会傻笑着嘟着嘴自语道“长安可热着呢?比不得大漠。傻子!” 他的每一封信都是附在家书内单独给她的,简短无比却让她倍加珍惜。然而于她而言回复则更是一件让她头痛并快乐的事。她想告诉他自己每天生活的点点滴滴,想告诉他,自己每过一刻便如春天的蔓草一样滋生的思念,想告诉他,自己每一天对他来信的殷切期盼。可是?下笔时,却总是迟迟下不了。 很多话,竟不知怎样说。 “喂!花妖精!别仗着有舅舅便欺负小爷我!”张东篱七尺男儿立了起来,虎目怒瞪。 花爻瞥了他一眼,仍不冷不淡的说道:“我哪敢?” “哼,一天到晚都练练练,我倒要看看你写成了何般光景?!”说完趁着花爻不备一把扯过了竹简。 “还给我!” “唔,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东篱任她夺去了东西,甩开了扇子,兀自捂着肚子笑得欢腾。“也对,也对。哈哈哈哈,练了这么久还写成这样,是该继续,继续!”他笑得直不起腰,做着滑稽的“请”的动作:“免得下次回个信还要让我代笔!” 花爻脸腾的一红,可恶,不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写得难看才会在每次回信时请他代笔么!这家伙!想到这,她啪的一声,将竹简摔在桌上,直接朝他面门打去。 “哎,我,我好男不跟女斗!喂!还真打啊?”张东篱左扭右扭躲着她的攻势,退着出了书房。 走道上一众仆人看见这般光景已是见怪不怪了,自张青走后,东篱少爷又常在宫中值班,只剩花爻一个人的侯府常常有些冷清,好在她性子也静,但每次张东篱轮值休假时那府中可就闹腾得很呀!如这般情形真的是见怪不怪呵,更何况,这府里,真是清静得过了些,闹一闹也好。 仆人皆偷偷掩嘴而笑,默默的退避开。 “你给我站住!臭家伙!”花爻脚尖轻点,腾身而起,漂亮的几个旋转,便落在了张东篱的去路上:“哼,看你跑!” 张东篱一耷拉脸:“不是吧!这么小气?!”说着话身子也没有闲着,花爻一掌派来,便迅速的后退,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过:“哈哈,还差点哦!” “哎哟!”一女声惊叫破空,在这和谐的氛围中竟似白日诈尸一般让人觉得怖戾。 花爻歪着脑袋,避开张东篱高大的身子挡住的视线,珠钗映着夏日的阳光射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还没待看清,便又听那女声怒喝道:“胆大包天!竟然敢胆冲撞公主仪卫!” --奇@ 书#网¥q i & &s u& # w a n g &. c c-- 花爻不屑的在心中冷笑,这算什么事,一声不响的跑到别人府中还大摆行头?! 一众隐匿在角落的仆人尽皆跪下,张东篱看了花爻一眼,二人也规规矩矩的行礼叩拜。 “罢了,秋胥!”平乐公主这才众星拱月般婀娜的走了出来,脸上仍挂着醉人的笑意,她轻挥素手,一干人等便叩谢皇恩。 “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呀!”张东篱依旧如在宫中那般挂着嬉笑的皮面,惹得花爻心中不由得鄙视万分。 平乐轻轻的抚了抚发髻,淡淡的说道:“怎么,这侯府,我还来不得了?” “哪儿的话呀?!”张东篱朝花爻使使眼色,花爻便悄悄的退后了几步。他傻愣愣的摸摸鼻子,笑道:“这不,若是我们早些到府外迎候不是也不至于冲撞了公主仪卫么。” 平乐瞥了他一眼,接过苏恒命人奉上的茶,浅笑着撇开茶沫子:“冲撞也是无妨的!”她抬起眉眼,笑着看向他和花爻:“谁让朝音只有一个张青呢?” 众人心中皆是一愣,气氛顿时降到冰点。 “呵呵!”平乐随意的笑道,兀自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东篱啊!你舅舅这次可又打了胜仗啊。皇上可欢喜的紧呢!” “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替朝音开疆拓土乃是朝音子民分内之事!幸而舅舅不辱使命!”难怪别人说,若是三日不出门,这长安城变天也未可知啊!这才一天不到,已然出了这么个消息。 这长公主又是唱的哪出?今日怎会这般张扬的挑衅? “不辱不辱。”平乐轻笑道:“若皇天庇佑连连胜仗下去,侯爷此次回来定是可以再升官阶的。你也好好想想有什么赏赐是可以想要的,唔!”她兀自托着下颌,突然又眉开眼笑:“张家怕是什么也不缺吧。若说真缺什么?”眼珠一转,巧笑连连,轻声对他说道“怕也只差……”她点到为止的禁了口,却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张东篱立马跪拜在地:“张家为国之心日月可鉴,还望公主明鉴!” “得了,起来吧!我又没说什么。” “公主聪慧可人定能明察秋毫!” 花爻却在心中瘪瘪嘴,明察秋毫?古语不也还说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的么?这马屁拍得也不怎么样嘛! 似是听到了花爻的心思一般,平乐将眼光投向了东篱身后,目光如炬,让花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花爻?” 花爻一愣,随即上前:“民女在。” 随意的推开茶杯,平乐淡淡的说道:“收拾收拾,随我进宫。” 因为记忆中张青告诉她曾经也有一位女子就是被如此言语给带进了那座牢笼,而带走那女子之人就是眼前的平乐公主。这些让花爻不自觉的联想到了某些东西,她立马跪了下来:“民女惶恐。民女粗鄙不堪,礼数全无,皇城乃贵胄之地,民女只恐唐突了圣殿!” 轻笑一声:“想什么呢?如皇后那般机遇可只是百年才有一回,何况你!”她故意的顿了顿,随即笑笑“也不及皇后当年的惊艳呀!”眉目一扫,看向了张东篱。东篱面色一变,却只是抿紧了嘴唇。 “民女愚钝,还望公主不吝指教。”花爻再次叩拜。 冷笑连连,她突然变得有些不耐烦“若皇上真有那心思,你也逃得了?算了,就这身吧!换来换去也是麻烦!摆驾,回宫。” “公……” 张东篱的衣袖被花爻扯住,她轻轻摇头,口语状:“等我回来。” 马车内,熏香撩人,花爻忍住了鼻子想打喷嚏的欲望,只好不停的在脑袋里胡乱猜想来转移注意力。平乐在车内也只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双双都不说话,车内静谧得有些压抑。 良久,平乐轻声咳嗽,将神游太虚的花爻唤了回来。花爻抬头,便看见了笑得诡异的一张脸如放大般处在自己面前。 不自觉的向后挪了挪身子“公,公主。” 平乐懒洋洋的挪回了身子:“你方才让本宫想起了一位故人。”说完不屑的撇开了眼:“手下败将。” 花爻一愣,心中叫苦不迭,她这又是长得像了哪门子的故人,惹来了这位长公主的怒意啊。嘴上却是只字都不敢提的。 平乐顿了顿:“你也是知道皇后的出身的,花爻,我可以培养一个皇后,便也可以培养第二个。” 花爻低下头,掩下眼中的不耻,跪拜道:“公主……” “呵呵,是想说你不想与她为敌么?”她丝毫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继续说道:“是因为张青呢?还是因为他呢?” 他?哪个他?张东篱? “张家人?哼哼!”平乐冷笑了几下,突然目光凌厉的看向她:“这皇城还没有敢背叛我的人!” 花爻的后背不由得发麻,似千虫万蚁般叮咬自己一样。“民女愚钝,不明白公主所言。” 平乐看着她,良久轻笑出声:“谁会想到全城通缉的白面修罗此刻竟在我的銮驾中呢?” 花爻神色一顿,直直的注视着她:“公主想做什么?” “我不喜欢同人谈条件,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生,要么,死!” “为何死?” “你这问题问得奇怪!”平乐惬意的舒展开她的秀腿,单手支着头,笑盈盈的看向她:“岭南王造反,刘灵赐死,可好像还少了一个人。这不该死么?” 花爻不语。 “刺杀朝廷重臣,欲谋害皇上皇后,这,不该死么?” “身份不明,来历难测混迹侯府,这不该死?如此,还要问为何死?” 花爻轻轻笑道,昂起头,仍旧问道:“那如何生?” 平乐眸光一闪,带些谋略的果断:“很简单,如我所说的做。我知你做那些事也定是不得已,皇后一介奴婢也能得今日风光,我便也能许你日后荣华。” 花爻轻轻起身,作样一般的拍拍膝盖上的尘土,随即回视着她的眼光。“民女还有一个建议!” 平乐挑挑眉。 “磊落生,磊落死。” 她眼中萦绕出阴郁,竟讽刺的笑出声:“没想到,时隔多年我竟还会遇见第二个那样的痴人!也罢也罢,本宫素来不喜强人为之,你若选择那便走下去。不过!”她扭过头,看向重重沙帐外:“当年那人早已归黄土,寻不得半分尸骨!” “民女谢公主提醒。”花爻不卑不亢的回应道,回到位子上,眼睛平静的目视前方。 岭南王造反可大可小,皇上既然只是赐死了王府内一干人等却并未明着波及九族,这便表明皇上是想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仁厚的形象,既然事情已结,她这一个可算也可不算刘灵一伙的人又有何分量再次引得皇上彻查呢?更何况,白面修罗只是个传说,可没人敢拍着胸脯说她就是刘灵的人!至于其他一切该死的原因则是可有可无的,自己怎么想不重要,其他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决断她生死的人该怎样想。愚钝如她也是知晓有个词是叫“莫须有”的。 至于如何生,花爻敛下眼中的嘲讽,那皇宫,八抬大轿抬自己进去怕也只会惹来自己怒劈红轿,踏翻城门的下场吧。当年那人那般允诺自己也只是嗤之以鼻,更何况,还要受她摆布?! 只是,这“文刁皇上”莫名其妙的传她进宫,到底所谓何事。 花爻心下叹口气,自己的头上还是悬着一柄明晃晃的剑呵。一切的一切,都还得要那人的一句话。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一十八章 面圣 “落!公主,宫门已至。” “恩!”平乐素手深处帘外,轻轻挥挥:“你带她进去吧!皇上若问起,就说我乏了。” “诺!” “花爻姑娘请。” 花爻谨慎的跟在那内侍身后,进了几个宫门,转了好些拐角,一层又一层,一段又一段。 走在这宫中,只怕自己都迷糊了吧。花爻心下不由得嘀咕道。 “姑娘,到了。”那近侍转过身,恭敬的站着,随后上前几步向一位穿着更华贵的内侍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走开了。 “花爻?”那内侍尖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民女在。” “请吧。” “诺!” 内侍推开了那厚重的大门,消失了一会,一会便走了出来,整整嗓子,大声说道:“宣!花爻姑娘觐见!” 昏暗的灯火笼罩了一室的静谧与沉重,古朴而华丽的气息扑面而来。花爻谨慎的低头走着,只看见自己脚下的路一点点的被自己碾过,然后越发接近那权势的巅峰操纵者。 “民女花爻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半晌无声,花爻不由得抬起头偷偷打量前方昏暗不明的物事。听见有动静的声音,花爻立马低下头,继续高声呼道“民女花爻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起来吧。” “诺。”花爻垂下头,规矩的站在一旁。 “怎么,见着朕竟会让你这般拘束了?当年那个敢笑敢闹的小丫头到哪里去了?恩?” 下颌被人抬起,花爻被迫抬眼与他对视,在那双如鹰般的眸子里,花爻看见了小小的自己,压迫感如此强,让呼吸都有些不畅。“回禀陛下,当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有一天也会明白尊贵礼仪,懂得长尊有序,难道这样不好么?” “哼!”刘澈气愤的甩掉那只钳住她下颌的手,负手走开。“本以为你会与那些人不同,真不知是朕的不幸还是你的不幸。” 花爻苦涩的一笑:“陛下何来不幸,除了位高权重的孤寂,除了毫无信任的猜忌,除了笑容背后的冷漠。民女看来,陛下同当年并没有什么差别。有得必有一失,何苦执着?” 花爻甚至可以通过内力感受到眼前这名帝国至尊缓缓放慢的呼吸,原来,真如母后所说“高处不胜寒”。 “你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花爻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民女惶恐!” “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不久前公主也曾说过民女让公主想起了某位故人。不知陛下和公主所说的可是同一人?” 突然静谧了,空气中流淌着某些不安的因子。刘澈忽然放缓了语气,他出神的望着她,那眼中没有算计,没有猜疑,没有血雨腥风,他轻柔的问道:“你是谁?来自哪里?” 花爻错愕的抬头对视着不远处那如墨般的星子,突然内心中某处脆弱的地方坍塌了,不知为何,她此刻竟然很不想骗他,尽管知道他是对自己最致命的。 龙涎香,金销兽。 定了定神,花爻压下那种恍惚感,哀思香……呵,不知是他自己所燃,还是另有他人呢。 她突然笑了笑:“这不安分的皇宫可真让人觉得难过呢。民女是何人,陛下不是应该很清楚的么?” 轻轻的一叹,刘澈有些疲惫的回到座椅上,用手揉揉太阳穴。“你说的没错,这里,金碧辉煌却是冰冷异常,除了让人觉得失望便只有难过了。” 记忆的闸门在此刻终于止了,花爻低低的叹了口气。 当年的年少青年,意气风发,豪气冲天的对着她尽情高唱。那时她还那么小,却成了他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她说的没人会信,因为她也不会对别人说。他几次三番的破坏她诚信的形象,最后竟成了一个爱说谎话的小孩。她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呀,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不放过!如今想来,他该是太过孤独,太过害怕了吧。对着那时才5岁的自己。虽然对着自己将他的雄心一吐为快了,却,仍要提防着自己。 他要走的那天,他狂傲的想要带她入宫,被小小的她嘲弄了一番。 他大笑着抱起年幼的她:“等着吧!花爻!等着有一天你会看到这万里江山都是我的,没人可以再左右我了!那时你会臣服于我的,会后悔今日不跟着我走!” 她生气的在他怀里挣扎,看着他的大笑,她突然从兜里捧出一把观音土,使劲的塞进了他的嘴巴里。人便似跟泥鳅一样滑了下来。 “你!” “哼哼,不好意思,那些什么江山我才不稀罕!能翱翔在广袤的蓝天下才是最好的!”说完她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 花爻静静的候着,她在赌,赌自己的坚持与眼前这人的防卫,到底谁会向谁找寻慰藉。 当年她赢了,她不信,今日她会输。 “在朕还是个皇子的时候,曾在这遇到改变自己一生的人,她问朕,要不要站在最高处,在那时,朕遭受了众人的欺压,毫不犹豫的点了头。数年前,也是在这,朕送走了自己最爱的姐姐。呵呵,不过,可笑的是,在朕伤感她即将离去之时,那个人告诉朕,身为帝王便要收起那可笑的悲悯。她说,帝王家的子女就要做好为了皇权奉献一切的准备,那是我们的宿命。朕讽刺的问她,‘那你呢?你也身为皇家儿女,朕的好姐姐,你怎么不去奉献呢?’她好笑的看着朕,拉着朕登上了皇宫的最高处,睥睨天下,问朕,她带给了我至高无上的一切,而这些,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到?”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躁动的火焰,花爻不禁向前走了几步,原来,曾经就是在这里,两个人的谈话决定了母后的一生。 “是啊!容太后最喜爱的公主,天上人间无人可敌的长公主,除了她,还有谁能带给朕现在这一切?呵呵呵呵……朕是该感谢她的不是么?所以接受了当时她推荐给朕的人,朕开始对她喜怒无常,在那龙塌上我疯狂的肆虐她的身体,我把她当做了对那女人的报复。可是?后来,我觉得,她是不一样的,她温柔,善良,贤淑,她具备了各种优良品格,我厌倦了孤独,以为找到了可以同朕携手睥睨天下坐拥江山的人。可是?我错了,这皇宫啊……阿娇死了,是朕赐死的。她当上了皇后。你告诉朕,到底什么是真!” “陛下……” “有时候我会回头想,当年那惊鸿一瞥看见了少儿,那样的清婉秀丽。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你说的对,不安分的皇宫真的让人觉得好难过,可不安分的真的是皇宫么?是,人心吧。”他沉沉的叹了口气。花爻静静的站在那里停着,他对她用着平语,没有了高高在上的架子,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由衷的悲哀,甚至,有些后悔。她想,他会不会想,如果从一开始就好好待她,会不会结局是不一样的。 他过了好久,他抬起头,朝她招招手:“小花爻,朕不想你卷入这场漩涡,朕希望你能够自我的活着,你说的对,能够翱翔在广袤的蓝天下才是最好的。” 花爻在他身旁跪了下来,执起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在我的故乡,这是个习俗,代表对对方最真诚的祝福。花爻希望陛下能开心幸福,相信那位故人也是这样想的。” 刘澈突然就没有了那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他静静的任花爻做着,就好像如同多年前一样,她还是个小姑娘,自己是才初登大座却毫无实权的皇帝。 她是特别的,因为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不将自己看成高高在上的皇帝。她用平和的心对待他,生气便会斥责,冷眼嘲讽,难过,便会将悲伤从眼眸中流露出来,不带一丝杂质。 “为什么你在这里?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刘澈轻轻的呢喃着,并未期待花爻的回答。 他们之间好像什么都是透的,却又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他知道,这种限度是让她觉得安全的。 花爻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不似膜拜,不似惶恐,就如同小时候那样单纯的看着他一样,会因他的恼怒而笑,因他的笑而笑,是啊!小时候的她那么的爱笑,只是眼前,刘澈暗下神色,她很安静,柔得像水。 低不可见的叹口气:“你回去吧!朕累了。” 过了一会儿,花爻拜服在地:“我娘亲曾对我说,她的故乡有个美丽的名字叫长安。” 倏地,心就那样被毫无征兆的震慑了一下。 空落落的殿堂,烛火昏黄,明黄色的纱帐无风自鼓,肆意的纠缠在一起。刘澈透过那重重纱帐,恍然好像就明白了。那名女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拜别着自己,尽管眼中还有泪,还有不舍,当她三拜之后昂然的抬起头颅时,轻启朱唇,她说:“陛下,这里是长安,总会长安的。”她用了自己的坚强替他掩饰过了他那时的无能为力,用自己的肩膀替他扛起了朝音的半壁江山。 原来不过只是希望长安,而已啊。才登宝座那时,太后蓄意打压他的好战之气,对乌智的隐忍不发,直至要将汉家女儿远嫁塞外,那也是为了长安吧。可是呢?刘澈缓缓圈起拳头,眼神中的坚毅成分越来越代替先前眼中的茫然无措。 他突然站起身来,玄黑色的蟒袍被他掀得霸气凛然,在这光线不明的空间内,就刹若惊雷一般,生生的击在这殿宇的每一寸土地上。 可是?再也不想要这样的长安啊!这样时时担心便消失的长安。 花爻大口的呼出一口气,手攀着雕着繁杂的花饰的栏杆上,眸色深深的看着这座皇宫,就像是沉睡的野兽一般,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它将吞噬的到底是什么。 月色朦胧,灯火摇曳,守卫的士兵来回的巡逻着,花爻跟在内侍身后往宫外走去。心中却不得不怀疑平阳公主此举到底意欲为何,回想起那意味不明的笑,花爻不禁觉得头疼不已,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这般防范他人了啊?即使在岭南,在花间坊,在分毫之间取人性命之时自己也从未想过更多。 可是?这里真的同那些不同呢?娘亲,您不让我回来就是因为害怕这样么? 一抹哀思浮上脸,对于内侍的离去她也置若罔闻,只是兀自走着,这长长而单调黑沉的走道,真的让人觉得莫名的悲哀呢。 远处,有一团细微的灯火,宫门口有些吵吵嚷嚷。花爻突然轻快的走了前去,步子也不再沉重了,俏皮的拍拍那人挺拔的背,好笑的问道:“又不让人安歇?走吧。”说完独自走在前面。 “啊!你……”身后的卫东篱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却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待回过神来,连忙转身,笑嘻嘻的握着那看守的手:“多有叨扰,多有叨扰呵。”随即一阵风似地跟着前方那抹身影,一路打打闹闹。 “快点呀,我都要饿死了!”花爻笑嘻嘻的回头冲他说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哎,你等等我呀!” 那路似乎也不再单调沉闷了。 这样的感觉也不错嘛,花爻心下想到,在这寂寥而昏暗的街上,四周具寂,却始终有个人肯愿意静静的等候在那里,即使做不了什么?可仍会觉得温暖无比。突然花爻止步,差点让后面的张东篱直直撞上背。 “怎么了?” “那天遇到的女子可有查明身份?” 张东篱耸耸肩:“有些麻烦,那二人是三个月前才到长安落的户,现住城东,从旁人口中得知,他们为人倒是很和善,看那男子也像是读过书的,举止得当也不似平常百姓。只是!” “只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那女子已经病了好些日子了。” “病了?!” “恩,躺在病榻上很久了,周围人说也没再看她露过面。”张东篱顿了顿:“你怎么对他们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啊?听她们的口音倒也真不似本地人,你会不会是认错了?” “但愿吧。”是呵,香川与自己在长安待了五年之久,脾性行为这些自己当是很熟悉才对。 或许真的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的人吧。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一十九章 凯歌高唱 虽说经历过那日的胆战心惊,花爻回到侯府后因为联想到平乐所言也继续担忧了旬日,但面上却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或许真如她自己所想,不想再连累其他人。(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如果真的是要针对她的话,那就竭尽全力的维护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吧。于是相安无事的又过了一个多月,没事仍在家练字学文,有时在家闷住了也去欧阳路那里坐坐。 天气渐渐凉爽了起来,十一月底的季节,叶子开始片片掉落,颇有了秋败的气息。花爻有些疲乏的躺在美人榻上,竹风幽幽,带着些许凉快的气息,手中的书简也不知不觉的滑落了下来,继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有忽隐忽现的潺潺水声,像是美妙的梦中仙乐一样。 花爻不由得挂起甜甜的笑意,广袤的草原一望无垠,碧海连天,雄鹰翱翔,一抹艳丽的红点奔跑在茫茫绿色中,远处一抹白衣飘飘渺渺,不真实,然而那红点却仍旧欢喜的奔向那里。白衣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缓缓的回过头,仍是看不清表情,那红点却似看到了那人的笑靥一样,更加拼命的往那处去。 “娘亲,娘亲……”花爻喃喃自语道,却突然被一阵晃动,眩晕的睁开眼,一睁眼便见到一双兴奋而澄清的眸子,闪着激动的情绪。花爻朦朦胧胧的揉揉眼睛。 “哈,花爻,花爻……”那人仍是不停的兴奋的叫着。 花爻厌烦的打开他的手,起身伸伸懒腰,头也不回的兀自说道:“大晌午的你不在宫里好生值班,扰我清梦作何?” 那人却似没有感受到某人的起床气一般,粘着身子便又贴了前来,继续兴奋的叫道:“花爻,哈哈,花妖精!我……” 花爻一掌拍过那人涎着的脸,气愤的转过头:“张东篱!你找死!” “哎,什么呀!”张东篱委屈的捂着受伤的面颊,似是被人泼了冷水一般,兴奋劲也降下去了:“你!臭花爻!” “有事就讲,你再一直这样傻傻的叫我的名字,巴掌伺候!”花爻坐在桌旁,到了杯凉茶。 “是舅舅,舅舅要回来了!哈哈,他可是完胜凯旋哦!”张东篱骄傲的拍拍胸脯,一脸荣光。 愣愣的掉了茶杯,花爻才缓过劲:“回来了?他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脸上的惊愕随之被愉悦的神色所替代,她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柔和起来。“怎么信里都没有提到呀!”她小声的咕哝道。 想起上次回他的信件乃是自己亲自书写,还小心翼翼的问了他的归期,谁知信没有盼到,要回来的消息便已经传来了。 “怎样,这消息好吧!哼,我刚从皇上那里得知便告假回来告诉你,谁知有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谁让你跟个傻子一样的半天说不出第三个字!好吧!看在你带了这个消息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吵醒我了!” “什么啊!什么吵醒!我一路咆哮着回来,整个侯府都沸腾了,就你跟只猪一样的睡那么死!” “找打!”花爻不由多说便向那人奔去,双双以此为乐,借机发泄着愉快的因子,似汗水般奔向空中,然后,连整个天空都洋溢着高兴的氛围,连太阳都温柔了不少呢。 花爻抬头看看天,日上中天,无视毒辣的日头,她却发自内心的笑了。回来了,回来了…… “为你奏一支塞上曲,琴声瑟瑟,霜花许许。已盼多个聚齐日,今夕方明归期。 急急归,落霞孤鹜,长河万里,鸿雁阵阵行不息。恋长安,故里秋红满地。 战鼓隆天,所向披靡,大丈夫汗洒衾衣,愿谨记早归故里。(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高高的城楼,凉风阵阵,花爻站在这里直直的看着远处的天际,明天,那位将军即将带着他的部下,带着朝音国的希望与阳光一寸寸的走过这片土地。不知不觉她竟傻呵呵的笑着,明天又是一片壮丽的情景呢?明天在此处的便是那桀骜的皇帝与温顺的皇后迎接他们威武的战士。那将会是一片其乐融融举国欢庆的日子呢! 国?嘴角的笑意突然淡了,国呵……深深的叹口气,仰头看着那片天空,鸿雁讴歌,秋高气爽。在那方土地上此时会不会是长河落日,碧海青天的景象呢? “哈哈,马上走马上走!”张东篱笑嘻嘻的声音传来,不过一会便走进花爻身旁,用肩蹭蹭她。“哎,我们该走了哦,明日皇上亲自到城楼来迎接舅舅,禁卫军已经在安排防备了,再不走我可得被骂了。” 花爻点点头:“你说,站在城楼上的人还能看清远方的路么?”那里很虚幻啊。 “会啊!”张东篱认真的说道:“怎么,不信?远方的路多走几遍,这样闭着眼都能看清!” 花爻一脸黑线,漠视他径直走了。 “哎,我是说真的啊!熟能生巧呗!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嘛!” 下了城楼,张东篱仍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有句没句的讲着话,花爻却似爱理不理。 “我说,皇宫是很闲么?你怎么还不回去啊!”花爻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过身怒斥着他。 眼前这人,一脸顽劣像,嘴里还叼着根野草,一见花爻回过身来,立马用手摘掉嘴中那草,哀怨的看着她:“哎,没办法啊!谁让皇上有了陈美人,便日日宿在那里,勾也门的侍卫紧张了,可我这虚华门的侍卫便也闲下不少啊。” “陈美人?” “对啊!一个多月前,皇上到东城微服私访今年收成情况,刚好在一户农家休息,而农户旁边屋外只见一书生模样的人抱着药罐子不停的在那院子来回走,心下好奇,便召见了,一问才知,那书生的妹子患有怪病,已经睡了两个多月了,也不能问诊,所以书生唯有抱着罐子焦虑的走。” “咦?莫非是无钱诊治?”花爻问道。 “哈!当时皇上也是这般问的,那男子却摇头,说是那女子双手交叠在身上,却是如何也放松不得,大夫无法替其诊脉,故而一直不能诊治。” “这是个什么怪病!”花爻摸摸下颌,疑惑不解。 “对啊!皇上和一些大臣都好奇了呀,便要亲自去看看,你猜看着什么了?” 花爻翻翻白眼:“你开始说皇上得了陈美人,那肯定是看到绝世美人咯。” “听闻当时回来的人说,一进那屋便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绝不似平日里所用的香片之类的,众人皆好奇呀,再一进那内门,只见一素衣女子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眉目清秀,恬静适宜,温婉可亲,像九天上的仙女误入凡尘般,竟让众人突然止住了呼吸,不敢有所冒犯。” 没有在意花爻有些微蹙的眉头,张东篱继续说道:“皇上走上前去,果见那女子双手交叠,便命太医前去诊治,谁知,竟也无法拿过那手探测其脉搏,甚至,甚至悬丝诊脉都无法。皇上惊奇不已,兀自上前握住那手,谁知,那手竟似听话般的任由皇上捉住,众人皆惊。更神奇的,那昏睡中的女子竟似被唤醒一样,缓缓睁开眼睛,白皙的皮肤也似有了生机一样焕发着生命的光泽。经太医诊断后,那女子竟就这般苏醒了过来!众人皆叹皇上乃神人,那位女子乃神女。皇上大喜,便将她封为美人,带回了皇宫。” 花爻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样就苏醒了? “哎,不过传闻那陈美人可真是国色天香啊!再加上那女子曲艺歌舞样样精通,无人能及。所以,皇上这些日子便日日长住那里了。”张东篱双手抱头,继续叼着那根野草,踱步开去。 “样样精通,无人能及?”花爻不安的思索着,总觉得有些不对,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玄幻的事情?难道那女子真是神女转世,要真龙天子方能唤醒?花爻不由得有些嗤笑了。在她的心中,也就只有天山雪女才是唯一的神祗。“你是说,你天天在宫中当差都还未见过其绝色容颜?” “你还真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啊?我天天在虚华门当差,又是一介外臣,怎可随意走动?” 摇摇头,花爻心想,那皇上定是看上那女子的美貌,说了这故事来搪塞历史记录者罢了,随即不再去想。“哎,张大头,趁着你今日放假我们去欧阳叔叔那里吧!他一定准备了酒席等我们去庆祝呢。” “嘁,子归那小子准备的东西你也不怕他药死你啊。” “走啦走啦!我才不怕呢?你见他除了不给我好脸色之外,还有对我做过什么么?”花爻狡黠的一笑:“而且,我还发现,每次我去,他都准备了好吃的糕点哦。其实呀,他早就不怨我了。” “是么?哎,去就去嘛,你别拉我呀!嗨!我的仙草!” “什么仙草,一根破狗尾巴草你不嫌他脏,它还嫌你口水臭呢!快走啦!”说完像脱老狗一样提着他的前襟便往前走。 “喂,好歹我也是有形象的啊!喂!我舅舅荣归故里,你就,就让我这等形象?!花爻!花妖精!臭妖怪……” “咦,今日那子归竟然没守在这哎,欧阳叔叔,欧阳叔叔!”某人提着一只人从欧阳府门口直奔书房。 “喂,你好歹放开我行不?” 张东篱好不容易正常站立,拍拍前襟,正要向花爻抱怨道,结果却看见花爻愣在那里:“喂,怎么了?”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却只见欧阳路缓缓抬头望着他们笑。 “你没看见么?” “什么?” “一个穿着灰色披风的女子。” “没有啊!不是只有欧阳大人一人在那里么?眼花了吧。”说完径直走向书房。 “眼花?不可能啊。”花爻摇摇头,凭借她的眼力怎么可能眼花?走进书房,花爻不由得皱皱眉头,这香味……那抹淡淡的灰色影子。 那影子好生熟悉!而这香味分明是花间坊中的“美人醉”! “代我向她问好。”花爻猛然一惊,难道那人是刘灵?! 回头看看那人消失的地方,花爻看看欧阳路,却见他仍旧同张东篱谈笑风生。垂下脑袋,花爻突然有些失落也有些担忧。原来他也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可是为什么他要跟一个已死之人攀谈许久呢?还是,还是自己看走眼了,那人,根本不是刘灵……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章 陈美人 幽静的小道,静谧而清新,道旁野花随着自己的行走次第开放,鸟鸣啾啾,泉水阵阵。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哀戚的歌喉婉转低回,如泣如诉。拨开挡住视线的竹叶,一幢熟悉的竹舍映入眼帘。这不是花间坊中自己居住了许久的房子么?花爻有些纳闷,空荡的竹舍里,青纱曼曼,竹阁处隐约可见一女子衣袂的影子,点点猩红,耀人眼球。花爻不由得又往前走了几步,伴随着歌声,忽然低低,断断续续的蹦出几个琴音。花爻一愣,心中不由得一惊,转过阁楼一角,那歌唱的女子整个人恬静却妖媚的坐在蒲团上,红衣似火,像是燃烧着她的整个生命一样。 她看见了花爻,便痴痴的笑着,明眸顾盼流情,双颊桃蕊分生,她望着早已痴呆的花爻,轻轻分身从阁楼下来,站在花爻身旁,吐气如兰,戏谑的抚摸着花爻的脸颊一寸一寸。 “花爻,可有想我?”语调竟似勾魂般的魅惑,却让花爻不由得打个寒颤,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人。 “刘灵?” “呵呵……刘灵早死了。”画面一转,突见一女子柔美的面容,娇声说道:“姐姐认错人了,奴家陈年年。”白皙如藕段的双臂轻轻的靠在花爻的胸前,倏尔,眼神狠戾的瞪着她,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走,要走,那就去死,去死!”双手一用力使劲的推她,花爻站立不稳,突然向后退去,身后翠绿的竹林眨眼间变成了嗜血的恶魔一般,张着血盆大口,腥臭之气由可闻见。 花爻奋力挣扎,双手却似被藤条狠狠的捆住一样。身子不停的挣扎,却越来越无力,头变得昏昏沉沉,像被人重重敲过一般。 “花爻,花爻!” 谁在叫?花爻不停的摇着头。“不要,不要。救,救命……” 身子猛一震,眼前突兀的光芒让花爻不由得用手遮着眼,模糊的四周渐渐明朗,这,这两个珠子是黑曜石么? “呼,你醒啦!” 那“黑曜石”闪耀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似乎,还有紧张之后放松的喜悦?花爻愣了愣,随即那“黑曜石”远离开,便看见一张傻笑的脸。 “东篱?” “还好,还好,还记得人。”张东篱用袖子抚抚额头,像是在擦汗一般。花爻心下感激,正待说自己被噩梦魇住了,却不料张东篱竟然接着冒出一句“没傻。”花爻直接一拳伺候了。 翻身下床,花爻兀自洗着脸。 张东篱靠着门口,看她忙来忙去的,自说道:“做噩梦了?哎,又不是小孩子。你说我这算不算又救了你呢?不过,好像被梦魇住醒不过来的我还真没有碰见,呀,难道还真有这种死法?唔,早知道该不弄醒你,验证验证也好呀。你做了什么呀,被吓成那样?” “啪!”花爻将帕斤丢在铜盆里,恶狠狠的瞪着他:“关你什么事!还有!这是我的闺房,闺房!懂不懂啊!没事你进来干嘛啊!名誉受损你负责啊!” 张东篱摊摊手,撇撇嘴,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负责就负责,我也不嫌弃你。” “你!给我出去!”花爻一脚踢来,张东篱一跳便向后退去。 “我还不是见你还不起床,来叫你么。你忘了,今天舅舅回来呀!你不去迎接?”张东篱抱头鼠窜,仍高声说道。 “该死!不早说!人肯定都入城了!”花爻转身:“碰!”的把门关上。不过一会儿,便正装出现在目瞪口呆的某人面前。 “走啦!”继续拖死狗一样拖着某人往外走。 街上众人皆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家家户户开门相迎,声乐阵阵,欢声笑语响彻天际。花爻带着张东篱顺着人潮往前走,越走人越多,越发的挤了,渐渐变成了张东篱带着花爻,人群中,花爻升着脖子使劲朝远处看。一灵巧的人几个翻身到了他们前面,行礼之后,对张东篱说了几句,人声鼎沸,花爻有些听不清。 “嘿!花爻,皇上让我们上城楼呢!这样可以第一时间看到舅舅凯旋的身影呀!”说完拖着花爻便向城楼去。 今日的城楼比前几日更多了几分威严与权势,羽林军守候得密密严严,个个脸上洋溢着喜庆却仍旧严肃的守卫着。花爻一路向上,到达城楼顶处,明黄的色彩反射着太阳的光泽耀了眼睛,今日刘澈身着一身明黄蟒袍,器宇轩昂的笑谈天下,旁边站着一位身形娇小柔媚的女子,珠环玉脆,云鬓高疏。花爻正奇怪,这背影不像是皇后呀。再次将目光投向那里,却见也是一身明黄色的皇后与长公主平乐站在一处,时不时靠近了些说着话。 “那就是那陈美人,皇上还真是对她荣宠加身啊!”张东篱在旁悄声说道。 花爻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那位女子,她与皇上有说有笑,时而亲昵的靠在皇上的肩膀上,时而故作恼怒的轻轻捶打,时而笑声琳琳,时而以袖遮面,掩藏笑意。但看她侧面及背影便让人遐想翩翩,若是目睹真颜,当是何等国色啊! “拜见皇上,皇后,美人,公主!长乐无极!”张东篱扯扯花爻,同声说道。 “恩,东篱来了啊!站在朕身侧吧。看看,你舅舅又立下大功劳了!可得好好学学!”刘澈畅快的笑着,不知为何,花爻却觉得有些讽刺。 “舅舅立下功劳全是皇上福泽庇佑!东篱日后也要沾沾皇上的光去战场上杀敌!” “呵呵,你小子,佳人在旁还想着出去呀!”说完有意的瞥了垂首的花爻一眼。花爻看不见情形,心中却撇撇嘴,这张东篱看来在宫中果然是沉迷美人香了,连皇上都有所耳闻。 “皇上笑话微臣,有美人娘娘在,谁还敢称佳人呀!” “嘴巴倒是甜!呵呵,待会朕有赏!花爻?恩,起身,也过来看吧。” “诺!”花爻起身站在张东篱一旁。 “皇上,这姑娘长得可真灵秀啊。”柔若无骨的声音,听得人苏苏麻麻。花爻不禁身上一怔,这声音,好熟悉。 “呵呵,她有点乌智的血统,长得是比汉家女子多了分灵气,是朕早年识得的女子。” “呀,她那般年轻就已经识得陛下,可比臣妾幸运得多呢。若是臣妾早些识得陛下,定然早就不受那病榻之累了。” “呵呵,这丫头,花爻,她竟然在吃你的醋呢!”皇上朗声笑道。 “娘娘神女天颜,在如此机缘下得陛下垂爱,也是千年佳话,皇上一得娘娘便得张将军胜利的消息,定是天佑我朝,天佑陛下!”花爻跪拜着说道。 “说得好!呵呵……” 花爻起身,侧目看向张东篱,他却一脸深究的看着花爻,花爻不由得有些恼怒的瞪回去,不料,却看见张东篱粲然一笑。花爻愣了愣,转回目光看向远方。 “陛下,花爻姑娘巧嘴可真会说,臣妾想赐赠她东西。” “爱妃如何说便如何做,花爻还不快快谢恩。” 陈美人随手取下头上的步摇,一缕秀发随之散落,秋风吹拂,更显妖娆。“这是陛下赐予本宫的凤鸣摇,本宫便赏赐于你。” 花爻叩首,双手举过头顶,不料,凤鸣摇却直接插进了花爻的发髻中。“谢娘娘!” “你抬起头来。” 花爻一愣,缓缓抬头,清澈的双眸映着某人天仙般浅笑的容姿却越发的睁大了。花爻看着她竟有些忘了呼吸,昨晚梦中的情形突然像浪潮般向她袭来。 “花爻,可有想我?” “呵呵……刘灵早死了。” “姐姐认错人了,奴家陈年年。” 陈年年……陈美人!陈美人,陈年年! 她竟是那日在集市上所遇之人,花爻敛眉深思,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皇上,花爻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故而精神恍惚,忘皇上娘娘恕罪。” “东篱,还不将人扶起来。”皇后温厚的声音传来,花爻收回眼神。身子被人扶了起来,便看见皇上考究的眼神,陈年年眼中嘲弄的色泽,再侧头,便看见张东篱担忧的将自己扶起。 “报!关内侯部队正在城外十里驻扎,不出一炷香,张将军便可随亲骑两百人进城。”一士兵在城楼下大声汇报着,皇上转过脸,看不清神情的点点头。 花爻看着张东篱,眼中竟充满了惊吓和害怕,她悄悄的捉住他的衣角,完全听不见周围人说了些什么?心脏似乎都要跳出来一般。人浑浑噩噩的跟随着他下了城楼,眼光涣散的看着前方,太阳柔和得却分外刺眼。 缓缓,那朝阳下行来一群人,为首的黑甲粼粼,朝阳霎时失色,那高耸的头盔上的黑翎像展翅的雄鹰般傲气的飞扬着。他就像一个救助苍生的神将一样,马蹄一寸寸的踏过土地,光明也随之带来。 万千人中,他那般低调的华丽,柔和的耀眼着。花爻微微闭上眼,像是在聚焦一般,她转过头想对张东篱说话,却随之看到陈美人高深的冲她笑着。 花爻心下一惊:“嗖!”来不及看清箭是从何方射来,习惯性的花爻堪堪一闪,一把推开皇上,箭直直的被人打下。 人群顿时做鸟兽惊,混乱开来。 “有刺客!有刺客!” “保护皇上,保护皇上!” 花爻冷眼看着从四面八方来的几十个黑衣人,赤手护卫在皇上周围,猛然心惊,看向陈年年,却见她惊恐的躲在皇上的庇佑下,不知为何,花爻总觉得她的眼睛看着自己在笑一般。花爻思索一下,收敛了些许身上的杀气,出手也有所保留,不再似白衣修罗一般。 这拨人似乎是针对自己,但却对自己没下杀手。花爻有些吃惊,保守的功夫对保留的功夫,她竟同四人周旋着。 那黑衣人突然出声对她说道:“郡主,我等是前来救助您的啊!” 花爻疑惑不已,一把利剑直直的刺来,见花爻一愣却剑锋偏走,并未碰着花爻一丝分毫。 “你们弄错了。”花爻沉声道。 “世人皆知凤鸣摇乃是狗皇帝赐予新纳宠妃陈美人的,如何有错?!”黑衣人见防卫越来越多,出招便厉害了许多,花爻仍不敢露出功夫实底,只是败退。 “那不是我的!”花爻咬牙避退他的进攻,有些不敌。 “郡主莫再执迷,夏问定当救助郡主脱离牢笼!” “我说了你弄错了!”花爻不由得气结的使了一分力退开来。 “郡主!换颜术虽然变了郡主容颜,但夏问定不会认错的!” 什么!换颜术!那香川!花爻侧目看向那羽林军紧簇的陈年年,心不由得一点点沉下去。香川,原来,原来你……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一章 皇恩浩荡 “小心!”一抹黑影飞奔而至,单手携着花爻不盈一握的腰堪堪避过那人的一剑。花爻抬头便看见,那头戴头盔,身穿战袍的人,全身萦绕着淡淡的杀气,平日柔和的下颌也分外刚毅不羁,那温暖的双眸此时也迸发着摄人的目光。 “张青……”花爻小心的唤着,害怕这如梦境一样的画面一碰即碎。 微微侧目,凌厉的眼光不禁也柔和了些,张青点点头,飞身将她带到安全处。随之长剑一挥,那两百随骑便杀气凛然的奔向那几十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他站在圈外犹如掌控生死的神明一般,漠然的看着他们的苦苦挣扎犹如困兽之斗。旁边张东篱也抽身出来站在他一旁,张东篱有些紧张的看看黑衣人随即目光一转,看向了花爻,眉头瞬间就释然了。 “陛下,刺客已然被捕,还请陛下明示。”张青一身黑甲肃然的说道。 “呵呵,爱卿回来便又替朕费如此心,真是难得。至于这些……”他故意停顿了下,眼角瞥瞥花爻,轻笑道:“即刻处死。” 花爻一愣,这些人突然的袭击,好不容易全部活捉,皇帝竟然不问缘由便要即刻处死?花爻有些疑惑的看看刘澈,只见他低低的同陈年年说着些话,那女子的脸上不觉的便浮上娇羞的红晕。 “呵呵,皇帝陛下,张将军不愧为我天朝第一男儿,不过!”平乐公主眉眼一瞥,笑盈盈道:“花爻姑娘也算是吉人天相啊!那么多人竟是没有伤到你分毫。倒像,呵呵,倒像是是有意放手呢?”平乐公主看似好心的握着花爻的手嘘寒问暖道,却引得花爻心中鸡皮疙瘩不已。 “花爻姑娘人好心善,这群刺客看样子也是无心为难她,长公主难道还希望波及无辜么?”皇后平淡无波的看向她,嘴角仍旧带着浅笑。 “民女该死,没能好好的保护皇上,娘娘,让皇上,娘娘受惊了。”花爻拜服。心中却苦闷不已,自己到底是犯了哪堵大神啊!在此时竟然惹得长公主和皇后将争斗放在了明面上。 “罢了罢了,你且起来吧!不关你的事,何来该死之说。”皇上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张青。” “诺!” 谁知,张青还未走到那群人面前,便见那黑衣人一个个的闷哼一声便倒地不起,花爻大惊,其中一名黑衣人还眷恋的看着自己,双目澄明却饱含不舍,那是刚才故意对自己忍让的夏问。虽知对方是敌非友,但,他也只是单纯的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只是弄错了而已。看着他痛苦的扭曲在地上,随即瘫倒在地再也无任何生命的气息,花爻心中仍有些唏嘘不已。扭头看向那顶着香川容颜的陈美人,花爻目光满是讽刺。 这样,你可满意? 凤鸣摇,凤鸣摇……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何?让我代替你再去死一次么? 刘灵,你竟如此恨我! “陛下,刺客自服毒药全部毙命。” 刘澈摆摆手,有些兴趣乏乏的点点头:“朕本意是迎接将军胜利归来,不想却惹上这样让人扫兴的事。罢了罢了,晚上朕设宴接露殿,替将军接风!” 张青叩拜在地:“谢皇上!” 一场欢迎会被闹成了这样,羽林军头领劝说皇上先行回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皇城行去,花爻站在空荡荡的城门下方,却觉得有些难受。方才张青刻意躲着了自己的目光,难道是相信了自己与那些刺客有关系么? “怎么了?回家了呀。”张东篱用宽厚的手掌在她眼前晃着。 花爻抬头,一脸迷惑,紧张的看着他:“东篱,我……” “别想了,舅舅定然不是那般认为的,开始公主那般针对你,加上确实,确实那些刺客有意为之,舅舅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为你开脱。放心,皇上圣明定然不会牵累于你的。我们先回去可好?” 张东篱小心的牵着她的手,道路因为刺客的原因空落了不少,张东篱命人牵过马,携花爻上马。 不远处有人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这有些失魂落魄的人,喃喃自语道:“是她?” “主上,我们该撤了,想来不过多时那皇帝也要下命封城,到时我们便不好脱身了。” 缓缓的合上纸扇,望着那骑马而去的人,若有所思:“阿顿都,派人注意那女子,还有查明她的身份。” “是,属下这就去办,还望主上早早出城。” “呵呵,好,这长安呵……” 月色迷人,宫灯初上,清风飞扬,高高的琼楼仙乐韶韶,飘荡的衣袂容颜姣姣。钟鸣鼎盛,觥筹交错,一派太平盛世的和乐胜景。 艳丽的红灯照着一群谈笑风生的人,高高的龙椅上坐着慵懒的刘澈,身旁坐着的皇后则更显端庄大方,左右下首分别坐着陈美人和平乐公主,琼浆玉露几杯下去更显人婀娜多姿。 张青端正的坐在席位上,微笑着接受众大人的祝贺,张东篱因为深得皇上宠爱加上又是张青的侄子所以也破例坐在张青的旁边,也骄傲的看着旁边自己崇敬的舅舅,自在的喝着酒。 “呵呵,陛下,关内侯青年才俊,屡建数功,真是我们天朝难得的好男儿啊!侯爷,年年敬您一杯。”陈年年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巧笑倩兮,顾盼生姿走到张青面前。 “美人抬爱!为国效力,张青只是做了应做之事。” “呵呵,关内侯还真是谦恭有礼啊。陛下,此等优秀男儿难怪会让长安城的女子芳心暗许呢。”陈年年含笑看了他一眼便走回了座位。 “是呵,关内侯早年丧妻,如今建了这般伟绩是不是该成家了啊。”刘澈突然似来了兴趣般,微微睁开了眼。 “微臣早年克妻,心中仍有余悸,万望不敢再伤害其他女子。” 皇后容颜有所一动,仍是含笑浅饮着琼浆,张东篱则为其感到一丝悲哀。 “胡说!爱卿贵气逼人,何来克妻一说!如若真是有这样的说法,那张爱卿,朕给你指的这婚可更该接受了啊。”刘澈笑着豪饮下一杯,眼中若有所思的看着张青因为听见此话的一怔。 “皇上,臣弟早年凄苦,幸得一妻与之同甘共苦,想来是仍有些情分的。可能心结仍未……” “人总要忘掉过去的,皇后太过仁厚了,若真是为了青儿好,早该为其寻觅可靠家室才对。”刘澈不耐烦的打断了皇后的话语,仍是盯着张青笑说道,心下思索,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这样,是不是更会让他们享受到无上的荣耀啊。“张爱卿,朕几番观察,你与平乐公主也算缘分不浅,平乐公主贵为皇胄定然会让所谓的克妻之说荡然无存,加上,皇后嫁于朕,已是一段佳缘,若你娶了平乐长公主,有了张家的努力朝音的国土才会更加固若金汤呵!张爱卿,意下如何?” “臣惶恐,微臣家奴出身怎敢高攀公主殿下?”张青立马离席拜服。 “侯爷此言差矣,英雄莫问出处,将军如今英勇有为,公主则是蕙质兰心,气质高雅,所谓男才女貌不过如此啊。”对面一男子一副愤然样朗朗说道。张青抬眼,便看到了正是御史大夫宋诘。其父乃前任御史宋治,为官清廉,虽掌管刑法为人却偏善和蔼,用刑也是很有分寸,然宋诘幼年熟读朝音律令,对父亲的仁义行为不愿苟同,常谓人曰:“仁义乃妇人之为,天朝律令乃是锢人罪恶,倘不能触及其身心,灵魂仍不得醒悟,何谓惩戒之说?”帝感其忠义,颇有赞同,便命其承袭父位,其父老泪纵横,感戴帝恩,却仍不愿接受,旁人问曰为何,其父答曰:“吾儿焦躁过甚,狠绝狡戾,恐其执法酷辣,惹怨他人,不得善终。”然宋治病逝之后,刘澈一纸诏令便擢升其为御史大夫。其接任以来,果如其父所说,对待刑犯无所不用其极,对圣上有所猜忌之人更是千方百计拉入牢狱之中,进而深得帝心。 张青浅笑着,正要起身回礼答复,却见下首东篱已然气愤的站了起来,身子俊朗,神情傲然:“酷刑闻名的御史大夫宋大人何时也中意了月老一职?皇上,如今舅舅虽然凯旋归来,击退了乌智不少侵略,然而,乌智野心勃勃,舅舅是一心惦念边陲安危才无心于儿女情长。大丈夫生于天地,不为国,何来家?公主金枝玉叶,舅舅一莽夫只恐公主受了委屈。微臣窃以为此举不妥。” 刘澈把玩着酒盏,薄唇轻抿,微眯着眼,看着座下那青年男子桀骜不驯的神色,唇角不由得勾了些,这模样,可真像早年的自己呵。 场中因为这年轻男子的朗朗声音,异常的安静了下来。张青微微抬头,却见皇后眉眼之间因东篱的话语而越加紧锁的眉头,侧目再看长公主唯有愠色的面容,嘴角还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众官员察言观色半晌,有想讨好皇上欲说些说服之词的看着张东篱一脸坚毅的模样谁也不敢再惹这个“张大头”,而对于圣心,也不敢贸然揣测,大家只好默然喝酒。然而就是这样,时局虽是有利于张青,张青心中却无奈万分。这无异于秦时赵高的指鹿为马,如今皇上说了有想赐婚的想法竟然因为张氏一族的婉拒惹得朝臣不敢再向皇上进言,倘若仍然拒绝,是不是张氏一族已然会成为皇上心中不得不拔出的钉子啊。 他走出了坐铺,一袭青衣出尘不染,他缓慢的走在殿中,服拜在地,动作恭敬而不失文雅,声音清明有着成熟的沙哑性感。 “臣,叩谢皇恩!” 回忆起白日在家中那女子姣好的面容,如清丽的芙蓉一般,脸侧似乎还有她秀发的香气,手中仍能感觉那如凝脂般的皮肤,耳际仍在徘徊着她带有些愉悦而兴奋的话语“张青,你原是在乎我的!”心中唯有叹息。是呵,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如此。自己已然被权势,被尔虞我诈弄得如此不堪,不想,不想呵,她也卷入这腌臜的漩涡。 “舅舅!”东篱愤然出声,手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头,本想踏出去,质问为何,却见那高高在上的皇后正微不可见的面带忧色的冲他摇头。紧抿嘴唇,他按下了心中的冲动。 “好!哈哈哈哈,快起快起。张爱卿神勇无比,逐外贼出我国境,擢升兵马大将军!今日复得如花美眷,更是喜上加喜啊!天道官,近日可有吉日?” “回奏陛下,腊月初九乃是吉日,距今日时距也正好,恰能筹备婚事。” “好,就腊月初九!张大将军,以后可要叫你驸马爷了呵!”刘澈畅快的举杯豪饮,坐下大臣继而恭贺声不断,丝竹声起,仙舞飘飘。 平乐公主微微勾起唇角,似在冷笑,眼角却瞟向陈美人,她微微举杯,笑意加深。陈美人懒懒的侧做在榻上,随意的玩弄着发丝,朱唇轻启,几不可见的说着:“恭喜。”看着眼前众人喜形于色的表情,平乐突然觉得很累,那高高在上的人呵,到底是不遗余力的将自己利用得干干净净的。 无声的饮下一杯酒,面无表情,就如同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他人所上演的闹剧一样,就似一个布偶冥冥中被人牵扯着无能为力毫无自由,挣脱不得。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二章 君心我心 侯府内,一团墨汁突然滴在了一副较好的画纸上,花爻有些懊恼,放下了毛笔,双手拿起那副字画,撇撇嘴自语道:“哎,好不容易写了副好字,却白白给糟蹋了,墨汁啊墨汁,你怎么比我还心急呢?”看着那副白底黑字的墨宝,几个大字写得苍劲有力,笔锋刚毅,横直竖顿,似不倒的丰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花爻痴痴的笑着,看着这幅字画,心思却回想起几个时辰前的事。 “侯爷回来了。”苏恒恭敬的接过张青手中的头盔,忙使眼色,命丫鬟伺候着。 “恩,花爻姑娘可有回来?” “东篱少爷将花爻姑娘安全送了回来之后便去宫里当差了,不过,花爻姑娘的脸色不太好。”苏恒抬眼看了张青解纽扣的手停了一下:“可能是给吓着了。已经吩咐丫头准备了安神汤,应该没有大碍。” “恩,好。”张青嘴角却不自觉的笑了,这丫头,怕还真是给吓着了,不过,白面修罗可不会因为那些刺客而吓坏吧。 沐浴过后,张青信步走向花爻的房间,秋日徐风阵阵,张青站在走廊上,看着梧桐叶片片飘落,缓缓的坠向大地,连日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而走廊的对面,开启的窗户上分明枕着一个小脑袋,也痴痴的看着这满园凋落的黄叶,眼神清明却有些不着焦距,秀气的眉也微微折着。张青心情不由得大好,他悄然靠近,只是站在窗户侧边,微微的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气息以及身上浅浅的香气,张青轻轻的闭上眼睛,笑着回忆着这几个月来征战沙场,挑灯谋划时的情景。那是一个与现在这种宁静分外不同的,然而在那种血腥与人性最本质的暴烈相混合的气氛下,自己那颗烦乱冷血的心经常会因为想着她而渐渐温热起来。 张青想着,她果然是上天派来救助自己的阳光,一寸寸一缕缕的照晒着自己已经腐败不堪的脆弱的心,一点点一丝丝的剔除那些长年累月深种的罪恶。 “谁?!”一道白影从屋内疾驰而出,出手为剑便朝张青的面门劈来。张青也不恼,笑看着这谨慎的女子因为看清了自己的容颜而愕然的收手,就如那日一般,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他分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是你?你,你没去宫中?”花爻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只是笑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一丝红晕却不自觉的浮上脸颊。 张青轻笑着,那人的脸颊便越发的红艳了。“恩,回来了,来看看你,还好不好。”张青稳了稳笑意,这女子的脸怎么会这般红,若是自己再笑怕是可以直接摘了她的脑袋顶个苹果了吧。 “哦,我还好啦。”花爻暗暗懊恼那不争气的脸怎么会越来越红呀,他怎么还在看自己呢! 气氛不禁静了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却似已在交流了千言万语般。 “都深秋了呢。当时遇着你,梧桐都还没开苞。”张青转身负手而立,看着偏黄而又干燥的落叶,想起了那时他们的再次相遇。 花爻有些不知所措,那是她的不堪,她不想他记住那样狠辣的自己,侧过头,悻悻然道:“是么?”原来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呢?难怪今日那般对待自己。难过的情绪不知不觉间遍布心扉。 张青转过头,看着眼前有些闹小别扭的她,猜想到可能是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便笑着回转身,走进了她的房间:“怎么,我走的期间可有好好练字?”兀自向书桌走去。“上次可算是愿意献上墨宝了。” “啊!”花爻失声叫道,连忙先他一步跑向书桌。那书桌上满满的都是写了他名字的纸张,这样被他瞧见岂不是丢死人了。花爻胡乱的将那些纸收在一起抱在胸前,有些羞赧的侧过脸支吾道:“这些,这些是我胡乱弄的,不算不算。” 张青微微一瞥便全部看明了,他仍是笑意不减的看着慌乱的她:“哦,那给我瞧瞧,可也无妨?”不等她回答便从花爻怀中的纸张中抽了一张出来。 花爻顿时呆立在那里。却见那肇事者仍一本正经的检查着:“恩,是不错了,弓,长,这是张吧!唔,字写得太开了,会被认为是两个字的。这个,青,这字的构建不太好,你瞧瞧,像不像一根大冬瓜呀?”张青侧目笑看着她。 花爻不自然的吐吐舌头,愧意以及失望浮上面颊,自己还是没能达到他的要求呢。 “花爻。” “啊?”她愕然抬头,却见张青一脸肃然的看着自己。 “这纸上怎么都是我的名字?” “这,因,因为……” “我堂堂关内侯的名字竟然被你拿来练字?”张青危险的眯着眼睛凑过脸看着她。“花爻,你敢小觑我?” “不是,不是……”花爻有些不知所措,瞪大了双眼,满眼委屈,倏尔低下头不想让他见着自己的颓败。 一阵低低的笑声从头顶传来,花爻了然,愤然抬起头,怒气充满了眸中,他竟然在戏弄自己!“张青,你!” “呵呵,不这样,你是不是还在介意白日里我对你的不理不睬?”张青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攻击。 花爻尴尬的走到书桌旁,兀自拾掇着东西。倏尔,突然像似领悟到什么一样,她满眼兴奋的抬头看着他,话语中透着一丝紧张的说道:“张青,你原是在乎我的!” 张青笑看着眼前的小人,眼中不自觉地也眉眼弯弯,他走过去,轻手帮她将耳边不听话的发丝捋到耳后,他的脸几乎贴到了她的头顶,淡淡的香草香气萦绕五官。不自觉的他的手从耳际慢慢滑落,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皮肤,她的嘴唇。他细细的勾勒,像是抚摸着稀世珍宝一般,那么轻那么温柔。 “傻瓜……”然后他执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书桌旁,轻执素笔,握着她小小的手写下几个大字: 君心我心。 不知为何,此番的离去让他分外觉得想回家,想回到有她的地方。 他想,于是他做了,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然后他说了。还来不及将那封写好的信寄回来,他便策马奔驰的赶了回来。 即使书信再好,也无法真切的感受到她。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想亲口告诉她。 君心我心,不离不弃…… 花爻舒心的勾着嘴角闭着眼沉浸在下午的温暖时分中,手中的字画悄然滑落,碰着烛火,猛然燃烧。她有些失措的看着那整洁的一张纸猛然间蜷缩成一团,洁白的色泽也顿时变得狼狈不堪,那几个字犹如消逝的誓言般渐渐淡出眼中,被火焰吞噬。她忘记了扑火呼救,就像是突然被什么扼住喉咙一样,忘记了呼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的消失,强烈的不安情绪搅扰着她的思绪,却理不出头来。 “你在干什么?!” 花爻猛然被人拉开,胳膊被扭得甚至有些疼,只见那人连忙将那些纸扫到地上用脚不停的踩,火焰被扑灭了,像是被什么惊醒一样,花爻扑过来在那堆废墟中找寻着纸张,一片细碎的纸片静静的躺在那里,手不自觉的拾起那片纸,花爻忽然苦笑出声。 那纸上,只有一个字了。 离…… “花爻,你怎么了?”身子被人使劲的扶起来,花爻恍然回神,一张生气肃然的脸正愤怒的瞪着自己。 “东,东篱?” “是我。你到底怎么了?你们都是怎么了?!”张东篱生气的甩开她的胳膊,大步走开了几步。 “我没什么?失手烧了东西而已。” “……” 张东篱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出门外。他在生气,气舅舅的奉旨成婚,气她的失魂落魄,也气自己,仍旧不能释怀,坦然。他回到房间,摔上门,疲累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大口的呼吸着。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她知道舅舅要娶妻了她该怎么办?想起当年拾到的那条早已泛黄的布条“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收。”他闷闷的苦笑着,这样的她要怎么接受啊?! 皇城歌舞升平,宴会带来的骄奢气息也渐渐淡去,一颀长的身影孤单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乘坐马车,就形单影只的走在早已宵禁的道路上。 更声阵阵,阵阵扣入人心。秋夜萧索,更添寂寞。 “青儿,你……”那女子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话语不迭。 “皇后娘娘无需多虑,臣说过会守护您,定不辱命。” “青儿……”她牵着他的衣襟,希望挽留着他离去的步伐。 “夜已深了,明日还有早朝,臣,该回去了。”说完撇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那人突然驻足不走,深深的凝望夜空,秋夜如水,星辰如眼,这苍穹之中似是有许多阴暗的精灵笑看着浮华众生的痴嗔癫狂。他低低的叹了口气,苦涩的笑道。回转身,冰冷伟岸的铜墙仍不动声色的伫立在那里,士兵如林,金戈许许,那是权力的禁锢呵。那人仰起头颅,转身忽然大步走向黑暗,走向寂静的街道。 回家的路只有这一条。要走的路也只有这一条…… 那夜,张青独坐屋顶闷闷的吹了一晚的萧,幽暗晦涩的声音如呜如噎,低低的震颤着听者的心,像是困兽在笼中低低的泣诉,像是长年的幽怨突然迸发,像是一段情缘不得善终的沉沉控诉。 那夜,花爻悄悄的坐在窗边,看着屋顶那抹萧索的身影,心疼不知。映着惨淡的月光,他的身影那般斑驳支离,她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害怕那脆弱的人儿在自己手下碎成千万片。像是一抹青烟萦绕心间却捉摸不到,像是一缕幽魂淡淡的眷恋尘世,像是一根红丝由着月老生生扯破。 那夜,东篱静静的躺在床上,不停的喝着酒,一个满瓶,一个空罐,一个一个的代替,汁液溢出嘴角,洒在身上,衣服上,被单上,亦在心间。记忆中那个小小的人儿,总是昂扬着不屈的头颅,挺着笔直的脊梁,静默之中四华失色;记忆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总是洋溢着君子的气泽,挂着暖人的微笑,指掌之间万马奔腾。本是无牵无挂的二人却总是牵牵绊绊,磕磕碰碰,他在心疼,替了那个从不说苦的男子,替了那个从不认输的女子。 举起酒瓶,他醉意的笑着,笑着他们,嗤笑自己。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三章 有意欺瞒 几日来府上都有点愁云惨淡的样子,不论是张青还是丫鬟,仆役每个人都愿意低头不语。花爻也安静的接受这样压抑的气氛,可能就是那天刺客的后遗症吧!张青肯定在忙着处理那些事情,看着他日渐紧蹙的眉头,花爻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去帮他解决问题。 “哎……”低低的继续叹着气,花爻伸手将窗户关上。“啊!作死呀,你吓死我了!”花爻拍拍胸脯恨恨的盯着门口伫立的张东篱。 张东篱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的走了进去闭眼躺在了美人榻上。 “喂,干嘛在我这里装死啊?”花爻碰碰他的胳膊不悦道。 张东篱不理,侧过身继续闭眼假寐。花爻讨了没趣,耸耸肩,也走开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去欧阳叔叔那里看看。这几日想必张青有什么烦心的事,我也不敢去叨扰,哎,张大头,你今日休假么?去不去呀?” 张东篱猛然抬头,瞪着她,花爻有些诧异他的眼神,似有什么话想对她讲一样。 缓缓在花爻都决定转开脸时,张东篱叹口气,有些疲累的说道:“今日我值班时,皇上问我话了。” “嗯?” “他问我想跟舅舅一样建功立业,驰骋沙场么?” “这是好事呀,你不是一直都想那么做么?” “他说,若我愿意可以同他一样。”张东篱空洞的看着头顶,嘴角噙着一丝苦涩。“他愿意培养器重我。” “怎么,呵呵,你还真舍不得离开那里的温柔乡了呀?”花爻打趣的凑过脸调皮的扯着他的脸皮:“哎,再在那里呆着,你这脸可真要成了小白脸了哦。” 张东篱猛然捉住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落寞之意让花爻也不禁心中一颤。“可是为什么?会感觉这般无奈?”他放开她的手,继续喃喃道:“我也不过是一颗棋子吧。” “你说什么呀?”花爻转转手腕,奇怪的看着他,今天他为什么让人觉得他的心很冷? “没什么……我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么?” “随便,那你不去欧阳叔叔那了?好吧!我会替你问候的。” “你!”张东篱有些奇怪的扭着脸:“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出门,在这里练练字也好,最近一个人睡觉有些不踏实。” “啊?!”花爻转转眼珠子,突然诧异道:“难道你也害怕做噩梦?”想自己刚投靠刘灵那会,每晚也是噩梦不断,然后就拜托那个不善言语,冷若冰山的香川每每陪在自己身侧,这样似乎有人陪就不会再害怕了呢。 “嗯,对,是,害怕噩梦。” 花爻看看天色,走到书桌旁:“那好吧!因为这几日府里的气氛怪怪的,所以想出去走走,不过今日陪着你也还好。睡吧!我不走。”灿然一笑。 她背着光,柔和的秋天的暖日温柔的将阳光披在她的身上,像镀了淡淡的金色,那温和的光辉渐渐迷了他的眼,浅笑着睡了过去,花爻看着如此孩子气的他也不由得咧嘴笑着。 “花爻姑娘,侯爷吩咐让您去西苑的‘听君亭’,说是有您在意的人。”苏恒恭敬的站在门口说道。 “哦?我在意的人?”花爻放下手中的笔墨,轻手轻脚的看看熟睡的东篱便跟着苏恒走了过去。 走在稍显寂静的走廊上,秋风带有丝丝凉意。花爻紧了紧身子,继续往前走着,穿过走廊,脚踩在厚实的落叶身上,花爻竟有些觉得不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是侯爷吩咐不清理的,他心情烦躁时喜欢踩在这枯枝败叶上,有时一待就是半天。”苏恒似感觉到花爻的不适,缓步解释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是看得出这女子对侯爷的情谊,可是?如今黄纸一张,诏命一条,有什么办法呢?苏恒不禁有些心疼这小小的人。 全府的人都瞒着她…… 低声的浅笑,花爻暗想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嗜好呀?心中却因更进一步的了解了他而感到异常满足。 “姑娘,到了。”苏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有些走神的女子,他心中竟闪过怜惜。 “恩,有劳了。”花爻站在园中,看着听君亭中站着的那抹淡淡是素衫男子,旁边还有一个将手倚在石桌上慵懒自得的布衣男子。 独孤狸?独孤狸!他来了,那青姨! 花爻眉眼弯弯,提着裙摆快步走进亭中。“独孤先生!”她一蹦拍向独孤狸的肩膀,某人一如既往的被茶噎住了。 “咳咳……”独孤狸很失风度的猛拍胸脯,一脸黑线的瞅着面前笑容灿烂的清丽女子,只有无奈的叹口气。 “先生?”花爻笑容可掬的弯下腰凑着脸靠近那漠然生气的某人,笑得更甚:“先生?”脸越发凑近了。 “哎,这丫头,都这般大了,不知道避嫌,走走走,走开些。”独孤狸不自在的推囊道。 花爻笑嘻嘻的站直身子,回头朝张青灿然一笑:“张青,你瞧,狐狸先生还是这般假正经哎!”那人的嘴角也不自觉的跟随着向上勾着,目光暖暖的看着调皮如精灵般的她笑说着。 “先生可忘了,当年遇着我时,还曾当着我的面同绿珠姐姐那般亲密!这可教的好呢!”花爻嘟着嘴用手顶着下颌戏谑的对着亭中面色不善的某人说着,继而,没心没肺的笑道。 “你这家伙!嘿嘿!”独孤狸站起身,突然变脸意味不明的打趣着她:“对呵,独孤某人本就是风流惯了,那青霞……” “青姨好啦?臭狐狸,你可不许打什么歪主意。”花爻插着腰愤然道。 “嗯,天气可真热呀,怎么没水了呢?”独孤狸悠然坐下,微微抬首笑看着她。 花爻不忿的走上前,倒上了一杯茶,扭过头:“喝!” 独孤狸惬意的接过茶杯,用巧鼻嗅嗅,咂了一口茶水,微微迷上了眼睛,惬意的笑着。“青霞醒了,不过行动不便,你可要去探望一下?” 花爻猛的捉住他的胳膊,兴奋的点点头:“啊!!青姨醒了,醒啦!嗯嗯,定要去的,定要去的。” 某人的衣袖不幸又被茶水给打湿了,独孤狸一脸懊悔的看着她,唇角瘪瘪,哀怨的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张青,一副,看你托的好事!衣服可要陪我! 张青看着那欢愉的小人儿,阴霾的脸上还是浮出淡淡的笑意,对着独孤狸的抱怨视若无睹。 独孤狸看着,眼中慢慢的浮上一丝惋惜。张青,你这般苦心瞒着她,可她,终还是会知晓的呀。 缓缓将手中残留的些许茶汁放进了嘴中,有些苦涩呢。 隔日,花爻已收拾好行李,因为担心在侯府也只是为他带去烦心,花爻便决定暂时到独孤狸的府上暂住,一来可以照顾青姨,二来也可以避避朝堂上因为她而针对张青的风头。不知是不是她对于那件事太过于在意了总觉得有种动荡前夕的不安。 “张青,我……”侯府门口,马车停驻了许久而那门口的人仍迟迟没有上来离开的意思。 “去吧!独孤先生该等急了。”张青笑意融融的看着她,眼中竟萦绕起了盈盈雾气。这一别不知日后该如何再面对她,不知她心中可会憎恨自己,不知她可会仍同今日般笑容满面。微有些颤抖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秀发,他温暖的看着她有些发愣的面容,突然手一带劲,将她拉入了怀中。 “你……”花爻错愕的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这好闻的芷兰香气,慢慢将自己包围,如此,弃械投降。 她也笑着闭上了眼睛,如同儿时一般,他会抱着自己,背着自己,温柔的照顾自己,任着自己闹,看着自己笑。 幼稚的童音迷糊的说道:“郑青,你以后不会不要我吧。” 那人不觉一笑,温厚的声音暖暖传来:“怎么会?小花爻这么可爱我怎么会不要你啊?” 花爻慢慢睁开眼睛,眼中全是幸福的莹润。她也将双手缓缓的伸向他背后,小心的抱住。她很紧张,可是她也明显感觉到了那人的紧张呢?他有些紧促的呼吸,起伏的胸膛,诱人的男性气息,都无一不在表明:他真的很在乎她! “爻儿,君心我心。”他轻声说道,似许诺般。 张青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那么小,自己的面目也那般可憎了。他是这样霸道的要求她不要忘了他,他是这么害怕,比当年蜷缩在那又冷又黑的小房子里还要觉得害怕,比姐姐站在城楼萧瑟的眉目恍若逝去般还要害怕。 可不可以就这样自私一回,可不可以再勇敢一点,牵着她的手,带她毫无顾忌的离开,看她笑靥如花,听她朗声欢悦。 原来曾经自己可以那般自在的抱她在怀,可以执起她的小手,带着她写下一个个的承诺,早知道幸福的时日不多,任怎样也再不会那般委屈自己的心的!原来自己与幸福竟这般擦身而过…… 他突然觉得好眷恋这女子身上的味道,就像毒药一样,无法释怀。 他紧紧的将她圈锢在自己那方小小的空间里,不想放手呵!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与挣扎一样,花爻试探的唤道:“张青?” 像被惊雷炸醒了梦境一样,张青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的缱绻尽皆散去,唯留下一陈不变的面具性笑容。“好好照顾自己。”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向屋内走去。 花爻瘪瘪嘴,心中不免怅然,他不知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会让她心疼难忍么?眼光一转,瞅见平日里张东篱最喜欢站的廊柱后面已然没有他的人影,同当年一样,他不曾送别她一样,今日他因公务也未曾回家送别她。她吐吐舌头,向自己幻想的人影笑了笑,挥挥手作别,便转身上了马车。 “怎么感觉有点像生离死别一样呀?先生,呵呵,原来我的分量也挺重的嘛。” “小花爻自然是很重要的人,对他们而言。所以,要好好生活哟。” “嗯?”花爻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坐在他身旁的独孤狸,他闭着眼,看不清眸中的深思,但,花爻甩甩头,为什么这话听着这般别扭呀?深呼吸一口,她悄悄的撩起窗帘的一角,向后看去。 越来越发远离那里了,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呢?咦?花爻揉揉眼睛,怎么又是那抹淡淡的身影呢?就好像很多年前自己模糊之间也看见过的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在踌躇,似在等待,如今,似在送别。 那身影竟觉得有种熟悉的陌生感,是不属于张青那种稳如山,静如水般的沉寂,而是有种霸气内敛的沉沉重量,柔情外溢的漫漫伤疼。是谁呢?马车越来越远,花爻放下帘子,心中因即将见到久违的青姨而满满的充斥着兴奋与欢愉。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四章 各怀心事1 独孤狸的住所同他本人一样,低调不失气质,朴素不缺高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花爻心想,果然什么样的人住什么样的窝呢。心情不由得大好,她一面看着院落中清雅的景致,一面跟着独孤狸快步走着。不似侯府建筑规划的平直,独孤狸这更有曲径通幽的感觉,花爻跟着他绕了好些弯,正打算抱怨抱怨,是不是把青姨放柴房了。突然一抹亮色便映入眼帘,已然进入深秋的日子,到处都是落红满地花已歇,有些颓败的神情,此处却仍是绿色满园,虽不及春时的百花争艳的艳丽,但这绿色,在这肃杀的秋天中却更觉得倍感亲切呢。 “先生,这……”花爻有些激动的看着,这满园的绿色……花爻突然心中充满了感激,在自己还在纠结那许多事情的时候,原来先生竟然连这些细小的地方都如此留心。他对青姨如此细心……花爻突然有些好奇,他与青姨会有怎样的过去。 独孤狸但笑不语,推开那木门,独孤狸偏偏脑袋示意她走进去。 信步芳庭,坐看花开花落,闲谈云卷云舒。 几乎是第一时间花爻便瞧见了那站在绿荫从中的一抹淡青色,那般闲适,平静,像一湾清澈透镜的湖水一般。远远的看去,竟美好的似一幅画。 花爻呼吸有些急促,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离自己不过丈许的人儿,青姨?她的青姨,没错!是她的青姨!她快步跑了过去,从背后狠狠的抱住了她,那人明显有些晃荡却仍如山一样的倚着轮椅站着,感受着花爻身体的震颤,她也不自觉的落泪了。 “小爻……”两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就像在尘世中两个迷途的孩子终究相聚齐一样。 彼此终于找到了,依靠。 有些事是只属于特别的人的,比如经历了国仇家恨的她只能同她惺惺相惜,比如经历了生死一线的她也只能将那无助的害怕无尽的委屈倾诉于她。 是呵,她的青姨呢。 想至此,花爻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呵呵,青,青姨。我,我好开心呀!今天,今天我好开心呀!”小小的手抱得更紧了些。 嘴角扬起暖暖的笑意,轻轻的拍着她如莲藕般的手,她轻笑道:“傻孩子……” 独孤狸站在那,眼中也有些薄雾,她们是经历了怎样的事呵,竟如此喜悦于这般的重逢。转身,落日的余晖有些晃眼,独孤狸眯了眯眼,看向远方,竟是当年的画面…… 当年的他正值青春年少,离开了家乡变卖了所有的家当只为到达这长安,想凭借自己的才华在这权势的巅峰之处光芒四射。但没有任何推荐信,没有任何后台的他处处碰壁,竟无法寻到举荐之法。盘缠已用尽,他也早已脱离了当时的幼稚童真,对这世事他觉得嘲讽至极。于是整日便游手好闲,无事可做的处处“疯言疯语”,长安的大街小巷四处都可见他不羁的身影,听见他狂傲的嗤笑。 那日,他饮酒过度,却因早已没了盘缠,便被酒保丢出了酒家,被小厮肆意的虐打。本就是一颗已死心,遂也毫不反抗,更加放肆的笑着。身上的伤痛突然便止了,他躺在地上,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耀得他头更加的晕了,下意识的便要用手去遮挡阳光,却牵扯到了伤痛处,面目便被疼痛扭在了一处。 他听到一声娇笑:“还好,不是傻子。呵呵,小姐,他还没死呢。” 他晃晃脑袋,忍着伤痛,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一颗漂亮的脑袋便凑了过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他不由得后退了一下。 “你怕我作甚?我救了你哎!” 那颗漂亮的脑袋上竟清脆的出声说着话,独孤狸皱眉打量着她,却也不再说话,冷冷的甩了甩袖子,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便要走。 “哎,你这人好奇怪呀!被人打了笑得那样开心,如今被我救了倒还很生气?”女子不依不饶的跟着大声说道。 独孤狸看了她以及她身后的华服女子,厌恶之情更甚。他嘲弄的笑了下:“我可有求助于你?” “你这人,真不识好歹!” “青儿。”身后那女子微微摇头阻止了,那唤作青儿的便跺了跺脚,恨恨的看着他。 对,就是这样,不公平的事难道他还遇得少么?他嘲弄的看着那差点暴跳如雷的女子。“哼哼,世上不平事本就太多,所以,下次莫要再救这种不想活之人。”拍拍衣衫上的灰土,转身欲走。 “正是不平事太多,所以!”那清丽婉转的声音蓦地传来,他止住了脚步,扭过头,只见那华服女子温婉的笑着说道:“所以,才更应不平则鸣。” 眉头皱得更甚了。 她说不平则鸣。 疑惑的打量着那女子,温婉如水般的站在那里,那些华服不过也只是些外物而已,那清丽脱俗的容颜竟让人觉得她如莲花一般,清洁高雅。她看着自己在打量她,眉眼弯弯,略略侧了侧头,问道:“先生可有不平事?” 他想,世上原来是真的有知己一说的。 后来,她将自己介绍给了欧阳路,一路提拔自己,尽展才华。甚至皇上对他更是赏识有加,可是?谁又能知道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东西竟会给大家带来这许多的,苦难呢? 无奈的叹口气,到底是年少气盛。 “先生,” 独孤狸用手揉揉眼角,回转身,微笑着看着眼前这孩子,当年青儿同她也一般大吧。“怎么了?” 花爻欲跪拜,却被独孤狸扶住了。“先生,多谢您的大恩!您治好了青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独孤狸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人的侧身,她仍旧是不愿面对自己,心中不由得苦涩万分。“你起来,我认识的花爻可不是这样的,在这般我可要撵你出去了。” 花爻跪了下来,拜了一拜,便起身了。“礼数花爻还是懂得的,别呀,好不容易见着了,您不至于这般吝啬吧。嘻嘻,先生,您是不是老天派来故意帮我的呀?” “哦?”独孤狸抬抬眉眼,等待她的下文。 “你看,我五岁那年,被人追杀,是你救了我,还带我认识了那些人,在我无助的时候又是你治好了青姨,如今,你把她好好的放在了我面前,你说,这是不是老天故意派你来帮助我的呀?” 独孤狸看着她欢快的说着,但笑不语,谁又知道,当年的他离开了长安之后便随了她们去了乌智,在那边做起了生意,也不知是为了自己曾经的糊涂葬送了那女子的幸福而感觉内疚还是对朝音真的倍觉失望,他便在那里定住了下来。一次偶然的见面,刘禅认出了他,便拜托他将花爻接回长安。那次是花爻身边的教习师父故意带岔了路,却不想遇上了左贤王的杀手,当年那次意外的救助本就是阴差阳错的。他本想遵着她的意愿,带着小花爻回到长安,远离皇廷平淡的生活。可是?还是被可汗找寻到给带了回去。 至于这次,还真的不能算是帮助花爻,独孤狸看看那人,分明就是自己的私心呵,他有愧于她们。 “你好好陪她说说话吧!我先走了,这边偏僻得很,没我的吩咐也不会有人来打扰的。你就安心的在这住些时日,她行动还是多有不便,要小心。”拍拍花爻的肩膀,独孤狸转身便走了。 “哎!”花爻扭过头看着有些奇怪的俩人,耸耸肩,拉上了门便走回去同青姨说着话了。 侯府,书房内静默得很,张青站在窗口,神色恍惚的看着那簌簌下落的梧桐叶,全然不觉已然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张东篱一手拿着禁卫军的头盔,一手抚着腰侧的佩剑也是肃然站立。 “你以为这样她就会不知道,不伤心?”冰冷的声音似一颗生冷的铁钉钉在木板上一样,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张青缓缓垂下头,转过身:“怎么回来了?”似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一样。 张东篱又跨前两步:“你就不该答应那婚事!” “是么?”勾勾嘴角,他抬眼看向他:“不答应?” 那略微带些嘲弄的神情刺伤了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记忆中的舅舅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在他的脸上他见过自信的笑,从容的笑,宽恕的笑,宠溺的笑,却从没有见过如此的,无奈加上心伤…… “……” 张青揉揉额角,摆摆手:“你回去吧。” 张东篱突然心中升起一股火,一股似要燃烧自己所有激情青春的火,松开握着佩剑的手一把捉住张青仍停留在空中的手,紧紧一握。“告诉你!张家不单只有你一个可以扛起一片天!”狠狠的摔掉他的手,他转身离去。 “东篱!”张青快步向前:“有我一个就够了。如果,如果有可能,请替我对她好。” 张东篱冷笑一声:“舅舅,如果她需要,我早就做了!”眼神一黯:“可是?她需要么?” 张青一愣,随即了悟。 原来他当年并不是因为讨厌。 并不是厌恶,而恰恰是因为喜爱而带来的害怕呵!害怕接近她而愈加不可自拔,害怕他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而会觉得配不上她,害怕当时的失手引得她的厌恶,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冷漠回应她的冷漠。 原来,他喜爱着她,甚至不亚于自己的喜爱! 他为了自己竟隐藏至今! 张青突然觉得东篱一下子长大了一样,像个沉稳的男子一样用自己的行动默默的呵护着自己喜欢的女子。 但,他很痛吧……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想要保护好的两个人全都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拍了下他的肩。 “舅舅,”张东篱吸了口气:“或许今日你娶了公主可以让他心安,但,我真的觉得得不偿失。你知道么?”他缓缓回身:“皇上他已经派人替我寻找家父……”他苦涩的笑道:“他要培养我,要我同你,为敌。”他转身,背对着他:“你知道么,这一步,逼得我们都无法挪步了……”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五章 各怀心事2 冬日的老天像是永远有睡不完的瞌睡一般,总是早早的挂上了夜幕。(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有些暗黑的天空压得天有些低沉。花爻蹑手蹑脚的轻轻路过青姨的房门,仔细听了一下房间里已然静悄悄了,暗暗呼了一口气,轻轻的笑了下,便又继续往外走。 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背后陡然传来很轻的一声:“你要出去?” 花爻有些尴尬的扯扯嘴角:“那个,那,我有些饿了,想出去找点……吃的……”看着青姨越发疑惑的眼神,花爻觉得自己的谎话编的很糟糕。 “饿了?”青姨微微点点头,转转轮椅,背过了身:“那给我也带点。我,也饿了。” 花爻大步追了上去:“那个,其实,我……” “想出去?”青姨依旧平淡的问道。这些日子虽然她陪着自己,不过她怎会看不出花爻的心思呢?有时候吃着点心,说着话,她会走神;有时候笑着笑着会黯然神伤;有时候又会对着外面的景致发呆……她知道她想念那人了。 花爻像是偷糖的小孩被现场捉住一样,有些窘迫的低着头:“那个,我想……”花爻偷偷抬起一只眼看她,见她仍旧神色温和,突然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一样泄气了。 她蹲下身来,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声音温婉的说道:“青姨,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个人的对吧。五年前,我任性的闹着回长安就是为了见他,可惜错过了。” 青霞眼中藏匿着深深的悲哀,她轻轻的用手抚着她的背,如同多年前一样,哄着她安睡般。 花爻抬起头,笑着看着她:“不过,我又找到他了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他改了名字,成了侯爷,所以当时我找不到他。后来,后来我想这也是天意,我和他的缘分已尽,最后一面也见不着,所以我同你离开了长安。谁料发生了这样的意外……”花爻抚过她膝盖以下,神色黯淡:“你受伤了,我们谁也没法离开长安了。” 回顾着那段黑暗的岁月,尽管花爻这大半年来一直努力忘记,可谁又知道记忆这东西,就像春草一般,只要给点雨水便会四处萌发,漫山遍野长满心田。 那鲜血四溢的场景,像被定身一般的只看着青姨柔弱的身子被那奔跑的马车压过,来不及呼救,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呼吸不得。她无力的瘫坐在血泊中,青姨昏死在自己的怀中。她不知该怎么办,是啊!陌生的国家,陌生的长安,周围陌生的人奇怪的打量着自己,却没有一个人帮她。 “跟我走。”一精致的鞋面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怔忪的抬起眼,目光有些涣散,好不容易聚焦成功,便只看见了一名女子妖娆的侧身,柔和的面部曲线,像发光的宝石一样吸引着自己,那人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跟我走。”她再次说道。 怀中的青姨被两名男子扶起欲要抬走,她回过神有些警惕的捉住其中一名男子的手。 “我家主子是在帮你。”那人说道。 她便放手,慢慢的跟着那一袭高贵妖娆的身影。 跟着进了一所府邸,她看着那女子傲慢而娇媚的同府内一干男子笑着,然后她摒退了众人,徒留下昏死的青姨软软的躺在椅上,自己则紧张的看着她从容的品茶。经过很长很长的眼神较量之后,那女子突然笑了,她略略伸长了脖子,看着自己,然后轻启朱唇。 “你好呀,澹台花爻。” 她当场石化,随即褪去了害怕和紧张,她突然变成了一只警惕的狼,神经紧张的看着那妖媚的女子。她想,即使是死,她也有把握能先掐断了她的脖子! 那女子轻轻的拍掌,笑道:“恩,不错,我喜欢这眼神。”她走向自己,如同骄傲的狼王一样睥睨着自己,她伸出青葱般的手指,微微侧头“我们合作吧。” 她挑眉看着她:“我不明白。” 她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你知道刚才那马车的主人是谁么?” 花爻也不答,本来也只看到了一面简单的旗帜,写着“张”。 看她固执的等着她的回答,那女子耸耸肩,无所谓的转过身:“很简单,你同我一样,有着仇恨。你需要我,而我,也想需要你。尽管,后者可有可无。不过,我喜欢你,所以考虑同你合作。” 花爻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声音有些僵硬:“那倒还承蒙你看得起。” 那女子也不恼,努努嘴,不以为然的说道:“看她再不救治恐怕要失血过多咯。” “你想要怎样?” “我要你成为我的利刃,踏平长安,颠覆朝音!或者我也可以帮你,复国!” 花爻相信自己的眼眸肯定瞬时瞪大了许多。 踏平长安! 颠覆朝音!! 帮你,复国!!! 眼前这女子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敢胆说出这样的话语! 她不禁有些嗤笑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女子轻身转了一圈,脸色有些狠戾肃然:“因为我是刘灵,而你,别无选择了不是么?” 跟着那妖冶的女子辗转定居在了长安,却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活在这片空间。在那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同许多人一起学习,一起接受挑战,一起完成任务,她们彼此毫不相识,只有同样的目标,共享同样的空间,同样的死士称号。睡梦中也会不断的回忆起白日里遭受的阴冷的嗤笑,狠戾的毒打,怨恨的眼神。 她甚至不愿睡觉了。 “这样的你很让我看不起!” “要想成为能同我合作并肩站立的人就要变得强大!”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花爻!记住,今天你受的伤都是应得的!” “你就这样不堪一击?!” “你的恨呢?想想,你因你所谓的仁义而不敢下手时,他们呢?!霸占你父汗的皇位,凌虐你的子民,诛杀你的亲人!甚至连一丝生存的机会都不留给你,你还有什么?!除了反抗,你还能干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 利刃划过肉体的声音,四周,都安静了…… 滚热的血换回了她的神智,提醒着她方才还阴狠决绝的想杀死自己的人已然死于她的剑下。 她有些木然的回过头,那女子轻轻的擦拭着手上溅起的鲜血,笑靥如花。 于是,她逐渐冰封起那颗仁慈天真的心。 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她会想那年如果撞的是自己该多好啊!不过这样想后又会后悔。转过身,便是无法言语,无法行动的青姨,除了唯一还在跳动的心脏证明她还活着。她会后悔那般想,是因为如果要青姨遭受这样的罪,她才会更加后悔呢。 “我成了杀手,白面修罗,不错的称号。辗转于生死之间,我总能绝处逢生,不管对方多么强大,我也总有办法割下他的头颅。好像就只有别人温热的血和青姨你温暖的神情提醒着自己还是活着的。那次刘灵说是我最后的一个任务,本来迟早我也是要去杀了那姓张的,可是?青姨!”花爻有些无奈的笑道:“他就是我心中一直存在的那个人呵。” 天越来越黑了,微弱的灯火似乎都要被夜幕给吞噬。 “他是我唯一的失手,小时候是,那时是,现在也是。青姨,我本以为像我这样的是只有活在黑暗中的,光明是那般美好却也那样刺眼,我无法去享受。可是他说,要带我回家呢!” 那日暖暖的阳光竟有那样的穿透力,一点点的照进自己腐败霉烂的内心。 “即使只是看着他也好,让我放下仇恨我也是愿意的。我想好好的过。” 抚着花爻背的手明显的一顿,青姨有些悲哀的垂下眼睑。她说她想好好过……可是?小爻呵。 “青姨,我喜爱着他,一直都是。等你好了见着他你也会喜欢他的。他那么好,那么好!”似是有点担心,花爻抬起小脑袋,试探的问道:“青姨,你会喜欢他的吧?” 青霞轻轻的帮她捋捋头发,手摸摸她有些冰冻的脸颊,爱怜的说道:“外面现在风大,小心坏了身子。” 花爻摇摇头,捉住她的手:“我有些想见他了,我知道这几日他定然很忙。可能因为我,可能又不是,我不敢去问,害怕给他又惹些麻烦。我就想偷偷的去看他一眼。” “傻孩子……”该怎么给她说呢?他的确很忙的呵,忙着同那公主成婚。 “青姨。”花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哀求道。 “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去好吧?今日晚了,看这天是要下大雪的,你别去了。陪我说说话吧!你走了,这里就觉得好孤单。” 花爻有些失落的放下手,点点头,站起身轻轻的推着青姨的轮椅走进了房间。 竹门外,黑暗中,一男子的轮廓隐约可见。看着那房间中的点点烛火,回想着方才那女子的话,半晌无声。身后已然走进了一个人,他听见那人有些沉沉的叹息。 他转过身,黑暗中看不清神情。“谢谢你。” “恐怕现在整个朝音不知你三日后娶妻的只有她了吧。” “乌智那边什么情况?” “皇廷内的人一切如常,那昭伊军斜自登基以来一直沉迷酒色,身子已然要扛不住了。只是,我总觉得现在乌智仍能蒸蒸日上的发展着,似是皇权早已被其他人掌控一样。我担心,我们可能盯错了目标。” 张青顿了顿,忽道:“乌智的太子昭伊琛郓呢?” “那竖子倒不似他父亲,只是寄情于山水,同他妹妹整日游玩。张青,你是定要那么做?皇帝现在的心思可是越来越大了,你确定你帮她夺回她该有的是对她最好的选择?”独孤狸低低的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问题。 “嗯,正是因为皇上的心思越来越大,我才想这样做。如果我替皇上拿下乌智,拥戴她即位,是对皇上最好的交代,而皇上因为她的血统加上那软禁在长安的于单太子,也会给她一片平安的土地让她生活,替他管辖整个乌智。而这些的前提是要皇上继续信任我。” “你觉得当时她离开刘灵放弃了最直接的复国计划,现在还会愿意去即位?” 张青顿了顿:“当时她还可以有我,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只怕,她会因为恨我而做些什么傻事。”他转过头,看着那投在纱窗上的身影,双眸因为那些微的烛火映得熠熠发光。他不知道也无法了解,失去所有的希望对她而言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形。 虽避无可避,仍愿那天越迟越好……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六章 各怀心事3 果如青霞所言,天降雪了。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比不得乌智纷纷扬扬的大块大块的雪花,这里的雪花细碎而优雅,像老天爷一点点的倾吐自己的心事般,有些绵长的情谊在其中。 推开窗,花爻便看见了这样的情景。“呀,真下雪了!”突然神色一黯,那府上的梧桐定已经掉光了树叶了吧!光秃秃的肯定丑死了。掰掰手指,原来竟已经离开那里这么些日子了。天天待在这里,照顾青姨,真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况且,这竹舍离独孤狸的正院还有些距离,相当于自己真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花爻心中忿忿想到,这狐狸就这样招呼我的,哼,看我不搅了他的好事。随即眉眼弯弯的收拾好自己向青姨房间走去。 客栈内,暖意融融,店小二搓搓手,打开门便被迎风吹来的雪花给铺了满脸。他暗自咒骂道楼上的客人,什么鬼天气人都照应不过来,还要照应那只臭东西!这不,本来老板说今天因为有举国盛庆这三日可以晚些开门,却被楼上那个怪人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才喂完马的他被老板看见了,以为他对店尽心得很夸了几句,便命他将店门打开了。 “呸!什么鬼天气!呸!会功夫了不起呵!看那样子也不像是咱朝音人,有本事跟咱们张将军去比比呀!奶奶的!就一卷毛怪物!”店小二低低的咒骂道,心中不由得舒坦些,身子也开始有了温度。门板被一块块的拆下来放好后,小二转身将一红灯笼拿在手上,扶着楼梯便要挂在门牌下。 举国同庆,这几日家家户户都是红灯高挂。 “嗖”的一阵冷风吹得小二头晕眼花的,仿佛看见一抹红影进了店,小二歪歪身子朝里瞅瞅,却没见一个人。便以为正是天寒地冻的觉没睡好导致的眼花,心中更是对那楼上的怪人斥责不断。 “呵呵!”一妙龄女子利落的推开房门,便瞧见屏风后正沐浴完穿衣的男子,屋内水汽缭绕,淡淡的香气流连在整个屋内。“太子哥哥好雅兴呀!”说完便大大咧咧的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男子皱皱眉,仍旧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比不得乌……” 女子瘪瘪嘴,装模作样的学着男子的口气,摇头晃脑道:“要懂礼数,只进退,行事要稳重,斯文。”说完眨眨眼似乎那背对着她的人能看见她的表情一样:“对吧!是想说这些吧。” 那男子将衣服内的头发扫出,转过身,走出屏风。相对于朝音人,这男子和女子的皮肤稍微显黑,微微凹陷的双眸显得更加有神精明,高挺的鼻子映照着她们刚毅的性格,当然这些在朝音似乎都有这样容貌的人存在。 男子微薄的嘴唇不自觉的向上勾起一抹淡笑:“话都被你说尽了,我这嘴也只有吃东西的作用了。”屋内立时走进一个人,身形高大沉默的端着早点,轻轻放下便站在了门外。 女子不以为意,放下脚,随意的摇摆着,拿着桌上的吃食惬意的躺在椅子上,边吃便说着:“澹台花爻被藏在独孤狸的府上了。哎,跟踪了那张青好些时日,统统失败,后来我干脆就派人跟踪这段日子跟他走动最近的人。结果就盯上了独孤狸,嘿!这家伙武功不会,人却狡猾得要命!”她端起一碗清粥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他那院子我进不去,不过我敢肯定她就在那里!” “哦?为什么?”那男子不急不缓的搅动着碗里的粥,轻轻的吹着。 “直觉呀!哎,信我没错的!”女子又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然后呼出一大口热气。“呼,好歹现在身上有了点温度。” “你进不去?那可怎么将人带走?这几天全城的人都将注意放在了张青的婚礼上,可是带她走的最好时机。” 那女子放下碗:“哥哥,我弄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带她走呢?难道你这次来长安就是为了带她?” “敏敏,你可知道为何父汗当年未对她痛下杀手?” 那女子疑惑的摇摇头:“难道不是因为找不到她,让她给跑了么?” 男子轻轻笑道:“若说一时找不到她是可能的,可快六年了,天底下除了死人是雪鹰找不到的,你觉得父汗会找不到她?” 敏敏歪着脑袋想想,随即将手肘搁在了桌面上,伸长了脖子看着眼前的男子:“那是为什么呀?” 男子放下碗匙,眼神意味不明:“有传说说她是天神的使者,当年她出生时,天山的雪莲几乎同时开花,澹台可汗大喜,族里的长老也认为这是天赐神召,遂在族谱上赐了她为神女,只等十五岁便可接替族中长老的位置,掌管整个乌智的祭祀。(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这也是为什么父汗那么迫不及待的发动叛乱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叫花爻……”(爻在乌智同妖) “只是那汉妃不喜这一套,执意让花爻学习汉文化,惹恼了不少长老,所以在父汗登位时,他们考虑到乌智的祭祀若是由一个汉人气息严重的人来担当未免有失祖训,便也未多加阻挠。可是?”男子站起身来,方才觉得他的魁梧身姿:“虽然没有正式任命,她毕竟是上了族谱的天降神女。没人敢动她!再加上父汗有些顾念旧情,这事便也能糊弄便糊弄过去了。” 敏敏锁了眉头,想了一阵:“可是?那如今你为何定要带她回去呢?” 男子叹了口气:“父汗因为当年那汉妃的死郁郁寡欢,长年沉迷于酒色,身子早已掏空了,在内,皇廷的人虽然表面上听命于我,可谁又知晓他们背地里打的什么主意!在外,朝音武将林云,此次又大败左将军,袭了我国不少城镇,更有吞并乌智,踏平西域的想法。乌智其实已是内外皆忧的境地。” “哼!那张青有什么了不起,若是本公主今日不高兴,搅了他的婚礼,看他娶什么狗屁长公主!” “呵呵,你呀,若你去搅了他的婚礼,他怕是谢你还来不及的。”谁希望自己枕边人是颗巨大的钉子呢?何况,这颗钉子是他也没法撼动的。 敏敏颓然的躺会椅子,突又立起身子:“那哥哥,捉了花爻回去……” “没错,她替我稳定民心!更何况,她虽是没落公主,却牵引着澹台旧部的势力,于单被软禁在朝音,这澹台家也得给她几分薄面的。若是她都臣服于我,这乌智还有谁不服?” “哎,可现在,人毛都见不着呀!” 那男子也默不作声,轻轻推开窗,看着外面雪白的世界。街上行人很少,稀稀寥寥的几个挑着担子贩卖手艺的人,长长宽宽的街道因此显得更加空寂,街道两旁,有人陆续的开门营业,时不时有人提着鲜红的灯笼登上楼梯挂在了门口。 男子忽然勾唇一笑:“汉人有句话,‘山不过来,我过去。’敏敏,我们进不去,那就让她出来吧。” 朝音大将军娶长公主的消息不仅传遍了整个朝音,连之前势同水火的乌智也有所听闻。为表乌智诚心的祝福,昭伊单于放飞了数十只雪鹰皆衔红绸上书:“方立万人功,又得骄美妻,荣宠遇皇恩,古来第一人!”通体雪白的数十只鹰接连两天都盘亘在长安城上空,有时竟也无法察觉那雪鹰的身姿,只见辽阔的天空飘扬着鲜红的旗帜,红旗招展,引人入胜!长安人民沸腾了,他们的将军竟引得敌国给予如此厚礼。街上贩卖东西的小贩也挑着担大声的唱和着那红绸上的话语,长安城空前热闹! 笑着合上窗户,昭伊敏敏兴奋的靠在那男子身旁躺下:“哥哥!你这招真好!呵呵,那皇帝看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气炸呀!一个臣子结婚得到敌国的荣誉竟比他自己大婚还来得高,呵呵,这张青怕也活不长了。” 男子卷卷书简,提笔写下几个字,笑着说道:“本来那皇帝也开始忌惮他了,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何况,我的目的,可是引蛇出洞呀。” 女子兴奋的跪坐起来,睁着闪闪发光的眼睛:“对,对!我倒要看看这神女比我多了什么!” 男子看着她,但笑不语。 平乐公主仍然待在皇宫内自己的寝殿里,自从早年丧夫之后,皇上便允许她搬回幼年时她居住的寝殿:昭岚殿。此时的寝殿已然被红色所淹没,平乐平静的任着宫人替她穿着明日的喜服,做着最后的裁剪。 “陈美人到!”一奸细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寝殿上空,平乐皱皱眉,挥挥手,示意宫人尽皆退下。 一婀娜女子走了进来,浅黄色的衣服显得跟这寝殿的红有些格格不入。她温婉的笑着看着一众退下的宫人,缓步靠近那身穿喜服的女子。 “恭喜公主殿下呀!”轻轻盈拜,笑靥如花。 平乐有些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傲慢的转过身坐下:“美人不在寝宫陪着皇上到我这来作何?明日才是我大婚,要讨酒可还得明天。” “公主这可不对,如今这朝音谁人不知公主嫁了朝音最富盛名的男子,这般殊荣,奴家前来沾沾喜气难道公主也不舍得?” 平乐轻轻皱眉,冷笑道:“美人,你说这话也不怕掉脑袋!朝音最有权势的男子可是你枕边那位,这点,你别忘了!” “是么?”陈年年似突然才意识到一样,有些担心的垂下脑袋,却偷偷的拿眼觑她:“那公主,您……” “你要说什么?”平乐厌烦的执起茶杯。 “奴家听说有个词叫‘功高盖主’,担心……”她小心的措词,不时低下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平乐冷笑道:“陈美人,也不要忘了,有个词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江山,可是姓刘!” 陈年年有些委屈的掩着面:“公主,奴家只是希望公主能幸福,张将军是好人,公主应好生帮他周转同皇上的关系才是。朝音不能没有他,并且,公主若为**,也当以夫家为重。” 平乐有些不耐烦的放下茶盏,用手拖拖自己的发髻:“你究竟从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皇上正是因为信任张将军才会指下这婚约。” 陈年年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平乐皱皱眉:“公主难道不知?” “你想说什么?” “那乌智大汗听闻将军大婚,送来了好大的贺礼!数十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雪鹰已经连续盘亘在长安城两日之久了。那殷红的缎子就像是天赐福音一样呢!长安城的人现在都在到处讴歌张将军的盛名呀。” 平乐一听,连忙走出殿外,偌大的红绸似乎从天而降般,她微微眯眼,嘴唇不自觉的嗫嚅道:“方立万人功,又得骄美妻,荣宠遇皇恩,古来第一人!”眼神中的狠戾神色突然暴增。 陈年年端坐在蒲团上,惬意的执起茶盏放在唇边,她侧脸看着那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冷笑连连。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七章 纷乱一团 “青姨,你很奇怪哎,这两天。”花爻漫不经心的说着,手里却也不闲着的剪着花。之前无聊了还可以在院子里走走,折枝翠竹练练剑,可这两天,青姨非要随时都拉着她真的是从未出过这门! “哪有?不是害怕你身子弱,着凉么。” 花爻睁大了嘴巴,无聊的扁扁嘴:“我哪有那样脆弱呀!”放下手中的活计,花爻凑过小脑袋,她挑挑眉毛,故作神秘的说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青霞神色顿了一顿,有些不自在的笑说着:“哪有?你想多了,我腿脚不便,天冷更是疼痛难忍,你随时待在我身边我好心安。” “咦?这狐狸是怎么医治的?以前都没有这病症呀!”花爻更是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现在觉得还冷么?我去让狐狸再添个火炉。” 青霞一把拉住她,摇摇头:“不用了,我觉得不冷。” 花爻眼珠子一转,突然奇怪的笑道:“青姨,你真有事瞒着我。” 她扭过头:“没有。” “那为什么我每次一提狐狸先生,你怎么就这样躲躲闪闪的?我早看出来你跟他有问题了!” “小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只是因为你。” “我才不信!你不告诉我,我问他去!”想起初次见他那般风流的样子,花爻咬咬牙:“若是他欺负了你,我定不饶他!” “小爻!”青姨阻止不及,就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打开门迈了出去。 “咦?”花爻看着天上的红缎子,心下疑惑,便走到了院中央仰头看着,红绸翻飞,有些难以看清上面写的字,花爻猛然眼睛一瞠,惊呼道:“雪鹰!” 那白色的身影似乎听见她的呼唤一样,滑翔而下,落在了院中。 “小爻!”青姨也赶至,厉声喝道。 花爻愣愣的站在院中,手上还捧着还未加细看的红绸,因为青姨的呵斥转过身,竟看见腿脚不便的青姨竟好端端的站在她身后不足一丈的地方。“青,青姨,你……” 青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一把夺过那红缎子,转过身。“进去!” 花爻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进去!”青姨转过头,面无表情的呵斥道。 花爻眨眨眼,茫然的看着她,又茫然的看看天空,那艳丽的红,刺目的红总让她觉得,心里堵得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她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声。 青霞面色冷淡的走过来,捉住她的手,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牵着她往房间里走。 花爻跟着走了几步,突然惨笑道:“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小爻……” 花爻挣脱出自己的手,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再次看了一眼天空那恶俗的红,突然转身飞出了院外。 有时人就是很奇怪,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总是很不由自主的以为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花爻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直觉却告诉她,有事,一定有事! 许久没有出门的她立时被冷空气吹得打了个哆嗦。她站在街上,相较于旬日前,街道突然变得很奇怪。花爻定睛一看,街道两旁堆满了被人们扫出的白雪,那些人脸上洋溢着暖人的喜庆之色,她眉目一扫,定在了家家户户门房上挂着的红灯笼上,一排排的,整整齐齐,挂满了整条街! 她想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呀,怎么才二十几日不出门,街上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梆!”一声刺耳的铜锣声惹得花爻皱皱眉,揉揉耳朵。 “方立万人功,又得骄美妻,荣宠遇皇恩,古来第一人!” 花爻感到这些人高兴得莫名其妙,她拉住一个敲锣人,询问道:“小哥,你满大街的嚷嚷,说的是什么呀!” 那小哥被人拉扯本是不高兴,回头一看,竟是个标致的小美人,便也咧开嘴笑道:“朝音的大喜事呀,姑娘不知?” 花爻好笑道:“难道我该知道?” 那人扯扯硕大的帽子,正身过来:“张青大将军今日娶平乐长公主呀!你竟然不知道?!” 似是印证这人所说的一样,天空中雪鹰缓缓而下,停在了花爻肩上,缎子挂在她身上,一身红。 “呀!姑娘可是贵人!这雪鹰可是乌智大汗用来庆贺张将军婚宴所送的贺礼呀!……”花爻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人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说着,可她却突然什么都听不见了。侧过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缎子,花爻捧起,一个一个字的认真看着。 “哥哥,哥哥!探子回报,花爻出来了!”昭伊敏敏有些兴奋的破门而入。“咦?”眼前的男子有些陌生,黑黑的眼眸,长及后背的直发微微束起,一身汉人打扮,不失为一名翩翩公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哥哥?”敏敏试探性的问道。 一爆栗敲在了敏敏头上:“可不就是我?” “你干嘛弄成这样呀!” “如此盛大的婚礼,我岂能错过?” 敏敏有些焦急:“不行不行,若你被人认出,捉住了可就麻烦了!我们通关文碟也未有,被他们发现了,可是得当成奸细的!” “你都认不出我,谁还能认识?” “那,总有不小心的呀,你可不能冒这个险!” “放心,你就好好去捉了她出城等我,这么热闹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还得去见个人。” 因为迎娶公主,再加上张青被拜了大将军,所以皇上早已赐了一座新的将军府邸作为他们的新房。此时的大将军府忙得人头攒攒,幡然一新的房子显得格外喜庆。成群的小厮丫鬟忙着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的婚礼以及晚宴时的物品,大家都因兴奋而步履匆匆,因高兴而面带笑容。苏恒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大门处的小厮挂着偌大的红灯笼,脸上也因为喜庆的红而显得有些青春飞扬。 苏恒眼角一扫,看见了站在旁边迟迟没有上前的独孤狸府上的小厮。苏恒召唤一个人接替了自己,便悄然走了过去。 “阿信,怎么了?”苏恒轻拍那人的肩。 阿信双手绞着,面色有些犹豫。“苏恒大哥,怎么办,花爻姑娘出了院子就再也没有回去呀!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老爷已经派人到处去找了。我,我想,花爻姑娘会不会到这里来,所以,所……” 苏恒一把拉着他走向空当的小巷子里,谨慎的左右瞧了瞧:“怎么今天出去了?”觉得自己音调有些高,便又压低了声音:“姑娘没有到这里来,你快去别处找找,这事是万万不能让老爷知道的。快去,快去。” “哎,哎。”阿信忙不迭地的跑着离开了。苏恒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不由得沉了一分,扭过头看着那喜庆的红灯笼,方才的喜庆在瞬间灰飞烟灭,他叹了口气,走进了新府门。 “你不觉得你这样对她太过分了么?”欧阳府内,才得知花爻已经失踪的欧阳路愤然拍案,向一女子呵斥道。 “我不觉得,反正跟着张青她迟早也是要受拖累的。早点断了关系对她只是好,你也不希望看着她死吧。”一身着白色长衣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全全裹住的女子不为他的怒气所动,柔软的声音娓娓道来。 “你和他故意商量着让她知道?”看着那天空中仍旧在飞翔的雪鹰,欧阳路有些失控的捏捏拳头。 “回乌智是她最好的选择。” 欧阳路冷笑道:“最好的?她是没落的公主,你觉得昭伊琛郓会放过她?” “难说,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会知道结局。” 欧阳路叹口气,坐回座位:“我不懂,为什么你非要张青娶平乐,这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欲先取之必先与之。荣极而衰可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呀,再说,我很乐意看着他们舅甥相斗,姐弟相怨,娶了公主,他们可就永无宁日了呀。何况,我实在看不惯那个寡妇待在宫中作威作福的样子了!” 欧阳路半天没有说话,他缓缓的喝了口茶,似在自我安慰一样:“她说过,不平则鸣。我只是,担心伤害到她……” 那女子轻蔑的勾起嘴角,不屑道:“你以为我们不这样做,那些人会放过她?哼,上次你们遇刺的事难道你以为就是巧合?”那女子执起桌上的茶盏,眉目都不曾抬。 欧阳路皱皱眉:“我是怀疑过宫中的人,可是我查了这么许久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是么?”女子讽刺的笑了一下:“欧阳先生,好像你并没有尽全力吧!是想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还是对我有所隐瞒呢?当年你的懦弱可是葬送了你和一个女子的大好年华呀。” 欧阳路愣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的看了过来:“如果你以为我对你有所隐瞒,那她即使待在龙潭虎穴之中我也可以好好的护着!” “呵呵呵呵!”女子如银铃般的娇笑声连连:“恐怕不久她们都知晓了她乌智公主的身份后!”她冷笑道:“即使有你的保护,这长安城可也不如你想的那样平安。有些事你也当知道,是不允许有假如和侥幸的!” 城内一片祥和喜庆,城外冷风阵阵,虽已接近晌午,天却阴沉沉的似有暴雪来临。孤寂的城外因此显得更加荒芜萧条,空旷的官道上,一抹娇小的身影独自走着,有时奔驰而过的马车路过她的身旁,好心的车夫会大声的提醒:“姑娘,这天可是要变的呀,你一人还是别出城的好!” 那女子也不回答,仍旧低头兀自走着,那车夫讨个没趣,驾着马车驶得更快。 黑压压的云层似翻滚着的灰色浪涛一样,越积越多。 “笨死了!捉个人都捉不住!这可怎么办!哥哥说了绑了人到城外汇合,让她跑了这下子怎么办,我把你们脑袋通通都给割了!”昭伊敏敏气得跺脚,好好的人都被眼前这群废物给跟丢了,今日,就只有今日这个机会了呀! “公主,也不能全怪罪于他们,白面修罗的头衔也不是白给的。若是她发狠起来,这些人恐怕都不够给她砍的。” 敏敏狠狠的瞪了一下那人:“阿顿都,你是说我们该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女子厉声高叫,讽刺之意不由言表。 “属下只是实话实说,不过,依属下前些时日对这女子的调查,我想我们不妨守株待兔。” “汉人的成语真是麻烦!什么意思!”敏敏不耐烦的摆摆手,一撩裙摆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阿顿都上前两步,附耳说道。敏敏两条秀气的眉毛不自觉的便舒展了开来。 “原来她的死穴是他呀!”敏敏拍掌站了起来,笑道:“好,就这么办!你们暗中在将军府外守着,今晚她定然会跟着我们走!” 独孤府前,一军装男子执拗的站在那里:“我说了我要见她!” “张大人,这,这可真不好办!”门口小厮一脸无奈道“老爷吩咐了,不让人进,也不让人出。” “混账!她是囚犯么!你给我让开!”那男子将手中的头盔往那人身上一摔,便大步走了进去。 “大,哎,大人!不能进啊!” “滚开!”男子火爆脾气般的冲进了府内,四处冒出来的小厮纷纷阻挡,那男子全部撂倒,仍旧执拗的找寻着。 “你找谁?”青霞坐在轮椅上安静的出现在那男子的身后。 男子身形一顿,转过身来,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声音也显得有些生硬:“我认得你,你可能不认识我,不过,我到府上来绝无恶意。” 青霞笑道,缓缓推着轮椅向他靠近,她仔细的打量会他,温婉的笑着:“不,我认识你,你是东篱,小爻跟我说起过。” 男子神色突然变得很柔和,他有些黯然的低下头:“她在哪里?我想,见她,你们不能这样对她。” “她走了!”青姨别过头,哀戚的看着他方:“可能她已经知道了。” “该死!”张东篱低低的吼了一声,便转身向门外跑去。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八章 梦醒了 吉时已到,偌大的花轿招摇的从皇宫北门走出,一路吹歌敲打驶向将军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那花团锦簇般的人儿端坐在轿中,浓烈的新娘妆衬得那女子如豆蔻般的年纪,少女般的娇羞。街道上的行人被近卫军分作两旁,群众放声高呼“公主大喜,将军大喜!” 平乐坐在轿中,面色平静,竟不似有新娘一样的喜悦,如同任何一次出访般,高傲的端庄的坐在那里接受人们的朝拜。 她不愿进行这场婚礼。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自己能够孤老在那皇宫中。 她是朝音最最高贵的女子,那如今的皇后甚至都不配给她提鞋!可她却要下嫁给曾经是自己府中的一家奴!可恨可恨!平乐眸光一转,微微掀开红纱帐,向后看去。那庄严肃穆的宫门越来越小,在花轿中看去甚至觉得那宫门有几不可见的晃动。想起那天她斥责皇帝为何将她下嫁于张青的情景,平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公主,朝音的长公主!你不会是想一辈子当寡妇吧!”那男子竟然嘲弄她!他慵懒的躺在那龙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手中的玉盏。“你说,这天下人会怎么看朕?” 她突然觉得很绝望,他知道!他早就知道!可却这样残忍的一次次利用她,讽刺她!那深藏在这龌龊的禁宫中的不伦之恋也只能委身于地窖见不得分寸阳光! 她在那空旷的书房内放声大笑,泪光泛滥,却仍不见那男子有所触动。 他是那么的高高在上,看待自己只怕是比蚂蚁还微小。 “臣,叩谢皇恩……”她盈盈跪拜,这礼数是好久都不曾行过的,现在竟也不觉陌生。最后的尊严让她无法在他面前哭泣,何况,那有用么?他根本就没心! 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错了。 “你会后悔的!”她昂起头,仍旧高傲的走出那沉沉的房间。 屋外,云淡风轻,她突然想到,曾经被她害得远嫁他乡的女子曾经在此处对她说过一句话。那女子温婉的笑道:“刘诺,是不可能有女人站在皇上身边的。而你,也不甘站在他身后,所以你罢手吧。” 她扶着栏杆,举目看向章台殿,那些曾有过的岁月竟像沙子一样匆匆从指间溜走,原来,差不多为他丢弃了的一生也只不过是他眼前的浮光一瞥。 她苦涩而放肆的笑着。 礼乐阵阵,锣鼓喧天,平乐放下纱帐,神色平静的注视着前方。脚下是万民的恭贺,身后是失色的过去,而前方,则是她空洞的未来。即使恨他如此待她,她却仍止不住的想帮他,想护着他。呵呵,这下真的自己都在作践自己呢?堂堂朝音第一公主如今竟然要成为一个可耻的耳目! 花轿停住了,平乐整整心情,如同大多数女子一样面含羞涩的等待着…… “请新郎踢轿门!” 长安城那处热闹非凡,别处便显得冷清异常。风雪之中张东篱焦急的寻觅着,他的声音都快要干掉了,一张嘴,雪花便往嘴里钻,冷冻逼人。快两个时辰的寻觅却无果,让他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突然一个趔趄他也无暇顾及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忿忿的用拳头砸着地面,闷声作响。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里,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从天而降的雪毫不顾忌,依旧直直的落在他的眉眼,他的脸颊,他的嘴唇上,似轻柔的羽翼抚摸着他身上的一寸寸肌肤。 他轻轻闭上眼,恍惚中看见了那夜,萤火虫满屋乱飞间,那女子的盈盈笑意,那么璀璨夺目。光辉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映照在她的脸上,肤色剔透如粉妆玉砌的娃娃,他想无论她经历过什么?她总像高高在上的仙女一样,圣洁美好,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就像当年看着来接她离开的马车那样的华贵,她摇身一变成了漂亮的乌智女孩儿,在低头瞧瞧自己,破烂的衣服,黑乎乎的皮肤,粗糙的手……他自卑的躲在那棵树上,看着她笑盈盈的同独孤狸,同舅舅道别,自己却仍固执的躲在那里不被他们看见。年幼的他只会用冷漠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所以一次次的忽视她,嘲弄她。 “小妖……你到底在哪……” 脸上的雪花没了,张东篱微微睁开眼。 “东篱少爷……”苏恒打着柄伞替他遮挡着:“回去吧!老爷……” “呵,吉时过了?”张东篱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雪花,推开那人凑过来的伞。 “东篱少爷……你不出现,老爷很难过。” “那他就继续难过吧!那么多人为他庆贺,不差我一个。我还有正事,别烦我!” “少爷!”苏恒不及,张东篱已然几个大跨步消失在他眼前。 夜幕提早挂上,黑沉沉的天显得更加低矮。灵云坡上的那棵古树在风雪中显得孤独无助,却依然挺傲。 屋内,仍点着昏黄的油灯,有时吡啵一响,灯芯炸了一下,那张木板床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埋首在膝间,不声不响。即使那人不在,也有他的气息,她就这样蜷坐在这里了好久好久。有时她脑袋晃晃,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咧嘴笑着;有时又摆正脑袋,继续埋在膝盖之间,低低的叹口气。 这一幕是何其的熟悉,跟记忆中的好多片段是何其的相似! 花爻正要昏昏欲睡间,竹门被推开了,冷风夹着雪花破门而入,油灯被熄灭了。花爻愣了愣,小心的唤着:“张青?” 那人不说话,直直的走向床边,黑乎乎的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他一使劲便把花爻带入了怀中,冰冷的衣服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花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本想环住那人的手也缓缓放在身侧。 不是他,她颓然的想到。 “你……”还是开口了,却不知该说什么?难道问他,怎么不去喝你舅舅的喜酒跑这来了?眉脚一耷拉,她感觉很无奈。 那人终于放开了她,走到桌边,点燃了灯。昏黄的烛火映着他脸上的棱角分外分明,花爻眨眨眼,突然觉得张东篱跟自己记忆中的好不一样了。 “为什么躲在这。” 花爻别过头不想回答。 “如果觉得不开心,干嘛不去问他?” 还是不回答。 “你有那个本事让他带你走的,既然难过,为什么不去争取!”张东篱几个跨步站在她跟前,双手撑着床面,几乎贴着她的脸颊,他男子独有的浓厚气息喷在了她的脸上。 花爻轻轻推开他,起身下床,坐在了桌边,用手撑着头,说着:“张东篱,你知道开始我在想什么么?” 也不等他的回答,花爻兀自笑着:“这样的事,五年前,我也做过呢。”她低低的笑着:“五年前,我遭逢变故,同青姨九死一生的离开了自己的家乡,本来我们可以寻个平常地方隐遁出世的,可我却执着的想回长安,想回到这里,只为看他一眼。” 记忆回到了五年前:“那天,也是风雪很大,我也一个人坐在这里从白天等到天黑,甚至睡着了!”想起自己那时已然好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但到了这里尽管没有温暖的火炉,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便觉得很好笑:“我等了好久好久,以为下一刻,他便会推开门,笑着对我说‘小花爻,怎么又睡着了,小心着凉。’我一直等着,一直想着,可是?”花爻抬眸看向张东篱,然后笑了:“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等到过呵。” 张东篱紧了紧拳头,却无力的松开,他坐在她的身旁:“你!”动了动嘴唇,他不知该怎么告诉她。 花爻摆摆手,吸了吸鼻子:“是不是像轮回一样,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原点,还是这般无望的等着……”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泛着晶亮的水珠:“娘亲说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很漫长,一旦习惯了等待便也不觉得那么难过了。可是?”她的声音突然很哽塞,她努力的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始终再也无法压抑:“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好难过呀!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身子越来越凉,心也越来越冷。我不断的骗自己他会来,他会来!可是却没有呀!雪停了又下,风止了又继续,天亮到天黑,他还是没找到我……” 张东篱轻轻的将她挽进怀中,她便像只受伤的小兽一样躲在他的怀里,深深的将头埋进去。 “他会找到的,只是暂时迷路了。会找到的……”他轻轻的安慰道。 花爻在怀中摇着头,像是要甩掉那荒谬的想法一样。 “为了他我选择重新生活放弃了那么多,难道到头来他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么?一刻前我还活在天堂,是不是下一刻我就该下地狱,我杀了那么多人难道这就该是我的报应?!他是觉得我就该一直这样等待么?我是傻子,是呆子么?!我难道就没有心?不会疼?!我疼呀!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他怀中不停的捶打,泪如雨下。 以为跟着他回了家就不会再知道伤心是怎样的滋味了,以为就可以获得重生了。却原来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他说君心我心,也是哄着玩的吧!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只言片语,瞬间花絮原来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花爻哭着哭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的竟有些呆呆的苦笑着,也不再挣扎了。 如果那天,在黑暗中,他认出了她,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张东篱自责的咬紧牙关,心却随着那女子渐渐平复的哭泣声带来的抽泣一阵阵疼痛。 花爻抹抹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走吧!错过了他的喜酒,陪我去喝酒吧。” 将军府,夜已深,宾客已走,下人们也都已经在那边睡下了。一身喜服的男子静静坐在院中,还记得一个时辰前,他掀起了新娘的盖头,娇美如花。他平静的履行完在喜婆操持下的礼数,便向公主告罪,说公文还未处理完出了新房。还来不及换掉身上的喜服,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房间。 他知道,她不见了。 午时行礼时,没有看见独孤狸,东篱,晚宴时碰见了独孤狸,却神色奇怪,东篱,却是一直未曾见人。 他仰头呼出一口气,还是瞒不住的。是自己太自私了么? 举目四望,通红一片。 这里好陌生。 大门突然被“砰砰”的敲打着:“开门,开门!”是她的声音…… 张青皱皱眉头,起身向门口走去,守门的小子被闹醒,骂骂咧咧的走到门边要开门,张青轻轻唤回他,小子便回到了下人房。 门沉沉的被打开,外面依旧风雪很大呢?冷风夹着雪花吹翻了他火红的喜服衣摆。那拍门人一愣,随即咧嘴一笑,捶打着另一人的胸膛,笑呵呵的说着:“啊!张东篱,你看,张青这样穿着可真好看呢!”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十九章 新婚夜 张青上前两步捉住她乱舞的手臂,略一使劲便禁锢住了,他皱眉沉声道:“你醉了。” 花爻一挣脱,尖叫着跳着后退一步,右手大大的画了个圈:“没醉,我才没醉!呵呵,张青,呃!”她打了个酒嗝,摆摆手,摇摇头:“恭喜恭喜呀!呵呵。”她跳着到处跑着,左摇右晃的笑嘻嘻的围着漫天的雪花转圈,似雪地精灵般飞舞着。 她哼哼唧唧的唱着些奇怪的歌,脸上笑得越发灿烂。“好听么?” 张青看了会儿,也不多说,直接打横将她从雪花堆里抱了起来。 “呀!放开我,放开我!啊,娘亲,娘亲!血,血!”她惊恐的张牙舞爪,看着他身上火红的缎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记忆中那年那夜的那场大火,烧红了整片黑夜! 张青紧紧的把她圈在自己怀中,脸颊温柔的摩挲着她冰冷的脸庞:“别怕,别怕……” 花爻扑腾挣扎了几下,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张东篱别过脸,转身快步走开了。 张青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脸颊红红,鼻子红红,嘴唇红红,眼睛随着他的安抚也缓缓闭上了,双手却不自觉的勾着他的脖子。她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肩窝,吸了吸鼻子。脖颈处的衣服突然变得很贴皮肤,湿蠕蠕的。 “张青啊!张青呵……” 他叹了口气,抱着她走向了屋内。 红烛高照,一室光明,相比于室外的冷冻冰人,此刻房间夹杂着微微炭火的气息以及其他一些别的让人觉得温暖如春。 张青将她轻轻放在暖和的床上,却被她使劲的勾着脖子。她迷迷糊糊中说道:“别走,别走……” 他轻声哄着:“不走,我不走,小爻,我不走……” 似是听见了他的话,她满意的放松了神经,咂咂嘴,继续埋进他的肩窝。 不一会儿,婢女端来了醒酒汤,张青看着怀中的人儿呼吸均匀,让婢女放在桌上,退了出去。他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缓缓的放平她的身子,掖实被子。他吹灭了红烛,静静的坐在她的床沿上,寂静的夜却异常舒暖人心。 他似乎听见她轻轻的嗫嚅什么?便将头勾了下去,靠近她的耳边。 她问:“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离开啊……” 衣服的前襟被她捉住,张青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打,害怕吵醒她。才拍掉她的手欲直起身子,一双小手却环上了脖子,双眸顿时瞪大。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神情,自己只觉呼吸有些急促,她好闻的女儿香气扑在他的脸上。 她小声的说着:“张青,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心顿时停了一拍,他突然不再掰开她的手,他想,梦,就让它更美好点吧。他双手撑着床面,就这样同她面面相对,他勾勾嘴角,一手轻轻拂过她的面颊,摩挲着她的容颜,他眼神温软,用几不可见的声音说着:“傻丫头,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 黑暗中有人的呼吸止住了一样,夜沉沉的静。 有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睁开清透的眸子,仍带着闪动的泪花。小小的手臂缓缓将他圈进自己的眼前,她微微昂起头,小小的唇触碰着那男子好看的嘴,一寸寸试探性的拂过,如同溺水之人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想努力攥着,却又怕同归于尽。 泪水咸咸的落入口中,夹杂着情欲的气息显得那般无助。她的丁香小舌生涩的在他的齿间游刃,缓缓那男子气息急促起来,他化被动为主动,纠缠着她的唇舌,似千年情仇般苦苦绵延。口中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有些气短,酒气夹杂着迷乱的情欲,忍不住她呢喃出声。 张青一怔,猛然将她推开:“……不可以!”他站直身体,大口的呼吸着,忽然转身点燃了烛火。 烛光里,她双颊红红,眼神明亮而妩媚,她缓缓直起上身,靠在床沿上,苦涩的笑着:“你说喜欢我,可是却不可以。说喜欢我,却要娶别人,什么都瞒着我……张青,你的喜欢真的,好特别。”她从床上站起,扶着床沿直起身子,趔趄了一下,却仍迈着步子。 “你去哪儿?” “啊!天这么晚了,我得走了呀。”花爻有些迷糊的傻笑着。 “你喝醉了!” “醉了么?醉了好呀!醉了多好!”她低低的笑道:“你做得很好,如果不那样瞒着我!”她抬起头,声音一字一顿的说着:“我是会杀了你的!” 张青一顿,想扶住她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看着他眼中划过的失落的神情,花爻突然笑道:“呵呵,对,这就是我,白面修罗,杀人魔头,你怎么可能会喜欢我,你对我不过是可怜罢了。” “小爻。” “别碰我!”她颤抖着甩掉他的手:“我在那里等了你一天,想了一天,守着那空空的茅屋,心却仍是满满的,可如今!”她茫然四顾,到处都是红得耀眼的窗花,灯笼,布帘……喜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在你的新府邸,热闹异常,光鲜艳丽,看见你,我却会忍不住的想哭,忍不住的想哭。”她低声啜泣着,瘦弱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张青,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明明你心里有我,明明相爱,却要走到这步,连最后面对的勇气竟然也会没有?!” “小爻……” 眼前的女子时而糊涂得让人心疼,时而又清醒得让人心酸。可这一切竟然都是他一手促成! 她抬起头,突然凄婉的问道:“你心里可有我?”却得不到回答。 “呵呵,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娶她的原因!”她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在那里替你想了好多好多,可是却傻傻的不愿意承认最是答案的事实。因为,你不喜欢我呀,所以!”她趔趄着转了个圈,扯下一块红布裹在身上:“所以,好看的嫁衣是穿在了别人身上,这些,这些,在你看来对我而言所以,都是理所应当呀!” 随着那女子的笑说着,张青的眼眸慢慢积聚着浓浓的情愫,怎么努力掩藏也再也掩藏不住,似狂风骤雨般缱绻在其中。 “原来我一直都误会了,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做着春秋大梦!原来是这样呀。”她的小手一寸寸的拂过屋内的点点滴滴,哭着笑着,走着闹着。 “可是?”她突然顿住:“为什么!就连我醉了,你都还要骗我!”她扯掉身上的红布,奋力的撕扯着。她像头受惊的野兽一样,野蛮,怖戾的绞着那方红布。 张青几个大步走上前,他用力一扯:“别说了。”他狠狠的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她离他真的很近,很近。可以听见他分分秒秒的呼吸带着疼痛的节奏,可以感受到他脆弱生冷的心发出的暗哑枯竭的呼喊。 花爻奋力挣扎,他却禁锢更甚。眼中的寸寸挣扎慢慢瓦解,随着烛焰的跳动而变得阴沉昏暗。 敌不住她疯狂的挣脱,他扯过她将她禁锢到了床上,不等她挣扎起身,他已将她压在床上,如洪水猛兽般啃噬着她的嘴唇,许多言语似通过此种方式统统传达给她了。他用力撬开了她的嘴唇,毫不犹豫的侵占了她有限的空间,他一手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她的头顶,另外一只却在她柔嫩的身上游走。 她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发生什么事! 慢慢她反应过来,她开始反抗,禁锢却更甚,他的双腿压着她的下身,辗转于她红肿的嘴唇,犹带泪水的眼睛,娇嫩的脸颊,白皙的脖颈……越来越下,手扯开衣服的带子,他伸进她的内衣,轻轻而炙热的抚摸着她的身躯。 她扭着脑袋,哭着喊着:“走开,走开,张青,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可怜!唔,不要,走,唔,走开!” 他离开她的嘴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喘气,眼神柔和却坚定的看着她。“花爻!澹台花爻!” 花爻愣住了。 “我爱你,听清楚!不是可怜,不是喜欢,是爱,深入骨髓的爱!”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眸子中的阴沉渐渐褪去却泛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让她觉得心突然软软的,也暖暖的。 身子突然也软了下来,眼中盈满了泪水:“我是要走……” 不等她说完,他狠狠的吸吮着她的嘴唇将她的话语统统吞了进去,似惩戒,似害怕一样的迫不及待的阻止了她。 缓缓他放开她,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嘴唇:“花爻,等我,朝音现在不能没有我……” 别过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我就可以没有你?”不想看他难过的表情,她勾起嘴角,闭上眼睛,泪便滚落出眼睛。 他低低的叹口气,看着他身下无助的她眼中尽显落寞。 那一声叹似捶在了她的心坎上,她转回头,对视着他的眼睛,忽然就什么也都释然了一样。 脸上浮现出璀璨的笑容,管是否是梦,管明日是否是自己的末日,管以后要面临什么。她知道,此刻他是她的所有!此刻,他说他爱她!这样,她已满足!何况,本就是不抱希望的开始,现在,对自己而言不是最好的答案么? 她温顺的抬起头轻轻的贴在他的胸膛上,温柔的亲吻着他。她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沉重的呼吸就清楚的响在她的头顶。慢慢的她心境突然静了下来,她洋溢着幸福的脸蛋微微抬起,她触碰着他的嘴唇。 温热的气息盈满了整张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打湿了身体,衣衫褪尽,他们紧紧的贴合着,身体的曲线完美的嵌合在一起,他轻轻的拂过她因紧张而紧蹙的眉头,他爱怜的看着她,他抱起她的上身,将她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澹台花爻,我爱你……” 管他什么刀光剑影,阴谋权势;管他什么家族利益,是非曲直。 他突然就不想管了。 就那样去吧!就这样爱吧! “额!”女子双眸瞠圆,细白的脚趾也用力的弯曲。她紧咬着下唇,血液竟也渗了出来,汗如雨下。 他轻轻的拂过她的后背,温柔的撬开她的嘴唇,一点点的吸吮着猩红的血液。他用温柔的行动抚慰着她,缓缓的,她适应了那样的痛楚,小小的手一点点紧紧的环住他的腰身,他的胸膛温暖着她的侧脸。 男子微微一怔,缓缓将她上身放在床上,一点点的亲吻她的肌肤,他缓缓的让她不再那么紧张而疼痛,他爱惜而小心的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温柔的在耳边说着对她而言世上最好听的情话:“小时候是我帮你换洗的衣物,那天你在灵隐坡晒洗衣物,我竟见着了之前你五岁那年缠着我给你买的衣物。”他低低的笑着,带着磁性的声音分外好听。 她脸颊红红,似要滴血。那是她陪他去集市上,刚好看见了一个泥人匠在搓泥人,那泥人身穿好看的衣服却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她问张青那是什么?谁知他却红着脸一语不发。后来,回家之后,他竟像变戏法一样的给了她一件。她欢喜得要命,一直珍藏着。 似昨日记忆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满满的都是幸福,都是爱,嘴里也不自觉的呓语着:“张青,张青……” 似得到回应与肯定一样,男子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疯狂的想将她据为己有。他在用行动告诉她,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汹涌澎湃的爱恋,她在他心中是何等的地位。 红烛安静的落着泪,夜黑得深沉而寂寞…… 即使只有这一刻,也要用力爱,狠狠爱! 世上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执着而不得,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坚守而得之。 是痛苦,还是快乐皆在人的一念之间。几番云雨之后,花爻疲惫而放松的闭上了眼。迷糊中,她仍能感受到他轻抚着自己的面颊,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滴烛泪滴在了烛台上,夜沉了。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章 因为爱 天微明,花爻睁开眼睛,侧脸看着睡在身边的男子,好看的眉,好看的眼,好看的鼻梁,好看的嘴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从来都遥不可及如同得天神一样的人竟也那样炽热的爱恋着自己。 她抿嘴笑了,小心翼翼的起身,取下脖颈上的玉佩,轻轻环在他的脖颈上:“我要走了……”她敛下眉目看不清那眼中沉沉的哀思,轻轻的她俯下身,亲昵而不舍的亲吻着他的嘴唇。随即,她用一只小瓶子放在他的鼻息之间轻微晃动了一下,男子微微皱眉,喃喃说了句什么?随即侧转过身。 穿好衣服,她看着他的后背,满眼柔情也只能化作坚毅的执着。 想起昨日跟踪她,意图逮住她的人,分明的乌智人。 “我家太子要见你!” 昭伊琛郓…… 梦终归是梦,天一亮,人也是要醒的,而醒了后要面对的风雨是如何也躲不过,所面对的使命也是如何也逃脱不得的。 她也想起了天山上的雪莲花,独自开花绽放,没人能懂它的孤寂却长年的被皑皑白雪所陪伴,她想,爱一个人,就是要义无反顾的付出,如同那雪莲旁边的白雪一样,即使沾花便会消匿无踪可仍固执的降落在它身旁。 他注定是要万人瞩目,是要流芳万古的,这里,她所喜爱的仅是一个人,名叫张青。而他却肩负着一个家族,一个王朝的使命。 如果只能为他带去烦恼,只能作为他的负担待在他的庇佑下,自己也会很难过的吧。吸吸鼻子,花爻灿烂的笑着,那就远远的同他并肩而立。 如果不能成全他们的爱情,和自己。那也要成全他。 抬头看看外面,夜未落,天未明,但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长相守,长相知,与君白头,执手携行。风雨皆同渡,伊人恰如旧。”这是欧阳路告诉她的长安的下阕,如同刘禅一样,花爻亦觉得上阕凄婉得紧,然而和在一处,在学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却也喜欢上了那上阕,因为上阕才会觉下阕的美好,因为下阕的希望也才会甘之如饴的咀嚼上阕的苦涩滋味。即使这下阕带着同上阕大致同样的基调,却还是有给人带来明天的希望。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如她自己,一直都在也都愿等待希望,等待他,从未放弃。 她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之人,她无声的笑道,轻轻推开房门,带上门,走了出去。 刚至院中,一扇门打开,平乐公主仍旧一身喜服,她仍旧那般高傲的看着她,眼神充满了不屑与嘲弄。隔着院子,花爻微微点点头,便欲走。 “你竟是看上了他?”她讥诮的说道。“我还以为你会求他让你做小。” 花爻止步,不语却微微笑着看她,如同怜悯苍生的神一样,平静祥和的看着众人的苦苦挣扎。 平乐大怒:“花爻!” 花爻一怔,记忆中好像也曾经有个女子露出这样的表情阻止自己看她,呵,是刘灵,原来她同刘灵是一样的人呢。 高傲而孤独,自负且自卑。 像是灵光一现感悟到了什么似的,她轻启朱唇:“你不懂他。”叹口气后,微微欠身,真诚的说道:“请好好对他。”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坚强与自信离开。 平乐愣在那里,因为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说的他到底是谁,待到花爻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她才慢慢的噙着一贯的笑意在脸上,走向了她方才走出来的房间。 清晨未至,街上根本没什么行人。还没人来得及清理地上的雪花,堆了一地。花爻兀自茫然的走着,小小的足迹印在雪上,却又被新的雪花所覆盖。她想,就同她自己一样,即使从他的世界里离开,也会有新的人来填补。毕竟对她而言,他才是她的整个世界。 所以澹台花爻,得离开他! 走至城门口处的一个角落,花爻顿住脚步,她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出来吧。” “呵呵呵呵,花爻,好久不见!”一男子漫步从一群人身后走出,惬意得似在踏雪一般。“啧啧,你还是没变呀,跟小时候一样。” 花爻扯扯嘴角,她昂扬着细白的脖颈,丝毫不受风雪的影响,也笑着说道:“昭伊琛郓,彼此彼此,你不也还是那样,招人讨厌!” 琛郓神色一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如同以前一样,在她面前他总感觉无所遁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凭什么?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汉妃所生的公主竟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如同女皇般漠视血统纯正的他的存在,如今,她这般狼狈竟还是这样!他压下眼中的情绪,冷冷的笑了两声:“你倒是好气度,不过!”他轻咳两声:“你还以为你是当年的公主么?!” 花爻微微侧头,打量了他会,突然笑了出声:“昭伊琛郓,听闻你也爱钻研汉家文化,不知你有否听过一句:‘有些人,即使穿上皇袍,也不是太子!’”看着他无法维持的风度,有些气愤的面色,她心情忽觉大好,冷笑了两声:“更何况,我是不是公主,跟我看不起你,从来都没有关系!” “你!”不待琛郓发作,敏敏已然先他一步走上前来欲向她大打出手。 花爻瞥了她一眼,笑道:“还有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完,轻轻拂袖,卷起一堆雪便直直的砸在了敏敏面上。 “公主!”四周的护卫来不及看清这变数,吓得不清,忙上前欲拍掉她身上的碎雪。 “滚开!”昭伊敏敏大怒,双目怒瞪,还待上前。 花爻皱皱眉头,抬眼看向那脸色不大好的男子,摊摊手,戏谑的说道:“琛郓太子,你如果想让你的手下陪我活动活动,我没意见。或走或留,对我影响都不大,我也不介意我的手上再沾几个人的血。”说完,手掌一翻,直取一侍卫的脖颈,变掌为爪,狠狠的扼住了那人的咽喉,她冷眼讥诮的看着那男子。“怎么说?”她傲慢而霸气的问道。 昭伊琛郓寒着脸,挥挥手,众人皆退了下去。 “哥哥!”敏敏跺着脚,看了他一眼,狠狠的拿眼瞪了花爻一眼,退后了一步。 花爻放开手中的男子,拍拍手,叹气道:“我不知为何会是这样的。”抬眼,她有些无奈:“即使不能友好相处,难道不能和平谈话么?” 琛郓眉毛动了动,打破了僵冷的面容:“我说了,我们是合作。” “很好。我如今只身站在这便是我合作的诚意,可是?”她扫视了一周:“从我到这来!”她轻笑道:“我可没见着你们有什么样的合作诚意。” “白面修罗只身一人,这也算诚意?呵呵,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们。”琛郓忽然笑道,像是开始并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一样。 花爻努努嘴:“我当你是夸赞。好了,现在谈谈条件吧。” “很简单,方才你说的,穿上皇袍。我倒要看看,我到底像不像!” 花爻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终有些没忍住轻笑出声:“你,呵呵,跟小时候还真像!不过,相较于藏着掖着,这样也好。”她咂咂嘴,停止了笑意:“你说了你的,我也得说说我的条件!” 昭伊琛郓挑眉看她:“哦,难道澹台公主不是因为在长安走投无路才决定跟我回乌智的么?” “真好笑!谁说我走投无路了?我想现在,我还不至于那么不济。而且,同你说的,作为一个落魄公主,跟你们回去我还能有好果子吃?” “那你出现在这干嘛?!”敏敏气鼓鼓的说道。 “本姑娘厌烦了这里,又有免费车做,想回家看看不行么?”她也一口气给敏敏给堵了回去,转而又说道:“既然你找到我又不打算杀我,那看来我对你还是有些作用的。” “说说你的条件。” 花爻正色的看着他:“昭伊琛郓,我不知道乌智发生了什么要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找我回去,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认为我回去,只会对你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不过,这些我也不想管。你的条件我会照你所说的做,只是,其他的,请不要干涉我。”花爻扭过头:“流连在外,我觉得累了,不想再参合那么多。如果可以,请尽己所能的给我一方净土。” “呵呵,好笑!你现在就竟敢开口索要封地!”敏敏尖锐的声音无一不泄露出了她的讥诮之意。 “我不是要封地,那些我没兴趣!这天下,迟早是要大同的,我知道乱世之中是不可能有宁静之地。琛郓,我是说,现在在你能力范围内,除了我该做的,请不要打扰我,在你以后荣登大宝之后,也请你,放了我。” 花爻说得情真意切,诚恳无比。昭伊琛郓和敏敏都有所触动。 半晌,琛郓开口说道:“我很好奇,你离开这里真的是因为厌烦了?” “这有什么关系么?如你所愿的,我站在了这里,这不就得了?” 昭伊琛郓突然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她,花爻纳闷不已。“怎么了?” “是张青还是张东篱?”昭伊琛郓盯着她的眼睛,像要看穿她一样:“是因为他们中的谁,让你顾忌到了你尴尬的身份,心甘情愿的回到乌智?” 花爻转过头,望了望这条长长的道路,一直延伸到了自己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若真要给个回答,她想若不是命运,那就是爱吧。 因为爱,她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她摇摇头,垂下神色:“五年前,我就该离开这里的。”她抬起头,故作轻松的笑道:“现在走,也还不晚。” “只要你不妨碍我,不妨碍乌智,我会尽己所能。” “只要不惹我。”花爻做出一副傲慢而无所谓的样子。“比起当年,我可更加不好相与。” 昭伊琛郓看了她一眼,突然眼中有了些笑意。 敏敏奇怪的盯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纳闷。太子哥哥说她是族中老人亲封的天山神女,神女,长大后竟就是这个样子……她不由得暗自吐吐舌头。 金鸡报晓,城门缓缓打开,一轻装马车优哉游哉的驶出了城门。花爻坐在马车内,朝后看去,这肃立而雄伟的城市一点点的远离自己而去。她突然想,如果当年自己就好好的离开这里,是不是早就会把他忘了,是不是自己就会得到自己一直想要的,自由。 可是?可是呵,她不后悔呀。即使爱得遍体鳞伤,最后还要选择相别于长安,她也还是不后悔的呀。花爻轻轻抿唇,心中默默说着,我还会回来的…… 昭伊琛郓微微睁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默不作声。 车轮滚滚,驶过陈年的板石,留下回不去的印迹……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十一章 一别千年 大将军府,张青从梦中惊醒,突然有些失声的喊道:“花爻!”,他擦擦出了一身冷汗的额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红烛早已熄灭,房间显得很冷清。张青翻身下床,突然觉得身体绵软无力。穿好衣服,披了件风衣,他支撑着身子走出了门外。 “苏恒,苏恒!”烦躁的使劲摇摇头,该死!头怎么这么晕! “老爷……” “花爻呢?” 苏恒看了他一眼便立即垂下头:“花爻小姐今早已然离开了。” 张青有些头疼的紧,他用手揉揉太阳穴:“她有说到哪里去了么?” “她,她说她走了,让老爷不要恨她……” “走了?!什么意思!” “就,就是离开了。”苏恒看着眼前的张青,一改了往常谦谦君子的形象怒目而视,小心翼翼的回答着。“老,老爷。” “滚开!”张青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摔在地上,推开苏恒便要往外走,头一阵眩晕,也不知是被震惊了还是怎么。他有些乏力的扶了扶廊柱。 “老爷!”苏恒看着如此失常的张青有些举足无措。 “找,快去找!”他喘着气,胸口闷得不行,似气血翻腾一样。“呃!”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老爷!”苏恒吓得大声叫了起来。 “你不用去找她了,她说了走了。”平乐公主缓步而来,看着如此颓废的张青,又一个为情痴傻的人,眼中不禁闪过嘲弄之色。“她走了。” 张青恨恨的瞪着她,嘴角还残留的血渍,衬得脸色越发惨白。“给我找!就算她在天涯也给我找回来!” 平乐公主悠然的矗立在那,她看向苏恒:“你不觉得现在给你老爷找个大夫才是正事么?” 张青脸色越发惨白,他紧紧的攥着胸口,难受得不行,苏恒见张青如此神色,连忙唤来小厮出去找来大夫。“老爷,先回房吧!我一定让他们好好找。” 张青毅然的将苏恒搀扶在臂弯的双手推开,落寞的独自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的慢慢前行,佝偻的身形宛如背负千斤巨石那般,举步维艰的仿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依然执着的往门前慢慢挪去,一步一步,看似柔弱之极,却又坚定的令人胆寒。脑海中似乎还依旧回荡着昨晚那名女子借着酒精,向他大肆宣泄的声音。是声嘶力竭的嘶吼还是掩面低泣的哀柔,都不再重要,此刻的脑海中女子的娇弱容颜伴随着声音盘旋扩撒着,直至模糊不清,直至烟消云散。 他晃晃忽忽的看注视着那扇摇摆不定的木门,脑中竟只回响起她歉疚的呼喊着“张青,张青……”她那璀璨的笑容也瞬间变得竟是如此的哀怨那般的狰狞。 原来,原来呵……在他面前她也学会了虚假的伪装,善良的粉饰。 他不由得苦笑起来,身子也颓然向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早知如此,何必挽留。 独孤狸下了马车,急匆匆的正往大将军府上走,埋头迎面碰了个人。 “独孤先生?!” “东篱?”独孤狸皱着眉头:“你?”他抬眼看了那闪耀的门匾一眼,示意问他为何到这来。 “苏管家说舅舅病了,我便从宫中急急赶了过来。您怎么?” “病了?!”独孤狸纳闷的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巧? 东篱点点头,右手向前,示意他先走:“请,不过具体的还得看了才知道。先生也是过来看望的么?” 独孤狸停住脚步,神色严肃的看着他:“青霞不见了。” 卧室内,薛胜看了看面色焦急的二人,微微叹气,摇摇头。 “将军中了毒,武功已失……” “胡说!”张东篱几个大跨步,走进床榻,床上张青皱着眉毛紧闭着双唇,竟有痛苦的神色。看了看薛胜不似玩笑的神色,他抿抿嘴唇,手也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性命可堪忧?” “若非将军有武功底子,恐怕已经去了大半条命了,如今性命倒是无忧,只是功夫……不过这毒来得也很是奇特,我亦为无法知晓到底是何毒,似是几种毒的综合。如果师妹还在世,说不定还有一解。” 独孤狸沉思片刻,朝薛胜借了一步说话,细声叮嘱:“此事攸关国体,万望不得声张。” “学生明白,张将军乃朝音国魂,此番若被乌智得知,岂非是国难当头!” 独孤狸点点头。 众人神色沉重的送走了大夫,苏恒有些沉声说道:“东篱少爷……” 张东篱奇怪的扭了扭神色,只是嗯了一声。 “昨晚!”苏恒犹豫了一下:“昨晚老爷和花爻小姐在一起……” 独孤狸看向张东篱,只是用手握拳轻咳了一声。 张东篱神色淡然的走到张青床边:“舅舅昨日大婚,怎会不在新房?”他抬起头,缓慢的说道:“苏管家,莫是弄错了吧。” “我!”苏恒顿了顿,放弃了。“是。小的多话了,小的立即安排人手找寻花爻姑娘。”说完有意的看了一眼岿然不动的张东篱,退出了房间。 独孤狸看向面色森然的张东篱,心中不由得一叹。 “先生……” 独孤狸苦笑了下:“如果我们都被自己的心骗了,可能如何?” 天知道他是多么希望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昨晚花爻那种状态,舅舅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但,如果他们昨晚在一起,花爻又怎会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啊?张东篱不得其解,有些愤愤的捶着柱子。可是?能在舅舅身边下毒的又怎能是易事,何况,何况昨晚他陪花爻喝酒的时候她的神色分明很奇怪。 她内疚! 明明前一刻还因舅舅娶亲很痛苦的她怎么会在下一刻醉酒时脸上呈现愧疚的表情,张东篱抿唇不语。是因为他们一直只把她当成了花爻,甚至白面修罗,却忘了,她还是乌智人?青霞此时也消失了,昨天还得依靠轮椅无法自由行动的人竟在大家出去寻找花爻的时候莫名的消失了! 张东篱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床上仍紧锁眉头的张青,心中苦苦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那么爱他怎么会?当时宁愿自己受伤都不忍对舅舅痛下杀手的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舅舅下毒!若真是花爻,即使是她做的肯定也不会一声不响的走掉的! 张东篱紧紧拳头,突然开口说道:“我去找她!” 还不待张东篱走出房门,平乐公主走了进来,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张青,疑惑的表情一闪而过,脸上仍挂着百无一害的笑意:“身体怎么样?” 独孤狸起身服拜:“大夫说是气急攻心,郁结于心,调养调养便无妨了。” “是么?早上花爻走,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平乐随意的摆摆衣袖坐了下来。 “你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张东篱急促的问道,甚至忘了对公主敬意的称谓,独孤狸轻声咳嗽提醒着他。 “恩!”她瞥了眼张青,无所谓的说道:“可能,心伤了吧。”她眉眼轻轻闪动,突然诡异的笑了一下:“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他,难道她知道他病了?”平乐伸出白净的手抵着下颌疑惑的说道。 张东篱微不可见的退后一步,铁着脸,闷声说道:“恕臣告退!”便大步走出了门外。 独孤狸追了出来:“东篱!你到哪里去!” 他直直的看着天边,赌气似地说道:“我去找她,我不信!” 独孤狸叹了声气:“是我的错,我不该如此信她,她本就不能原谅我。”他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的离开“听我说,东篱,你不能走,现在张家可就你啦!” 张东篱神色动容了一下,却仍抿嘴不语。 独孤狸眼中充盈着哀伤:“即使难过,不愿相信,可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呀!” “是不会,不是不愿相信!”张东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相信是她毒害舅舅!” “找人的事我去办,你好歹在朝堂上给你舅舅争取点时间。东篱,这事可大可小,若此事是有意为之,那!”他向张青的房间看了一眼:“那风雨也要来了。” 张东篱收回目光,看向自己脚下,突然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他不会,绝不会放过那些人! 张青不日便醒了过来,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只是平静的召回了寻找花爻踪迹的人,对于那个离奇消失的女子他不想再去思考有什么未知或无奈的原因。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曾有什么疑惑,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好似时光记忆就在某一处戛然而止一般。 生活依旧,但他们都发现,他变了。 更加不爱笑,不爱说话,他如同失了神韵的神祗一样,成了威严的石像。 但张东篱却觉得,如今的张青就如没了虎牙的老虎却多了个比老虎牙还要厉害的防范之心一样。 他害怕他,因敬畏而不得不远离……那偶尔阴戮的眼神,偶尔冷讽的笑意,偶尔森然的气息,都让他觉得他变得陌生了。 朝堂上一直低调处事,远离党系之争却也素来温文尔雅的张青对那些针锋相对的人也开始了以牙还牙,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将军。 没了谦和,更多了冷漠。加上张东篱乖戾傲桀的性子,很少人敢再去招惹张氏一族。 新的府邸没了那女子的笑声,加上一位地位尊贵脾性却有些暴躁的公主,府里的人活得兢兢战战,私下里便会偷偷讨论那曾经如清风般一直明朗存在的女子。 有次张东篱随张青去书房之时路过下人房,竟听得分明,张东篱扭头看向张青,却见他仍是淡然的浅笑着,没有一丝波澜。 “花爻?府里曾经有这样的人么?”说完便似没听见任何东西一样的走开了。 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张东篱突然觉得有些愤愤不平,可当自己质问自己为何生气时,才发现,自己竟也不知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侧头看看那些仍在谈论的仆人,张东篱将眼光投向了天际。 在这个她不喜欢的地方却有着这么多人的惦记,而这么多人中,却没有她最惦记的人如他一般的惦记着她…… 很多荆棘已然扎根在了张青的心底,一直以来他都活在深深的不安中,此番好不容易将心打开,却被人**裸的捅了一刀再不带走一丝血迹的潇洒离开,他怎会再愿那人回过头来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点盐?! 既然不想面对,那就尘封吧……也不知真是心里作用还是怎样,他就真的漠然的忘了她。他不知曾经有个名叫花爻的美丽女子曾那么那么的喜欢着他,他也不知自己曾那么那么珍惜的想拥有她。 好像一切都是大梦一场一样。 只是,人好像不再是故人了…… “长相守,长相知,与君白头,执手携行。风雨皆同渡,伊人恰如旧。”这恐怕也只是最美好的梦吧…… 或许如同欧阳路所说的那样:人总是用自以为是的保护去伤害最不想伤害的人。此时一别,殊途一生,本是很简单的事却因着两颗一直在乎的心而生了嫌隙,在很久很久以后当他们回顾往事时,才会发现,青春,生命,那般有限,为何他们却一直执着在互相伤害而不是互相舔舐。 相爱已经那般不易,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山河乱 ------------ 第一章 平安 秋末塞北已然是萧条万分,秋风卷着黄沙肆虐的袭击着人们的面颊。抬眼望去,万物一色,哑黄一片不见一丝绿意。路旁的几株枯藤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显得更加苍凉,偶尔几支乌鹊绕树三匝,发出凄迷的叫声引得路上佝偻着脊背漫无目的四处漂泊的人回头望来,满眼泪水。 经历了元武九年的连番胜利,元武十年,却是一个令所有乌智人都噩梦缠绕的年份。往日乌智只知有大将军张青,如今朝音更多了个比张青更加勇猛狠绝的霍东篱!元武十年,年仅18岁的霍东篱第一次作战,活捉昭伊单于叔父罗故比,斩杀乌智士兵两千多人,朝音皇帝大喜,封其为冠军侯。元武十一年春,霍东篱又奉命率一只轻骑,偷袭乌智,杀死乌智折兰王,卢胡王,活捉了浑业王的儿子,斩杀敌人八千多,又被封为骠骑将军。同年秋,因浑业王数次被霍东篱打败,王庭大怒,特召浑业王回王庭,浑业王因害怕便投降朝音,刘澈命霍东篱前去,斩杀了途中叛变之人八千多,圆满的将浑业王及其部众带回了长安,成功的将其编入朝音军队,也使得辽河边塞基本消除了乌智的隐患。 然而,这一系列的战乱,竟让这边陲的人不知获益的究竟是谁。处于两国交界处,繁华一时的平安城,因为战乱而变成了难民的收留所,成千上万的人群来自四面八方纷纷涌向了这里。朝音的子民不忍再受各种苛捐杂税去迎合他们那帝王永不止息的铁蹄,乌智的子民则不忍再受朝音军队的屠戮,纷纷背井离乡,妄图踏入朝音国土隐姓埋名,安度一生。 平安城,因此失了繁华,多了负累,或者也没了平安。 …… 拥挤的街道上满是脏乱不堪的人畜,走几步更觉艰难。夕阳斜照,显得这一方似是被上天遗忘的角落任其自生自灭一般。茶楼里,一朝音人打扮的男子倚着窗栏微眯着眼睛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这样的姿势他似已保持了接近一个时辰了。近旁一灰纱蒙面的乌智女子终是按捺不住,走了过来,出声提醒到:“过来歇息一下吧。”声音竟似垂暮之人一样沙哑。 男子终是回了头,向那女子微微笑笑,坐回了座位。 “怎么?” 男子轻轻摇摇头,眉头却一直未曾舒展开。“可能朝音又会有大动作。”似饮酒一般他将那茶一饮而尽。“只是,这样的情况那人到底知是不知?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绝非他所愿。” “既然已经看出些端倪,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这里人多,绝非久待之地。” 那男子忽然抬头看向那窗口,张了张嘴,却只是笑了笑:“走吧。” 二人并肩而走,男子小心的护着女子周全,拥挤的人群,逆流之势都对他们的前行带来不便。 “公子行行好,施舍施舍吧。”一乞丐模样的人突然扯着那男子的衣摆跪了下来,凄声哭喊着。“我的孩儿生了病,可惜钱财全被盗贼所夺,公子施舍施舍点吧!” 女子眉目一皱,有些不悦,男子轻轻拍了一下女子的素手,便要从衣袖中掏出银两。忽然一只手有力的捉住了男子伸入衣袖的手,制止了他。 “阁下……”男子有些不悦的拍掉那只手,抬头看来。 却见是一素装男子,轻挑眉目,示意他别出声。他轻咳了几句,突然有些伟岸的形象顿时焉了下来,哭丧着脸:“弟弟,这病怎还不见好啊。”周围愈靠近的人群突然止住了脚步,那男子继续哭诉道:“天可怜见!我家本是富豪人家,岂料人祸难料,家父因为不满朝廷的政策,惹恼了上级官员,被迫抄家。可怜我妹妹被人毁去容颜,再无颜色,而我弟弟年幼无知,惊吓不轻,精神竟因此不济,如今我们已是落魄万分,他却仍只知自己仍是富豪子女。常常……”见这男子越说越没头脑,那男子和女子明显不悦,男子却及时捉住那男子的欲脱离开的手,竟似肝肠寸断的哭道:“哎。大哥可怜可怜我们吧!这乱世哪里还有我们兄妹三人的容身之地呀!” 周围一群人欷歔不已,却也只能无端感慨,却也再无助人之力,纷纷摇头皆叹着走开了。方才还哭泣着的乞丐有些愣住,随即恨恨的看了那男子一眼,便走开了。 “阁下!”那男子奋力从那人手中挣脱出来,不悦的皱着眉,冷笑道:“在下竟不知何时有这些陈年事!” 那人也不恼,瞥了他一眼:“既不知情形,何必四处散播慈悲?”说完拍拍身上的泥土,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男子稳了稳心神,微微侧过脸去,随即,轻轻的说道:“走吧!回家了。” “他……”女子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那人离去的背影。 男子笑道:“他说的对,此处的确不是散播慈悲的地方。是我大意了。” “你……”女子轻轻摇摇头,看着那男子眉目有些淡淡的悲伤。 男子牵过她的手,笑道:“走吧。” 一男一女很快便被人群所淹没,而方才走掉的男子却突然驻足在原地,回过头,看向他们消失的地方。 “少爷,京里有了消息。” 男子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今晚启程回军营。”说完仍回头看了看,此情此景竟让他觉得莫名的有些似曾相识。他勾勾嘴角,有些无奈的笑着。仰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天空,竟到处都是一女子的笑颜。 …… 因近年的战乱已经导致边关的不安定,朝音皇帝势必拿下乌智,而乌智已然强盛了许久也不甘服输,双方便在这边关囤积了兵马,只等先发制人或者静观其变。靠近平安城的琅琊城,宣城两大城池便成了朝音囤积军马的地方,也不知是刘澈对未来的大作战是尤为重视还是怎样,这两座城成犄角之势,却分别由着朝音两大将军驻守。 琅琊里扎营的是年轻骁勇的由朝音圣上亲自选拔而出,如今由霍东篱掌控的铁骑营。“铁骑一出,八荒失色。” 他们朝气昂扬的驰骋沙场,他们血气方刚的挥洒热血,他们英勇无惧的直面生死。尽是出其不意,尽是战果颇丰,尽是铁骑踏处,敌人闻风丧胆,不战而败。虽霍东篱冷漠高傲,对待手下也不是很体恤,相比于大将军张青所率领的万人军而言,这些战士无法和他们的将军亲近交流接触,得到将军的关怀,然仍是有许多年轻男子心中默默追随这位年仅20岁的将军。 相较于琅琊城内的随意治军,宣城内的张大将军则因长年征战训军的原因治军有方,且常常关怀离乡背井的士兵,张青本人也常常微笑待人,不疏离某人,也不偏袒谁,圣上所赐也尽皆赐予部众,因此深得军心。 “舅舅!”一男子大步流星的踏进房间,走路虎虎生风。浓眉大眼,炯炯有神,容颜冷峻。 张青抬头,轻轻挥手,屏退了追逐那男子而进的部下,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仍低下头,只是悠哉的练着字。“不好好守着你的琅琊,擅离职守,你可知被人揭发……” 那男子不悦的打断:“张将军!” 张青仍是淡淡的问道:“何事?” “你也接到了圣上的密旨了吧!他究竟想得到的是什么啊!真该让他也来看看那些难民!” “东篱!”张青抬头冷冷的看着他:“有些话是说不得的!” “好好,好,我不说便是!” 张青缓缓语气,放下笔箸:“圣心难测,皇上雄心壮志,你我只要好好守护这方江山便是了。” 霍东篱不屑的冷笑一下:“如今这半壁江山也被弄得支离破碎,我看啊……”被张青狠狠的一瞪,他便识趣的闭嘴了。 张青撩撩衣摆,坐在了堂中:“你跑过来就为了这事?东篱,如今在朝中你也是一国之将,在你家族里你也是顶梁柱,做事不可再如此随性了!” 霍东篱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说话。 张青忽然笑道:“都是二十的男儿了,看来只能让你找个女子才能好好改改心性。” 霍东篱神色动了一下,眉头有些微蹙。 “你也该考虑考虑了,这般拖下去,你母亲……” “我走了,耽误了皇上的事情我也不好交付。”话还没说完人便已走到了屋外。 张青看着那随性的人消失,脸上缓缓的竟变得有些悲凉,这曾经依赖着自己的孩子不知何时竟也独当一面,英勇无惧如此。他折回身,走到书桌前,桌上是他才写下的字,墨迹仍未干。 “亦存抱柱心,洪波耐今古。莫从桥下过,恐忆少年侣。”他幽幽的抬起头,透过那帐帘的瞬间翻飞,将目光投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尾生真是笨死了!”脑袋中竟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女子的声音,张青有些愕然的收回神思,茫然的看向空荡荡的四周,什么也没有,就如同方才是幻觉一样。他摇摇头,将桌上的竹简丢在一旁,走向了布阵图。 …… 乌智国内,一男子协同一女子走进了一个毡房,屋内发出吡啵的柴火声,一佝偻着背的老人憨厚的笑着迎了上来。 “哑伯。”那男子的声音竟如同一女子般,清丽动听,他轻轻的笑着,似乎带来了春天的暖意。 哑伯咧开嘴笑着,手比划着什么?那男子旁边的女子直接牵过那哑伯的手,也比划了起来。身旁那男子只是温和的看着他们浅浅的笑着。 “哑伯说已经等了我们很久了,我说让你别多事,你就是不听。”那女子嗔怪道,随即掩下神色:“怎么一回去就碰见了他?” 那男子轻轻摇摇头,走到水盆边,自顾自的洗了洗脸。“亏得你手艺高超,呵呵。” 那女子瘪瘪嘴:“我这手艺天下无出其右,也怪,难道他认出了你?怎么派人追踪了那么久?” 男子接过哑伯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瓮声说道:“世道混乱嘛,再说他作为一名将军,是得多加注意一些陌生人。不过,好在没处什么大问题。这不,咱不还是甩掉了那些尾巴么。”帕子放入水中,那男子竟然容颜一变,竟是个女儿家,她笑嘻嘻的说道:“好香川,我以后小心便是了。” 那蒙面女子解开面纱,左脸颊有道狰狞的疤痕,她叹口气,无奈的说道:“我是替你担心,花爻。” “恩,知道的,我会注意的。”原来那男子竟是花爻变妆之人,她继续说道:“我得告诉琛郓,你们先吃饭吧!别等我了。”说完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毡房内,只剩香川不住的摇头叹气。当她在乱堆人群中挣扎着瞻仰才荣登大宝的圣颜时赫然发现了她,那么豪华的仪仗,那么绚烂的衣裳,那么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人群,可她却眉也淡淡,心也淡淡的如木偶娃娃一样或者如无心无情的上者一般俯瞰着一群嬉笑无常的小人在她面前演戏。那还是曾经冷若冰霜却心细如尘,孤独却傲然挺立的小花爻么?或许是感应到自己惊怒的眼光,她微微的低头便在万千人群中看见了她,如揉皱的丝绸一样的面容霎时竟如清透洁净的湖水一般,淡淡的荡出笑容。 “王妃笑啦!王妃笑了!”万千臣民高声呼叫,她却用眉眼只对着自己淡淡的问候:“香川,你过得好么?”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二章 逸云 秋夜里的草原一片肃杀之景,然风吹拂着人影,竟是这广袤的草原上唯一相伴之物。秋风吹动着她的衣衫,翻滚起阵阵波涛。她缓缓的走着,时不时用手轻轻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嘴角也不自觉带着浅浅的笑意。用手拂开额前的流苏,她抬起头望向广袤的天空。冷冽的眼神缓缓变得如同夜空上柔美的星河一般,璀璨,旖旎。她勾唇一笑,似嘲弄般的收起了方才恍惚的神思,远处星火朦胧。 “王妃。”侍卫恭敬的行礼让开。“大汗已经等候多时。” 花爻不悦的皱眉,兀自走进去。室内香气缭绕,花爻有些厌烦的吸吸鼻子。 屋内空空。 “有意思么?每次都这样?”花爻清冷的对着空气说着,直接走向椅子。 忽然一双手缓缓的环上她的腰肢,花爻轻巧的旋身避开,曲肘击向身后,身后那人侧身直接捉住了她的香肩。花爻皱眉,抬腿便踢。 “哎呀!”戏谑的声音传来,花爻转头看去,只见一袭黑衣的昭伊琛郓慵懒躺在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花爻。不想某人却不为所动,径直走向书桌旁。地上那男子无奈的翻身站起来,瘪瘪嘴:“爱妃着实无趣的紧啊。” “昭伊琛郓!够了啊!” “怎么了么?”某人不知所因的无辜看着她:“难道这不是事实?普天之下谁不知,孤有位好王妃呢?还是只是你自己一个人不愿意承认而已?嗯?” 花爻无聊的摆弄着布阵图上的旗帜,不予理会,声音仍是冷冷的:“是我一个人不承认么?”她好笑的勾起唇角:“可是?乌智的大汗,我怎么记得是某人和我约定好的呢?” 琛郓面色一淡,掀袍坐下:“哼,牙尖嘴利。说吧!今天过来是有何时要说。” “这几日我在平安城各处都观察过,流民四起,道路拥堵,街市杂乱。然在那些难民之中,隐约可见武艺不错之人,或许是探子,或许是其他。朝音可能又要有大动作了,你是早就料到了此番才离开圣都歇在这儿的吧。” 琛郓闭目听着她缓缓的诉说,眉头微微皱起:“说完了?” 花爻奇怪的看着他,动了动嘴巴,终还是开口,有些责怪:“你来便是了,拗不过敏敏也就算了,怎么把长恭也带来了。” 琛郓轻蔑的笑笑:“你可以没事到处跑就不允许孤带着儿子出来考察民情?” 花爻瘪瘪嘴,不置可否:“他还听话吧。”意思是他的安危你要负责! 琛郓突然眼神变得很凌锐,直直的看着她,倏尔,嘲弄般的笑道:“恭儿啊!听话的很呢。只是,你这做母妃的,时时不在他身边倒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花爻扭开头:“你知道我不喜欢宫廷生活,你那些如花美眷我也懒得去对付。” “哦,你懒得对付,所以你就让你儿子去对付?” “昭伊琛郓!你说过要保护他周全!” 他舒适的躺在椅子上,玩弄着茶盏:“对,我又没有食言,他是很周全啊。只是,若有了一点点委屈,你知道的,我很忙,顾不过来的。” 花爻一言不发,室内沉默的紧。 缓缓,琛郓起身走到她身后:“花爻,回来吧!我定不会让任何人委屈你的。你住的逸云殿我也派人日日打扫,外面虽好,可这才是家啊。” “家!”花爻忍不住喃喃自语,随即苦笑道:“哪里有家……”她轻轻推开他扶在自己肩上的手:“算了吧。” “四年了,你还如此!我以为给你时间你就会想清楚,现在看来给你再多的时间你也只有更糊涂!” 花爻转过身:“有些事不是用来忘记的,忘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琛郓,很感谢你给了我平安的四年,长恭你照顾的很好。” “哼!”他负起的甩开手:“孤的儿子,自然会照顾的好!” 花爻咋舌的看着他坏脾气的样子,突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谢谢,真的很谢谢。” 琛郓也不说话,径直斜倚在软榻上:“除却了身上的一身刺,这样的你,呵呵,还真不习惯。” “你这人还真是自虐!好吧!如果你非要我冷眼相向也不无不可。”花爻也干脆坐了下来。 “不是我自虐,而是……算了,你要去看看恭儿么?小孩子没有母妃的疼爱,会很难过的。”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小时候也不开心,不是么?” 花爻笑笑:“可看见他我会更难过。所以白送你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不好么?” “好好好,这有什么不好,刚好我还没找到给我生孩子的女人。” 花爻无奈道:“你这人,到底是风流呢?还是”她有意的用眼神流连在他身上,突然笑道:“有病啊。” “找死!”说完翻身跃起,便直直的出掌袭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花爻轻轻一跃掌风掠过她的下摆,花爻笑道:“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还是去看看你那个宝贝‘儿子’。” “这个女人!”琛郓一掌如同拍在棉絮上一般,恨恨的收回掌,嘟囔囊的说道。“你以为你装作对他不在意,你便可以让我以为他是多么无足轻重么?可是?你是花爻啊!怎会对他熟视无睹。倘若真有一日,我用他威胁你,你又当如何自处?更何况,如果有朝一日,恭儿只认我,那你,又当如何?”琛郓看向那人离开的帐门,勾唇笑道:“若有一日,真会父子相残,呵呵……那可真是有趣的紧呢。” 花爻步履轻快的走向昭伊琛郓在云都安置的别院,相较于乌智王庭内其他人员,不论是在圣都还是任何一个地方的别院,她的住所尤为别致。因为从小都接受的是汉人教习,加上后来在朝音又居住多年,琛郓也算有心,令人在皇城建造了那所“逸云殿”。那殿内如汉人一般,全无草原特色,所有的工匠都征自朝音,花费了一年时间,终在花爻产前建成。 而恭儿,也在那座宫殿诞下。 可无论琛郓做得如何讨喜,如何精致,无论他那是如何的顾全大局。花爻仍是无法原谅当初他那自以为是的一举。 从此她改变。 不再是乌智的神女,而成为了琛郓万千宠妃中的一名。身份改变了,好像,一切也都变了。 花爻叹口气,无论如何,当日乌智掌管祭祀的长老执起权杖,狠狠逼问这个他们心中的神女如何变得如此不堪时。是琛郓替她解了围。 …… 那日她着衣衫雪白的汉服站在祭台中间,风猎猎的吹翻着她的衣衫,双眉紧锁,头却执着的昂扬着。 “花爻!你既已身为乌智神女,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如此肆意妄为,不知廉耻,神会谴责我们乌智的!” 风中的女子仍不为所动,目光涣散却明透的看着南方。 “花爻!快说出亵渎神灵之人是谁!” “快说!” 那女子淡淡一笑,收回神色,看着下方的人群,她突然笑了起来:“阿木长老!” 声音轻轻的却震慑全场,那女子犹如天山的雪莲般静静绽放,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一老者举着权杖颤巍巍的走到台下:“花爻,你莫要辜负我们的一番栽培啊。乌智好不容易才得以焕然一新,迎回神女,你却做出此等龌龊事!你……” “长老!”花爻适时的阻止他继续侃侃的说教:“阿齐诺还好吧!阿顿都也快有新外甥了吧。” 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听着这女子说着,似是话家常一般,众长老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阿木长老顿了顿,轻轻咳嗽道:“花爻,你若肯说出那人,我们定当鼎力为你祛除腌臜,重塑神光。” 花爻轻轻笑道:“真奇怪,你们可以爱己所爱,添子添孙。为何对我却如此?” 如当头一喝,长老皆面色难看,那女子犹自笑着,素手捋捋发丝至而后,洁净的面庞更显得圣洁。“天山雪女,呵,难道不该有所爱之人?那,岂不是真的如雪莲一样静静绽放,暗自凋落?” 阿木长老因生气胡须也都颤抖了起来:“你!你!大逆不道!诸位,她已被恶魔附身,无法再当神女一职!”他高举权杖,四周一片肃静。 花爻平静的闭上眼,这陌生的乌智,这多变而无奈的人生,她也早就想结束了。 “慢着。” 耳边刮来暖热的风,花爻微微皱眉,手心一暖。 浑厚坚定的声音从左耳传来:“她,是我的。”她侧头看去,这是琛郓么?还是那个几月之前逼她回来,数十日前荣登大宝,几日前逼着她喝滑胎药的狠毒男子么? 似是回应着她的疑惑般,琛郓转过头,微微低下,慎重的缓缓的执起她的手,举过两人头顶。“澹台花爻,是孤的女人!” …… 花爻抬眸,院内灯火明亮,隐约听见孩童稚嫩的声音,她笑笑,尽管身份很畸形,可是?好歹,她们好好的活着。 屋内,恭儿在地毯上不停的打着滚,虽是秋季,屋内燃着朝音的椒香,地上铺着厚厚的貂皮,那个小“馒头”咕噜咕噜的转着眼珠子,跟着身前的敏敏到处跑。 “小家伙,来啊!这里这里。”敏敏灵活的摆动着身子,拿着颗红红的果子不停的诱拐着小恭。 花爻推门而进,笑道:“他是小家伙,你也大不到哪儿去呢。”说完变戏法似的拿过了敏敏手中的果子,朝她摇摇手中的战利品,微微侧头,挑眉笑看着。 “回来也不支吾一声,这别院的防设都要被你的忽进忽出弄的松懈透了!”敏敏娇叱着,扭过身子。 “呵呵,那你可得催促催促啊!长恭的安全你可是打了保票的哦。” 敏敏一跺脚:“哼,别以为你功夫好!也,也别以为哥哥向着你!” “向着我?没说错吧!他不压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说着躬下身子,摇摇手中的果子,朝那馒头,笑着招手。 “噗!”敏敏一下子忍不住便笑了出来:“还说我,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她凑前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怎么,看你带得这般生疏,要不回来吧。唔。虽然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可是?比起那些点都不洒脱的女人你还坦率些,我可以考虑不排斥你的。” 花爻头也不侧的笑道:“哦,那公主真有眼光。长恭,你说是不是?”她捉着“小馒头”的手拽着果子,轻轻挥舞。 “那是自然。本公主的眼光可曾差过!” 花爻站起身,笑着走开。“那公主要选的驸马可是怎样的?” 敏敏巴掌大的小脸顿时红了半边:“胡说什么!谁要选驸马了!” “公主如今二八年华,你哥哥已经给我说了好些人选了。你说!”她笑看了她一眼:“我要不要,把你给嫁出去呢?” “你!”她气得出拳便要袭过来,后来想想两人的差距,硬生生的停在空中:“哼!我走了!” 花爻也不予理会,这个姑娘,性子急了点,脾气骄纵了点,可却也不失善良大度,这样的姑娘是配得上任何好男子的。 走到门口的敏敏,望着院中的梧桐树,树梢,月亮清幽。可能是月色太柔和,她不禁叹口气。 “我自知王庭中人应有自身的责任,可我还是想任性的再胡闹几年。不过!”她转过身,花爻也抬起眸子看向她:“若是要我自己选,我定会选这世上最英勇的男子,那样才能征服我!”说完转身便走。 花爻静静的看着,听着她掷地有声的如铃音般的话语。有些微微愣住。 是月色太柔和,让她产生幻觉了么,她竟恍惚觉得敏敏那样的飘飘似仙。蓦地,她腾身站了起来。 是不是每个草原儿女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男子顶天立地撑起一方天地;女儿不让须眉也只得在所敬仰的人面前才能低下昂扬的头颅。 她摇摇头,当年,他也是这样闯入自己的视线,征服了自己的吧。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三章 出逃 “公主走了?”门口青姨抬步走进:“怎么看她脸色不对呢?” 花爻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开了个玩笑。省得她一天没事尽来嘀咕我。” 青姨低低的笑着:“她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 “青姨。”花爻止住了她的继续,兀自抱着长恭逗弄着。 “哎……”青姨站在旁边收拾着东西,这四年,她也年老了许多。 花爻看着怀里的小人儿,不禁跟着他依依呀呀的说着话。 自从踏上乌智这块土地,第一眼看见青姨站在一堆人之前迎接她的回归时,她突然很庆幸,庆幸自己离开了张青。也倍觉无可奈何,好像这世上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那么继续下去的理由,所以,她们可以义无反顾的坚持着心中所想。所以,她装病,与他合谋逼着自己回来了。或者,这些阴暗巨大的谋划网中还有很多其他她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人,事夹杂其中,使得她根本看不清。 那她又算什么…… 不管怎样她恨不了她,却也无法再如同以前一般环绕在她的膝前。那样的坦诚,那样的倾心相待,可是最后却是她最先背叛了她。 那算背叛吧!她摇摇头,或者也不算。 “你别再出去了吧!我看最近平安城,云都这些贸易城也不大安生。你,你还有恭儿不是么?” 她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呵,大家好像都知道她的软肋。 …… 那时感觉众叛亲离,谁都不敢相信的时候自己也曾懦弱的想过死,可是后来得知了自己的身子,她竟突然觉得很迷惑,前景似乎很虚无,但总似有跟绳索将她牢牢拴住,让她一步步的走下去。 “想死?那你先除了这个孽种再风光的死吧!” 昭伊琛郓一甩衣袍,大步跨出了帐外。一碗汤药摆在她面前,她却无力去拿。 …… 她吸口气,笑道:“长恭不是还有你们么。”她抱着他走向床边:“放心吧!我现在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青姨站在那里看了看,转身也出去了。 花爻将那粉嘟嘟的脸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睛瞬间蒙上一层雾意,她轻轻的摩擦着,缓缓闭上眼。“长恭,长恭呵……怎么办,突然好想好想他啊。” …… 简单素洁的房间,镂空的窗户微微透着点点月光,因为身体不适已经就寝的张青,突然皱着眉睁开了眼,坐起身来,他用手抵着胸口。心悸又发作了,他低低的以手握成拳抵着嘴唇。他披衣而起,走向桌旁,兀自倒了点水,还来不及进口,屋外便想起部将低沉的脚步声。“谁。” “将军,加急密报。” 房门打开,部将看了一眼张青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停了一下,呈上了手中的公文。两人走进房内,张青就着烛火看了,随手便烧了。“知道了,苏广,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苏广乃苏恒独子,幼时家境贫寒,跟着父亲苏洵在公主府担当扫厕之职,常常被其他人嘲笑踢打。张青常常同他互相鼓励,也常常将自己的本事点点滴滴的教授给他。后来张少儿进宫,张家因此发迹,张青在离开公主府之时,便向公主讨了恩典带走了他们,至此便一直跟着他,苏广心细耐性强,在军中也是他的得力部将。 “将军,您!”他咬咬牙,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您也早些休息,末将告退。” 门轻轻的被掩上,张青仍旧坐在那里。自己的情况,左右不过四五个人知晓,已经四年过去,皇上并未疑他,仍让自己担任兵马大将军,而且多方因自己身体不适而拒绝参见狩猎,皇上也未加多疑。与公主成婚多年,除了新婚那几天,她暗中召见那大夫询问外也没见其他试探的举动。那么,自己武功的失去跟皇室好像是没有关系的,可是如今皇上对他的猜忌,哎…… 他不适的捂捂胸口,皱眉思索着,如果真如皇后说的是那名乌智女子,潜伏在自己身边下此毒手,可为何,除了元武九年他们的先发制人,大获全胜,近几年的战争几乎都是朝音先出手。如果他们知晓朝音的大将军现在是个毫无任何招架之力的无用废人,他们又岂能放弃这样的机会?他抬头看向窗外,朦朦胧胧,一片黯淡。 “今夜月色很适合人想家,你呢?想家了么?”他突然腾的一声站起来,吓了自己一跳。刚刚他脑袋里就莫名其妙的蹦出这样一句话,他端起茶盏,狠狠的灌了自己一杯清冷的水。 …… “小爻,这么晚了,就在这里歇息吧。” “不了,明日要出城,在宫外方便些。”花爻轻轻的掖好他的小棉被,站起身来。“对了,开始我也跟敏敏说了,你们身边的守卫可能真的太懒了些,平日你也协同她好好练练吧。单于事务太忙,有些顾不上的地方我们自己要多加注意。” “你若肯回来,他们还会如此轻待我们,长恭还会害怕受欺负么?” 她笑笑:“青姨,你明知我不可能做到的。娘亲当年那般冷落我,我现在也有些明白了,有些爱不适合太直接的表露。”她回首轻轻的抱住她:“青姨。虽然我还是无法原谅你对我的欺骗,可是?在我心里你仍是我愿意去信任的人。” “小爻……” “好了,我走了,省得待会又要碰见那个鬼丫头。” “呵呵,敏敏公主就是嘴巴犟了点,她是很喜欢你的。” 花爻耸耸肩:“那我更得走了,待会指不定怎样缠着我呢。才把她气跑了,让我松松气呢。” “你呀。”她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笑着同她道别。 可是?花爻走出别院,深深的吸了口气,抬眸便看见,朗朗星月之下一抹娇俏的身影偷偷摸摸的也出来了。 花爻勾唇一笑,转身向侍卫长低低的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这丫头,还说知道责任,才说几句,便要玩起出逃的戏码了。 …… 四周静悄悄的,乌智以游牧为主,所以住所大都以毡房为主,本来王庭也是如此,可昭伊琛郓为了表现出他对这有着汉家生活习惯的王妃特别的钟爱竟命人搭建了逸云殿,其他别院竟也仿造其为那人建立了专门的汉家楼阁。在一列较低的毡房中,那座别院便显得好生突兀。“呼!”敏敏俏皮的回首吐吐舌头:“哼,想把我当成什么政治工具,我才不傻呢!世界这么大,哥哥的王座也做得好好的,我干嘛要傻乎乎的任人摆布,嫁给什么大冬瓜,咸白菜的!” 想那日琛郓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如此,却只换回花爻冷冷的一句:“琛郓,要转移大臣对你才登基的政治攻击,你大可选择其他方式,何苦选择一种你最讨厌的方式呢?” 当日,她也在,听了之后暴跳如雷,指着花爻的鼻子直接骂道:“你这女人!既然知道哥哥讨厌汉妃,做到这份上你不好好感恩还在这冷嘲热讽?!哥,这样不干净不知足的女人你留着还干嘛!” 琛郓听见了“不干净几个字”眉头皱皱:“住口,敏敏。” 她自知说了一个王室的秘密觉得理亏,只得恨恨的瞪她一眼。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也大可理所当然的住进去,因为这是你用‘红颜祸水’的名头换来的。”琛郓走到敏敏身边,牵起她握成拳头的手,微微的偏头,示意她同他一起走:“‘名声’已经在外了,我想你这么聪明的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吧。”说完,携着敏敏一起走开。 …… “哎……”敏敏耸耸身上的包袱,他明明是为了讨她的欢喜嘛!她抵着下颌想了想,叹口气:“哎,单于哥哥,我也没办法,那女的跟头牛一样,何况我也知道强迫着去喜欢一个人好难哦!所以,你就自己好好发挥魅力拴住那个女的吧!”用手撩一撩额前的刘海,转身,大步向前走。“闯荡江湖咯!” 夜晚的草原风大声静,好歹今晚天空还有轮月亮,凭着驾轻就熟的路子她很顺利的过了关卡来到了平安城外,夜晚让这座城池显得更加安宁,没了白日的喧闹,这座城池此时展示出了它名字所带来的意境:平安。 “惨了!忘了这时已经关城门了!”敏敏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平安城因为其重要的贸易地位,关城门的时间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晚,可敏敏仍是没有赶上。方才还在心中对自己以后的游荡生涯充满希望,此时顿觉无力至极。没办法,是想,让她,昭伊敏敏要去同那些流民暂居在城外,风餐露宿,如何想得通? 可是?面对回去当什么“鱼肉”的另一选择,她还是毅然的靠近那些流民,扫出一块地,神色纠结的,枕着包袱,休息…… 凌晨,风吹得她蜷缩在了一堆:“冷……冷……”她虽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女子,在这样的条件下她还是忍不住惊醒了。低低的嘟囔几句,她坐起来一看四周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依偎在一起,而自己这,竟然五步开外一个人都没有。风此时很不合时宜的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选了一个风口! 懊悔的起身意图挪到城墙角。虽然那里流民很多,很脏很乱。可是?哎,好歹自己不能生病啊。走了两步,她似是意识到什么又回转过身。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吵醒了,一群已入梦乡的人。 “谁呀!” “娘的!鬼吼什么!老子才梦见金子就被吼醒了!他奶奶的!” “哇哇……娘,娘!” “别哭别哭,不是大刀鬼,不是,哦哦,乖……” 四周的人都恨恨的瞪着站在那儿的敏敏,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点的已经接近她的周围。 “喂!不许睡!你们!竟然敢偷我的包袱!”敏敏好像根本不清楚状况一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群人,咬牙切齿道。 “姑娘啊!你丢东西了?”一老者拍拍身侧的孙儿,好心的问道。 敏敏重重的点点头,杏眼扫视一圈,恶狠狠的道:“哪里的混账!本姑娘的东西都敢偷!” “哟呵!丢东西了啊!”一大汉戏谑的说出声,嘲笑的眼神扫了她一眼,竟引来了一些人的轰然大笑。 “笑什么!闭嘴!你!是不是你偷的!”敏敏双眼一瞪,那些人竟然也止住了笑声。 “小妮子,你是哪只眼睛看着了?” “你!”敏敏一扯腰间的皮鞭,说着就要上前揍他。 “姑娘啊!”还是开始那位老者,他拖住她,低声说道:“如今这四处流民,姑娘没根没据的东西怕是找不回来了。这何况即使有人瞧见这乱世自个儿保命都来不及谁还会搀和这些啊。我看你一个小姑娘的,背那么个显眼的包袱也是埋着的祸根,好歹你人无碍。若你是惹了方才那位大汉,你怕是性命也堪忧啊!” 敏敏看着身旁的老者,细想了一下,心中不禁冷笑。难不成她还要吞下这口恶气?她推开老丈的手,往前几步,皮鞭一指那懒洋洋倚墙躺着的汉子:“你,起来。” 汉子懒懒的打个哈欠:“本大爷没兴趣陪你玩。” “啪!”一道鞭痕赫然的打在那汉子脸庞的墙上,众人皆吸了口气。 那汉子吓得脸色惨白,回过神来看着敏敏挑衅的眼神便要起来,忽然转转眼珠,又将立直的身子给靠了回去。他冷哼几声,突然向着人群抱怨道:“大伙儿看看,这世道还让人怎么活啊!还不容易从天灾人祸中逃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会又要差点去见阎王爷了呀!这丫头鬼吼鬼叫不分青红的就要杀人呀!大伙看看,看看啊!” 四周的人都对敏敏开始指指点点,义愤之意表露无疑。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四章 偶遇 敏敏仍盯着那汉子,皮鞭一指,清洌的声音压过七七八八的讨论声:“起来!” 那汉子却似铁了心跟她杠上一样,双手抱胸,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她。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啪!”又是一道。 “起来!” 汉子仍是不理,想她一小姑娘还没胆量打人,何况若她敢伤了自己,周围这么多人随他吵嚷几下还怕她会继续嚣张?! 敏敏冷笑一声,直接走到大汉跟前,一扯那汉子的胳膊,那壮如一座小山的汉子竟然活生生的被她一个过肩摔在了地上。 “呸!”汉子吐出口中的泥土,恶狠狠的盯着她:“你!” 敏敏捡起地上的包袱,拍拍那上面的尘土,冷笑道:“我说大家好歹都挪了挪地方,你怎么就跟个娘们似的不动。”她掂量掂量手中的包袱,嘲弄道:“原来是坐在了太岁上!” 汉子站起身来:“还给我!那是本大爷的!” “呵,你倒还贼喊捉贼了。是土没吃够,还是想吃吃鞭子的厉害?”说完一甩皮鞭,那皮鞭便狠狠的打在那汉子的胳膊上。 汉子捂住炸开皮的伤口,头上冒着冷汗,仍然抵死不认:“大伙看看啊!这疯丫头丢了自己的便要赖着我的!说不过还要打死……啊!”话还没说完另一只胳膊上又挨了一下。 “还敢胡说!”一挥手,那鞭子便又要打在那人身上。 “救命啊救命啊!要死人了,草菅人命啊!”那汉子毫不顾忌自己七尺身高竟像个猴崽子一样的到处乱窜。 “可恶!”敏敏银牙一咬,便要出狠招。 “这位姑娘!”一大婶出声道:“既然你们都说有理,城门也已然开了,何不到城内招官衙评评理?这般大呼小叫的扰着其他人,你们也争不出什么清白来。”说完低低的哄着怀里是小孩儿。 敏敏想了一番是有些道理,几个轻轻的翻身,便到了那汉子跟前,灿然一笑。 “啊!”那汉子竟然直直的昏了过去。 “喂,喂!”用脚踹了他几下:“没用的东西!”她站起身,扫视一下人群,希望有人帮她将地上的人一起抬到城内的官衙内,这不扫还好,一扫竟然齐刷刷的都闭着眼睛睡了。 敏敏咂舌,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再踹踹地上的人,仍不动如死猪一样。“晦气!”再将鞭上的血用那人的衣服内侧擦擦绕在腰间,便进了城去。 …… 敏敏进城之后才发现城门虽已打开,城内的商铺却仍未见怎么开。一个身着鲜红衣服的姑娘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街上洒扫的人,开始支开门面准备工序的人,以及各富贵人家内的出来采办的小厮皆侧目看着她。她明眸微微闪动,虽自以为是欣赏自己美丽的同时也觉得女装行走江湖是有诸多不便。转了转眼珠子,想起那花爻也常做男儿打扮,当下便决定去成衣铺购买衣服。 收拾好自己,敏敏满意的给了店铺老板一个赏银,大大咧咧的便走了出去,这一换,更觉英气不凡。她的身形本就比一般朝音女子高些,性格也更偏男子,加上不甚清秀的面容,剑眉星目着实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 “这才算男子嘛,也不知其他人怎么想的,花爻那家伙扮男子最多算个病秧子嘛。”时间已接近晌午,她摸摸肚子便向城内最大的酒庄行去。 “哎哟!你没长眼睛啊!”一尖嘴猴腮的男子直直的撞了上来立马高声吼道,却迅速的钻进人群中去。 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背上一空,敏敏随即大喊:“喂!抓贼啊!别跑!” 她身形矫健的追着那人在人群穿梭,距离也渐渐近了,却不知从哪里丢了个什么东西:“哎呀!噗!”敏敏踹了踹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立马从地上爬将起来继续追赶也顾不得身上的灰土。 那人如同一根泥鳅一样左右穿梭,敏敏使劲的盯着那人的身影,渐渐的忽视了他们已经越来越远离人群,那人钻进一个小巷子,她提起真气,银牙一咬直接鹞子翻身追了上去。 “站住!”敏敏大声喝道,那人却不为所动,明明是一个死胡同,那人却仍是往里面跑。敏敏气极,抽出腰间的皮鞭,继续追到:“我让你站……咳咳……” 一团白色的粉末竟然从斜刺里洒了过来。 “可恶!”她气得胡乱的抹了一把脸,皮鞭一挥便栓上了那贼人的手臂。 “哈哈哈哈。”一粗野的笑声从侧面传来。 敏敏扭过头,面容有些熟悉,眼睛突然一瞪:“是你!” 这笑声便是城外那汉子所发出,那汉子走到前面那男子身旁,竟旁若无人的解开拴在他手上的皮鞭,敏敏怒极笑道:“呵呵,早上皮鞭的滋味是还没吃够是么?!” 那汉子恶狠狠的盯着她,看了一下她红白相间的脸,突然笑道:“不错,是没吃够,不过可惜,不是我,是你。你这死丫头,你没吃够!” 敏敏嘲笑道:“手下败将,出得这样的馊主意也敢来寻仇?” “啧啧啧啧,老四,你说说我们该从哪里先下手啊?”那汉子淫秽的看着男装的敏敏,眼睛色迷迷的上下乱瞟:“换成男装虽无女子娇色,也还是别有一番味道嘛。” “去死!”敏敏爆出这口脏话,直接挥鞭横扫过去。“啪!”那汉子脸上便赫然出现一道血痕。 “胖子,你太心急了。”旁边那尖嘴猴腮的人却优哉游哉的抱手看戏,神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恶!你不是说药效很快的?”那胖子后退几步,冲那人吼道。 “识相的快将我的包袱还来,给本大爷磕几个头也算完事。否则,哼哼,神鞭伺候!”话一说完便又挥鞭而去。 可那鞭子竟生生的脱离出手。她惊愕不已,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也浑浑噩噩,身上突然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你们!”她摇摇头,想挥去这种不好的感觉:“你们做了什么?” “呵呵,跟我计算的刚刚好,好了,你得人我得财,好好报你的仇。”那被唤作老四的人拍拍包袱上的尘土,大摇大摆的从敏敏身边走过,还不忘怜悯的看她一眼:“啧啧,可惜啊!胖子,你下手轻些,莫又弄死了,作孽不浅啊。” 胖子用手摸摸脸颊上炸开的皮肉之血:“这娘们打我三鞭,怎么着也得好好伺候伺候吧。”他邪恶的将手指上蘸着的血抹在嘴唇上用舌头舔了进去。 敏敏看了不由得打个寒颤:“你,你们别乱来!我可,我可是乌……” “啪!”一声清脆的鞭声在她身侧响起,她迟缓的挪动步子险险避开。 “随你,要弄也赶紧的,被人发现可就不好收拾了。”老四皱皱眉,叮嘱了一句便走开了。 “喂,别,你别走!”敏敏意图去阻止那人,却被横来的一鞭挡住了去路。 “怎么,有大爷我还不能满足你么?放心,待会定会让你享受不尽的。” 那淫秽的笑声笑得她心中直恶心,她冷冰冰的看过去:“你敢动我试试,到时候死字怎么写的怕都不知道!” “反正天下不太平,逍遥一日且是一日,你就乖乖的吧。” “啪!”皮鞭扫在琛宁的胳膊上,立马将白净的衣服裂开了口。敏敏倒吸一口冷气,疼得直接倚着身后的墙。 “哈哈哈哈,好看好看……”又是一鞭挥去。 敏敏避闪不及,后背重重的挨了一下。 “叫啊!你叫啊!”那胖子如同野兽般挥舞着皮鞭,恣意的叫嚣着,手上的皮鞭不停的挥舞,饶是敏敏身形灵活却无奈着了道还是挨了好些鞭打。 “叫啊!”那胖子恶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老子让你叫啊!”说完直接霸占了她的嘴巴。 “唔……”敏敏拼命推开,却奈何没丝毫力气,愤怒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那胖子丢开手中的皮鞭,直接撕扯起她已经有些破烂的衣服。 “老子让你叫,你不叫,是不爽是么,那老子让你爽爽!”他捉住她的头发使劲的往墙上撞,直撞得敏敏眼冒金星。臭嘴继续啃噬着她的嘴,衣服已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那胖子还不停的笑道:“好看好看!”大手继续扯着她的头发撞墙。 敏敏费力的挤出一丝清明,眼神突然暴戾无比。 “额!你敢咬我!”大掌一挥,便将敏敏打趴在地上。“臭**!” 胖子急不可耐的松开腰间的裤带,大手扯过敏敏的脚踝,膝盖一分,便要压上来。 突然白光一闪,血束便如一缕线条一样划过天际洒在她的衣服上,她费力的踹开那胖肿的身形,靠着墙稳住身子。 那胖子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喉咙是如何被人用利刃划开,血是如何从自己身体内喷薄而出,自己又是如何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的。 胖子已死,敏敏却仍是戒备的看着那尸首,方才那一幕幕是她的奇耻大辱,她用手使劲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摸不干净。 早知会遇上这样的事,她打死也不会离开哥哥的保护圈! 寂寥又幽深的小巷,她蜷缩在一角落放声大哭出来。 “少爷,前面有人!”一人快步走到敏敏附近,诧异的看了一眼,转身便去摸摸那胖子的鼻息,回头说道:“死了。一剑致命,毫无保留!”说完看看身旁衣衫破碎,血色,土色交相映衬蜷缩在墙边的人。 “你杀的?” 敏敏收回打量那人的眼神,有些费力的抬头,是太阳不知不觉的冒出了头,还是这人身上灿烂的气质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缓缓神色才看清站在几步开外的男子,桀骜不驯的眉,炯炯有神的眼,挺拔的鼻梁,刚毅的下颌,怔怔的出了神。 那男子看她只是盯着自己看,微微皱了眉:“霍祛,咱们走。” “别……”敏敏发出嘶哑的声响,竟使出劲捉住他的衣摆:“救,救我。”说完一袭黑暗铺天盖地的照过来,人便倒在了地上。 “少爷,这……”霍祛看看已然昏厥的女子,心中有些不忍。 那男子半天不转身,也不回答。半晌才说:“带上她。”提步便走了。 或说冥冥中自有安排吧!本来可以直接回琅琊城的他,却不知为何快马加鞭转道回了平安,心中好似想要在此地遇见些什么?发生些什么一样。他不顾霍祛的劝阻信步直走,方才隐约听见女子的哭声便走了过来,心中一动,赶来一看却是这等情形。他多希望,多希望那人是她,不!他摇摇头,不可以,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她不能如此大哭,即便她在他世界以外安静的活着,他也不要她如此的出现在他们重逢的画面里。 花爻,花爻呵,你还活着,对么?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五章 纠缠 本来一天快马加鞭的路程,硬是给马车内的某位不速之客给生生耽搁了。 车内,霍东篱懒懒的靠在车壁上,无聊的闭目休息,车外霍祛赶着马车,急急的向琅琊城赶去。 “滚!滚开!啊!”敏敏一蹬棉被双手在胸前挥舞着,霍东篱头疼的睁开眼看了一下,无奈的又将那棉被盖在她身上。 “少爷。” 霍东篱看了她一眼,掀起车帘坐了出去,还小心的掖着车帘谨防风灌入。“还有多久?” “明晚应该可以到城里。”霍祛想了想:“少爷,这样带上她真的没事么?” “先带着吧!毕竟是个女子。等她醒来再撵走就是。” “哎,也是可怜,遇上这样的事,不过,那姑娘的身手还真不错。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霍东篱心怔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是么?” “对了,那大夫叮嘱了隔三个时辰上一次药,少爷你看……” “给我。” “在车内呢。” “我是说马鞭,你去给她上药。” “啊?少爷!我是有媳妇的啊!你让范范知道了,我不得被她骂死啊!” “混账,你不说我不说不就得了,何况就让你上药又没让你做其他的!她伤口大多都在手臂上,你紧张什么!” “那,那后边那个不也是!” “哟呵,小子……” 霍祛脸色一红,又往旁边挪了挪:“那,那还不是少爷你叫我带上她的时候看见的。不管,我不去。” “瞧你,怕媳妇怕成这样。没胆子!”说完一掀车帘进去了。 “嘿嘿!那我还不是要看看少爷你到底,是不是,咳咳,某些不方便啊。”霍祛小声嘀咕着。没办法,如今霍东篱都快20 的人了,家中竟然无一侍妾,战场杀敌本就是血气方刚的事,哪个没在闲暇时分消遣消遣。可他家少爷倒好,端端正正的竟然是一个圣人了。哎,这样下去,少爷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的家族难不成要就此断后? 霍东篱当然无法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其他人眼中是产生了怎样的影响,摸摸鼻子,他找出那药瓶,叹口气,坐在那女子身侧。他小心的在那伤口上倒着粉末,神情只专注在那小小的伤口上。 “嗯……”榻上那人忍不住嘤咛的叫唤了一声,霍东篱方才意识到她已经醒了。 “醒了?那你自己上吧。” 敏敏苍白的面容突然红了红:“哎……”她见他要走竟忘了自己身上有伤想伸手去阻止,后背的伤口扯得她冷汗直冒。 霍东篱扶着她的双肩,慢慢的将她放平:“大夫说你都说皮外伤,但鞭伤却也是不容易好的。” 敏敏听话的点点头,霍东篱无法,继续给她擦拭,上药。 “那个!”霍东篱看了她一眼:“你后背还有伤。” 敏敏脸色更红了,霍东篱一看,心中不觉异常无奈:“你别误会,我只是给你上药。” 敏敏摇摇头:“劳烦扶我起来吧。”霍东篱慢慢的将她扶正,拿起榻上的药瓶,正想问她自己能否上药,结果被她一句话堵住:“有劳了。” “得罪了。”张东篱轻轻的剥开她身上的层层衣服,香肩顿时漏了出来,他将她的头发拨到胸前,认真而小心的上着药。 “好了。”张东篱收拾好药瓶,心里却把霍祛骂了个通透彻底。 “多谢公子。”自己将他披上的衣服一一扣好。 张东篱本就是一个不喜多说话的人,敏敏也不知从何开口,车内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明日进城我派人送你回家。” 敏敏转了转眼珠,突然眼珠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公子,我……我没家可回了。” 张东篱皱皱眉。 “家父娶了一房妾室容我不得,想尽千方百计的整治我。无奈家父竟听信谗言,终于逐我出来,还断绝了父女之情!我……公子你,你行行好,收留我吧!” “我留你不得,到了前方城池我自会给你找户好人家,生活该不是问题。瞧你的手上功夫倒是不赖,心思也缜密,若非着了那人的道,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公子若是嫌我是个包袱又何必如此。蝼蚁尚且偷生,即便再困难也得要挣扎着努力活着。敏敏给你带来诸多不变还望见谅。”说完挣扎着就要出去。 “你这人!”张东篱扣住她的肩,忿忿的说道:“你这女子脾气倒还犟!” “你既然难得做,何苦为难,我没能稀里糊涂的死在那胡同巷里心里是感激着的,如今谢也谢了,还望你能高抬贵手,任我生死。” 张东篱盯着她坚毅的脸庞,突然笑了出声:“开始听你公子长公子短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姐,呵呵,也对,下手那么狠是该配得上这样的性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敏敏瞥她一眼:“公子你三番几次的说我出手狠毒绝再不是欣赏我吧。” 张东篱哈哈大笑,坐了下来:“错了,绝对是欣赏。姑娘,我是行军打仗之人,所以不方便留你。” 敏敏气极,跟他费这么多话,结果还是这样一句,抬腿便走。 “哎!”他打量了一下她,笑道:“可我方便收留一个出手快,准,狠的军人。” “啊?”敏敏吃惊的回头:“什么?” 张东篱探探衣摆的褶皱,闲适的说道:“你就跟着我,当我的贴身侍卫吧。” 敏敏看了他一眼,脸颊突然不自觉的红了红,自己方才胡诌的那些身世背景无外乎就是想留在他身边呵。 “你叫什么名字。” “敏敏,没姓,既已断绝父女情分何来姓氏之说。”敏敏昂扬着头颅冷冰冰的说道:“公子你呢?” “我啊!霍东篱,以后人前叫我少将军便是。” “那人后呢?”敏敏竟然脱口而出问出此言,顿觉懊悔不已。天知道她听见她的名字之时是如何的震惊,以至于忘了思考便说出这样的话。 “人后?随便吧!都行。”霍东篱想想,突然笑着说道:“你若随我去军营,这名字还是改一下吧!你就叫阿蛮吧。” 见他不怪罪,敏敏松了一口气。“哦。”斜躺在软榻上,她突然又很感谢那两个恶毒的人,感谢自己此次出逃行动,因为自己才遇见了他。霍东篱,霍东篱。奇怪,他明明是乌智的死对头,自己为何却一点也不讨厌他呢?他不像哥哥那般眼神中藏着很多情绪,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如同深褐色的玛瑙一样,干净,纯粹,透亮!他这样神一样的人竟然却是如此的小孩儿心性,不拘小节,洒脱大度。敏敏细细的回味着她所见到的他的每一个动作,神情,小小的脑袋不自觉的被那稀少的画面充斥得满满当当。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再叫你。”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马车虽颠簸得有些厉害,但因药效加上她确实有些惊恐过度,故而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没有边塞的萧索之感,秋季的长安梧桐遍地,少了肃杀之意平添很多宜人的风情。凤阳宫内,一女子微微的低着头细细的纺着纱,机器发出咯咯的声响,在这座偌大的宫殿内清冷异常。女子面色平静,眉目浅淡,静静的放佛就如在农家小院一般做着自己手上的伙计,维持着一家人的生存般。 “太子殿下。” “母妃!”一少年旋风似的跑了进来,看见静静在那里纺纱的女子,眉头轻轻皱皱,缓了缓步子,似收到感染一般也静静的走了过去,他轻轻的再次唤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女子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手上却仍不停住。“下学了?” “恩。”少年闷闷的嗯了一声。 “怎么了?太子?”女子似感觉到少年有些阴郁的心情,放下了手中的活,执起少年的手走向了蒲团:“素素,去做点太子喜爱的点心。” “诺。”一宫女躬身出去,偌大的凤阳宫只剩这母子二人。 “肥儿,怎么了?课业太重了?” 少年摇摇头,咬咬嘴唇:“没什么?儿臣只是觉得,这宫门真冷。” 女子将少年的头轻轻揽过放在自己膝上,白皙的手因操劳变得不是很滑腻,却让人心生温暖之意。她轻轻的帮他梳理着发丝,眉眼淡淡的笑意似在帮他驱散心中的愤懑之情。“怎么说呢?这天上只一个太阳,地上总会有些地方是享受不到他的润泽的,所以即便没有太阳的温暖,只要我们心存温暖不也会不觉得么?” 少年叹口气,坐直了身子:“母妃总是这般温婉,那妖妃都要欺到您堂堂皇后的头上了!”少年眼中的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张少儿愣了一下,这眉眼,可真像他啊。心中低叹一下,自己是有多久没见着他了呢?一个月,还是三个月,还是有半年了?她突然笑了一下,却丝毫感觉不到心中的欢愉,只让少年觉得心中更加堵得慌。 少年突然捉住女子的手,他痴痴的抬头望着女子:“就是这样,母妃,舅舅说的没错,您这样的笑真的让人觉得好心疼。儿臣知道您心中苦闷,可是为何,为何还要强作笑颜呢?您若不高兴,让父皇罢了那妖妃也不是不可啊!” 张少儿微笑着理了理被少年弄皱的裙摆:“我哪有不高兴,作为女子,我有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作为一个母亲,我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孩子,作为一个姐姐,我有那么优秀的弟弟。肥儿,天下可没谁能如我这般幸福了。” “那您作为您自己呢?您自己呢?您高兴么?您是觉得幸福还是幸运?” “肥儿。”女子声音拔高了点,似意识到这点,女子叹口气,无奈道:“肥儿,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是太子,当以国事为重,母妃自有主张。” 少年腾的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太子太子,皇后皇后,呵呵,除了这两个最尊荣的地位,他还给了我们什么!”少年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空空的凤阳宫让人无端觉得寂寥异常,似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瓦解了一样,女子耷拉下眉眼,喃喃自语道:“可是?如果不算爱,这也是最好的保护啊。” 太子刘肥大踏步的直接一鼓作气出了宫门,贴身小厮苦苦哀求,却被太子一脚踹开,疼得只在地上蜷缩着。 望着那一直知礼廉孝的孩子,今日也有这样暴躁的行为,站在飞桥上的女子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拢了拢发髻,女子摆摆手,身后的婢女立即示意高呼:“摆驾椒房殿!” 袅袅婷婷如仙人之姿般的女子褪去了当年的纯洁,娇羞,变得妩媚动人,她走得缓慢而自信,微波盈盈的眸子里缱绻着很多惊涛骇浪的东西,却霎时转为一汪清潭。“臣妾参加陛下。” “爱妃今日心情很好?”刘澈轻扶她起身,温柔的对着眼前美丽的女子说道。他褪去了朝堂上威严狠戾的神色,眉眼之间全是平常百姓中夫君可亲之色。 “恩,今日天气晴好,心情也跟着不错。” “是么?”刘澈挽着她修长的胳膊,携了她一起走:“那陪我去狩猎吧。” 陈美人倏地怔住了,她看着身前一步的男子,心中突然似有什么地方,裂开了一条缝一般。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怎么了?”刘澈回转过神,用宽厚的手试试她的额头:“不舒服?” 女子怔怔的看了他很久很久,半晌微微合上眼帘:“没事,臣妾只是突然想起上次陛下想吃臣妾做的桂花糕,昨日臣妾已然采摘了新鲜的丹桂,今日做好了等着陛下品尝呢。” “呵呵,无妨,朕才下朝,先去换件方便的衣服,你去取了来就当你犒赏朕的战利品吧!”说完大步走开了。 陈美人望着那男子离去的背影,眼神突然盈满了雾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对我这么好……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六章 意外 宽敞的长安街头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城内最大的酒楼“风雨阁”门前络绎不绝的游客不单单是因为这家酒楼历史悠久,菜色齐全,更因这里说书人说的可是任何地方都听不着的消息,虽说无关政治痛痒,无关皇室掩面,总之就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内容,但仍是因此吸引了不少人选择此处歇息就餐。 阁分三层,说书人的位置即设在二层,及腰高的桌子,铺着鲜红的锦布,桌上只放着一壶茶,一个茶杯,一块听堂木。 “呔!各位听官你猜这太子如何说?” “如何?” “呵呵,谁人不知当今天子雄才伟略,志向远大,收复乌智一统山河那是毕生所愿啊。”那说书人听见了下方的疑问也不急着解答。 “是啊!那太子为何阻止举国征收马匹,男丁呢?这不是跟他老子对着干么?!”有人憋不住急躁躁的就说了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完觉得失口了,便缩回了脑袋闭上了嘴。 那说书人一开折扇,优哉游哉的扇了起来:“说也奇怪,这太子生于尚武之家,却不主张武力治国平天下,更崇尚文帝的无为之治。” “那不是屁话么!文帝的无为不是弄来了七国之乱么!” “是呀,是呀,行不通行不通……”底下的人闹嚷嚷起来。那说书人也不急着制止,任着他们各抒己见。 “哎,这太子是叫刘肥是吧。”一清瘦的少年坐在一屏风内听着外面的人议论着,努了努嘴问着旁边站着的小厮。 “是的,小,公子。”那小厮看着少年瞪了他一眼,憋回了话,似吞了一个臭苍蝇一般脸色通红。 “刘肥……好丑的名字啊!”那少年嘟了一下嘴,低声说道。 “公子怎可说此名丑陋呢?不怕弄下杀头之罪么?!”一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屏风另一头传来顿时吓了这少年一跳。 “什,什么呀!我又没说谁!”少年一拍桌子,却忍住龇牙咧嘴的叫喊疼痛捂着手掌,眼中泪花汪汪的。 那男子嗤笑了一声:“有胆子说没胆子认,这样的还不配提他的名字!” “喂!”少年跳了起来,却被旁边的小厮拉住了衣袖,少年有气撒不得,狠狠的隔着屏风瞪了那想象中的人一眼。 “太子端正的站在大殿内,凛然回到:‘乌智乃草寇流民,朝音乃巍峨天民,可在儿臣眼中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大殿内的大臣尽皆倒吸了口气。这样反叛的话岂不是吓坏了一干人等?天子却面色不变的看着他,半晌轻轻的‘哦’了一声。太子继续说道:‘是的,儿臣认为常年征讨未果如若仍然孜孜不倦的动用国内财力物力人力去征伐他们,儿臣认为结果未可获知,何况如若胜了于我们也只是短期的利益。得民心者的天下,顺文明者得永恒。如若我们采用另一种途径,儿臣认为更能起到放长线钓大鱼,一劳永逸的作用!’” 阁内突然奇怪的静了下来,一众人等似乎都听傻了,那说书人放下折扇,执起茶杯,轻轻的撇开茶沫子,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那皇上怎么说?!” “那另一种途径是什么途径啊!” “快说呀,快说呀!” 底下的人焦急的不行,那说书人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不为所动。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屏风内的少年摇晃着脑袋轻轻的说了出来。 却似在这么闹腾的环境听见了这人的嘟囔一般,那说书人一乐,拿起折扇指着屏风后笑说道:“对,如这小公子说的,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说完便走下了台子。 “啊?”底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那说书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狐狸先生可真是要人命!”虽惹来很多抱怨,不过半月一次的这样的情况屡屡发生,大家也都习惯了,不一会便又是有说有笑的吃喝起来。 “什么嘛,耳朵是狗变的么?这么灵光。”那少年双手撑面枕在桌上,不停的翻着白眼。身上突然落下一团影子,少年抬头,疑惑的看去:“你干嘛?” 一身着青衣玄袍的少年直接在他近旁落座,翻过桌上倒扣的茶杯,倒了杯茶直接喝了。 少年转转眼珠子,突然扑哧笑出声:“是你,你这算作甚?喝茶道歉?” 那青衣少年剜他一眼:“我口渴行不!” 少年也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摆摆手,笑说道:“行,行,喝喝,尽情喝。” 那人白他一眼,不再喝了。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少年好奇的凑上脑袋,认真的看了看,他眉毛微蹙,眼中的神情似无奈,似忧伤,脸上却似矜持的绷着一股坚韧之色。少年见他一动不动,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突然被捉住,少年一惊,正准备咋呼让他松开,那青衣少年却低低的问道:“刘肥真的很讨厌么?” “啊!啊?”少年一愣,不知他为何说这句。 那少年转过脸,看着他一板一眼的问道:“他真的很不对么?” 少年突然心中一动,似叹气一般他也好像卸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也,也不是啦。我,我跟他不熟……” 青衣少年挑挑眉毛,仍固执的看着他。 少年讪讪的摇摆一下另一只可以活动的手:“那个,我,我只是单纯的说他名字,名字不好嘛。”见青衣少年仍是不相信的样子,少年红了红脸,低声说道:“你想啊!肥哎,一想不就会想到,脑满肥肠的猪么?” 青衣少年一愣,突然笑了起来,少年一挣,便将手收了回来,他晃晃手腕,偷偷的看他张狂的笑着,却越发觉得他笑得很奇怪。“有,有什么好笑的。” 青衣少年摇摇头,嘴角仍带着笑意,少年定睛一看,那笑却有着无奈的情绪,心中疑惑不已。“那,那你叫什么?可有好听点?” “我?”少年拿食指指指自己的鼻子,那人点点头,少年笑着昂起头颅:“我啊!我可是天上地下百里挑一,万中生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人见人爱,树见也开花,鱼见也沉沦,雁见也落地,月见也娇羞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额!”少年一手叉腰,摇头晃脑的说了半天,突然卡了壳,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着。 青衣少年低低的笑出了声:“叫什么?” 少年一愣,看见他由衷的笑了出声,他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下手,垂着脑袋脱口而出便是:“李嫣。” 男子皱皱眉:“李岩?” 旁边的小厮扯扯他的衣袖,少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说了真名,不由懊恼,而再一听他说错了,便立马点头如捣蒜:“恩,李岩!” “李岩,好,我记住了。”那少年站起身拱拱手:“那下次再见。” 少年站在他身旁,年纪看似比他小了2,3 岁,可这个头…… “哦,下次见。”少年抓抓脑袋也应了下来。青衣少年看他生涩的表情不由得又在脸上扯出笑颜,摇摇头,转身便走了。 …… 古老的栈道熙熙攘攘的行驶着几辆马车,慢悠悠的似这冗长不见头的路发出低沉的叹息。消瘦的行人看见那枯瘦的古树旁休息的二人纷纷皱皱眉,又低低的叹息,又是因战乱而离家的人啊。 古树旁,拴着一匹马,低低的打着响鼻不停的用前蹄刨着土里稀有的草。马旁边一人黑袍从头裹到脚,只能从娇弱的身姿才能辨别出是女子,旁边一人斜靠在古树边,扬起头颅嘴里叼着根草微微的闭着眼睛,似休息,似看天。 “花爻,之前你说不久会有战事,可如今你不留在琛郓身边帮他,同我出来作甚?” 那叼着草的人扯嘴笑笑,拿掉那根草:“他?还要我帮么?哎,那个地方晦气得很,哪有这里自在啊!” 那女子嗔她一眼:“是躲着他吧。” 花爻无语望天:“香川,你想象力可不可以再丰富点。” “难道不是么?傻子都看出来他对你有情,只你自己装作不知。” 花爻双手举过头,又将草叼在了嘴里,耷拉下来:“好,好,我投降我投降,没办法,谁让你更重要些呢?” “我?”香川皱皱眉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被你拽出来的。” 花爻眨眨眼睛凑上她漂亮的脑袋:“我带你去见神医!嘿!被我撞见了可没有放他走的道理!” “神医?”香川摇摇头:“怎么可能,我自己的本事我自己知晓,好歹我也是毒学世家的嫡传,医术,毒术天下间我若敢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何况!”她轻轻的扶着脸颊:“何况换颜术是族中禁术,如若施展了,是绝无再复原的可能。” 花爻叹口气,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傻香川,当时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香川抬眸,那清澈的眸子突然荡漾起浓浓的笑意。 花爻讪讪的摸摸鼻子:“知道你喜欢我得很。”她以手抵颌:“不过,香川,可能你真的遇见一个第一了哦。” “恩?” “你还记得我之前因要受刘灵控制服食的你的毒药么?后来有次我发作了,没找寻你,你知道我怎么挺过来的么?”花爻一拍手掌大笑起来:“就是他,他一下子就将我体内的毒给清理干净了!我当时就纳闷香川的毒他竟轻而易举的就给化解了……”花爻兀自的说着,突然面对着她问道:“你说,他这算不算是神医啊!” 女子身上突然战栗起来,她缓缓的开口:“你,你是说,他一下子就解了你的毒?” “对呀!”花爻皱皱眉,握住她的手,她可以明显的感到身旁女子浑身的颤抖,她在不安还是激动?花爻担心的问道:“香川,你,你怎么了?” “他叫什么?” “薛胜啊。” “薛,薛胜,薛月生……”香川紧紧的攥着双手,脸色突然发白,花爻向她靠近了些,单手抱住她,缓缓,香川松开了紧咬的嘴,紧攥的手:“是他呵,呵呵,没死,都没死呢。” “香川,你认识他?” 香川抬头凝视着她,似乎又是通过花爻对着另一个人微笑道:“恩,我的师兄,我的,恩,……。” 花爻瞪着大大的眼珠子,嘴巴也半天无法合拢。“你,你们……” 香川突然笑了出来,她抚抚耳侧的头发,在花爻看来竟然有着浓厚的女儿家的娇羞。花爻眯眯眼睛,突然危险的笑道:“那你开始,敢吓唬我?嗯?” 香川摆摆手,做投降之态:“不是,不是,呀,你听我说。” 花爻停下手中的侵略,双手叉腰,撇撇嘴:“说,恕你无罪。” “呵呵,好大的皇妃派头,好好,我说我说。”她微微低头,叹了一口气:“当年诸葛世家以独到的医术,毒术独步武林,师兄拜到家父门下,他天赋颇高,家父常常夸他,我当时年幼无知,便故意和他斗法,我下毒,他便解毒。不知不觉,我们,我们就互生情愫。后来有次师兄远游行医,却被告知身染瘟疫而亡,连遗体都不能送还回来。之后辽东王不知从哪里听了我的名声便要娶我去做妾,我便嫁了过去,可新婚当夜传来噩耗皇上要追查七王之乱的余党,辽东王身在其中,于是我乃至整个家族也被诛连在内。刘灵用一个死囚换了我,我便活了下来。”她叹口气:“那时候他们都说,谁惹上我,都是要死的。”她无奈的笑道:“比如师兄,比如辽东王,比如整个家。” “胡说!这分明是刘灵故意的,搬倒岭南王的死对头,顺便还收买了你。这女人,真可恨!” 香川轻轻的拍拍她的手,笑道:“如果真是他,那真的太好了。” 花爻反握住她的手,坚定的点点头:“你会好起来的!”无论怎样她一定要帮她找到那人,薛胜,你是在琅琊吧……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七章 军营 琅琊城太守府外,一灰衣男子从台阶上走下来,笑着对一黑袍女子说道:“我就说那家伙肯定不会安安分分的坐在太守府吃吃喝喝的,走吧!咱们去军营找他去。” 黑袍女子捉住她的手,有些犹豫:“花爻,你确定要去跟他相见了?” 花爻翻翻白眼:“喂,你别误会。我可是为了你哎,再说见他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害怕他嘴巴大。唔,不过反正之前跟琛郓的承诺差不多也算是实现了,有机会走了也不错。” 香川戳戳她的头:“胡说!这容颜我也是习惯了,花爻,这些年你好不容易安生点,如今朝音和乌智势同水火,如若你回去,势必又是一番波折。” “打住!”花爻撇撇嘴,摸摸鼻子:“我还没说要回去呢!何况就我现在这样他也认不出。你再对你家师兄施施美人计不就可以弄好你的脸,我也不用被他揭穿啊。” “你这利嘴!” “走啦走啦!”说完笑嘻嘻的捉住她的手便往大营的方向走去。 …… 琅琊驻军之地,旌旗翻滚,气势嚣张如同他的领军人一样,张扬,桀骜,坦诚的接受任何挑衅一般淡定。霍东篱掀起帐幔,看见广场上人山人海,士兵豪放不羁的笑闹着,大声的叫着好。 微微皱皱眉:“霍祛,怎么回事。” “少爷,阿蛮正在场中跟徐将军比试呢!” “怎么想起比试来着?” 霍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那个,徐将军不服阿蛮没甚手段便能担当少爷贴身侍卫一职,要知道,那个肥差他可是想要自己的弟弟来做的。” “肥差?”霍东篱不禁觉得自己如同快可口的肥肉一般,脸色黑了黑:“那我们也去看看吧!自己的肥差侍卫本事如何也得心中有有底。” 广场上,闹腾的士兵看见这个天山冰块的来到纷纷退后一步,自觉的形成一条通道供他走到最前方。喧闹停滞了一下,然广场中的两人仍不为所动在马上做着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众人忽略了霍东篱到来带来的冷空气,一霎时回神看着这高超的技艺,精准的枪刺,绝厉的互斗,又高声喧哗了起来。 霍东篱皱皱眉,这样跟这些士兵待在一起好像很少吧!自小心中的自卑感所带来的拒人千里的脾性以及无人理解所带来的疏离感让他在这个军队只在乎如何打胜仗,如何训练出强悍的士兵,如何更快更狠的于百万人中取敌军首领项上人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霍东篱微微扬起嘴角,其实这种感觉也不错的嘛。 他看着场中,白马潇洒,黑马俊逸,徐广目欲龇裂,面色凶狠,手中握着的铜锤舞得虎虎生风;阿蛮一身精干的侍卫打扮,玲珑身材顿时显得干练娇小得很,她秀发捆得高高的,发丝随着她身形移动便如一股小瀑布一般在空中飞舞,场中随着他们的每一次交锋都会引来下面众人的连连喝好声。女子姣好的面容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浓浓的青春色彩,她时而紧蹙眉头,时而锋利的眼神扫射对手,时而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一举手一投足浑然天成的霸气凛然外露。 她稳稳的站在白马之上,一杆红枪横扫胸前,突然凌厉的一招刺向徐广的前襟。徐广抽回手握起缰绳立马将身形退后几步,阿蛮毫不松怠,脚下的马也似知晓她的意愿一样:“得得”的向着徐广退后的方向前去。 “喝!”一声叱喝众人皆被震住,这声音气势非凡,场中白马嘶叫,鬃毛也因着风服帖异常,那女子却不为所动的如定住一般单脚直立马鞍之上,双手握枪,墙头红缨被劲风束成了一缕,更显枪头的寒冷锋利,而那枪头要刺破的咫尺处劲风竟已然刺破了那人的前襟一块衣服,徐广大惊,不由自主的想要退后,却忘了是在马上,直直的便要从马上给摔下来。 黑风一扫众人脸颊,徐广稳稳的被人托住并未摔伤。 阿蛮意犹未尽的收回长枪,翻身下马,走到徐广身前,挑衅的看着他或是他身后之人:“徐将军,多有得罪啊。” 徐广面色尴尬,讪讪的同样拱手回礼。 身后之人拍拍徐广的肩头,便从他身边走开了。徐广看着那人的背影突然间觉得输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哈哈哈,徐垂子,输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滋味如何?” 徐广一个手肘便袭向那人胸口,头也不回的说道:“老子愿意,怎么着!” “刘矮子,他呀,是因祸得福咯。没看见少将军刚才……”那人努努嘴,看向徐广的肩头,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可没见过少将军近过谁的身。这呀,可是第一个哟!” 看着周围面容猥琐的人,笑得阴阳怪气的,徐广突然觉得憋了一口气:“胡说什么!少将军才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恶心!无聊!”说完推开挡着的人回了自己的帐。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会,又似有默契般的继续大笑起来。 他们的头儿样样都是出类拔萃的。虽然不怎么待见他们这些下属可是个个也都是真真的佩服得紧的。只一样,如今少将军已然20,家中却无一妾室,三年前,皇上要给他指婚,他却昂着头颅说:“乌智未灭,何敢为家!”这一番话震荡了整个长安,那些端着高官的架子,无事可做,无心可操,天天忙着造人行为的文官武将尽皆汗颜。举国也皆认为朝音有如此爱过的有志之士真乃福分!可是?整整三年,霍东篱推去了好多达官显贵送上的美女侍妾,少将军府的扫地大叔也不知扫走了多少媒婆,急得张媛儿团团转,由是,霍东篱不忍娘亲唠叨自己请命来了这边塞。皇帝见他如此执意,也生生的将再次赐婚的打算给噎了下去。 这样的人不是断袖还有什么解释? 众人互相使使眼色,笑得更加璀璨。 …… 阿蛮晃晃有些酸疼的胳膊,跟在霍东篱身后:“哎,是他先挑衅的,不关我的事。” 那人仍是不语,一直走。 阿蛮咬咬嘴巴:“他说我一长得像一娘们就该跟娘们一样在家绣花。” “喂!”阿蛮一跺脚,向前面那人吼道:“他说我是奸细!” 霍东篱停顿了一下,回转过身,阿蛮绞着双手,脸颊通红:“我不是奸细。他那样欺负我,我气不过……” 霍东篱挑挑眉毛,阿蛮无奈的叹口气:“好吧!其实我是看他太弱了而他自己却不知道还在那充胖子气不过,才……” 霍东篱勾勾嘴角,环抱双臂,阿蛮低着头用脚蹭着地:“我就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他们说的绣花枕头,我是想要变得跟你一样强!” 霍东篱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他走近阿蛮,低着头笑出了声,他捉起她的一只手,白皙的手背,手掌却有点血迹斑斑。“还不快去找薛胜弄点药膏擦了。鞭伤还没好,仔细裂了。” “呃……”阿蛮站在那里傻愣愣的盯着他,再也发不出一声其他声音。 “怎么了?”霍东篱笑道:“你别怕他,他之前是对你有点成见。如今局势紧张,也不能怪他。” “那你呢?你信我?”阿蛮睁着大眼睛抬头看向他:“你信我么?” 霍东篱一怔,突然脸色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灰色调,他笑了笑,竟轻轻的说:“信。”拍拍她的肩头,他佯怒道:“现在我命令你快去找薛胜,这是军令!” 阿蛮还没从他的奇怪的表情中回过神,突然扯出一个大笑脸,笑嘻嘻的说道:“好!”便一蹦一跳的走回了军医帐。 霍东篱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信?不信?呵,有什么关系呢?”他转过身,秋风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没找到那人,没能知道事实,如何还能敢信? …… “薛先生,薛先生……”阿蛮蹦进军医帐内,如今战事未开,帐内人手极少,加上薛胜脾气不太好,故而现在经常药房里只有他一人。阿蛮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大白天的不在帐中,难道去入恭了?” 极细微的一声没能逃过阿蛮的耳朵,她皱皱眉,自言自语道:“不在,那我待会再来吧。”说完佯装出去,却瞬间扭过头仔细辨明了一下方向,直直的袭了过来。“噗!”谁料,她判断失误,直接扑到了药材堆里:“咳咳,什么嘛!臭耗子!”阿蛮生气的捉起地上的一把草药狠狠的丢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难道真是我听错了?”摇晃一下脑袋走了出去。 人已走远,花爻呼一口气,方才险些被那丫头发现,她朝薛胜抱歉一笑:“对不住了薛先生。你答应不出声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那书生样的男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扭过了头。 “我不是要为难你,是为你好!” 那人鼻子冷哼了一口气,仍是不回答。花爻站在他跟前,压低了声音:“是真的!你师妹,诸葛瑾,诸葛瑾知道么?” 男子惊愕的扭过头。 “是真的,这张大头的军营看似松散,却难进的很,我没办法打晕了你将你带出去,给你说个地方你来找我们吧不过我送了你这么大个人情,你得答应我个事。不能告诉张东篱,唔,就你头儿。怎样?”花爻仔细的注意着他的表情:“同意就眨眼,不同意就算了。” 看着那人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花爻笑了起来:“啪啪”两下在他肩头敲打了下。“好了。” 薛胜活动活动肩头,径直走到茶桌旁坐了下来:“花爻姑娘,你失踪这些年突然一下子出现,接着再告诉我这么大的消息,你觉得我是该信还是该不信?” 花爻摸了摸易容后的脸,也笑道,走过去坐了下来:“不信,可是?也信。”她调皮的眨眨眼:“香川,哦,就是你师妹说了,你们有独门的移穴功夫,所以我开始根本不信我点住了你的穴,可是?你却没有知乎开始那人,这,先生,说明什么?” 薛胜看了她一眼,突然笑道:“如果少将军知道你现在就在我这里,不知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花爻砸砸嘴:“什么表情,不过就是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咯。” 薛胜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们的事我不想管,可是你开始竟然扯出了诸葛瑾。” “是,本来我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唔,看你这幅表情,多半就是真的了,你没死,她也没死。” “她在哪儿?” 花爻突然调皮的笑了笑,站起身:“看在你曾经救过我的份儿上,没敲诈你别的,不过,你要保证不让其他人知道她活了以及我的出现。” “她有危险?” “唔,算是吧!不过可能也只有你能帮她了。喂!城里天香楼天字三号房。”声音快速的在他耳边响过便消失不见了,薛胜扭过头,窗户掀起了一角,却似被风吹起一样。 “先生又研究药理研究得走神了。” 回过神,薛胜看了看走进的霍东篱,笑了笑:“见笑了,少将军怎么过来了。” “阿蛮没过来用药?” “啊?”薛胜尴尬的想了想:“未曾看见。那丫头是不是又怕疼怕苦的躲了起来。少将军,虽说她看似无良,可毕竟不是知底细的人,您……” “没事,她那点能耐翻不了天,而且,她的确是个人才。” “难怪大将军说他自己是马痴,而你是武痴,原来如此。” “世间很多事都是要机缘的,如果能有幸遇见一颗金子,何不让他发光呢?” “是,若非如此,学生也恐怕还在乡间饱受问诘,遭受质疑。” “先生说重了,舅舅和我这些年不是多亏了先生的妙手回春。对了,对于舅舅的病情有没有什么进展?” 薛胜突然看了他一眼,心中低低的叹口气,方才你苦苦找寻的人还在此处呢!“如果知道大将军中的是哪几种毒可能会有办法。”他突然眼中有希望的花火闪了闪,渐渐的却又灭了下去,低垂了下眼眸。 霍东篱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也不说破。那眼中瞬间灼烧的是什么?希望?还是憧憬? 杯中茶叶翻滚,似某些人的心绪一样荡起了涟漪。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八章 捉人 月色渐渐划破黑沉的天幕,淡淡的如薄薄的丝缎般萦绕在天空。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军营中,少了白日的练兵喧哗声,显得庄严而沉重。阿蛮本是该同二等士兵住在一起,霍东篱考虑到她的身份便想特意给她弄个帐子,但是阿蛮却觉得那样会引得其他人说闲话,便很好心的提出不用,她只要将就他的帐子住就好了。反正他晚上也常常在城内太守府睡,霍东篱不予计较一切也随她。 偌大的军帐,阿蛮脱去了侍卫服,只着中衣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盯着自己的手掌傻呵呵的一直看。 “看什么这么傻气?”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阿蛮霍的一下翻身起来,警惕的匍匐在床上,四周黑乎乎的,借着暗淡的月光,隐约可见那人高大的身形。 “谁?” 那人突然笑了一声,径直的躺在她方才躺过的地方:“这地方可好玩?” 阿蛮愣了愣,突然扑在那人身上,笑道:“哥哥!” 一个爆栗打在那丫头头上:“小点声,想让你哥哥被射成马蜂窝么?” 阿蛮抬起头来对他吐吐舌头,继而将头埋在他颈窝里更甚。“哥哥怎么来啦?”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像个偷吃糖的小孩儿。 琛郓无奈的叹口气:“有什么办法,妃子和妹妹都跑了,我不来一个个捉回去,这颜面可怎么放啊。” “我没跑……就出来玩玩嘛。” 昭伊琛郓将她身子摆正,自己也坐了起来:“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敏敏,你这次真的……你知道我听见阿顿都说探听到的你的际遇时我是怎样想的么?你这孩子,哥哥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的事的。“说完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将她贴在自己胸口。 敏敏呜咽着声音,环上双手将他的腰搂住:“我错了,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哎,走吧!今晚跟我回去。” “不要。”她脱口而出,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激动了。 琛郓挑挑眉毛:“你说什么?” 敏敏搓搓手指:“哥哥,我现在还,还不想回去。” “你在说什么?这里是朝音境内!你所待的地方是朝音虎将霍东篱的军营!” “恩,我还是他的贴身侍卫呢。” “你!”琛郓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下子说不出什么好的。 “哥哥,我发誓我会好好的保护自己,而且,而且啊!你说了会尽你最大的努力给我无忧无虑的生活啊。” “敏敏,军中非可儿戏,他们不是我也不是阿顿都,也不是乌智的其他人,他们是你的敌人,你待在这里有什么好的!若被揭穿了身份,你知道对乌智对我而言那会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所以我很小心很小心啊。” “小心?哼!就你那两下子也没什么能耐小心的!” “哥哥!”阿蛮跪坐在床上,扭过了头,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我不走。” 琛郓也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他靠近她又坐了下来:“给我个理由。” “我!”阿蛮扭过头想要理直气壮的说出,结果才发现好像自己的确没什么理由。“我……” “你什么?” “我要……”她突然贼兮兮的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要在这里当细作。” “胡闹!”琛郓推开她:“简直胡闹!你没有经过训练,没有任何经历,毛手毛脚,粗枝大叶,漏洞百出……” “停停停,听不懂啦!”阿蛮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环抱胸口。 “就是你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细作。” “可是他相信我,即使你派一个其他精通此道的人也不见得会得到他的信任。” “他?”琛郓停了一下:“霍东篱?” 不知为何,敏敏感觉有点脸红,好像心里一些小秘密被他洞察了一般,她木讷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琛郓突然也不说话了,就在敏敏以为自己坚持不住要答应跟他回去时,琛郓突然笑了一下,阿蛮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你爱玩就玩吧!我也不指望你给我带回什么值钱的消息,不过,有了危险一定要记得走。若有困难在场中丢三颗石头便会有人接应你。记住了?” 阿蛮咂咂舌头,讨好似的说:“哥啊!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呢?他的军营中竟然都还有你的人呢!” “少贫嘴!反正你那臭脾气即使我将你绑了回去你也是要再逃的。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跑出家门。” 阿蛮憋红了脸,赌气道:“那你去把你那个妃子捉回去严刑拷打一下不就知道了!” “淘气。”他揉揉她的头发,好好的束好的头发也被他弄得差不多乱糟糟的。 阿蛮拍下他的手,嘟着嘴:“哼,还不是舍不得。哥啊!哎,算了,不说你了,说了也听不进去。走啦走啦。我要睡觉了。”说完一掀被子咕噜一下钻进了被窝:“睡啦!” 琛郓无奈的笑道:“我是欠了你们什么债啊。”摇摇头,闪身出去了。 阿蛮躲在被窝里,再次轻轻的摸了摸手掌,突然笑出了声,似是偷吃了很甜的糖一般,偷笑个不停。 琛郓悄然离开军营,他回身半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后的营帐,眼中随着军中的火把而跳跃着层层涟漪。“霍东篱……”说完嘴角勾起了笑意,双手负在身后从容的离开了军营。 行了不多久,一人闪身从静谧的黑夜中出现:“主子。” “有消息了?” “王妃住在天香楼天子四号房。” “一个人?” 阿顿都听着这喜怒不明的声音,有些奇怪的抬了抬头:“三号房住着另一个,女人。王妃的朋友。”这样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阿顿都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这个女人,真麻烦!” 阿顿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已经看着地上的脚已经毫不迟疑的向城内的方向行去。 …… 城内,灯火将息,城门将闭,两个身着低调的人险险的在关城门的时候进了城。 天香楼,此时仍有少数客人在大堂内进餐,店小二坐在柜台前打着盹,突然被两个声音给闹醒了。 “劳驾……” “敢问……” 小二揉揉惺忪的眼睛抬头一看,呵,饶是小二哥是个男子仍是免不了的噎了噎口水,心里低骂道:“奶奶个熊,怎么我就长不得这样好看!”心里这样想,脸上却立马堆起了笑容,笑嘻嘻的问道:“二位客官,住店么?” “恩,给我们一间上房。”阿顿都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眼色,在旁边那人开口之前说了出来,而旁边那人似乎也不介意。 “好嘞!”小二哥向身后的牌子看去:“客官,天子六号房。这是房牌。您二位跟这位小二请吧。” 阿顿都拿过房牌道了声谢,便跟着另一个小二走了。 琛郓经过那人身旁时,眼睛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恰好那人也抬眸看向他,刹那间似乎是刀光剑影般,转瞬却似没任何事发生,他们互相点头致意,擦肩而过。 “这位客官,您有什么需要呢?” “劳烦开始有位书生进来,他进的是哪间房。” 小二哥看了他一眼,笑道:“客官,这,这个我可不能说。” 那人也笑道:“无妨,我还以为是我走失的书童呢。可能也看错了。”说完瞟了一眼方才那二人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 黑沉沉的夜漫漫的淹没了所有的灯火。天字号四号房,屋内一个素雅的屏风将主卧跟外间隔开,屏风后雾气缭绕,隐约可见一女子抬起玉臂戏水之态。那女子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突然一声轻轻的笑声传出,那女子一掌拍水,溅起的水花立时将灯火淫灭。室内凭地起风,似旋风一般,两股风刹那间绞着在了一起。 花爻只来得及披了件外衣裹住了湿漉漉的身体,她在黑暗中扫视了一周,沉声道:“阁下是哪位高人,偷偷摸摸见不得光!” 那人笑得大声了些,花爻绷着神经,突然觉得耳边的发丝被什么挑起一般,掌风一扫,哗啦屏风倒地。 “美人出浴,果然好看。” “混蛋!”花爻贝齿一咬,这声音一听不用看人她就可以想象那人可恶的嘴脸。昭伊琛郓,世上还有比他更可耻的人么?世上还会有比他更觉各种龌龊事很理所应当的发生的人么? 那人旋身避过她的杀招,慵懒的躺在床上,食指勾起床上的女子亵衣凑近了鼻子,笑得更欢。“爱妃的香味甚和我心啊。” 花爻气极,飞身过来,直接朝那人一掌劈去。 “嘘!”琛郓似没看见那掌的袭击地方一样,他毫不回避,肩头受了那一掌,立马捉了那只手,将那人扯了过来,脸上仍是笑嘻嘻的说着:“有人呢?别闹。”他眼神朝房上瞟了一眼。 花爻凝神一听,果然也不再动作了。 琛郓笑得无邪,一手支着头,一手捉着美人手,侧身静静的欣赏着身旁只着外衣而且春光微露的娇人,眼神毫不避忌的将她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啧啧啧啧,果然好身段。” 花爻只注意了房上之人的举动,并没有在意琛郓的心思,这一听之下一愣,随即狠狠的用眼神射向他:“闭眼!闭嘴!” 琛郓笑出声,好笑的看着她好不容易红了的脸:“闭眼,闭嘴?原来你喜欢主动的呵。”说完当真闭上了眼,可脸却凑得更近了些,嘴巴也故意的努了努。 花爻一阵无语,刷的抽回手,转过了身。 房上的瓦片轻轻的被掀开了一片,有淡淡的月光照下,花爻扭过头,正想用眼睛示意琛郓是要捉了那人还是静观其变,结果身后那人突然用手将她捞进怀中,锁住她的后脑勺,竟吻了她! “唔……”花爻支吾着发出声音,可这声音在房上之人或者琛郓听来,更似欢爱之时的娇吟声。 琛郓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多样的情绪不觉眉眼间全是笑意,他戏弄般的啃着她的嘴唇,任那女子如何用手推他,大手仍是将她锢得死死的。 房上之人或许意识到什么?轻轻的合上瓦片,走开了。 琛郓笑着放开花爻的嘴,咂咂嘴:“好像不怎么样嘛。”说完,却又轻轻的再次吻了一下:“不过,聊胜于无嘛。我就凑合一下咯。” “啪!”花爻狠狠的一掌袭向他的胸口,踹开他,翻身坐起来,谁知那人不小心压着了她的外衣,哗啦一下,衣服直接褪了下来。 屋内顿时静得可怕。淡淡的光线中,女子玲珑的身段凹凸有致,更有淡淡的香气缓缓萦绕其间。 花爻赶紧捧起掉地的衣服遮住身体:“不许看!” “咳咳……”也不知他是假咳还是受了那一掌憋着了气的真的在咳嗽,琛郓很不合时宜的用咳嗽掩饰了自己的尴尬。“那个,其实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什么……” “少废话,闭眼!” 琛郓耍流氓似的仰躺着翘着一只腿,闭上了眼:“汉人就是麻烦多。” 过了一会,室内灯光亮了起来,琛郓睁开眼,看着花爻坐在屏风外,便也走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我的王妃回宫啊。” 花爻嗤之以鼻:“好笑!你宫里那么多妃子还不够伺候你的?” 琛郓突然笑了起来:“你,这是在吃醋?” 花爻瞪他一眼,翻过茶杯,径直到了杯茶水:“无聊。” “哎,我要是再不来,你被那贼人拐走了可如何是好。” 花爻皱皱眉:“什么意思?” “那!”琛郓努努嘴,抬头看了看房上:“你被霍东篱盯上了。” “咳咳咳咳……”花爻一口茶水给噎住了,脸色憋得通红:“刚才那人你知是他?!” “我刚才住店的时候碰见他了。哦,对了”他狡黠的眨眨眼:“忘了告诉你,我住你对门,所以偶尔会有串门的可能哦。” “找死!滚回你的乌智去!”花爻一跺茶杯,恶狠狠的说道。 琛郓看了一下,笑得有些无奈:“花爻,你说到底哪样的才是真实的你?”他向她看去,眼睛如深邃的漩涡一样缱绻了太多东西,让她都由不得的停滞了会思考:“到底是这样同我针锋相对,锋芒毕露的你,还是同他们相处时安静可人,温婉动人的你?到底哪样的,才是最真实的,才是最自在的你?” 花爻愣愣的竟然顿时牙尖嘴利不起来,是呵,好像不知为何,单单同他,同敏敏她瞬间会变得如同全身长满了刺一样,到底是自己早年早已遗忘的习惯还是,还是她只是单纯的想要防备他们,想要,保护自己呢? 琛郓见她没有回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九章 聚散 一大早,花爻便迫不及待的敲敲隔壁三号房的门,昨天自己很识相的没有耽搁他们二人的重逢,直接阴测测的笑着替他们合上了门便回了自己房间洗澡。看他们二人昨日脸上的神情,花爻不由咂咂嘴,溺死人了! “主子说了,您起床之后可到大堂,香川姑娘他们已经在那里用餐了。” 花爻盯着旁边突然蹿出的高个子,好歹还是笑着说了声多谢。 走进大堂,才发现自己起得确实有点晚了,堂中已经坐了好些用餐的人,花爻跟着那大个子阿顿都走到了琛郓旁边,那一桌之上,香川和薛胜也赫然在那儿。 “起来了?快吃吧。”琛郓自然的将早饭推到她跟前。 花爻感受到香川暧昧的眼神,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扭过头,对着旁边的薛胜问道:“先生,可有办法?” 薛胜笑笑,平静的握住香川的手:“会有办法的。”满眼都是温柔的色泽。 花爻笑嘻嘻的看着那两只互握的手,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抬头向对面的香川看去,眼中有些雾气蒙蒙。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香川,你等到了呢。 似是看懂了花爻眼中传递出的信息,香川也对她笑笑,眉眼间似乎在说,你也可以的。 花爻无奈的叹口气,低头扒饭。是么?她也可以么?自己那样无足轻重的在他世界里出现然后又突然的消失,他还会记得?呵,这些年,她也不是不期盼,可是?真的等怕了。那种在冰冷的屋子静静的充满期待等着一个人的感觉,真的不想再尝试第三次了。 何况她也不是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找过。 她的幸福,远着呢。 眼前突然支出一双筷子,花爻一愣,便看见一块刨去了身上裹着小葱的豆腐出现在自己碗中。琛郓淡淡的笑了一下:“没办法,这里的厨师不怎么买账呢。” 心一下子就软了下去,也不再执着的想要再跟他争锋相对了。 他知道,她讨厌吃葱,喜欢吃豆腐。 他知道她讨厌禁锢,喜欢自由。 他知道她讨厌依赖,喜欢自强。 花爻吸吸鼻子,什么话也不说的继续吃着饭。桌上四人除了那个鸵鸟一样的女子皆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白公子,在下想带着师妹回去。” “啊?”花爻从饭堆里抬起头:“回去?” “恩,如今我在琅琊军帐是走不得的,而师妹和……”他看了一眼香川,突然止住了口:“师妹的情况我最好能时刻知道这样比较好。而且,少将军能够提供各种药材,这样对于阿瑾也是好的。” 花爻向香川看去,轻声问道:“香川?” 香川点点头,起身走向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阿爻!”二人离开座位,走到门外侧旁,香川轻轻的叹口气:“阿爻,别难过。” 花爻扯出个大笑脸:“怎么会,你找到了你的幸福,何况他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香川摇摇头,低声说道:“你是知道我将自己的部分容颜给了刘灵的。换颜术讲究贴合,也就是说,若要恢复我的容貌,也得要用她的才可以。” 花爻皱皱眉:“可是?她,我不确定。” “没关系,我们会确认的。”香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眼神瞬间变得很柔和,充满了怜惜之意。“阿爻,你当年一走,当真没后悔过?” 她笑笑:“后悔?不呢?”她抬头对视着她的眸子:“当时走的是很难受,甚至,无奈,委屈。可是后来竟觉得很,庆幸。他身边敌人四立,藏在暗中,何况还有我这么一个随时都会要他性命的筹码,我赌不起,他也赌不起。” 香川缓了缓,突然问道:“可你当日是如何悄无声息的从他跟前离开的?” “迷迭香,我给他闻了你所配置的迷迭香。昏睡了两个时辰,可够我出城。” 香川揉揉她的脸颊:“傻丫头,那东西弄不好会出事的。” 花爻笑出声:“怎么会,我只用了一点。那香川你是要和他回长安么?” “现在战事还尚未起,我和他想先回去。那女人心太大了,也太狠了。” 花爻以为她说的是她霸占了香川容颜继续潜伏在刘澈身旁的事:“恩。” “一个人硬扛着很难受的,既然你已清楚你和他之间的不可能,何不将一些事掩埋在心间,去寻找别的,风景呢?” “可不可能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朝她笑笑:“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傻的,我总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不是将军,我也没有这么琐碎的身份,我们一起消失于朝堂,隐匿在江湖之中。我希望用即使很短暂的时间也要将逝去的种种一一补还回来。即使那份希望如此渺茫,可怎么办,就是有点不愿放弃呢。” “那你不去找他?” “怎么可能,长公主嫁给他虽然是无限龙宠,可是也相对的分了张家的一部分势力,刘家张家交错存在,如今再有霍家的突起,陈美人独立后宫,霍东篱,李常,公孙无忌也分担了他的兵权。他好像越来越不被待见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香川叹口气:“碰上了情爱,如此患得患失。”脸上呈现出一种你是前车之鉴,我不要步你后尘的表情。 花爻扑哧笑出声:“怎么会!”她努努嘴:“你们会很幸福的!” 香川羞涩的低下头,花爻心下不由得很是高兴。“走吧!我们进去。” 谁知方才二人谈话太专心,根本没看见有人进去,而且那人还是,霍东篱。看着那人一副冷漠的样子坐在薛胜旁边,花爻突然没来由的心停止了一拍。 “香川,你们回来了。”薛胜看见她二人,让出座:“这位就是少将军,少将军,这位就是我昨日出来诊治的病人。” “香,川?”霍东篱抬抬眼光,看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黑袍女子。 “见过少将军。” 霍东篱也不再搭理,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低下头喝着茶,中途头轻轻的掠过坐在琛郓身旁的花爻。 花爻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无法只得继续扒饭。 “白二公子!”薛胜唤道:“多谢白二公子救助之恩,以后若有需要薛某定当竭力而为。” 白二?某人的眉毛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这称呼……随即花爻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江湖救急嘛。” “噗!”某人很不合时宜的喷了口水,溅到了花爻衣袖之上,花爻黑着脸盯着那块冰,眉毛不由自主的抖啊抖。 “见谅,这茶,好苦。” 花爻握握拳头,一脸无害的笑道:“没事没事,擦擦就是了。”说完直接将袖子蹭在了那人身上。 琛郓咳嗽一声,一只手将她拖过来:“见笑了,舍弟没大没小,得罪了将军。” 霍东篱见那二人相互纠缠的胳膊,抬眼看了一下那二人的面容:“没事。”说完,对着薛胜说道:“先生可收拾好了?若要回京,军中有些事也是该去交代一下的。” “那是自然,白公子,白二公子,青山绿水,有缘再相逢。” 那二人也拱手回礼。 一行人离开了大堂,花爻仍盯着那抹倩影消失的地方,身后琛郓站了起来:“你也收拾一下随我回去。” “啊?” 挑挑眉:“怎么?” “哦。”谁知花爻竟十分听话的点点头,离开饭桌回了自己房间。这倒让琛郓有些无所适从。随即想想,琛郓浑然觉得好像除了回去她还有什么选择呢?他在跟随她回了房,花爻径自的拾掇着,完全忽略琛郓的存在。 “你如果想在这里玩玩我可以陪你。” 花爻一愣:“不要,我才不要又为了你的什么政治手段白白的搭上自己大好的名声。” 琛郓笑道:“你有什么好名声。” “我既不是什么祸国妖妃,何苦要背上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名号呢?让你同你那些莺莺燕燕欢乐我却要受旁人指责,我又不是傻子!” “你不是么?” “你!滚!”花爻摔下手中的衣物,一把将他推出去。 琛郓倒退了一步,按住那伏在胸上的手,他轻轻的用另一只手捋过她耳侧的头发,温声道:“你不是傻子,所以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 花爻撞进那深入草原夜晚辽远的星空一般的眸子里,眼中不知不觉的慢慢酝上雾气,隔着雾气,她觉得琛郓好像没那么讨厌了,琛郓轻轻一带,她便乖顺的伏在他胸口。 “她(他)走了,你舍不得吧。” 花爻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说的香川,鼻子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琛郓,我突然觉得好累啊!这种感觉每次在失去很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都会无边无际的将我淹没。她走了,她去好好的过生活了。我该很高兴才对啊!可是?心里空落落的。” 琛郓轻轻的将她环在怀抱中,也不说话。 花爻突然笑道:“当初你和青姨算计我,让我真的好想宰了你。后来碰见了香川,才宽慰了许多。” 琛郓也笑道:“可我觉得你现在也想宰了我啊。” 花爻捶他一下,离开他的怀抱:“要是我想宰了你,你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琛郓也无所谓的掀袍坐下:“死就死,再过十八年不又是一条好汉?” “扑哧!”花爻笑出声,继续收拾着东西:“我又不是喜欢杀人干嘛没事要杀你玩。” 琛郓也笑笑。 “对了,我让侍卫给你带的口信你收到了么?” “恩,这次过来就是来捉那丫头回去的。” 花爻瘪瘪嘴,嘟哝道:“我就知道。” “什么?” “没事,那她人呢?” 琛郓扭过身子同她对视着:“想要回答?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小气!”花爻坐在床头折着衣物:“什么?” “你跟他说了什么?她就突然离家了?” 花爻一听,乐了:“我呀,就跟她说你要让她嫁人了呀。” 琛郓想想,无奈的笑了下:“不知是孽还是缘呵。” “什么意思,她人呢?” “在,他帐中。” “不是吧……”花爻走进几步:“你这哥哥怎么当的,你怎么能让她待在那里!” 琛郓瞥了她一眼:“女人,好像是你把她逼走的。” “我哪里是逼啊!” “你可知她差点被歹人所害?”琛郓冷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的砸向她。 花爻面色一顿:“所以,你是在怪我?” “她从歹人手中获救多亏了他,按着她的性子只怕是喜欢上了那小子。” 花爻突然冷笑起来:“昭伊琛郓,你别告诉我你要成全他们。”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丫头只能走到死胡同才能自己出来的,别人是拉不动一分一毫。” “你确定,你没有一丝一毫利用她的想法?”花爻尖锐的逼问着他。 琛郓收敛起笑意,嘴角亦带上几分嘲弄的色彩,他咄咄逼人的直视她:“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我会看不起你。” “看不起?澹台花爻!”琛郓挑衅的看着她,用手捏着她的下颌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你可曾几时看得起我过?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我是要对你做出多大的容忍你才能满意?!”手下不自觉的使了劲,那瘦削的下颌顿时印上了印子。 “痛……”花爻不停的用手拍打。 那人终将手放开,一转身:“你若知道痛,就不该如此……”那人顿了一下,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花爻冷冷的看着那人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对他更加嗤之以鼻:“我是疯了么?开始竟然会觉得他不讨厌?!” 这样一个为了夺得最佳掌权时机而毫不犹豫的在自己亲生父亲药中加入恶化病情的药材,为了获得更多人的支持不惜顶着冒名父亲的名头认下她的长恭,为了平衡各部落,他可以牺牲他如花的妃子,为了征用钱财供他暗中筹谋军队他不惜冠她以红颜祸水的名头,借着大肆修建行宫的名头敛财,让自己的政敌放松从而迅而不及掩耳的将之击败。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呵,现在是轮到了自己的妹妹了么? “昭伊琛郓,当你利用完了所有人,难道不会觉得,很悲凉么?”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章 情落 元武十二年初冬,刘澈下诏意图先发制人突袭乌智,随即大军出征扫荡乌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孰料,一纸诏命却在朝堂之上掀起轩然大波。 朝堂上 太 子 党,张家的联名上书纷纷表示此举不妥。太子认为朝音已经连连战争国内需要的是厚积薄发,韬光养晦,而不是再开疆拓土。张青则认为冬季出兵气候恶劣,后需倘若跟不上这对朝音将是致命的一击,言辞恳切,望皇上三思。且张青竟然直接递上陈情表,告假归家,休养病体! 朝堂内,每个人的神经紧紧的绷着,明眼人皆知皇帝对张家的势大已有所顾及,而如今张青主动提出放弃兵权,上书告病请辞。这若是按表面看是皇帝取回了兵权,皇权得到巩固,但事情岂会是如此简单。太子同朝音大将这样不谋而合的政见举动极大的触碰到了龙须,可偏偏有人不为所动的,悠闲的游荡在宣城惬意无比。 虚华门,侍卫紧绷着面容,严肃而坚毅的守护着这皇朝的最高统治者。 丹阳殿内,瑞脑销金兽,浓厚的香气熏得整座宫殿有些飘飘似仙的感觉,然这偌大的宫殿内只有一人坐在龙椅上,他闭着眼,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无力的垂在扶手上,室内空气奇怪的流转着。倏尔,那人睁开眼睛,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他拿起案上的奏折,突然嘲讽的笑了起来。一掀衣袍大步走出去。 “摆驾凤阳宫!” 凤阳宫内,仍很安静,张少儿坐在蒲团上,细细的针脚勾勒着,她眉如远山含黛,眼神清透而素雅,唇角微微翘起,她手中的布匹,一针一脚织绘的图案似是世间珍宝一样。 刘澈跨进殿中,近侍欲要通禀,刘澈抬抬手,一众人等皆退了出去,室内,他略一扫过,简洁素雅的房间,让他觉得突然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他是有多久没有踏进这里了呢?是太子一日日的长大同他针锋相对时,还是张青权大势大一手遮天时,亦或是,陈美人小产之后?他有些记不清了。印象中的女子似乎已经变得阴险狠毒,利欲熏心,何曾会有这样平静的容颜,如此淡定的神情。 这样的姿态,他默然搜索着那浩瀚的记忆之海,才发现,他第一眼遇见她时,她便是如此淡然的做着自己该做的寻常女子的针线活。见惯了庸脂俗粉,见惯了花容月貌,他只觉得这样的女子似是从水墨画间走出的惊鸿仙子,不染半丝凡尘俗气的清丽神女。 可是?后来,她变了呢…… 刘澈轻轻咳嗽一声,那女子微微抬头,便看见了他,他站在门口,外界的光洒在他身上镀上淡淡的金色光泽,张少儿有些恍惚,心中不由苦笑一下,原来即使他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怎么记得起他的容颜了。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平身吧。”刘澈走进去,大刀金马的坐在首席,张少儿平静的起身,见周围一个侍从也没有,便自己走过去给他斟茶。 “朕的皇后,可真悠闲啊。”刘澈按住她的手,嘲讽的笑道。 张少儿敛下神色,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恭敬的跪在一旁,她低垂着头,不去看他一眼。“宫中姐妹相安无事,各自欢娱,臣妾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刘澈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样子,加上之前心中的怒火,突然一下子就从胸口蹦出来一样,他倾身向前捏住她的下颌,张少儿有些疼痛的锁着眉。“好,好的很,你的弟弟,你的儿子,都好得很啊!” 张少儿一愣,随即平静的回禀道:“陛下,他们不只是臣妾的弟弟,臣妾的皇儿!”她抬起眼同他对视:“也是您的,不是么?” 刘澈一甩手将她甩在地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瘦弱女子,恶狠狠的说道:“朕还没死!这朝堂还是朕说了算!” 张少儿低低的笑道,略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谁说不是呢?” “你!” “陛下,在臣妾眼中陛下当是一个心胸开阔,耳清目明的当世仁君,您当听众人言,明众人心。可是?是么?您不顾亲情,皆因太子违逆您的心思,您不顾大局皆因害怕那些莫须有的事情,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听那些蛊惑人心的言语,却可以肆意接受那些奉承阿谀的只言片语。当年有独孤先生离您而去,臣妾窃以为,陛下若执意如此怕以后真会是孤家寡人一个。” “放肆!”刘澈一手掐着她细白的脖颈,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你胆敢诅咒朕!” 张少儿看了他一眼,脸色因禁锢的稀薄的空气变得有些不正常的红,她突然眼神哀戚的看了他一眼,泪水突然就滑落了下来:“在臣妾心中,陛下是当世英雄,会为百姓撑起一片朗朗青天,会为家国筑起累累长城,会大臂一挥山河失色,会笑谈风云指点江山,而不是如此,如此惶恐,不安,自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饱满的热泪砸在刘澈的手上,烫的他一下子松开了手。他转过身:“告诉他们,朕的天下朕说了算!” 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接着她便听到殿外,一声尖细拔高的声音朗声宣读:“皇上口谕,皇后张氏妄议朝政,禁足凤阳宫。不得朕命不许出宫门半步!” 沉重的宫门随着那人的离开而紧紧的掩上,张少儿摸着脖颈上炽热的温度,泪不停的划过容颜:“臣妾以为,会和陛下并肩看天下,会……相守一生……” 静寂的宫殿内,泪落也无声,哭诉亦无声,或许很多年以后,有人才会知晓,这种沉默的煎熬其实不是无话可说,无情可诉的孤独无助,而是无话能说,无情能露的无奈心碎。 “你许我双十年华,我还你江山如画。”当年情深意重,满目温柔的男子,此刻又在何方?曾经双手温暖的捧着她双颊的小心翼翼惶惶不安,如今只剩一摸勒痕挂在脖颈。 她颓坐在大殿内突然笑着哭出了声。 …… 快马加鞭的信使赶至宣城,太守府内,云淡风轻,那信使急急进入内堂:“圣旨到!” 书房内,张青听见屋外苏广轻声提醒道:“将军,皇上有旨。” “走吧。”张青停下笔箸,放下衣袖,缓步走了出去。 苏广跟在身后,看着前方屹立的背影,心中充斥着浓烈的不甘,张家一心为国,为社稷,可是为何总要被人所打压。 大厅内,信使端着黄澄澄的诏谕,眼睛看着行云流水般走来的人,信使敛了敛神色,高声道:“元武十二年冬十月壬午,朝音武皇帝诏曰:大将军青谦厚仁德,宣德明恩,以安社稷,然朕闻将军夙夜忧叹,有伤体德,心甚忧之。其加封青良田千亩,擢日交付宣城事宜,万望调养固本。” 室内一片沉默,信使尴尬的咳嗽几声:“大将军,接旨吧。” “臣叩谢皇恩。” 张青接旨起身,面容不变的谢过信使的老远奔波,信使压着声音叹息道:“将军大好才华何必呢?朝音都等着将军狠狠的揍揍乌智呢!” 张青淡淡的笑道:“没办法,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呵呵,朝音能人辈出,此番皇上胜券在握,谁去都是一样,立功的。” 信使左右看看,干干的笑道:“皇上启用了飞将军李常。” 张青眉色不变,淡淡的说道:“很好,飞将军昔日在乌智人中的威名仍存,皇上也算托付得当。” “嘿!飞将军武功军法是样样不凡,可这命道却,哎,将军好生保重身体,朝音还需要将军呢!” “有劳了。”张青微微拱手送别信使。他站在门口微微出了些神,嘴角突然挂着嘲弄的笑意。“飞将军?”他负手而立,苏广觉得有种遗世独立之感,他微微示意,张青扭过身,淡淡笑道:“苏广啊!我们也出去散散心吧。” …… 大帐中,昭伊琛郓看过密报,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好个急功近利的李常,好个野心勃勃的刘澈。好,好!” 花爻掀帘进来便看见他狂傲不羁的笑颜,心中不禁有点疑惑:“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琛郓笑看她,笑意不减:“那,朝音皇帝糊涂了,派个老匹夫来和我作战呢!” “嗯?他不派张青,霍东篱?” “冬日作战本就是双方皆不利的,我也没想年冬还来开战,可刘澈却觉得冬日我们乌智物资匮乏,草冻马亡的是最好不过的时机。可他们自己却内讧了,张青不打这仗,刘澈不敢用这场仗来探听霍东篱的立场便派了李常来领军。哈哈哈哈,看我不杀他个人仰马翻,冬日作战,我们苦,他们只怕会更苦!后需跟不上,纯粹来送死!” 花爻静静的听了去,眉头微微皱着:“这几年,刘澈太好战了。” “呵呵呵呵不然他怎么敢自己谥号‘武’呢?” “君主当以黎民苍生安泰为己任,不当如此杀伐过剩。” 琛郓看她一眼:“妇人之仁,从你母妃嫁至乌智之时起,刘澈便立下重誓的,这些年虽战火纷纷,但他却将局势控制得很好,说起来,乌智倒是渐渐疲软了。”琛郓叹口气:“这头雄狮,是要张开大口准备随时吞并我们啊。” 花爻耸耸肩,无所谓道:“是,是,你们有抱负有理想,我就一小女子。那大皇帝,你可要准备吃饭了?” 琛郓微笑道:“你做的?” 花爻摆摆手:“我这手啊!除了杀人就干不了其他活咯。”微微示意,青姨便端着可口的饭菜进来了。花爻从婢女手中牵过长恭,搂在座位前,耐心的给他夹菜。 琛郓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眉目间褪去了意气风发的霸气之色,渐渐陇上了微弱的安详平和之感。 “好像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他轻轻的开口,生怕打破这一片宁静祥和。 “嗯?明白什么?” “当年澹台景塞被汉妃所迷,丧失斗志曾被族内各部落长老不耻,如今我方能体会到,万里山河,权势滔天终是死物,追逐过头有何意义。” 花爻嗔他一眼,手上仍没有停止给长恭喂食:“哦?伟大的昭伊琛郓这话说的是要放弃争逐天下的打算么?” 琛郓大笑着搂过长恭,让他坐在自己有力的大腿上:“不是,我会为了这份祥和坚贞的守护好这里!”他灼灼的看着花爻,目光胆大又炙热。 花爻扭过头:“少来,逐鹿就逐鹿,别冠上我的名头。哎,小心点!长恭不会用筷子的。” “哈哈哈哈!”琛郓大手捏捏那“馒头”的脸颊,用脸蹭了蹭:“好孩子,看父汗给你一片安好江山供你玩耍!” “唔,玩,玩。”长恭挥舞着小粉拳,一脸兴奋的也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儿子!” 花爻白他一眼:“他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儿子平平凡凡的就好。别把他教坏了。” “怕啊?那你就守着他,守着他就不用担心我给他灌输什么铁血思想了。” 花爻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夺回长恭,双手举着长恭的胳肢窝,在他耳边笑说道:“儿子,咬他!” 长恭果然很和适宜的吐吐唾沫泡子,喷了琛郓一脸。花爻得意的将儿子抱回怀中,昂起头,炫耀的冲琛郓说道:“我的儿子听我的。你,一边儿去。” 琛郓大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也执起筷子,给她夹菜。 站在一旁的青霞看见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曾经的澹台景塞也是如此对待公主的。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底还是造化弄人,她看着眼前二人,心中默默祈祷,小爻啊!你莫再跟你娘一样了,惜重眼前人,对谁都是解脱呵。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一章 明灯 长安城,风雨楼,宾客满座,却让人觉得有点沉重之感。昔日专为那一人所留的位置此时空空荡荡,唯剩一桌,一红布,一听堂木。楼里的人有些谨慎的交谈,尴尬的说闹,低沉而诡异的气氛。 “喂,听说狐狸先生被勒令不许再说书啦!” “难怪这些时日都不见他呢。” “哎,你们说是不是那个了?”那人挤挤眉目,用手做着横切脖子的举动。 众人倒吸一口气:“别唬我!”那人也压低声音,左右瞅瞅:“如果那个了,那风满楼的老板怎么,嗯?还在啊?” “嘿!你不知道么?”方才那人两眼亮了一下:“风满楼属于欧阳家族呢!皇帝顾念旧情,加上欧阳家那是说动能动的么?” “欧阳家的啊?”周围的人瞪大了眼珠子,恍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人又低了低声音:“朝内都说张将军被免职勒令回京了,皇后娘娘也被软禁了起来呢!” 众人一听这消息,顿时沉默了下来,一声低低的叹气引来众人的连声叹气。 仍是屏风后,仍在那位置,一白衣少年坐在那里,眉目微微低垂看不清神色,偶尔细心的人会发现他握杯的手背上时不时会有突起的青筋,似是在隐忍不发一般。 少年沉默的一杯杯的喝着酒,桌上不多时已空了几个瓶子。然他面色不改,气息不喘,毫无表情的一杯接着一杯仰头便喝。似饮下的是无味之水,或者,似是感觉不到那辛辣的味道刺痛喉咙的任何疼痛。 少年再次举杯仰头,手却被一只白皙滑腻的手给制止了,少年抬头,眼神有些朦胧的看向自己面前之人,不高的个子,有神的眼眸,微皱的眉头,那,那表情是什么?担心么? 少年轻轻笑道:“你来啦?来,陪我喝酒。” 那制止他的人一把抓过酒瓶放在自己面前,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碰!”的一声他使劲将酒瓶跺在桌上,霹雳巴拉其他空酒瓶一股脑的全数镇翻,各种声音继而想起。 少年皱皱眉头,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李岩,你可知你是在对谁拍桌子?” 李岩大手一叉腰,鼻子哼哼的出着气,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脆落落的声音如珠玉击盘一般:“我管你是谁!我只知道我李岩的朋友才不是一个大酒鬼!” 少年斜着眼瞟了他一眼,嗤笑道:“朋友?呵呵,真好听呢。” 李岩觉得他笑得很惨淡,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一分:“喂,你怎么了?在这碰见你几次,怎么一次比一次,难受啊?” 少年仰躺着身子,任发丝自然垂下,窗户开着带来细细的风轻拂着他的衣袍,发丝,眉目,他扯出笑容:“怎么了?唔,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 李岩双手环胸,气鼓鼓的瞪着他,朗声说道:“我父亲说过,只有纨绔之子才会如此看待人生,因为他们没有追求,没有梦想,没有一天为之拼搏奋斗的目标才会得过且过,才会荒废大好年华还不自知,还……” 少年一伸手揉揉额头,不耐烦的打断:“真烦!婆婆妈妈的跟个女人似的。” “我本……”李岩立马捂住嘴,双颊微红,想要骂他,却见他摇摇晃晃的欲站起身:“你要去哪儿?” 少年奇怪的想了想,无奈道:“不知道哎!”他突然温声说道:“真羡慕你,有这样细心的父亲如此教导你。” 李岩抓抓脑袋,想问难道你的父亲不是么?但看他一脸的伤感,李岩识趣的没有再多言,只是跟在了他的身后:“哎,你没有随从之类的么?” “要他们做甚?鬼鬼祟祟不知是谁的手眼呢。” 李岩叹口气,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你这人呢?真的很奇怪。” “哦?” “上上次见你在街上看见一个乞丐都会躬身将自己的衣物脱下来给他御寒,上次呢?一个小孩在路中央捡东西险些被马车撞上,你直接将那小孩儿抱走,而且声声如刀剑一般将那人数落得愧疚不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而且呢?跟你说话感觉你根本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嘛,你心中有梦想,有抱负,却常常无病**,叹恨时光,你关怀他人,甚至苍生,却又会时不时的让人觉得尖锐无比,会毫不犹豫的践踏他人的任何意愿。”李岩还在用手抵颌细细想着,却不料前方那人已然顿住脚步,他冷不防撞了上去,那人却岿然不动。李岩摸摸鼻子,嘟囔道:“没事停步干嘛。” 前方少年的背影单薄而孤独,让人觉得有种莫名想要流泪的感觉,李岩身子四周被淡淡的酒香环绕,眼睛似乎也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酒气一般,那人在自己眼中显得更加虚无,更加萧索。 那人突然低低的笑道:“呵呵呵呵,是啊!我是如此矛盾复杂的一人,才会被他说成居心叵测吧!才会,才会那样的践踏的我自尊,嘲讽我的苦心吧。” “喂!”李岩有些不安的戳戳他的背:“喂,你,你别难过啊……” 那人突然转身直直的看着他,眼睛褪去之前的酒气萦绕,清透明镜,那漆黑的眼眸中突然迸发出一种刚强一种威慑之感,他箍着他的肩膀,问道:“你倒是说说,这大冬日的出兵是去杀敌还是去送死啊?!” 李岩愣了一愣,见着眼前之人这样,他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当,当然是,是杀敌啊。有,我,有飞将军在,肯定是杀敌获胜啊!” 那少年眼中的清明缓缓褪去,渐渐变得伤感无奈,他低低的笑道:“李常将军,是太想建功立业了吧。” “你胡说什么呀!我……李常将军当然是一心为国啊!张青,霍东篱年轻力胜却畏首畏尾,若非老将军宝刀未老,如此重任让谁来抗!” 少年扭头不再看他,径自走开:“没人抗才好呢!谁要他不自量力的在御前夸此海口!” “你!”李岩一个快步走到他前面,双手一伸拦住他的去路:“你这人!” 少年挑挑眉毛,挑衅的看着眼前也怒火中烧的少年。 “李家一门忠烈,赤胆忠心,竟被人如此糟蹋心意,真是世态炎凉!”李岩冷冷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少年一听,嘴角嘲讽之意更甚:“世态?炎凉?呵呵,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真心明白呢?” 李岩叹口气,说道:“我不与你再多言,孰是孰非自有公道。你们不感激将军接受如此恶战的勇气,不敬仰将军年事已高却仍心怀报国的高义,难道非要被乌智指着鼻子嘲弄,非要皇上气急败坏,忧心忡忡的叹息朝中无人么?我想你大抵是喝糊涂了。”李岩说完转身便走了。 清冷的街道,人们皆从少年身旁走过,徒留他一人怔怔的站在那里:“我想你大抵是喝糊涂了……”脑中不断的盘旋着这句话,少年眼睛渐渐聚神,他看着李岩离开的方向,脑子突然如梵音敲醒一般的清醒。 “皇儿,身为君王,要有忍人之度,识人之慧,要辨善恶,知得失,明是非,权利弊,要有仁爱之心,亦要有魄人之势。你父皇做的不易,你当为他想想。” 少年眼中蒙上薄薄的雾气,抬眼看去,仿佛见那深宫大院中,一女子娇弱的身子却毅然的为一个负她之人苦心的经营出儿子对父亲的深深爱意。“母妃,那,谁能明白你呢?” …… “阿嚏!”花爻闷闷的坐在茶楼里,无奈的吸吸鼻子,用手揉揉。 身旁,长恭笑嘻嘻的看着她今天打的第十个喷嚏。肥嘟嘟的小手在花爻脸上揉啊揉:“阿娘不乖,咯咯,被老爷爷骂了。” 花爻翻翻白眼,戳戳那“馒头”的肉脸,更正道:“是老天爷,不是老爷爷,还有谁告诉你打喷嚏是被老天爷骂的啊?”花爻危险的眯眯眼睛,阴笑道:“小长恭,是不是那只大灰狼告诉你的啊?” “阿爹不是,不是大灰狼,阿爹,阿爹是阿爹……” “什么跟什么啊!他就是大灰狼,就是!”花爻赌气的意图用淫威制服眼前的小顽固,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那只言而无信的家伙就是只可恶的大灰狼。 “阿娘,不生气啊。长恭长恭陪你嘛。” 花爻揉揉那只小脑袋:“阿娘生什么气,长恭最乖了。诺,你喜欢的好吃的都上了,快吃吧。” 长恭屁股挪啊挪,终于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这么大堆好吃的立马眉开眼笑的。花爻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满是知足。今天是长恭的生日,本来那家伙答应好长恭陪他出来玩一天的,结果却被阿顿都的紧急军报给叫去了大帐,临走还嘱咐让她好好呆在逸云殿等他。 花爻嗤之以鼻,你不陪儿子过,我带儿子出来过。哼!华丽丽的乌智尊贵的皇妃便拐了幼子潜逃出宫,来到此处大吃大喝起来。 “阿娘,吃。”长恭将一块桂花糕放在她嘴边,笑得灿烂:“阿爹说,娘亲最喜欢桂花糕呢!” 花爻一愣,桂花糕……神思越来越远,她呆呆的盯着长恭仿佛已经从他的容颜上寻见了另一人的模样。 …… “是饿着你了么?吃这么急?”男子低低的笑骂道,手上却贴心的递来润喉的汤水。 “唔,你不吃么?美味呢!”少女一副不吃你后悔一辈子的表情看着那男子,男子笑得更深。 …… 花爻低低的叹口气,揉揉长恭的小脑袋,自言自语道:“是啊!你阿爹,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她张嘴将那清香宜人的糕点含入口中,眼中满是笑意,长恭也傻呵呵的跟着笑起来,低下头,继续扒着饭。 花爻看着长恭低下了头,突然惊诧的瞪大眼睛:“呃,咳咳,咳咳!”喉中哽住的糕点憋得她脸色通红,四周的人看着如此失礼的女子纷纷侧目:“咳咳……”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二章 再相逢 “阿娘,水,喝水。”小长恭听话的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花爻已然顾不得喝水了,一咕隆,糕点直接被拼命的咽下去,她急忙奔出大堂,寻找开始的那抹人影。 街上人很多,花爻一鼓作气的追了出来,四周陌生的面孔,奇异的表情都盯着失神的她,她茫然四顾,心中有块地方突然就塌了。 不能思念,不能想,是错觉吧!是幻想吧!为何明知不可能还这么傻的追出来。 他,在长安啊! 似将希望从云端狠狠的砸下来一样,碎成了一片片,再也无法拼凑出希望的影子。她颓然的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酒楼。 熙攘的人群尽皆陌生,她如大海中的一叶行舟,飘飘荡荡毫无归属感。 “长恭?长恭!”花爻一回神,快步赶回去。 身后,书画店里施施然走出一青衣长衫男子,云淡风轻的轻扫过开始那女子停顿的地方,微微出神,脑袋中好像在搜索什么?但到底要搜索什么?那人怕自己也不知晓。 “老爷,都弄好了。” 身后男子提醒到他,他回过神,平静的说道:“恩,走吧。” 当花爻赶回酒楼,早已不见了长恭的身影,她暗自责怪自己的倏忽,平安城龙蛇混杂,自己怎么可以将长恭一人放在这呢! “老板,开始坐在那儿的小孩儿呢?” “啊?小孩儿?嘿!她们还没给钱呢!”老板细细的看看花爻:“你是小孩儿的娘亲吧!他吃了还没给钱就溜了!这世道,小孩儿都来骗吃骗喝了!” “啪!”花爻将一锭银子砸在那人面前:“你是说他走了?” 老板立马抢过银子,满脸笑意道:“是,是是,走了,走了。唔,那个方向,那个方向。”他随意的指了一个方向,笑嘻嘻的将那银子收入囊中。 花爻瞥了他一眼,这种势利鬼,计较也没用,她快步的朝着那人随意指的那个方向找去,心中只是默念,不要出事,不要出事啊长恭,我只有你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茫茫人海,他和她擦肩又错过,相识又陌路。隔着人山,隔着人海,兜兜转转,该发生的却总会发生,该遇见的总该遇见,该面临的风雨总也要淋得畅快的迎面扑来。 那人随意的一指,谁说又不是如同仙人指路一般,将两个经历如此多的人又拴在一起,或许是更多磨难,或许又是柳暗花明…… ……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身而过,那次次的擦身是前世用何等的执着换来的今生的苦果? 花爻抱着仍旧津津有味舔舐着糖人的长恭,看着行色匆匆的人一波一波的将那人的身影淹没,说不出任何话来。 “阿娘,吃,吃,甜。”怀里的小人儿似乎没有感受到女子此刻暗暗压抑的汹涌的心情,仍旧讨好的挥舞着手里的糖人。花爻扯扯嘴角,对小孩儿笑了笑,转身朝着那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长恭因为自己乱跑而觉得有些愧疚,一路上都在拼命找些话来讲。 “城里真的有好好玩的东西呢。” “我看见一个小孩儿尿湿了,当街哭了哦。” “馒头”对戳手指,歪歪脑袋,涎着脸笑嘻嘻的说道:“阿娘,看,好看么?” 花爻仍是自顾自的抱着那孩子走着,头都没有动过分毫距离。 长恭叹口气:“长恭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花爻微微动了一下神色。 那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一样,突然灿烂的笑起来,兴奋的说道:“阿娘,那个,叔叔好好爱哦,比阿爹还爱。” 花爻扑哧一声笑出声,戳戳他的圆脑袋:“什么叫好好爱啊?” 长恭转转眼珠子:“他给长恭买这个。” 花爻无奈的笑道:“小子,你以后是要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么?” “数钱?不会哎。”长恭晃晃脑袋:“那是明都儿才干的,我不做。” 花爻摇摇头,将他放在地上,拍拍他的小屁股:“自己走,太重了。” 长恭翻翻白眼:“阿爹不会,那叔叔也不会,是阿娘没力气,不是长恭重。” 花爻无奈的摸摸额头:“儿子啊!能不能,别再说开始,那个叔叔了啊。” “啊?为什么?” “今晚没宵夜!”花爻恶狠狠的说出这句话,某人乖乖的闭上了嘴,牵着她的手慢慢的走着。 女子眼中突然就雾气蒙蒙,鼻子发酸。自己是怎么了?是自己心中有业障,长恭他什么都不懂的,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自己要丢下他,要吼他呢。 花爻垂下头,看着认真走路的孩子的头顶,忽然就砸下了一滴泪。 …… “长恭!”在人群中她奋力寻找,终于见着一蹲着的人身后的圆脑袋,她立马疯了似的奔去,将他拉进怀中。“长恭,你吓死阿娘了!” “馒头”扭扭腰身,被某人勒得太紧不舒服的扭动着:“阿娘,你,长恭以为阿娘不要长恭了。” “傻孩子,怎么会,谁告诉你的?又是大灰狼?” 长恭黑漆漆的眼睛突然荡漾出笑意,他摇摇头:“不是啦!他们说长恭不乖,阿娘就要走,开始,唔,开始长恭偷偷的扯了邻座小妹妹的辫子……” 花爻气极,捏捏他的脸盘子。 “唔,叔叔,疼。” 长恭的这声呼喊才让花爻意识到身边还有人,方才那人蹲在长恭面前,花爻一见儿子根本不关心旁边的事,此时回过神才发现方才蹲着的男子,此时已站立起来,青山飘飘,眉目柔和,却有些清冷孤傲。 似喉咙被人掐住来不及呼吸一样的心跳跟着停了半拍。 真的是他! 花爻看着眼前人,心中百感交集,幻想过无数次相见的画面,也都被无奈的现实一一摧毁。如今,这人竟真的就在眼前,依旧丰神俊朗,依旧云淡风轻,依旧,高洁若神明。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他眉目柔和却清冷,嘴角含笑却疏远,气质俊逸却,尖锐。 她眼中瞬间被太多的情绪所充盈,她自己也理不清此时心中所想,脑中所愿,她呆呆的站在那里根本开不了口。 那人近在咫尺,如同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一样,眼睛似乎会说话的同她打着招呼,如同那些时日,他轻轻开口,问道:“今日又做了什么?” 她痴痴的看着那人,不知何时,泪已然留下。 张青看着眼前一直毫不避讳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看的女子有些厌烦,他眉头几不可见的皱皱,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此刻怪异的气氛。“可是你家人?” 话竟不是对着她而说! “张……” “这位姑娘,还是好生照看好自家小孩吧。世道不稳,有些事错过了都来不及悔过的!”张青身后的苏广打断花爻的话略带愤慨的沉声说道。 花爻一愣,这话好像话里有话,可是又不知到底是何意。裳下衣摆被一只小手扯着,花爻低头看去,长恭朝她笑笑,再对那人笑笑:“恩,她是我阿娘,叔叔。” 叔叔?!花爻看着如此相见的二人,心中忽生“天意弄人”的无力感。 “恩,下次小心点。”张青淡淡的说道,转身便走。 花爻一急,拉住他的衣袖,男子不悦的扭头看向她。 花爻一愣,手讪讪的收回。 男子拍拍她被拉扯过的地方,有些轻蔑的笑了一下:“姑娘可是认识在下?” 一句话如冰冷刺骨的天山雪一样将她从头浇到脚:“你,你说什么?” 男子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瞥了瞥身后的长恭,在她耳旁以很暧昧的姿势说道:“你儿子还在呢!” 长恭看着男子如此亲近自家阿娘,上前了两步,打断道:“叔叔,好看,谢谢。”说着举起手里的糖人,讨好似的朝那人咧嘴一笑。 男子侧过身拉开与花爻间的距离,揉揉长恭的小脑袋,笑道:“小家伙,生日快乐呵!”说完再次看了一眼如石化的花爻转身便走。 “你说什么?”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女子小心略带害怕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没由来的张青皱皱眉,却不似因为厌烦:“你说什么……” 张青再次打量了一下女子,嘲弄的笑意更甚:“姑娘是想让在下当着你孩子的面告知那些龌龊事?” 花爻扭过头,眼睛直直的撞进那一汪深潭里,她强烈的不解,质疑,委屈,无助乃至心痛没来由的一下下的冲击着张青的神经。张青抚抚胸口,苏广随即上前,他恶狠狠的瞪了花爻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姑娘还是走吧。” 苏广紧紧的跟在张青身侧,花爻不解,追了一步:“怎么回事?” 苏广轻蔑的看她一眼,低声说道:“难道姑娘还想带着儿子再来勾引我家老爷一回?”他看看身前不远的男子,扭过头,更加敌意的说道:“再来招惹,前尘旧账一并奉还!” 那主仆二人很快的消失在花爻视线里,快的让她怀疑,他们到底出现过没有,那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为何会做如此之梦,为何本该美好的重逢会是如此的让人震惊与惶恐! 花爻垂下眼皮,重重的叹口气,再次睁眼,长恭手中所拿的身穿小肚兜的胖丫头糖人才提醒着她,这是真的,不是梦。 是真的,他要同她形同陌路。 是真的,他要对她出言讥讽。 是真的,他让她觉得害怕……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会这样! 他好像记得她,却又不是,好像忘了很多,却为何又给长恭买这样的糖人,他好像仍是谦谦君子,可是却让人望而却步。 张青,张青。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三章 交锋 城门一出,关口一过,清冷的风刺激着她麻痹的神经,她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却又有种强烈的危机意识,她突然变得不安起来,她一提长恭的衣领将他拽人怀中,耳畔,嗖嗖的冷箭险险擦过头发。 花爻将箭叼在嘴里,退后数米,定定站稳,眸子如利刃一般刺向箭的来源之处,长恭乖巧的不哭喊,不闹腾,只是紧紧的抱着花爻的脖子。 六名汉人打扮的汉子齐刷刷的用箭指着她,花爻微微眯眼,身子如紧绷的离弦之箭一般,蓄势待发。 缓缓的,那六人身后走来一男子,依旧长衫,依旧磊落,依旧,云淡风轻,却要杀人无形。 花爻瞪大了眼睛,口里因为含着箭,而双手又害怕长恭不适应而抱着他,她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浅浅笑道:“我突然想,前尘旧账不如现在讨来,如何?” 长恭不知所谓的看着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叔叔此时却如冷眼旁观世人搏杀的冷面君王一样,也有些不置信的问道:“叔叔?” 张青一脸叹息,仍是看着那女子:“人若惹我,我必让她悔不当初!” 花爻一口吐掉口中的箭,急急道:“张青!是我啊!” 他嘲讽的一笑,不再多言语,他微微侧目,那些护卫便齐齐放箭。 “你!”花爻顾不得说话,脚一踢地上的箭立马抓在手里:“哆哆哆……”齐齐的箭被她齐刷刷的打下,那些箭根本近不了她分毫,伤不了她半分。 男子看着场中的女子,方才还娇小柔弱,楚楚可怜,此时仿若换了一个灵魂一般的狠绝冷厉,身侧杀气凛然,气场磅礴。心中不由得更加觉得可恨至极!他一摊手,苏广递过一柄弓,一只白羽箭。他微微的眯眼,护卫似意识到什么一样,攻击更加频繁猛烈。 花爻害怕伤着长恭,迟迟只肯守不肯近身攻击。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拼命击打那些箭羽,花爻面色不觉间冷厉异常,心似乎更加冷厉。 “咻!”一支箭直直的射向花爻胸前,而那里长恭紧紧的趴在那里! 花爻大惊,连连后退数步才挥箭将其打落。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神态自若的男子接过第二只白羽箭,那些护卫也直接丢下没用的箭羽攻势,直接抽出腰间宝剑前,后,左,右,上,下各个防守点分别出招来袭。 花爻恍若未见,眼光仍是直直的盯着那人弯弓,瞄准,侧头,拉满弓。 “嘣!”离弦之箭,再次直直的射向她胸口! 花爻气极,手中的白羽箭直直击在一人咽喉部,箭入喉骨之声方一传来,那人惊恐的眼睛看着身前如杀神在世的女子,甚至忘记了呼喊,然花爻充血的眼睛却立即褪去血色。 箭只破了喉骨,未能一箭封喉…… 花爻反手一拍,那人便直直的飞了出去,顺便的,花爻夺过那人手中的宝剑,迅速的挡住另一人背后的袭击。刀剑相搏之声,让花爻久违的杀意腾腾外露。 “咻!”第三支箭仍是一陈不变的射向那女子心房!前有剑锋,后有追击,身侧亦是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花爻无奈只得用手抱紧长恭,翻身弯腰,挥剑刺向身后之人。 “刺啦!”一声皮肉割开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身后之人血肉顿时翻飞。 “儿子,闭眼!” 花爻放稳住身形,才发觉发丝已乱,方才那只箭竟贴着自己发髻而过,头发已然恣意的随风翻飞。 花爻冷冷的扫过这一干人等,最后钉在那人身上,眼中的恨意慢慢消退,换上了淡淡的哀愁:“为什么?” 男子被那眼光有些震住,心神也有些荡漾。 “以我之名,告你实情。澹台花爻,敌国妖女,善攻人心,潜心隐匿;白面修罗,杀人如履,投毒无形;毁你功绩,殁你威名,乱我朝纲,损我国运,以汝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见,亲手刃之!” “以我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见,亲手刃之!” “以我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见,亲手刃之!” 脑袋中不停的回荡着这句话,再次看向那女子如困兽一般的撕破重重防线,刀刀精准,剑剑致命,似乎是在宣泄,是在抒发,是在不满,是在挣扎! 张青眼神更加清冷,修长的手臂抬起,他瞄准场中那人,缓缓的拉出满月之弓。 “咻!” 带着凌厉杀意的白羽箭刺破两人之间相隔的空气,刺破多年的如镜花水月般的旧事重影,刺破那些昔日相惜今日相博的尴尬时空,刺破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舍心维护的独白誓言,刺破了一个女子幻想的美好的梦,刺破了她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忍让,一次次的,为他而舍的勇气。 那支箭带着决然赴死的狠绝,角度刁钻的射向那场中乌丝翻飞,衣袂飘然,却仍紧抱怀中孩儿,紧握手中利刃的女子。 时间刹那永恒,似乎静止,似乎听见某人停滞的心跳。 “人若惹我,我必让她悔不当初!”花爻脑中重复着这话,眼中恍惚看见夏日的午后男子轻轻的走到她身旁,缓缓的将温暖的双手覆在她的眼眸上,轻声问道:“这样好些了吗?” 似是中蛊般,花爻怔怔的看着那离弦之箭,甚至看的清箭头处带着的锐利的剑锋割破层层阻碍激起的淡淡火花。 她却愣在那里,不动…… 身子骤然被卷起,花爻只听得见耳边呼呼的风声以及身后男子粗重的喘息之声。 “你敢死!”耳旁昭伊琛郓气极的将那女子吼醒,环住她细腰的手不禁使劲掐了她一下。 “阿爹!”怀中小人儿倒是很高兴的看着自己的父汗这样英雄的出现。 花爻微微看了他一眼,撇过了脸。 “回头再跟你算账!”琛郓恶狠狠的对她低声说道,长恭却嗤嗤的笑着。自己听这话都听了好些年了哦,可是父汗从来没有惩罚过母妃呢! 琛郓转过脸,眸子里迸射的怒气直直的将那些人逼退了几步。“阁下就是如此欺凌妇孺?” 张青看看那人,如沉稳的山一样的立在那女子身旁,气势磅礴,威严自在!他脸色却仍是不变,淡淡的说道:“在下并不认为这算欺凌。” “哦?”琛郓冷笑起来,轻蔑的扫过他们:“如此围攻一个女子,还处处射下暗箭,这还不算,欺凌?” 张青扫扫袖袍上的尘土,亦微笑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下认为用卑鄙之手段对付卑鄙之人,很,适合。” 琛郓看着对面的张青,心中突觉好笑,他微微看了看脸色白了几分的花爻,眼中的苦楚转眼即逝。他昂扬着头,向张青拱手道:“张将军行事果真磊落!” 张青看向对面一语道破自己身份的男子,脸上划过警惕的神色,他看着那人,缓缓道:“阁下眼力不凡。” “哈哈哈哈,能配成为我对手的这世上也没几个,识出你,到底是你更让人畏惧。” 张青淡淡的看着对面那一男一女一孩子,针锋相对的,嘴角微微勾出笑意:“在下荣幸。” 琛郓面色一寒,冷声道:“饶是你是朝音大将,可如今你无任何通关文件闯入我乌智实在有伤两国交情!更何况,在下听闻张将军不是该在京中,调养身体,固本培元么?”一句话将当下局势纷纷砸来,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张青面不改色,眼光放远,平静的说道:“在下之事不劳阁下费心。”他扭回头,仍是看着那女子,突然危险的勾勾嘴唇:“至于那些旧事,在下相信,阁下护得了一时,可能护得了一世?”他挥挥衣袖,那些人便收回剑,扶起受伤的战友,站在他身侧。他平静的看着他们,微微拱手,笑说道:“请!” 琛郓不耐烦的挥挥手,一行人便转道走回了城。 “张青!”花爻上前意图叫住那人,手却被人狠狠捉住。花爻一愣,回头看去,便看见琛郓面色铁寒的直直盯着自己,花爻有些惨白的面色突然严肃起来,她低声道:“放开!” “你还去干嘛?!他要杀你!” 花爻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我要你现在立即履行当初我们的约定!我要走!我要去找他!” 琛郓冷笑连连,大手一指,指向张青离开的背影:“你要去找他?!” “阿娘……”长恭小心翼翼的夹在他们两个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花爻吸口气,不再回答,她向前迈了几步,突然被前方掷来的直直的钉在自己步子前方分毫之处的白羽箭阻止了前行的步子,那人冷声道:“澹台花爻,同样的招数不要对我使第二次!” 她张张口,可是什么也说不出。 这算什么?! “难道姑娘还想带着儿子再来勾引我家老爷一回?” “再来招惹,前尘旧账一并奉还!” “我突然想,前尘旧账不如现在讨来,如何?” “人若惹我,我必让她悔不当初!” “以及之道还施彼身,在下认为用卑鄙之手段对付卑鄙之人,很,适合。” “澹台花爻,同样的招数不要对我使第二次!” “不要再对我使第二次!” “第二次!” 他以为她,是细作?!前尘往事皆是有意为之?!或者更加的蓄谋已久,不择手段的对付他?! 花爻怔怔的站在那里,秋风冷涩,直直的将她脸颊上的泪痕吹干,却又有新的划过。她微微抬头,天空有些暗沉,无云,无阳光,无明朗……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四章 心结1 原来自己如此执着的想要与他并肩而立,却早已被他驱逐出境,原来守着那些过往以为会能更好的重聚,却岂料那些只有自己在乎的东西如今不过狠狠的鞭讽自己。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夜幕初上,四野萧索无比,城内却花灯初上,有天涯歌女轻启歌喉淡淡的笼上凄惨的故国思怀之情。 “……几载的情绪欲诉无人听,这天涯咫尺可能再相聚,听那长风落雁清歌弄尘,只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滚热的泪突然就狠狠的砸了下来,毫无章法,毫无规律,毫无节制的狠狠的,畅快的,决堤般的流下。 “呜呜呜呜!”女子低低的哭出声,似受伤的小兽般蜷缩着身子,她缓缓的蹲下抱紧双臂,维持着人类最原始的保护自己的姿势,突然她仰头,发丝飞扬,她如凤鸣般尖啸:“啊……” 四周野风四起,似应了她混乱的情绪,吹得肆无忌惮,幽幽的那歌女仍在低低吟唱:“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 身侧一只粉嫩嫩的手伸过来,他轻轻的撩开女子脸上被泪水沾湿而贴着脸的发丝,他轻轻的擦拭女子的泪水,轻轻的帮她打理好头发。目光执着而清澈,毫无半分害怕,恐惧,亦无半分怜悯,心酸。 他只是这样静静的做着,目光坦然的迎上那深如古井的眸子,然后微微泛起笑意。 泪水更甚,女子脸色白的吓人,她缓缓的将那孩子抱住,温暖着自己冰凉的胸口。 “阿娘不哭啊!长恭会一直陪着阿娘啊。”小孩稚嫩的声音从胸口闷闷的传来,花爻紧紧闭上眼睛将头深深埋进他瘦小的肩胛。 长恭,长弓呵…… “走吧。”琛郓冷冷的声音传来,人便已经隐身在了黑沉的夜幕中。 花爻微微抬头,看着那转身离去的背影,竟觉得有股气堵在胸口似的,她腾的起身,追了上去:“昭伊琛郓!” 那人顿住脚步,也不回头,女子追上来,面对着他,黑夜中女子的眼眸如星河灿烂,明亮异常,那眼中犹自未干的泪滴盈盈的更显得这双眸子动人美丽,他在心中低低叹息。 “阿顿都说的紧急军报是他?” 琛郓看了她一眼,眼神放远,越过眼前的女子:“嗯。” “你不让我出宫也是为此?”女子声音有些拔高,尖锐刺耳。 琛郓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让你出宫?花爻,我能困住你么?” 花爻被噎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总是有股怨气,她狠狠的盯着他:“你就如此希望看到我落魄潦倒?” 男子眉头皱皱,看着眼前分明有些愤怒转移角色而发泄的女子,她说话又快又急,在那惨白的脸色上突显一抹奇异的红:“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以为在你登上皇位,在你手握皇权之日时已然截止,可你竟防我如此!害我如此!如今我这样,你可满意?” 琛郓握握拳头,努力的压着自己的愤怒,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花爻:“哼”了一声:“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到底做了什么!” 花爻笑得欢畅,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是啊!你做了什么?你竟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她捂着脸再也说不下去。 “疯子!关我什么事!”他气鼓鼓的说道,但看见她如此仍是不顾那女子的捶打与排斥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放开,放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女子使劲挣扎,拼命捶打,可那人却真如稳稳当当的一座山一样屹立不倒,岿然不动。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女子发泄,哭喊,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我恨你,恨你!”女子缓缓气息微弱的说道,眼睛因为哭的太久太累有些睁不开,她仍是哭泣着说道:“当年你究竟背着我做了多少事……” 琛郓一听心中不禁怒火中烧,他气极,推开女子,嘲弄的笑道:“澹台花爻,好,好啊!好得很……多谢你如此抬举我!” 女子也挽出一抹凄苦的笑意,她连抬头的勇气都不再有,她低垂着脑袋,任发丝垂下,她低低的说道:“你究竟要逼我到哪种地步才甘心啊……” 他看着她如此的与自己针锋相对,叹了口气,想起阿木长老在他决定纳她为妃之日曾私下告诉他,世上有种动物,皮毛之上仍有尖锐的刺,他们用此保护自己,攻击别人,可是这样注定安全的同时也注定了一生的孤苦。他们渴望得到他人的温暖,却总会刺伤带给他们温暖之人,由此他们更加孤独,更加不敢接近人。 他记得那时阿木长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大汗,您与神女皆是如此的人,注定无法相互依偎,只能相互刺伤。”说完他躬身退下,徒留他一人在高高的沙丘上看落日黄昏洒满大漠。 没有死心塌地的信任,又怎能卸下彼此的重重心防呢?没有卸下重重心防又岂能指望彼此间的信任呢? 他与她毕竟错过了很多。 他背对她缓缓的蹲下身,声音低沉又无奈的说道:“你累了,回家吧。” 身后一个小小的孩子满眼期待的看着她,拼命的点头:“阿娘,回家吧。” 她也实在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她顺从的由着男子将她扶上背,侧脸轻轻的贴在那宽厚的肩膀上。脑海中却不断的浮现出曾经年幼的自己也匍匐在一个温厚的背上,迷迷糊糊的问道。 “郑青,你以后不会不要我吧。” 如今那人,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手握成拳头拼命的咬着,努力的不让自己再去想,再去回忆,再哭泣。 昭伊琛郓一手背着她,一手牵着长恭的小手,忽略背上女子仍抑制不住的悲伤,他只觉得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也挺好。 尽管没有璀璨的灯火,没有琳琅的装饰,这条道路黑暗而且孤寂,单调而沉默,可是因为手里有他,背上有她,这样也很好。 回到王庭之时,花爻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单于亲自背着妃子回宫,让本已沉寂下来的宫廷顿时沸腾起来,一些按捺不住的妃子甚至匆匆披好外衣就要借着探视的缘由去亲自证实,却一一被琛郓命人送回。 有史以来第一次,乌智大汗昭伊琛郓,宿在逸云殿…… 四周已然静了下来,长恭也随着看着他们如此狼狈回来而惊愕不已却有话问不出的青姨睡在了暖阁中。 此时,昭伊琛郓倚着床柩,微微侧身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女子。 闭着双眸的她没了咄咄逼人的眼神,没了光芒四露的尖锐,她平和安静的睡着,然那两条细眉却微微皱在一起。他暗自心疼,她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如此的睡得不踏实吧!即使在梦中还在担忧,还在,害怕? 他轻轻的替他拂开面颊上的发丝,轻柔的害怕惊扰到伊人的梦境,可那人还是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战栗,小心的将身子又蜷在了一起。 手顿在空中,再不敢有任何举动。 回想起小时候她指马扬鞭意气风发的驰骋在广袤的草原上,身着紫衣,珠环玉翠,笑声远远的便传入他的耳中,他站在沙丘上看着那女子恣意飞扬的眉目,潇洒自在的身影,紧绷的面容缓缓的也柔软了起来,他听着那如青鸟脆笛般的笑声不由自主的也微微笑着。 那是她曾经张扬的青春,曾经飞舞的时光,却被血染的年华所渐渐湮没,那洒脱的风姿,不羁的个性也渐渐的被国仇家恨,乃至爱恨纠缠所改变,屈服。 到底是谁丢了谁的年华,谁失了谁的色彩呵。 他轻轻的叹口气,为曾经与她针锋相对,为自己所谓的自尊与她的步步紧逼,为那些政治而牺牲掉的她的一些东西,扼腕叹息。 花爻醒来之后,已经日上三竿,她眼睛红肿的不行,努力的睁睁却觉得似有千斤重一般,她也随即放弃了再次睁大,就这样半眯着看着侍女战战兢兢的走来走去,看着她们脸上带着的奇怪的打探之色,看着她们相互间交换的眼神。 “你们都出去吧。”一女声自门口传来,声音略有怨气。 花爻抬抬头看向那门口,呵!一高个的碧眼美女打扮妖娆的杵在门口,她身旁一侍女趾高气昂的吩咐着殿内的侍女尽皆出去。 花爻扭回头,不想跟她说话。 可那女子却丝毫不管谈话是双方都进行的事情一样,她径直走了进来,带来浓烈的香味,花爻皱皱眉头,昭伊琛郓就是这样的审美水准?! 那女子接过身后侍女递来的茶盏,慢慢的拨着茶沫子,花爻淡淡的看她一眼,恰好这女子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红肿的眼,她眼中带着的居高临下的挑衅让花爻浑身不舒服,花爻懒懒的起身,冷冰冰的说道:“左阏氏心情好像不错,但花爻身体不适,不便陪同了。”说完自己走向床边。 那女子将茶盏搁在桌上,清脆的声音方一发出,她身旁的侍女便虎虎生风的伸出手要将花爻捉回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花爻冷笑一下,微微侧头,给了她一记眼刀,手掌一翻便握住了那侍女的手腕:“噶擦”一声,那手掌便如脆掉的树枝一样岌岌可危的悬挂在手臂上。 附:这章中天涯歌女唱的歌的歌词是根据《庭院深深》改写的,不好之处多多包涵咯。。嘻嘻。。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五章 心结2 “你!”左阏氏站起身来扶着那侍女,飞扬入鬓的双目失了魅惑的色彩,只是阴狠的盯着她。 “左阏氏大驾光临就是要如此,扰人清梦么?”花爻嘲讽的看着那主仆二人,心中却对昭伊琛郓骂了千万遍。这女人仗着自己父亲诺顿大王在乌智的兵权,仗着昭伊琛郓给她的几分薄情,仗着自己姣好的容颜,优美的舞姿在这宫廷内常常口不择言,大放厥词,欺凌弱小侍妾,侍女之事更是玩得层出不穷。可昭伊琛郓却从不计较,还曾在宫中坦言:“以后那样的事,交给婢女做就好了,何劳你大动肝火,亲自出手呢?” 花爻再次将这女人从头打量到脚,这是她第三次来招惹自己了! 第一次,自己被昭伊琛郓接回乌智时,昔日单于为自己设宴款待,那时,这女人还未嫁给琛郓,竟就带着对自己深深的敌意前来敬酒,却借故将酒水洒向自己。第二次,自己被封妃,乌智单于后宫并没有妃这一位,但,昭伊琛郓却偏偏设了这个尊位,独独给她,让眼前这位被封为左阏氏的乌拉氏明蕙跑到当时自己居住的暖阁大闹起来。后来见琛郓从未夜宿逸云殿便也安分消停了起来,今日,她这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疯。 “澹台花爻!你好大胆!见了本阏氏竟敢视若无睹?!” 花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回忆了一下,浅笑着说道:“啊!左阏氏呢?”她搞笑的眨眨眼:“大汗没说明白么?妃好像只听从于正阏氏吧!而且,大汗也没说我的品级比你低啊?”花爻心中窃喜,这尴尬的尊位倒是给她在这女人堆里竖起了很好的壁垒。 “你!哼哼!”乌拉明蕙拈起兰花指,扶了扶正自己的发冠:“以为一宿恩典便可一飞冲天了么?大汗不过是看你可怜。啧啧,落魄公主好歹同我们大汗也是有些兄妹情分在里面的。更何况,离乡背井那么多年在朝音也是为我们大汗做了不少事。这该赏赐的恩泽大汗还是会勉强给一点的。” 花爻冷眼看着她,这女人好像话太多了些!她冷笑着睥睨着她:“你知道的挺多的嘛,我一直以为你胸大无脑,呵呵,还是有点豆腐渣在里面的。” 乌拉明蕙被她呛得脸色发白,她也再顾不得自己阏氏形象,冲上去便要撕扯花爻的头发。 可叹这只会些花拳绣腿娇贵无比的左阏氏竟然想凭着往日欺压他人的功夫来对付眼前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白面修罗!身旁的侍女冷汗直冒,仍是挣扎着劝阻她,这女人,根本不是对手啊。 但乌拉明蕙岂能就此罢手,她阴狠的指间就要扯住她的发丝,孰料花爻轻轻一甩头:“啪!”那柔软无比的发丝竟如钢针一般排排束好齐齐的打在乌拉明蕙的脸颊上! 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肿了起来,那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花爻仍如闲庭漫步一样的走向那床,雍容自在的笑对她说道:“左阏氏,大门在那儿,恕我身体不适不能远送。” 乌拉明蕙怒火顿时烧到了头顶,她恶狠狠的攥拳意图再次攻击,手却被人给止住了,她回头一看,昭伊琛郓不知何时已然进来了,她心中一惊,自己是打探好他的行踪,知晓他正在军机阁议事才跑来这里打压打压这女人的威风的。孰料他这么快就处理完事情了,乌拉明蕙瞬间淡去脸上阴狠的表情和眸中深深的恨意,她顿时变得娇弱无比,就着琛郓握住她的手,她柔似扶柳一般的依偎了过去,声音戚戚然,让人好不心疼:“大汗,妾室只是想探望,探望妹妹,却!”她扶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眼泪直接就滚了出来。 饶是眼皮沉重,花爻还是不得不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女人上演的好戏而喝彩。她移动移动目光,看向面色冷峻的琛郓,咂咂舌,用目光告诉他:“哎,你的女人,真牛!” 琛郓似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眸中划过一丝笑意,他微微拍拍明蕙的肩,将她扶正,细细的看了一下她的脸颊,声音不温不火的说道:“花妃身体不适,左阏氏费心了。巫医说她有心魔,动手伤了你也属无奈,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那女子哀怨的看了一眼花爻,看得后者不停的打哆嗦,缓缓那女子梨花带雨般的笑道:“大汗说是就是了。” 琛郓轻轻的扶着女子的背,眼神却直直的看着那安然躺坐在床榻之人,她那表情是,想吐么?脸上冰封的笑意微微露出,看着花爻直接扯过棉被将自己头给捂住,他轻咳了一声,对怀中女子说道:“阏氏脸颊还有伤,快去传唤巫医来诊治诊治吧!孤可不想看见这样美丽的脸蛋因为错手而失去呢。” 女子一惊,连忙叩谢旨意,携了侍女出了逸云殿。 昭伊琛郓咳了几声,花爻在被中闷闷的说道:“桌上有水,别咳了。” 昭伊琛郓轻笑着走过去坐着:“睡这么久,还没饿么?” “不劳大汗费心!”花爻阴阳怪气的说道:“大汗勉为其难的一宿之恩已然回报完了民女所做的一切,民女感激不尽,不敢奢望大汗更多爱怜。” 琛郓一愣:“她跟你说什么了?” 花爻一气之下掀开棉被,冷冰冰的看着他:“多好啊!我还不知自己于乌智,于你还有了这份功劳。‘离乡背井那么多年在朝音也是为我们大汗做了不少事’。啧啧,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劳苦功高!” 琛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你想多了,起来吃点吧!青霞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事。”说完转身就走。 “昭伊琛郓,我所求的不过是一方净土,你不给也就罢了,何苦费尽心机的陷我于不义!他变成那样你到底动了哪些手脚?!” 琛郓回头阴鹜的看着她:“呵呵,我倒还不知晓你对自己的魅力如此自信。你凭什么认定是我动了手脚?你凭什么不认为他是的确憎恨你!” 花爻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是啊!她哪来的自信,他凭什么不可以恨自己呢?在知道他大婚的消息时自己不也恨得差点杀了他们么?!当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早已偷偷离开,这对满心准备迎接希望的他又是怎样的刺激呢?她暗了暗神色,不发一语。 琛郓苦笑一下,随即走了出去。 谁爱谁输。 那女子如同刺猬一般的保护自己,但在那人面前竟为了靠近哪怕分毫也会狠狠的拔去自己的刺,弄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而自己呢?当自己拔掉自己的刺想靠近她点点,她却会竖起浑身的刺将自己灼伤!是否他俩只能这样?她明明近在身旁,却从不允许他的靠近。 花爻闷闷的躺在床上,青姨轻轻的走进来,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突然趴在她耳侧,清脆的叫道:“阿娘,起来吃东西啦!” 花爻被那“馒头”扯起来坐在了桌边,左手“馒头”,右手青姨,皆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她也牵强的笑着动筷了。 “听长恭说你昨日遇到袭击了?”青姨随意的问道。 “恩。” “以后小心些,大汗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恩。” 看着眼前人儿根本不愿同自己多讲一句,根本不想将自己讲的话听进去,青姨缓缓的放下了筷子。“阿爻,你知道么,我很后悔!”花爻一愣,抬眼看向她:“后悔这句话没早些同公主讲。”青姨眼中泛起泪花,她轻轻的用手拭去:“看着大汗同你如此,真的很像,很像当年公主同景塞单于一样。” 花爻放下碗筷,听她提起娘亲,面色也不禁戚戚然。 “或许你已经知道,公主在长安有记挂的人,当年欧阳路同公主情投意合,欧阳家本打算请旨赐婚时,孰料太后竟抢先一步命公主和亲。本就温柔顺从的公主第一次想突出牢笼,任性的飞一次。他们相约宫门,她等着他来带他走。 可是?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他还是没来,那寒冬腊月的天气,公主却执意的等着宫门打开前一刻,才沉重的往回走。” 花爻眼中噙满泪水,她想起张东篱曾经告诉他的“传闻,当年欧阳路品行不端,闯宵禁,私会宫中女子,便被皇上施以腐刑……”她突然张了张嘴想为那人辩解一下。 青姨低叹了一声:“公主回去便大病了一场,高烧不止,刘澈心疼姐姐,想让太后另择人选,容太后却迟迟不肯松口。公主醒来之后便去见了刘澈,不知她同他说了什么?半旬之后公主走上了迎亲的花轿。 那日长安风光无限,旭日普照,可我陪着公主坐在轿中,却在那繁华热闹的场景中听见了她哭泣的声音。她虽心碎,却仍是是放不下,仍有些不甘。 青姨有些痴痴的看着窗外的天:“公主嫁至乌智,景塞单于对她极好,可是公主始终不曾打开心扉,有次公主独自出去,回来后神情凄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她更加不爱笑,不爱说话。我不敢多问,私下多加打听,才知道,那日公主出去遇上了回王庭汇报国情的昭伊军斜。”青姨无奈的看了花爻一眼:“他第一眼便爱上了她,在她无助寂寞的思念故乡的时候,那人出现在了梨花树下。她认错了人……” 花爻倒吸一口气,脑中浮现出那样的画面,落日黄昏,大漠孤烟,轻风微扶,游人思乡,却在此时,落英缤纷,细细簌簌洒满一身,女子无奈的回头便看见那梨花树下淡淡的身影走入自己小小的世界。记忆中的男子与眼前的人重叠交错,她分不清,辨不明,然而,她也不想去分清,她认错了人,心灵上却得了霎时的满足。 梨花树下,故国情,错误人,绕魂香。 “景塞单于知晓公主心中有人,不知是为了两国邦交还是真的爱上了她,仍是加倍的对她好,公主心中有愧,更加不敢接受。直到,他死去的那刻,他说,‘日后若是昭伊军斜夺得皇位,你便改嫁吧!他对你有意,你不会被族人所害的’,她竖了多年的心墙霎时坍塌,他又问她,‘如果早些遇见,她会不会爱上他。’景塞单于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公主却用了一杯毒酒告诉他,她会。 那些刹那间的芳华不过是浮光掠影一样在心中荡起层层涟漪久久的不能释怀,可有时候呵!”她深深的凝视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阿爻,有时候,很多事情是失去才知道珍重的。你不要再重复你娘亲的路,好不好?那人只是心中的一个圆不成也圆不了的一个梦,忘了吧。” 忘了吧!忘了吧…… 花爻早已泣不成声,这是青姨第一次跟她说起娘亲的过往。那些错过的人,做错的事,那些沉淀的过往,那些翻飞的往事,那凄婉的歌谣,那心中的碎想,都随着那杯毒酒尽数消散。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六章 争执 琅琊城,军营中,张东篱一掀帐帘,大步走了进去:“哈哈哈哈,阿蛮,我说了你比不过我的!” 身后一个子矮小,身子瘦弱的侍卫单手正正自己的盔甲,嘟囔道:“马上功夫跟我也是彼此彼此嘛!” 霍东篱耳尖,听见了这句嘟囔,大笑的揽过她的肩头,像兄弟好一样将手搭在她的肩头:“恩,有志气!呵呵,我就说你这家伙心气高,手段狠!果然不错,不错!” 阿蛮看着肩上的手,移了移身子,摸摸鼻子:“总是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自然是夸奖!”霍东篱大笑着走进去:“方才你那一鞭若是下手再快点,狠点,敌人的项上人头就归你啦!” “对付敌人自然会更快更狠。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阿蛮毫不服输滑稽的扬起头,那几乎盖住她视线的头盔便又往下滑了滑。 霍东篱露出大白牙,笑得花枝招展:“死鸭子嘴硬。”他利落的倒杯茶,转过头:“噗!”一口茶刚进嘴还没有下喉,就直接给喷了出来。“舅,舅舅。您怎么来啦!” 阿蛮伸长了脖子,看见帐内缓缓的走出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舅舅?莫非这就是朝音的司马大将军,威名远播的张青?!阿蛮有些呆呆的看着那男子,男子书生气很重,更觉得像是从山水画间走出来的仙人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却是从尸体推里走出来威慑四海的大将军! 张青眉眼淡淡扫过阿蛮,再看向霍东篱。声音不冷不热,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你的人?” 霍东篱点点头,阿蛮却有些烧红了脸。 “舅舅,他们不是说您回了长安了么?” 张青看了他一眼,霍东篱下意识的闭嘴,转身让阿蛮先出去。阿蛮转身便退了出去,行至帘子处,她回头再次看了一眼那传闻中的人,谁知那人也正盯着自己看来。阿蛮心下一虚,直直的打帘出去。 看着那人出去了,张青才转回神色,看向霍东篱,略带责备的说道:“怎么什么人都往帐中带。” 霍东篱笑嘻嘻的说道:“她没问题的,我从死亡口子上将她拉回来的。对了,舅舅不是被召回长安了么?李常将军已经出发了呀。” 张青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皇上心太急了!”他叹口气,脸上有种萧索的气息:“我此番回京之前是来考察边境的,我总还是不放心,李常虽经验丰富,武功了得,可是?天道官中有人与我交好,曾说这人无封侯拜将的命数的。”他淡淡的看了霍东篱不悦的神色:“有些事知道你不愿相信,可当年我正是因为一名天道官的话才例外提拔进了羽林军。有些事像是上天算好的,不信也不行。” 霍东篱冷哼一声:“这老将军也着实可怜的紧,此番胜利了有人会拿他的命数说事让他无法进阶官衔,如果输了却倒可以应正那些闲言碎语了!” 张青看了他一眼,也不怒:“你性子太燥了些。我知你对我宁肯归隐也不愿出兵有些怨言。行军打仗,我们谋得不尽是辽源疆土,也不是千秋功名,谋的是用最少的牺牲去取得最大的胜利!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争流血在所难免,可何苦冬日出兵,弄的天怒人怨。” 霍东篱闭闭嘴唇,抬眼看向那人:“东篱并没有埋怨舅舅,每个人的抱负乃至观念是不一样的,就像我,我倒是想出兵,可是皇上却不给我诏命,我有什么法子。”说完无所谓的摊摊手。 张青浅浅的笑道:“你啊!还好后来请命来战场了,若是一直听从皇后的话在那宫中当差,你这小命怕早就丢了几十次了。朝堂不是简单的你打我,我打你,而是你算计我,我权衡你。”看着那人不耐烦的喝着茶,他微微笑着叹息一下:“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你啊!就只对战场杀敌感兴趣!” 霍东篱也笑笑,心中却想,不是感兴趣,是觉得无所谓,尔虞我诈,诈来诈去有何意义。 张青站起身来走到沙图那里,瞟了一眼,眼中满是笑意:“你小子呵,还是这般,对行军布阵不屑一顾,若非你天生的军事敏感度,谁敢跟着你打仗!” 霍东篱无所谓的晃晃脑袋:“打仗讲的就是感觉,速度,要是那样布来布去,敌人都跑了,还打什么!” 那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细细的摆弄着沙图,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轻声说道:“此次去平安,见着了一个故人。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霍东篱想了想,突然什么东西串成了一根线直接扯了出来! 香川,呵!难怪说名字这么熟悉!原来,原来真是她! “是花爻么?”他急急的问道。 张青看了他一眼,嘴角挂起奇怪的笑容,他反问道:“你很想见她?” 霍东篱听这话,一愣,沉下脸:“舅舅这话什么意思?” 张青随手扯下几面小旗子,忘我的思索着将兵部署在何地,缓缓他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奇怪,那般十恶不赦的敌人你竟然很想见。” “十恶不赦?”他根本无法想到他会用这样恶毒的词眼来形容她,他上前一步:“舅舅在说什么?花爻怎会是十恶不赦的敌人!” 张青直起身,走到另一边,仍细细的看着:“不是么?我身上的毒不是她下的?乌智同朝音间的千仞崖的暗道不是她告知的?之前朝音的边境布防不是她泄露的?那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她一走,昭伊琛郓即刻发兵攻打,连损三城!不到半年又偷渡千仞崖,若不是机缘巧合一砍柴人说看见骑兵黑夜赶路,整个丹阳殿会成为尸山血海!这样的人还不是十恶不赦?!” 霍东篱紧紧拳头,仍是固执的说道:“薛先生说毒未查清,我们便不能断言是她下的!那些事也只是巧合。” “是么?” 张青将一旗子插入布防松懈的地方,直起身,走到他面前,他突然诡谲的看着他,霍东篱觉得心突然凉了一凉:“舅舅?” “那她现在身为乌智王妃,昭伊琛郓对她疼爱有加,这,能告诉我们很多吧。” “轰!”霍东篱退了退,看着眼前仍是云淡风轻的人,那人眼中含笑,却是嘲弄的笑,他在笑自己! “这些年她躲在了你认为是她死敌的人的怀中,那什么样的情况能让那二人和好呢?”张青仍是看着他在笑,笑得霍东篱毛骨悚然。 “舅舅……”他伸伸手,想拉住他,他的表情好奇怪。他是在说谁,花爻么?可是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怨毒,憎恨,夹着幸灾乐祸?! 张青敛敛神色,负手而立,仍是气若兰芷的谦谦君子:“东篱,你把她想得太好了。身逢乱世,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自认为的那样。”张青转身,与那男子擦身而过。 “舅舅!”霍东篱捉住他的手:“舅舅说的可是实话?你就那么恨她?” 他轻轻笑道:“难道我不该恨!”他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此番,我差点取了她的性命。” 霍东篱紧紧拳:“她可有承认?” “同她我无话可讲。”他扭过头,看了看他:“东篱,是你自己看不破。”张青撇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你就不愿相信她?” 身后传来霍东篱的声音,带着诘问,带着幽幽愤怒。他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紧,他微微躬身,用手扶着胸口。 霍东篱背着他,没见他又发病了:“你就任何缘由都不问一下便对她下杀手?舅舅,当年她是为了不忍伤你才被我一箭射穿胸膛的啊。” “够了!”张青低吼道,胸口的疼痛越发厉害了些,他一掀帘子大步踏了出去。 帐外有些冷厉的风吹得他头脑清醒了些,他缓了缓,胸口的疼痛渐渐消去,轻轻呼出一口气,望了望北方往南飞的大雁,眼中汹涌的情绪渐渐淡了下去。 站在树下的阿蛮见那男子站在帐外好半天也不挪动一分脚步,心中不由得纳闷,怎么?舅甥吵架了?这可稀奇呢!她心中暗自觉得好像很有料的样子,摩拳擦掌准备待会进去好好盘问盘问那家伙。突然那男子眼光扫来,定定的看着她,阿蛮有些尴尬的将自己不安分的手收了回来,远远的朝那男子点点头,那男子又似根本没看他一样,转身就走开了。 “什么嘛!比他还不好伺候!一个个的都是怪人!”阿蛮小心的嘟囔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帐内,阿蛮挑帘走进,却觉得气氛怪怪的,霍东篱仍是保持着那个背向帐帘的姿势站立着,阿蛮觉得心没来由停了半拍,好像这样的他跟平常很不一样。 “少将军,你还好吧。” 霍东篱紧绷的身体如抽干力气般软了下来,他走到沙图那,面色冷峻,浓眉不展。 “怎么了?”阿蛮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呀!这布防……”她摸摸下颌:“唔,将军,这样更谨慎了些呢?” 霍东篱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 “是张将军布的么?”阿蛮也不等他回答:“真不愧是朝音第一大将!”她忘我的评价,全然忽视了霍东篱越来越冷的眸色。 倏地,一转身,他便要走。 “你上哪儿去?”阿蛮跟在他身后,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带着浓烈的怒意。 他径直走到马厩,牵出自己的“踏雪”,骑了上去,一扬鞭,骏马飞驰,烟尘四起。 “喂!”阿蛮急得不行,大声的呼喊:“少将军!少将军!” 军营门口,一青衫男子静静的骑在马上,回头看见身后带起的烟尘,听见那侍卫惊天的吼声,微微皱皱眉。 “吁。”霍东篱牵着马脖子原地踏着步,他冷冷的看着这个仍是岿然不动的男子,面色更寒:“让开。” 张青似是没听见他的话,仍是稳稳的骑马杵在那里。 “让开!”霍东篱一扬鞭便想要抽打“踏雪”。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第十七章 开战1 张青微微仰头,看着他,带着挑衅,带着怒意,带着,失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霍东篱看着那人有些瘦削的面颊,青衫寥寥,更显孤寂,他缓缓收回鞭子,不敢击打坐下的马,若是自己硬冲过去,他已然失了武功,只怕会让他重伤倒地。 “舅舅,请你让开!” “让你,你预备作何!” 霍东篱咬牙不说话。 他轻笑着却又带着狠绝的口气:“东篱,上次的较量是我们输了,若你有本事就带着万马千军将那人捉拿回來问个明白,审个清楚,而不是如此丧失神智的奔波千里,只为心中的不愿面对!” 霍东篱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马鞭,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张青扬扬头颅,微微眯眼轻笑看着他:“你,敢么!” 霍东篱“唰”的目视着他,他眼中熊熊怒火慢慢变得很深沉,很忧伤,他打马往回走,低低的说道:“你好像变了,以前,你绝不会这样!” 张青看着那抹有点颓败的身影,前一刻那样意气风发,恣意盎然,此刻却如斗败的公鸡带着不得不臣服的无奈走了回去。 “变了,变了么!”张青喃喃说道,记忆好像霎时很模糊,很朦胧,他本身尴尬的身世让自己在家中已是被众人所嫌弃,可那小孩却执着的跟着自己,每次赶他离开的背影便是这样,不甘的倔强,不臣的无奈。 那日街上他看见他被人围殴着骂道:“你个杂种,野小子,去死去死!”那时他很小,很瘦,在那样的暴打下受了伤却不吭一声,被人骂了也不说一句,他从狼藉的地上将他捞起來,那孩子却一声疼都不喊一句,他看着他的眼睛说:“舅舅,别赶我,我要跟着你!”从此这个孩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变了么。 一手牵着马缰,他远远的看了一下天色,也缓缓的打马离开。 落日黄昏,方才被阿蛮一嗓子吼出來的士兵也因着这奇怪的气氛渐渐回到自己帐中,阿蛮开始离霍东篱较近,他们的对话她听得分明,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静静的看着那人打马离去的背影,恍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异常可笑,她以为离得近就可以走进他的世界,却不知他的世界早已有了人。 …… 元武十二年,朝音武皇帝命年逾六十的飞将军李常率兵攻打乌智边城,长久的拉锯战因为此战两国变得势同水火,剑拔弩张,因着大将军张青因病隐退之故,刘澈并未让据守琅琊的铁骑营出动,后不知何故,霍东篱三次上书陈情表意,刘澈终让其率铁骑营为右先锋听命于北将军李常。 冬月初,大军压近,边境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街上人烟稀少,荒凉萧瑟。 琅琊军营内,霍东篱方点兵完回到帐中,身后的霍祛,阿蛮也跟着走了进來,明日他们便要出发同李常大军汇合,舍去平安城,另从阳都进军乌智腹地。 “都下去休息吧!三更造饭,四更出发!”霍东篱头也不回,恣意的卸去自己身上的衣甲。 “是!”霍祛沉声道,拉了一下身旁仍有些不明状况的阿蛮。 “啊!那个,少将军!”阿蛮才从方才宣告他们铁骑营也在此次进攻乌智的兵力范畴内的惊异中回过神。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霍东篱将沉重的铠甲脱下随意的放在桌上。 “那个,咱们铁骑营真的要参加此次战斗么,不是是李常将军统领么!” 霍东篱看着她那股紧张劲,笑了起來:“怎么,紧张了!”说完跟着霍祛哈哈大笑起來。 阿蛮面色不悦的看了他们一眼:“就是觉得莫名其妙的跑去打什么仗啊!” “阿蛮!”霍东篱冷言喝住她:“身为将士,无上的荣耀就是替国家开疆拓土,扫出蛮夷,即便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我晓你是未上过战场紧张所致,下次不可再胡说!” 阿蛮一听,浑身都冷冰冰的,气头一上來,她也不咸不淡的回道:“是,属下听命!”转身就跨出了大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霍东篱一愣,这小子生气,他挑眉向霍祛看看,霍祛有些憋笑的表情看得霍东篱心里发毛,他不悦的摆手:“你也下去吧!” 霍祛却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他慢吞吞的开口:“少爷,那个,呵呵,阿蛮毕竟是个姑娘,这战火连天的血腥气难免会让她有所害怕!” 霍东篱面色不变的嗯了一声:“知道了,我又沒怪她!” 霍祛尴尬的咳嗽两声:“她是姑娘!” 霍东篱不耐烦的坐下:“我沒怪她!” 霍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终于还是说破:“那少爷您预备,让她今晚在哪儿歇息,去了战场又,该如何!” 霍东篱一愣,看向霍祛,便见这小子干笑了几声出去了。 “你去把她找回來,我同你睡去!”霍东篱站起來冲他吼道。 霍祛笑嘻嘻的从帐外露出个脸:“嘿嘿!少爷,还是您亲自去找吧!” “你这混小子!”霍东篱抄起手中的茶杯就向那人掷去。 “哎哟!”一声尖叫从帐外传來,接着下一秒,一个捂着额头,满脸怒意的阿蛮掀帘进來恶狠狠的瞪着那罪魁祸首,身后霍祛挤挤眉眼,事不关己的走开了。 霍东篱狠狠的甩了几记眼刀砸向那人,随即又有些愧疚的看着阿蛮径直走到帐中背着他坐下。 “咳咳……你还好吧!” 阿蛮瞪过去,捂着头,大吼道:“不好,痛死了,上药啦!” 某人自知理亏,翻腾出药物,走进她身边,脸色讪讪的递过去:“呐,我是想揍那小子來着,谁知道你……”声音随着某人气势汹汹的瞪越來越小。 阿蛮瞪完他,双手环胸扭过头,额头有一丝血印子在洁净的额头显得很突兀。 “过來,你先把药擦了吧!”霍东篱将她扳回來,扯下点棉布,倒上点白酒便细细的清洗起來,阿蛮也不再使小性子了,乖乖的在他手下眼睛不停的往上翻看着那宽厚的手在自己额头细细的擦拭,心突然就静了下來,她眨巴眨巴眼睛,神色一转看见那长长的手臂之后的脸,脸上认真的神色深深的吸引了她,阿蛮在心中不自觉的顺着那人的容颜慢慢的勾勒着,飞扬的眉,有神的眼,挺拔的鼻梁,微抿的嘴唇,他目光投入而清透,眉头有意无意的皱皱,那,是在担心自己么。 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她慌不择路的低下头:“兹,好痛!”抬头她哀怨的向那人看去。 霍东篱一愣,看着她带着怒意又哀怨的神色,脸颊不知为何如此红,他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难怪薛先生不喜给你诊治,哈哈哈哈,你这般刁钻,他忍着沒给你开毒药真是有医德啊!” 阿蛮霍的站起來,却又被人给摁了下去:“还沒上药呢?乖乖坐好!”他拧开药瓶,仍旧带着笑意的对她说道:“仰头!” 阿蛮仰着脑袋,他站起身微微躬身将那药粉轻轻的洒在伤口上。 阿蛮睁着大大的眼睛,烛光洒在那人身上,他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自己,一仰头他便是整个天空,一仰头他便如拥着自己一般,一仰头看着他略带笑意的嘴角,坚毅的脸颊竟也带上些温柔的感觉,阿蛮突然不敢再看下去,她突然闭上了眼。 头顶的人笑意更甚,他打趣道:“就这么害怕痛啊!那你怎么同我战场杀敌去!” “我……”阿蛮闭着眼手心却攥出了汗,他要让她去战场杀敌,同他一起踏入乌智,砍杀他们,她怎么可以……方才心中的万千心思突然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她声音低低的说道:“我不想去!” “怎么,还真是害怕了!”霍东篱直起身,收好药瓶。 阿蛮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委屈,语气也带着些委屈的调子:“少将军,我不是男儿,也比不得你,是,我是害怕,哪家的女孩子会同我一样,被父亲嫌弃,被家里抛弃,还差点被……如今还要被逼着去面对尸山血海,是,我办不到,我害怕,谁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就被淹沒在人群中任他们砍杀践踏,谁知道我会不会成为将军们获取胜利而光荣牺牲的士兵之一!”她有些激动的说着,眼中不自觉的噙满了泪水:“打打杀杀非我所愿,我不过是想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哪里会有女孩子如我这般的!” 霍东篱看着有些义愤填膺的她,恍惚突然跟某人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那女子永远将背脊挺的直直的,尽管这样她的背影看上去会更加孤寂,她永远淡淡的,尽管他知道她很爱笑,很爱闹,可是?是什么褪去了她的笑意,剥夺了她的玩心呢? 当他勾画着她从火光四起,追兵包围的情况下突围的画面,看着暗卫呈上的白面修罗的光荣事迹,想象着刘灵是如何将那样的女子打磨成这样…… 她亦是女子呵。 一个宁愿用极端的方式肩负起家国仇恨却用最卑微的女儿心肠将之释怀的女子,她从未在他们面前呈现出委屈,宁愿带着伤痕的浅笑,宁愿,最后一走了之。 这样的女子如果真是潜伏很久的细作,霍东篱想,他或许也是愿意甘之如饴的缴械投降的。 他缓缓收回神色,看着眼前脸上带着泪水的女子,心突然就软了下來,他走过去,抹干她脸颊的泪,轻声说道:“放心,你不会任人宰割,不会牺牲掉,不会被血光包围,因为有我,我会护你周全!” 他声音婉转动听又缓慢深沉的说道,他眸色深郁,目光柔和。 这一刹那的光影错落,一瞬间的意乱情迷,久久长长的激荡在女子的心间,即便很久很久以后,在她度日如年行尸走肉般的活在世上时,她亦能很清楚的回忆起这幕來,她会眉眼含笑,灿若花蕊般的沉醉其中。 这是她一辈子自愿饮下的毒酒,即便肠穿肚烂,心痛难忍,她也愿意。 ------------ 第十八章 开战2 阳都,乌智的门户,似是倚仗着这多变的天气或者这不易度过的滔天河水,阳都的守备竟有些松懈。 霍东篱打马靠近前方已经年逾六十已然铮铮铁骨,老当益壮的将军,白须任冬风吹着,有种悲天悯人的情怀,霍东篱下马站在他身侧,老将军刚毅的侧脸浮现出饱经风霜的沧桑感,他浓眉紧锁,目光深沉的看着黑河对面的城池。 河水很深,河面很宽,饶是大军再如何勇猛对于这自然之力也是无能为力,看着这河面,李常缩了缩眼睛。 “李将军!”东篱虽是不忍打破他的沉思,还是出口唤道:“大军已经在此地驻留两日了,李将军可有渡河良策!”他虽是对李常有着敬仰与钦佩但仍是对他不顾天时地利请命出战颇有微词,舅舅虽有避害之嫌可他说的确实在理,为将者,虽领军百万开疆拓土,却也当尽己之力将战争的灾难减少到最低。 李常收回神色,看了看身旁的后起之秀,青年才俊,眼中划过欣慰之色的同时却又被严肃所掩盖,他转过身,翻身上马,严厉的眼色扫过他,声音沉如钟磬:“可敢与老夫比试比试!”说完不等那人反应一扬马鞭便疾驰而去。 霍东篱大笑着一拍马腹,几个凌空踏步直直的稳坐在飞驰的骏马身上,他躬身握缰,如同一抹闪电向着前方那人追去:“老将军,好功夫!” “哈哈哈哈,小子,你也不赖,追上我再说!” 冷厉的东风里,一老一少,驰骋扬鞭,尽数抒发心中的豪情壮志。 或许政治,朝堂之上,他们身后的家族,势力无法互相达成一致,甚至互为羁绊,相互撕扯,攻讦,但此时他们只为畅快飞奔,惬意大笑。 一黑一棕两匹马渐渐并头而驰,霍东篱豪迈的冲着身侧的李常说道:“老将军,承让承让啊!” 李常二话不说,直接出掌來袭,霍东篱一惊,立马向后仰躺,棕马又快了一个马身,霍东篱一夹马腹,在接近那匹棕马之时,突然狡猾的笑了一下,伸出两指,轻轻的在马尾上一扫,棕马立即仰头嘶鸣,马蹄混乱的原地践踏。 “吁,吁!”老将军使劲的调整身形安抚受惊的骏马,他有些干枯却遒劲的手轻柔的拂过马的鬃毛,看向身后那人。 霍东篱悠闲的打马前來,一脸无害的笑道:“老将军好定性!” 李常吹胡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好小子!” 霍东篱抱拳笑嘻嘻谢过:“哪里哪里!” 李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咯!” 霍东篱正正神色,恭敬的说道:“将军威名远播,宝刀未老,领军打仗看的是本事,跟年龄无关!” 李常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你很好,呵呵,跟我很像!”他神色一黯:“只是你运道比我好!”一个的年逾60仍为封侯的老将,一个却是才18便已封为了冠军侯的独一无二的骠骑将军。 “将军何出此言,此番立下大功,将军定会封侯拜相!” 竒 書 網 W w w . q í S ǔ W A И G . C c 李常微微摇头笑,扭过马头,看向那黑河,目光灼灼而强烈,两只微微凹陷的眼睛似翻滚着纷飞的战火般:“他们量我们渡不过,我们偏要过,今晚,攻城!” 霍东篱沒想到李常竟会如此不要命的攻打,在他心里这位李常将军除了早年因为戍边对付乌智,赢得了一个赫赫威名外,这些年基本未被皇上委以重任,是以霍东篱认为这是一个安分稳重的将领。 孰料,他竟同自己想到一块了,可,他是天不怕地不怕打仗靠感觉与执着的霍东篱,而他却是已经古稀之年,胸中怀有兵法战术万千的飞将军。 前方那人已经打马离去,远远的冲他吼道:“傻小子,走了!” 霍东篱脸上挂起轻松的笑意,对这位老将军印象更好上了几分。 是夜,李常命士兵四更造反,五更点兵出发,霍东篱有些奇怪,如果是要渡河,当然该是深夜才对啊!五更,天都亮了,他疑惑的看向李常,老将军却抚须大笑的拍拍他的肩:“小子,还是多学点吧!” 华丽丽的朝音最被崇拜的少年将军因此被好心的嘲笑了,阿蛮和霍祛则被憋得不行,一进帐子就肆无忌惮的笑开了怀。 霍东篱赌气的坐下,看着那二人仍沒有停止笑意的趋势,冷冰冰的道:“阿蛮好走不送啊!霍祛,去,给我打水來!” 阿蛮不得已止住了笑,沒办法,谁让这偌大的军营她却只能睡在这帐中,可是?一直高傲自尊的少年将军如今被那人推心置腹的一句话打击得不行,她还是忍不住的想笑啊! 霍祛则赶紧趁着出帐打水,笑完了才回來。 霍东篱瞪了瞪这二人,径直去洗脸:“咦!”一声低低的惊异打破帐内的气氛,突然他转过身,也笑道:“是该学着点,快些去休息吧!” 霍祛领命而去,阿蛮则好奇心颇重的走到木盆前一看:“啊!”她扭过头,诧异的看着那人,那人躺在榻上,枕着双手,翘着腿:“本将军允许你先洗!” 阿蛮却有些说不出话了,这,这水,结了薄冰了…… 那,五更,五更之时,黑河的水虽不能完全结上,可铁骑营个个功夫了得,踏冰过河并非难事啊! 阳都,阳都,是不是恐怕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阿蛮神色复杂的看了看榻上悠闲的某人,心却紧张到了嗓子眼,她要怎么办…… 她怔怔的撑着木盆,盆中的水映照着她紧蹙的眉头,犹豫的面色,霍东篱似觉得她气氛不对,微微扭头:“怎么,不洗!” “啊!这水太凉了,我去弄点热的!”说完端着盆便出去了。 霍东篱悠闲的躺着,看那人离开,嘴角不禁微微笑了起來,原來,飞将军这名头不是徒有虚名嘛,倒是自己,他微微皱眉,他说的对,自己是该好好学学了,此前舅舅也多次同自己说过,身为一个将领,千万弟兄跟着自己,每一步都要想好,如果但凭一腔热血,一股勇猛,那只配当士兵,他仰头看向帐顶,是呵,是该好好学学。 阿蛮心神恍惚的走了出來,在场中支起火,架起铁锅,冷风呼啸,火光明灭,她直直的盯着火堆,双眸里映出跳跃的火花,如同她此刻忐忑的心情。 “呵呵,阿蛮督领,还烧热水啊!”一士兵走过來看着蹲在那里的阿蛮随意的问道。 阿蛮也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那士兵笑了笑,拿过一根柴替她将微弱的火又拱了拱,阿蛮一惊,看向那人,只见那人平凡的容貌上双眼精明的带着笑意,嘴唇无声的做着“不动”的口型。 阿蛮一愣,回想起琛郓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心下了然,她淡淡的笑道:“少将军命我來烧水,呵呵,多亏了兄台啊!” 那人拍拍手,一脸谄媚的说道:“嘿嘿!能为督领分忧,小的荣幸,荣幸,那小的先告退了!” 阿蛮随意的摆摆手,心情不由得大好起來,哥哥说不动,那她就静观其变吧!火光映着她略带笑意的眸子,突然又淡了下去,那他是有埋伏,那霍东篱…… 她突然扭头看向他的帐中,咬唇不语。 锅内的水翻滚着跳跃着,阿蛮丝毫沒意识到,头上一个爆栗忽然砸來,阿蛮吃痛抬头,就看见霍东篱双手环胸挑眉戏谑的看着自己,阿蛮心下有鬼,低下头,舀出了水,同他擦身而过,走进帐中。 “我说了,会护你周全!” 阿蛮一顿,背对着他的她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她转过身,仰起头:“少将军,你自己护好自己吧!别忘了,有些你可是比我不过的!” 霍东篱嗤嗤的笑着走了进去。 …… 素洁的房间内,青烟寥寥,冬日的寒凉加上恰逢雨季时节,有些陈年伤痛也在此时隐隐发作。 子归轻手轻脚的端着食盒进來,屋内门窗紧闭,炭火气息很重,灯火在外室点着,更衬得内室的空洞暗沉,子归有些心酸的揉揉鼻子,走了进去,他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蜷缩着的那人,咬咬嘴唇,轻唤道:“老爷,起來用膳吧!” 蜷缩在棉被之中的欧阳路一直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子归的声音后慢慢舒展开眉头,睁开眼睛,在子归的帮忙下他靠着床头坐了起來,惨白的脸色上挂着淡淡是笑意:“又是午时了呵!” 子归闷闷的“嗯”了一声,这室内不辨白昼,一尘不变的空气,有种让人窒息的感觉,可因为他的病几乎每个冬天,每个雨季都会遭上这样的一份罪。 欧阳路慢慢的执箸,细细的咀嚼着,子归则去将炭火微微搅动,添加一些。 欧阳路看着,突然轻笑道:“呵呵,若是被天下人知道这‘含香炭’竟是被拿來如此用法,只怕会笑我太过奢靡了!” 子归赌气的驳斥道:“笑话什么?我们老爷有这个本钱用,即便是皇上來了,也要看看我乐不乐意给他几块!” 欧阳路微微瞪了他一眼,轻叹口气:“何必逞这般能耐呢?该來的迟早都要來!” 子归也默然不语。 欧阳路似又想起什么一样般,抬头问道:“战事如何!” 子归随意的拾掇着屋内,漫不经心的回到:“不出意外今夜必会攻下阳都!”子归嗤笑了一下:“这昭伊琛郓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空手套白狼,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欧阳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停下手中的碗筷,微微闭眼,缓缓笑道:“也不一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何况!”他幽深的眸子穿过内室的黑暗看向外室的明亮,说道:“等待太久,总会让人亟不可待的!” 子归嗤笑了一下,不以为意:“无所谓,反正我看呀,都讨不到好!” 欧阳路笑笑也不说话。 子归转转眼睛突然说道:“长盟有消息说薛胜和一女子回京了,薛胜,唤那女子作‘师妹’,老爷,您看,他们……” 欧阳路听了不语,倏尔眉目淡淡的笑开:“这世上哪有不偿还的债呢?有些后事让她自己去拾掇吧!” 子归也抿唇不语,对那位他的确沒什好印象,给她弄点麻烦也是应该的,省得整天算计人。 屋内淡淡的香烟久久荡漾在空气里,有些沉醉,有些朦胧,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人生如雾亦如梦,缘生缘灭还自在!”这是他曾派自己在乌智王庭的细作告知刘禅意图带她走时,她说的话。 至今他仍是不懂,也仍是执着的不想放弃。 他们让你我分隔一方,我便让他们加倍來偿。 ------------ 第十九章 初胜 乌智,王庭,今夜,无眠。 昭伊琛郓在军机阁踱着步,案上七七八八的躺着几本奏章,他时而在军事图面前停顿,时而在沙图上皱皱眉,阿顿都立在一旁,不说半言。 室内,几位身着貂毛裘衣的王爷看着他们的大汗安静平和的对待着那一封封急奏。 朝音命李常为平北大将,霍东篱为右前锋,率领步兵五万,骑兵一万向乌智开战,而此刻,他们已然迅速的到达了阳都对岸,他们弃了陆路围攻,竟决心渡河而战,阳都守将倚着黑河的天然屏蔽消极备战,守卫松懈。 这是他们如今都知晓的军情,他们互相交换了神色,都不敢贸然说话,这位年轻的大汗偷偷的寻回神女,巩固了早先支持澹台家族的势力并将之拉拢,随即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继承了王位,接着肃贪官,斩乱贼,招招迅猛,步步为营,这样的王,杀伐决断,果敢勇猛,他们还是乖乖的听命的好。 静静的屋内,昭伊琛郓突然低低的笑了一下:“这阳都守将昏庸无能,是该换换了!” 众将领一听,舒了口气,还好,大汗只是责怪阳都守将,琛郓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中,嘴角仍就笑道:“诸位王亲,此番刘澈冬日出兵,是定要伤我乌智才肯罢休!”他缓了一缓,扫过众人的脸,接着淡淡的说道:“那好吧!我白送他几座城池求和便是!” “大汗!”一满脸横肉,头戴王帽的大汉直接站了起來,他怒气冲冲的吼道:“大汗若要不战而求和,我孟茂第一个不答应!” 琛郓看向他,走向王座,闲适的坐下:“哦,右将军不愿乌智求和!” 那汉子上前几步,挥挥大手:“不求,那些汉蛮子自不量力,老子不揍揍心里不爽!”他气势恢宏,怒目而视,随即转身看了看在做的大臣,有些咆哮道:“喂,降个鬼啊!你们倒是说说啊!” 一身形瘦削点,头发灰白,坐在右手第一位的人轻轻咳嗽着,他双眼闪着狡黠的精光,看着那不知轻重的汉子,嗤笑道:“孟茂,大汗和我们可沒说降呵,大汗智慧绝伦,怎会白白送去咱们的国土,你这样大吼大闹的太不知轻重了!”说完仍是微微闭眼,老神在在,昭伊琛郓眉毛微不可见的挑挑,眸光在他身上转转,仍是闲适的用手敲着王座。 右将军孟茂丝毫不理会那人讥讽的语气,面上笑开了花,他一屁股坐下,大笑道:“不降好,哈哈,让老子跟他们好好打一架!” 四周众人皆面露鄙夷的神色,这个二百五将领右将军孟茂,贱民出身,却因在讨伐乱党之时威猛无比,被昭伊琛郓看中,特意提拔上來,除了一身好功夫,这脑子却真是不怎么好使,每次都被大汗拿來当枪使來判断诸位的心思,这个傻子,除了一身蛮力,一副铁骨,真不知道还有哪些好,啊!不对,他这些可以去对付那些汉人呢?诸位心领神会般的继续自在的端坐在位,那样,这冰天雪地的天,就让他去打吧! 昭伊琛郓微眯眼睛,一一扫过他们,轻声笑道:“诺顿王真是深得孤的心意,汉人有句话叫‘请君入瓮’,咱们就请他们进來吧!”说完,他走向军事图,众将领也随之过去,昭伊琛郓一一扫过诺顿,息乐,罗射三位大王,笑意盈盈的素手一一指过阳都,日泽城,戈洛城,随即画个圈:“就这几个吧!” 诸将领有些不明所以,方才那瘦削男子面色一顿,看向那笑意盈盈的琛郓,眼光偷偷扫过诸位,竟都沒有任何反应。 “诸位沒意见,那就如此吧!”他缓缓的说道,走向王座。 孟茂抓抓脑袋,看看四周的人,有些不明白,他嘟囔道:“反正大汗打架的时候叫上我就得了!”说完咧嘴笑了起來。 昭伊琛郓随意的拂过案上的奏章,也跟着浅笑着:“那是自然!”他抬眸看向那些仍有些迷糊的人,笑得更加柔和:“孟茂,领了战功之时可莫忘记诸位大王,忍痛割爱的无私啊!” 诸位终于醒悟过來,他竟是要拿阳都,日泽城,戈洛城为饵,这三座城池,分别属于罗射大王,诺顿大王,息乐大王,而之所以到戈洛为止,因为戈洛的沙漠螫影,那是一片让人丧失斗志,为止发狂的邪恶之地啊!饶是他们过了,也会损兵折将大半,他这招不费自己的一兵一卒取得胜利的同时竟也顺便削弱了他们三位王亲的势力。 息乐和罗射看了看诺顿,诺顿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一样,慢慢的行礼,缓声说道:“愿为大汗出力!”抬起眉眼扫向那二人,眼中的讥诮之意分外明显,这猪一样的二人呵,就等着被他搜刮干净吧! 琛郓笑看着他们,眉色不动,只是对着那个二百五将领微微点头微笑。 右将军孟茂扯下帽子,摸摸顶光的脑袋,咧嘴沒心沒肺的也笑了起來。 …… 长安城,将军府,梧桐已然凋落,百花亦零落碾作尘土,肃穆的将军府,众人皆不敢高声喧哗,嬉闹。 将军府的主人被皇上劝其休养,将军府的主人交出了大半的兵权给了另一个将军,将军府的主人连续大半个月不再过问朝堂之事,闲情雅趣,怡然自得,可是将军府其他人却过得战战巍巍,谁知道下一刻皇上会不会,劝其归天啊! 庭院内,张青一身宽松衣物,在院中轻舞着剑,剑如行云流水般闲适的穿梭在层层空气中,舞剑之人面色温和,似与自然融为一体,随风而动,随性而舞,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发丝也随之飞舞,一挑,一斜,一刺,一转身,一抬眸,远远看去,恍若水墨画间的翩谪仙子,仙家道人一般。 平乐在廊中静静的看着这稳如山,静如水的男子,忽然回想起那日那人对她说的话。 “你不懂他!” 她缓缓勾起唇角,是啊!如此一个不显山不含水却散发着稳如山静如水的气质之人,如此一个温和谦恭却善用攻心之术收买人心之人,如此一个看似悲天悯人却心冷若冰之人,她的确是不懂呢? “老爷!”女子轻声呼唤,缓缓走入院中,她接过婢女递來的巾帕,伸出芊芊素手,意图替那人拭去额角的汗渍。 张青微微侧脸,面色仍是淡淡的带着疏远的气息,他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微微弯身:“公主!” 平乐面色暗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温婉:“冬日已然來临,老爷切莫因此而感染风寒!” 张青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依旧面色温和的回道:“有劳公主费心了,皇上命微臣好生调养,臣自会好好保重!” 平乐一怔,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她收回巾帕,婢女前來接过:“老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苦呢?” 张青抬起眉眼,看了一下她,依旧温和的带着浅笑:“公主折煞微臣了,臣自会谨遵圣意,冬日天寒,公主亦要好生保重身子啊!”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平乐面色一变,脸上扫过尴尬的神色,她紧紧的攥着丝巾,冷冷的说道:“有劳将军费心了!” “稠汗缠身恐污了公主慧眼,青请告退沐浴!” 四年了,他竟还是如此对她,君臣之道分得如此清楚,那夫纲妇德呢?他何曾如同寻常夫妇一般唤她闺名而不是这冷硬的称谓。 平乐敛下眉目,淡淡的挥挥手,转身也走开了。 院中冬风卷着干枯的树叶盘旋着上天再坠地,如此反复,这多变的天呵,这多心的人。 张青冷冷的看着那女子离开的背影,负手执剑,身子周围竟淡淡的笼上一层寒冷的杀意。 …… “公主气息不稳,血流不畅,似,似是才……” “才怎样!”冰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的砸向跪着的大夫。 那人磕头如捣蒜:“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你快快道來,将军恕你无罪!”苏广喝道。 那人扑通一下直直的将整张脸都贴在地上了:“似,似是小产之后的症状!” “胡说八道!”苏广上前一步立马拔剑指向那人脖颈。 “苏广!”张青淡淡的制止道:“萧大夫,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将军恕罪,恕罪啊!事关公主清誉,将军名声,小人自知兹事体大,可,小人的确在替公主诊脉之时见秋胥在后院倒药渣,因为那药味同小人开的方子不尽一致,小人,小人一时好奇前去查看,才发现,发现那药物里面竟有红花,而那包药也的确是滑胎所用,小人纵使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这事同将军玩笑!” 书房内,静得怕人,那大夫只觉得下一秒人头就要落地了,他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一直将脸贴着地。 张青微微叹口气,挥挥手:“罢了,你起來,走吧!” 那人立马谢天谢地的拜别起身。 “唰!”剑光一闪,鲜血一抹飞溅出來。 那人努力的扭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将,将军,你……” “身为公主的人你偷探主子隐私,当诛,身为本将军之人,若非我严词逼问,你又岂会照实说出,如此心不实,行不端之人,诛之!”张青坐在正位,眉眼都不曾抬一眼。 “咚!”那人沉重的倒在地上,似他悔过的心。 张青揉揉额头,有些头疼:“苏广,你说,人怎么总是不知足呢?” 苏广立在身侧,脸上的气愤多于幽怨。 这姐弟二人,欺人太甚。 ------------ 第二十章 屠城 已经守了一天的日泽城守军变得有些战战兢兢,萎靡不振,连绵的烽火烧红了半边天,似夏季的火烧云一样沉压压的照在这座城池的军民心间。 老将军李常因为近十年未曾如此豪情的战场奔扬,因为近十五年未曾如此豪迈的践踏敌军尸首,在攻下反抗不及的阳都之后,接着打下这座号称“日光之都”的城池便有些抑制不住的自得与激动。 想起乌智曾掳去自己妻儿,任意**,施暴,最后乃至将面目全非的尸首仍在自己戍守的边城的城墙之上,想起过去种种意图杀了他们而不得志,不得命的不甘与委屈,此时的老将军端坐马上,看着越來越多的士兵攀爬上城楼,挥刀搏斗,看着越來越惊恐的表情出现在那些人的脸上,看着城门被缓缓打开,士兵如洪流一样涌向城内,看着大军将日泽守军打得屁滚尿流,毫无招架之力,微微凹陷的双眸突然淡淡的泛起仇恨的怒火。 霍东篱率领铁骑营冲锋陷阵,最先攻入城中,随即遍布全城围剿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却对毫无战斗力的乌智民众沒有任何骚扰,是以,城内出现家家户户关门不出,街上铁骑营同守军对抗的局面,霍东篱一马当先,朗朗笑声中已然割下了守军将领的头颅,他打马驰骋,身侧的霍祛也全神贯注的同敌军拼搏,而阿蛮却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也有些泛白。 纷飞的战火中,霍东篱的脸沾了灰土,夹杂着虽是严冬却仍存在的汗渍,脸上呈现黑白相间的图案,但他双眼有神,面容昂扬,斗志高亢,他挥舞着长枪,一路打马而过,似一股罡风直直的插入敌人腹地,如一柄利刃般生生的在敌人包围中撕开一道口子。 转身,回首,刚毅不羁的脸上泛出点点笑意,他看见身边的阿蛮有些走神,一乌智士兵在马下突然朝她槊來,霍东篱掌风一扫,生生的将那人击落在远处,一口鲜血來不及吐出便已经咽气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阿蛮回过神,看向身旁的战神,她突然有些恍惚,心中一顿翻江倒海:“哇……”阿蛮直接斜躺在马身上吐了起來。 霍东篱皱皱眉:“还是太高看你了!”他眉目一扫,唤來一名士兵:“护送阿蛮督领去李将军那处!” 阿蛮擦擦嘴,脸色更是惨白,她固执的摇头:“我不去,我就在这!”她双眸有着淡淡的雾气却透露着更不容抗拒的坚韧,她无法离开这里,尽管自己做不了任何事,尽管或许还要沾上自己国人的鲜血,可是她更加无法忍受高坐在帐中静静的听着他们的嘶吼。 她双目紧紧的盯着霍东篱,咬牙道:“我就在这!”用她自己的眼睛见证这一幕,告诉自己,这是仇恨,告诉自己,这是惩罚,或许以前她以为自己无外乎就是在自己哥哥好生照顾下为所欲为的女子,如今在此刻,血与火,生与死之间,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一国公主的身份,她恍然看见曾经有名女子同她一样,经历刀山火海,闯过重重围杀,目睹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她心中不由得勾起一抹淡淡的感伤,她提起剑,用袖子狠狠的擦了擦眼角,仍旧看着霍东篱:“少将军,我要在这!” 霍东篱似乎为之一震,倏尔,他笑着拍拍她的肩,也不再多言语,四周充斥着血腥气,湿濡的空气更是将这种让人为之作呕的气息层层笼罩散发不得,似紧紧的揪着每个人的心,提醒着他们,不是生便是死,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士兵都有些杀红了眼,混战一片。 突然李常大军横扫而來,霍东篱见着那高高飘起的旗帜,眸中的信心更甚,这是一场毫无任何悬念的战争,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对比,他只轻轻瞥了一眼,便继续投入战争中。 身后传來更加凄厉的惨叫,霍东篱微微皱眉,转身便看见那黑压压的大军竟然缓慢而压迫的驶來,似在驱赶什么?霍东篱定睛一看,那大军竟然赶着城中躲起來或者准备逃跑的居民,他们或惊恐,或绝望的被身后的大军驱赶着跑过來,李常骑着高头大马慢慢的带领这大军踱了过來。 霍东篱皱皱眉,他是要干嘛?,左右横扫一杆,立即两人倒地再也起不來,他拍马回身,又如一股黑风一样卷入这汹涌的人群,逆流而至。 “李将军,这是作何!” 李常看了他一眼,仍调回目光,缓缓前行,脸上带着些许嗤笑:“骠骑将军看不出么!” 那眼中划过的杀伐之气让霍东篱突然腾起一股怒火,他伸出手扯过他的缰绳,语气不由得拔高道:“将军是要屠杀他们,,他们只是老幼妇孺,沒反抗力的!” 李常目光平淡的看着那群惊慌失措的人,扭头看向他:“不然少将军以为我会如此‘慈善’的驱赶他们!” “你!”霍东篱气得不行,他怒吼道:“你这样有悖人道,陛下只是要夺城,不是赶尽杀绝!” 李常看似轻轻的实则却狠狠的甩开霍东篱执缰的手,不怒而威的说道:“臣奉命出征,分君之忧自会为陛下打下一方江山!”他扭过头,手一挥,仍旧淡淡的说道:“不劳少将军指点!” 大军继续前行,人群继续向前涌,但总有尽头的,何况,尽头等着他们的是胜券在握的铁骑营。 突然一人嘶吼着:“总逃不过一死,咱们跟他们拼了!”那人奋力的甩开背上的包袱,赤手空拳的便撞上了近前一名朝音士兵的戟,顿时鲜血四溅。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來,似火山爆发前一刻的蓄积,似大水将泄前一秒的囤积。 “拼了!”一老头举起青筋暴露的手:“唰”的撞向微微错愕的朝音士兵夺过他的武器便厮打起來,人群的暴怒如燎原之火一般瞬间被激起,反抗,厮杀,身后被铁骑营所围的负隅顽抗的乌智士兵眼见如此情形,气血翻腾,更加奋勇杀敌。 霍东篱见如此情景,打马上前,厉声道:“李将军,你定是要血流成河,尸山成堆才能满意!” 李常面色不变,缓缓蒙上一股深深的哀思,他头也不回,脸也不侧的轻轻说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说完一举帅旗,挥下。 黑压压的大军如奔涌的江涛一样,将那渺小而无助的人群淹沒,吞噬。 刀光剑影,热血翻飞。 霍东篱嘶吼着:“住手,住手!”他回头怒瞪李常:“将军定要陛下背负万古骂名,定要怨声四起!” 李常冷笑的看着他:“少将军多虑了!”说完也不理他拍马前驰,一手一颗头颅。 霍东篱亦打马追至,长枪一挥,止住他即将砍下的大刀,朝音两大名将竟在此情此景下打了起來。 “霍东篱,你竟敢出手伤老夫!”李常怒目瞠之,手中的大刀狠狠的将他的长枪送了回去。 霍东篱亦冷笑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东篱伤的便是你!”不待说完长枪横朔那人面颊,险险削去半边胡须。 “竖子!”李常气得浑身肌肉嘎吱作响,双刀舞得虎虎生风,他亦动了真怒。 副将左康见状,连忙來劝:“两位将军,如今大敌未除,何苦自动干戈!” 霍东篱冷冷的看了李常一眼:“是敌我自然会杀之,可如李常将军如此屠杀,东篱不服!” 李常亦冷笑:“不服,陛下命我为平北大将,如何不服,你那舅舅不敢上战场杀敌,老夫拼却血汗如此击杀贼人,你竟不服,好好,好,好一个同你那舅舅肝胆相照的骠骑大将!” 霍东篱一气之下,振臂高呼:“铁骑营听命,不屑于屠杀妇孺者退之!” 李常双眸欲眦,恨恨瞪着他:“霍东篱,你这是临阵逃脱!” 霍东篱看他一眼,拼命咽下胸中的怒火:“老将军,东篱自认忠心为国,然确不敢苟同将军的做法,如今胜负已分,将军何苦!”说完,打马离去。 身后铁骑营亦不发一言纷纷退去,霍祛行至阿蛮身边,用手撞了撞她:“走了!” 四周哀嚎遍野,声声激荡在她的心间,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人,缓缓转过脸,霍祛一愣,她已经泪流满面,她低低的问道:“为什么……” 这低声的质问似重重击在霍祛心间,他环顾四周,如同修罗炼狱一般,他不发一言,牵过她手中的缰绳,携着她离开了此地,阿蛮始终扭头看着身后,匍匐着前行企图逃开死亡的,怒吼着中箭的,奋力挣扎却仍只能无力倒下的,至死都要奋力厮打直至气尽力绝的,抱着敌人一同赴死的…… 他们有什么错,她以为她只要知道战争的残酷就好,却不知这第一次出战带给她的竟是如此痛彻心扉的震撼,有些人,有些事,是比战争残酷许多倍的。 阿蛮霍的回头看向那高头大马,帅旗簇拥下的白须老人,双眸中的恨意直直射向那人心尖,李常皱眉看來,便看见如此一个双眸清明却带着无懈可击的恨意,一个身躯弱小,面色惨白,肩头似乎还有血迹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刚烈不休的执着,坚决。 他不知,此时那人心中正默默的立下一个重誓,这个誓言以后真的一语成畿,验证了他的那句批命。 日泽城黑云压城,笼罩这城中人,笼罩着本阳光的心。 ------------ 第二十一章 思 长风嘶鸣,夹杂着呜咽的哭泣,竟如厉鬼绕身般的怖戾,未被人灭尽的火焰舔着火舌滋溜溜的烧去周围任何可以烧着的东西,殷红的血已然干涸泛着略带暗黑的色泽铺满了到处。 前一刻的繁华落尽,如今四所萧然。 大军已然夺下了日泽城,这所从一诞生便受日光润泽的城池,此刻竟已沦为世上最阴暗的地方,硕大的万人坑已经掘出,成山的尸体被无情的丢进去,层层堆积,那些前一刻还爆发着生命色彩,书写着此生最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儿,此刻已经面如死灰,表情僵硬若石膏,他们纷纷睁着眼眸,看着四周猎猎火光,看着四周略有哀戚神色的众人,看着那站在最前端,白须分明,毅然独立的老人。 这样一个老人主导了这座城池的毁灭,他自私,任性的用一座城池的性命來祭祀自己妻儿的性命,用一座鲜活的城慰藉着多年前的耻辱。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已然堆满的万人坑,似乎又不仅是止眼于此。 四周奇妙的安静,呜咽声似乎更大了些,众人心中有悸,面色微变,副将左康见着奇异的沉默,缓缓走上前,微微站在那老将军的身后侧,轻声唤道:“将军,可否丢火把了!” 李常似乎被他拉回思绪,方才还精明刚绝的眼神,此刻缓缓漫过一丝哀愁,他淡淡的扫过众人,再定位在那尸骸上,微微叹口气,转过了身。 “算了,埋了吧!” 众人的目光跟着那李常的背影,他们的将军此刻仿佛一下子让人真的意识到,他真的年逾六十了,他真的苍老了。 一抔一抔的黄土盖在那些人的身上,脸上,风声更加呜咽,似万千鬼魂齐齐的悲凉的索命声,哭喊的冤屈声,左康看了看,无奈的叹口气,接过身后小将递过的酒壶,缓缓而慎重的将那一壶酒慢慢的倾倒下去。 霍东篱抱手冷冷的看着从淡淡火光中走來的李常,双目中充满了鄙视与敌意,看着那人渐渐离自己很近,他攥了攥拳头,却又狠了狠心,转身走开了。 “站住!” 霍东篱止步,冷冷的道:“怎么,老将军是想办我!” 李常上前一步,站在他身侧,也不看他,只是平视前方,北地冬日的风冷得冻骨,这二人似乎感受不到这严冬的冷酷一般,一站就是半柱香。 “你从小锦衣玉食,战无不胜,年纪轻轻便封侯如此,你又怎能理解!” 霍东篱冷笑几声,看了他一眼:“你就是用此來控诉你不公的命运!” 李常摇摇头,叹息一声,他眉眼放得很远,本是炯炯有神的眼缓缓蒙上很虚无的雾气,他开口道: “李家在前朝也算享有盛名,先祖早年跟随太祖征伐,也算小有成就,优秀的血统,且年少成名,因此我轻狂张扬得罪了不少人,后因谗言被先皇派到了边陲小城绪都戍边!”李常浑厚的声音少了平日的威严,有着淡淡的离愁。 “戍边就戍边,我自认自己沒错,勤奋执政,训练新兵抵御外敌,料想不久之后先皇定会调我回京,可,这一守就是十多年,呵呵,朝中人说乌智听闻飞将军在,不敢过境一步,先皇慰我辛劳,勉励我为国着想,十多年呵,人生会有多少十多年,在那十多年的光阴里,我遇着了我的妻,也有了自己的孩儿!” 他微微转过脸,满脸有些欣慰的看着霍东篱,眼中竟充满些慈爱的成分:“他若还活着……” 霍东篱一听,神色也微微暗淡了下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被乌智人给杀了!” 李常脸上笼上可悲的神情,眼神模糊而又清楚,深远而又似看着近处幻想的人儿,他缓缓的欲抬起手,还未抬起却又似清楚的意识到不可能一般颓然放下。 “他死了,被他们剁成了一百八十一块,扔回了城楼!” 霍东篱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惨笑道:“他们说,我击退他们一百八十一次,这便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 他有些不敢回忆当日,却日日夜夜终在回忆,辨不清手脚,面目,看不清五官,身形,好好的一个阳光青年此刻竟如一团肉泥一般瘫软的躺在冰冷,高高的城楼上,守将围了一圈,无一人敢上前。 他登上城楼,周围的人缓缓让开,那样的沉重,那样的哀伤,不,他不要,那根本不是自己孩儿,他们为什么如此表情,可任自己再怎么不愿承认,不可置信,那的确是自己的骨血,的确是小时喜欢骑在自己肩膀上挥舞小木剑的孩儿,的确是喜欢张扬的笑着骄傲的依偎着他宽广的胸膛的孩儿,的确是的,的确是的呵。 城楼之下,那些人嚣张的尖笑着,他猛然站在城垛上,举箭便要射死他们,却见自己妻子蓬乱着头发,凌乱着衣服的出现在那儿。 箭再也射不出。 李常深深吸口气,径自往前走去:“你若要怨也由得你,只是,再莫出现今日之事了!” 霍东篱看看那人离开的背影眼神中若有所思,想起自己曾向独孤狸埋怨花爻一直有些畏首畏尾的做法时,独孤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满眼含笑却又有些苍凉的说了一句话。 他说:“若非真的经历过那些痛楚,又怎能感同身受!” 霍东篱回望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万人坑,神情有些无奈。 呜咽的风卷着破碎的旗帜瑟瑟发抖,回望南方,可能太平盛世。 回到帐中,阿蛮已然背身躺在榻上,蜷缩如一只小兽般,霍东篱走到她榻前一丈处,似乎想说些什么來安慰一下这个初临战场就面对如此场面的人,但只是轻轻的叹口气,回到自己床上,枕臂仰躺,看着头顶的床幔,苦笑了一下。 劝慰又有何用,这本就是流血成河的乱世,本就该是血与汗,泪与痛相互织就而成的岁月,这不过是万千仇恨,冥冥天意下的一次缩影,不过是一种掌权者凭借一人喜好挞伐生命,鞭笞灵魂的手段。 他慢慢闭上眼,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遥坐金銮殿,俯瞰一切的圣上,他可否有着一颗仁爱之心,宽恕众生,随即轻笑着摇摇头。 怎么可能。 外间榻上传來轻微的翻身声,霍东篱睁开眼,还是开口问道:“阿蛮,你还好吧!” 得不到应答,霍东篱却自顾自的说了起來:“不是每个人都能放开仇恨的,这横亘在两国之间的或许只有仇恨!”霍东篱仔细的听了一会,外间已无声响,以为阿蛮只是睡梦中的翻身,随即自己也翻身向外闭眼而睡。 “只有,仇恨……”外间阿蛮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自苦:“少将军,那你呢?如果有朝一日你亦遭受过他那般的痛苦,你可,可会用乌智所有人的鲜血來,陪葬!” 霍东篱一愣,黑暗中他眼睛闪烁着异彩的光芒。 曾经,曾经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对那人说了句:“有朝一日,必将铁蹄踏向乌智王庭!”那女子一瞬间褪下略带感伤的神情,瞬间变得拒人千里之外的锋芒毕露,她冷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她问:“张东篱,你是因为什么要执着的秉承这样的信念!” 阿蛮似在自言自语,语气有些空洞:“是呵,世上哪來的互存,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杀來杀去,可是为什么呵!” 霍东篱皱眉思索,为什么?为什么? 经过自己努力方才换來了驰骋战场,意气抒发的时光,他不觉得战争有多残酷,他只觉得自己生來便是属于这战场之上,他敏锐刚毅,果敢决绝,每击必中,每战必胜。 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便是身为朝音男儿当做的事,开疆拓土,保家卫国,责无旁贷,义无反顾,他甚至用自己的赫赫战功堵上了悠悠众人的是非之口,蒙上了他们曾经带着鄙夷的眼光看向自己的眼睛。 可,如今他竟然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敌,哪些该杀了。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东篱伤的便是你!”回想起几个时辰前自己所说的话,竟如同镜面一样**裸的反馈着,讽刺着自己。 何谓为,何谓不为。 战场杀敌,割下敌军将士的头颅,是为为,戕害妇孺,无动于衷的目睹惨状,是为不为。 可,世间哪有这么多泾渭分明之事,世间哪里只是黑白两色这样容易辨认清楚,。 他闭上有些沉重的眼睛,似乎在回答她,似乎又只是同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说,他低声道:“我不知道!” ------------ 第二十二章 喜讯 早有细作飞鸽传信将此时的人间惨状告知身在王庭一手促使这惨案发生的人,昭伊琛郓面色森寒,阿顿都甚至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空旷的军机阁只他二人,看了那信件,琛郓已经有一刻钟都不发一言了,阿顿都有些担忧,如此自信骄傲的人,步步为营,招招设局,可他自己编织的这一陷阱在未曾套住敌人的时候已然埋葬了自己将近一万的子民。 这是对他自信的极大打击,那个莽撞自私的老头竟然如此心胸狭隘,如此狠毒的坑害了整座城的人。 “啪!”琛郓大手一挥,桌案上所有的奏折,信件全部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他低沉而又略带轻蔑的笑着,如地狱中阴森森的厉鬼一般,笑得人毛骨悚然:“好,好得很!” 阿顿都微微抬起眉眼,看向那个此时浑身散发着令人生畏甚至恐惧的男子,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如此,怒意凛然。 他挥笔“唰唰”的写了封信,冷冷的对阿顿都说道:“去,告诉他该怎么做!” 阿顿都领命而去,空空的军机阁此时更觉空寂,他揉揉额头,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本是胜算满满,却被那庸人如此搅局,近万手无寸铁的民众,他还真狠得下心,下得了手。 他目光扫到那地图上,盯着那在地图上看着很小很小的地方,嘴角勾起阴邪的笑意。 “我该用什么來给你们,陪葬呢?” 逸云殿平静如世外桃源,上次左阏氏的大闹非但沒有伤到花爻分毫,而且还让那闹事者数月沒见着他们最敬仰的大汗,众人心下已知圣意,更加不敢贸然打搅这里的主人。 一袭镶金黑边蟒袍缓缓跨入这里,侍卫执戟上前一看,便恭敬的退了回去,让开了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脚步缓缓而入,似借着这方净土的宁静來熨帖自己仍带怒火,敌意的焦躁的心,他长身立于院中,清冷的月孤寂的挂在树梢,愁云微拢,月色朦胧。 屋内轻轻的传出淡淡的歌声,调子平淡,声音平淡,语气也是平淡的,却让人发自内心的漫漫溢出温馨幸福的味道,是家吧!是爱的味道吧! 昭伊琛郓轻声走向窗边,隔着纱,他微微看清床上那女子一手支着头,一手轻拍着那孩童,面容宁静祥和,双眼微微闭着却又似无声无息的散发着暖人的光泽,这般,堂堂乌智闻名四野的大汗竟偷偷躲在窗外听了许久,只因他不敢打破这方宁静,只因,他不敢。 他害怕她仍会刺得他满身伤痕,毕竟那日之后他们未见一面,未说一语。 可有些东西不能只靠回避就能解决,淡忘的。 琛郓犹自出神的看着里面,神思却在不断的勾绘着如何同她好好说话,殊不知,身旁,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女子披了件披风,头发随意是散落着,她面如璞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转身进了屋,门开着,她并不拒绝他进來,于是,琛郓也缓缓的跟了进去。 花爻从火架上提起一直烫着的茶水,素手执柄,滚热的茶水慢慢填满茶杯,热气寥寥上升,萦绕在二人之间,她将茶杯推过去,示意那人喝点,眼中微微带着狡黠的笑意。 这大冬天的,那人站在屋外那么久,她转转神色,缓缓扭开了头,不再看他,只是兀自盯着火架。 琛郓微微笑着,细细的将那茶水一点点的咽下,方才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冷,室内静得有些奇怪,花爻略略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微微开口,却被那人抢了先。 “你去休息吧!我就是无事到处走走,看见你这殿内清雅,便走了进來!”说完放下茶盏,起身走向门外。 花爻站起身,也不揭穿那人拙劣的谎言,深更半夜无事可做,到处走走,他是当自己有夜游症么。 走到门边,琛郓微微有些犹豫,还是转身说道:“你回去睡吧!别冻僵了身子,长恭会惊醒的!” 一抹淡淡的笑意浮现在脸上,花爻看了他一眼,双手去拿门,微微挑眉看向他,琛郓有些不自在的又将步子往外挪了挪。 “以后进來便是,我可不想再听见什么‘妖妃冬夜拒大汗于门外’之类的!” 琛郓眼中泛上淡淡的笑意,正想再说点什么?谁知花爻再次淡淡的开口。 “那事,我总还是要查清的!”门随即轻轻掩上。 徒留琛郓微微伸在半空的手僵硬着不知该放下还是叩响那扇门。 …… 李常大军的节节胜利传至朝音朝堂,满朝文武无不欢喜,庄严而肃穆的殿上竟隐隐泛着众人喜悦的心情,就像成王败寇这千年不变的道理一样一般,沒人斥责这黑暗的一笔,沒人为那些无辜的冤魂叹息,沒人在那人如今正是荣宠至甚之时当头泼那人,甚至是当朝天子的冷水,大家自动的记得了他的功绩,自动的忽视了那不堪入目的大举屠城所为。 刘澈微微眯眼看着底下的众人到底几个是真心欢喜,眼光微微闪烁,他扫向左手站立的第一人,那人微微低头,恭敬而安静的手持玉笏站立着,昨日他已请旨身体微恙已好上朝了,刘澈颇有得意的笑看着那人,朝音,可不是只有你一人可以替朕打天下。 “启奏陛下,李将军老当益壮,此番连连胜利必将扫荡乌智巢穴,扬我国威!”御史大夫宋诘朗声说道,虽沒有明显的笑意却仍让人感到他的激昂的心情。 刘澈微微点头,仍是微微笑着。 “一老一少踏平乌智,此番定会成为史家美谈,名垂青史!”光禄大夫公孙筹乃是张少儿姐姐张君如的夫婿,此人武功平平,政绩平平,却因擅长察言观色,也因着裙带关系在官场左右逢源,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仍能在此番张家看似失势的境况下与同僚凯谈,并且官职也未因此而同其他张家人一样受到波及,如此便可见此人手段也非常人。 此言一出,刘澈微微眯了眯眼看向那人,此人甚会揣度心思呵:“光禄大夫所言正和朕心!”他微微直立起上身,轻轻唤來传令郎:“传令,擢平北将军李常升京都教尉,李常之子李立为虚华门卫尉,骠骑将军霍东篱加一千石,另赐其母为荣国夫人!” 殿内的人皆有些愣,此番虽是两者皆有赏赐,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李常的赏赐是实打实的,而这霍东篱则是面子上过得去,此番加了一千石,那这朝音的万户侯除了张青外便是他了,众人皆将目光瞟向那仍是稳稳站立不动的人,似乎这些动静仍未能影响到他一般。 “陛下圣明!”宋诘当先反应过來便叩拜下來,众人也纷纷叩拜。 太子刘肥微微低下头看向自己左手边的人,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饶是万般反对此次战争,可他们还是胜了,如此,身为一国太子他也无话可说,只是若不是站在一国储君的位置上來看的话,他替那人委屈。 下朝时,人群三三俩俩的不知是否真心的分享着别人的殊荣,张青缓缓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面容清静,无悲无喜,偶或看见以前熟识的人也会微微点头,一众人皆愣在那里,张青仍是毫不介意的独自走开,刘肥一直跟在他身后,看见如此,快步走了上去。 “舅舅!” 张青有些恍惚,这样的一声,好久沒听见了呢?他转过身,恭敬的行礼:“太子!” 刘肥有些气短,他也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只是存心有意的要同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为难,张青微微抬头,看着几步玉梯之上的少年,目光柔和的微微笑道:“太子何苦执迷!” 刘肥皱皱眉,倏尔,他也缓缓的笑了起來,他走下阶梯,同他并肩而立,才13年纪的小孩身形还未长成,站在张青身边他仰着脑袋看向他:“为何世人皆在高歌仰颂时我却一点也觉得不开心,为何李常将军带來的好消息除了让我微微释怀外,却觉得更加,担忧!”他转过头,看向那千级玉梯,延绵至底,望向那巍峨天际,万里风云。 张青微微颔首,淡笑着说道:“心系天下,当生忧怖!”他低下头看见身旁的少年带着如同曾经的东篱看他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也不由得软了下來:“太子心怀万民,乃朝音之福,只是苍生种种,各司其事,不用太过强求的!” 说罢,躬身告退,一个人缓缓的走下那长长的阶梯。 刘肥看着那人,风雪间,踽踽独行,喃喃说道:“心系天下,当生忧怖……”如醍醐灌顶一般,所有的不干,郁闷,气结,全数散去了,是呵,世人心皆不一,何苦要求他人同自己一般想法,万生皆有所司,何苦要求大家同自己一样,一国之君只有一人,而自己不过要做好各种权衡,把握好度,秉着心系天下的志向,朝着福泽天下的目标奋斗。 “心系天下,当生忧怖!”似是重重宣誓一般他又狠狠的说了一遍,转身便向虚华门走去。 ------------ 第二十三章 沟通 重重宫门此刻走起來似乎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枯涩无味了,感觉被郁闷填满的心经方才的灵光闪现皆已除去,此刻竟不知被何种情愫给填的满满的,刘肥亦不知此刻去虚华门丹阳殿所谓何事,只知此刻他很想见见那人,虽已隔阂了几年岁月,但连接他们的亲情却仍然存在。 “太子殿下!”刘澈的贴身内侍魏明远远看见他行來躬身行礼。 “魏常侍,父皇可在里面!” 魏明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里面,无奈道:“陛下在里面,只是……” 刘肥皱皱眉头,有些不悦:“只是什么?” 魏明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陈美人在里面,这……” 一腔热情忽然就被浇灭了一般,刘肥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毕竟他年少,有些事仍是无法释怀的,他握了握拳头,冷声对魏明说道:“烦劳常侍代为通报!” 魏明看了看里面,再三掂量了一下:“容老奴进去通禀!” 过了一会儿,魏明方才出來,面色有些无奈的看了看他,刘肥心下了然。 魏明还欲说些话來减少这样的尴尬,还未开口,便闻到一股好闻的胭脂香,微微皱眉,他看向门内。 婀娜步态,撩撩身姿缓缓从暗处驶來,步摇环佩声声作响,似那女子此刻姣好的心情一般奏着欢快的乐章,不愧为朝音如今第一美人,她果然担当得起如此殊荣。 “原來是太子殿下呀!”陈年年娇笑着向他靠近了一分,微微行礼:“妾身不知,耽误了太子与陛下详谈时光!”转头又微微呵斥魏明道:“魏常侍也不讲清楚些,奴家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宫女來叨扰陛下呢?” 魏明将头低低垂下:“老奴嘴笨,望娘娘恕罪!” 陈年年轻轻瞥了眼面色僵硬的刘肥,转而笑道:“该跟殿下赔罪才是!”说完便欲行礼。 刘肥脸色更加难看了些,却仍是不发作,他退后一步,微微拱手:“本宫担不起这大礼,娘娘折煞晚辈了!” 陈年年有些诧异,仍笑着打量了番,微微拢拢乌发,随意道:“妾身是该先行离去准备准备了,那殿下,妾身先行告退!” 刘肥脸上挂起明媚的笑容,直视着那女子虚伪的笑颜,大声说道:“姨娘慢走!” 陈年年一个趔趄,身形顿时沒了那般雍容飘逸之态,刘肥看见了仍旧笑得无害的对着那迅速扭过头來瞪他的人儿:“姨娘当心啊!雪下的大,小心摔着了!” 陈年年狠狠的扯着衣摆,刘肥轻轻行个礼,不待陈美人离开便大踏步走进了丹阳殿。 殿内的焚香味道更重了些,刘肥有些不适应的轻轻咳了一下,皱眉看着那金销兽,隆冬天气,殿内的焦炭烧的很旺,想來这焚香是用來掩盖焦炭气的吧! 微微整顿,身子暖和了不少,加上方才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刘肥心情整好的进入了内门。 “太子今日得了空闲!”上好的红木香书桌旁,脱去了皇袍只着宽松的玄黄衣服的刘澈执笔畅意书写,丝毫沒有抬头看向刘肥。 刘肥稳了稳心神,他轻轻走到刘澈身侧,平和的说道:“孩儿前來看看父皇!” 写字的手微微一顿,顺势依旧写下去,刘澈挑挑眉毛,仍是不抬头,不移目:“哦!” 刘肥也不再说话,他静静的看着他写字,细心的会帮他压上镇纸,会帮他递过茶盏,会帮他磨墨,如同寻常百姓家的父子一般,他们共享一方天地,共处一处空间,甚至交流着共同的思想。 魏明候在屋外,不见屋内有何动静,心中不由得安下心來,从太子有了自己思想以來这父子二人似乎好久都未曾这般祥和的共处这许久了,他皱纹遍布的脸上轻轻挂起一抹释然的笑容,这父子,哪里会真的有隔夜仇啊! 刘澈放下笔,看着自己写的东西满意的点点头,嘴角也微微带着点笑意。 “父皇写得真好!” 刘澈也不回答,头微微向他挪挪,刘肥也是聪明人,便将此字如何之好娓娓道來,他本就是纯真心智,厚德品性,心中本也对刘澈是敬仰,他便说便想起幼时刘澈是如何疼爱自己,话语中的感情成分越发深厚。 “好!” 不知是在赞赏那字还是其他,刘肥却不管那许多,直接冠在自己身上,便也笑了起來。 刘澈转头看向自己有些傻笑的孩儿,也笑得更欢乐了些。 “父皇,孩儿昔有诸多不对,今日方才觉悟!”不待那人说话,刘肥眨眨眼睛继续说道:“不过。虽然孩儿既觉得父皇是不错的,可也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对!” “那你说说,父皇不错在哪里,你又对在何处!”刘澈走向座椅,掀起前襟,便坐了下來。 “之前儿臣反对冬日出兵,是从黎民百姓,士兵将领出发,经先祖的多番累积才有我国如今富有之积,出兵伐戎,本就是拼的实力,财力,国力……” “你是说我朝音三力不足!”刘澈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他。 刘肥摇摇头:“不是,朝音比之乌智,此三是为优势,然,若非不得已,何苦要在冬日与敌人苦战,降低我等优势,此不宜为长远之策,幸父皇调配有度,李将军指挥得当,如是取得了胜利!” 刘澈看了他一眼,眼中滑过些许笑意,这小子,什么时候也会拍父皇的马屁了。 刘肥不知此刻刘澈心中所想,仍是飞速的转动着脑袋,那些一一闪过的思想此刻纷纷蹦出來,以前一直憋着觉得无人可诉的观点此刻尽在这人面前吐露无疑,殿内想起盈蕴,轻轻的勾画着此刻的宁静,父子二人心情都似乎很安宁,再不似以前说上几句非得争闹起來。 刘肥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气氛,嘴角也不自知的一直上扬着,记忆中,这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是很疼爱自己的,可自从那个女人來了之后父皇对他的爱少了许多,对他的宽容也淡了许多,身为皇长子他有着傲人的气骨,甚至在这方面同那人很像很像,同样的执拗,同样的心怀大志,只是因为自己渐渐形成的思维,政见与他的不同让他二人越來越生疏了起來,刘肥将平日里积攒的东西一股脑全数倒了出來,而刘澈竟然也心平气和的一直听着。 刘肥吸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那人:“儿臣一直以为,武力虽能征伐一国,却无法将两国得以融合,如此番李将军赢得了胜利,儿臣却认为他有失人道,于我朝着实不利!” 刘澈把玩着手指上的扳指,目光看向其他地方,见刘肥顿住,他轻轻说道:“继续!” 刘肥呼出一口气,这番话本來开始就想说的,只是奈何看见了舅舅制止的神色,便生生按捺下來了,如今说了出來却见他并沒有多大的怒气,便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征讨只是一时,求同更甚者,求同之时留存异处才是百年大计,是以,儿臣认为政治侵略,文化侵袭才是持久之道!” “政治侵略,文化侵袭!”刘澈喃喃说道,低眉深思。 刘肥像是得到鼓励一般,双眼熠熠发光:“对,只有思想统一了,文化一致了,这样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战而夺人之城,儿臣窃以为这样才是大国之态,强国之姿,儿臣听闻昔嫁去乌智的皇姑姑以一人之力带去了朝音好多文明,在乌智大汗的允许下将好多我国的风俗习惯融入了他们生活,儿臣认为和亲并非谋求一国和平的上策,但若真的和亲,其意义恐怕就在于此处!” “传递两国文化,共融,互通,乃至相互融合,合二为一,我朝本就物产丰富,精神,文明更是远胜于乌智弹丸小国,蛮夷之地,如果这般行动,儿臣觉得才是长久之道!” 刘澈抬头深深的看向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少年,微微紧锁的眉缓缓舒展开來,似乎很多年前也曾有人站在此处,告诉他:“陛下,这里是长安,总会长安的!” 刘澈笑着站起來,走到刘肥身边,轻轻拍拍他的头,也不多说什么?他走到书桌旁,将方才写下的笔墨给了他,便大笑着走出了丹阳殿。 刘肥看看手中白纸黑字的“赏赐”,也不由得从内心深处的笑了起來。 “以武战武,以民养民!” 这两者正如他与那人一样,是需要寻求中间点的,若要身为乱世君主,他刘肥或许太过仁厚了些,奈何有如此强硬的父皇为他开疆拓土,扫除一切,或许倒是到他手中的是万世盛年也不一定,不是么,刘肥深深的看向那人离开的背影,上位者与即将成为上位者内心产生的共鸣深深的震荡着他。 “父皇……” ------------ 第二十四章 戈洛1 大军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攻占,越深入北地,气候越发寒冷,一路上路过的一些牧民临时搭建的帐篷也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荒凉的枯草遍野生长,夹杂着纷飞的雨雪,众人皆心中暗自咒骂着鬼天气,鬼乌智,经过近十天的漫漫长路,探子回报,几万将士仿佛看见了二十里之外仿佛隐隐存在个城楼之巅。 众人颓然的神色尽皆为之一振,只要攻下这座城,就不用在这样可恶的天气里风餐露宿,吹风淋雪的了。 李常的脸上也淡淡浮上一抹希望的色彩,他挥挥手臂,示意大军停步,原地搭帐连营,次日攻城。 李常走入大帐中,借着光线再次从怀中摸出那封诏谕。 几日前,圣上特使奔赴前线,带來了长安的嘉许,李常微微有些忐忑的抚抚金黄的锦帛,脸上露出些释然的表情,自从当年那日之后,自己几乎每日都会率军如同乌智曾经骚扰他们一样的去骚扰乌智,他想手刃仇敌,想将胸中的一腔怒火全数唤作战场上的杀戮,却在此时,皇上将他调回了长安,这一别就是近二十多年了呵,自己再也沒有机会驰骋沙场了。 如今,他虽年迈,却壮志未酬,手中还有皇上的嘉许,肯定,让他如何不觉得意气风发,如何不觉得畅快。 李常微微勾起嘴角,将那封诏谕放入木盒中,走出自己大帐,唤來一名士兵,让众将领一刻钟后议事帐中集合。 不一会,众将领鱼贯而入,纷纷入座,老将军仍仔细的看着军事图,眸中不断的变化着颜色,微微侧首,见众人皆已到达,便走回正位,端坐其上。 “诸位,大军已然连连胜利,此番我们必要乘胜追击,攻下此城,戈洛不比阳都,日泽,守城将领图也乃武将之后,早年本将曾与之交过几次手,手段自是十分了得,此人心思缜密,手下的军队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骑兵,如今我们在二十里之外驻扎,不出所料今夜此人必会遣人來偷袭,方才我说道明日攻城不过是幌子,敌军料我等疲惫而來,明日攻城今夜必将好生休整,若被其偷袭成功,战士信心骤减,若他们坚守不战,于我军着实不利!” “李将军所言极是,我方才命人探查过戈洛守城情况,绝非之前阳都的松懈,也觉非日泽的粗陋,将士换防有序,队列齐整,却是精兵!”左前锋雷啸天摸摸下颌也沉思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我们一入乌智,这战场补给线便拉长了许多,加上这气候越发恶劣,如若此战失礼,士兵斗志定会降低许多!”另一将领也随即附和道。 似是提醒了李常一般,李常抬眸在将领中找寻着,眉头微微皱了皱:“常督运呢?” 一瘦长的男子起身抱拳说道:“常督运因近日气候不好,感了风寒,方才才吃了药,属下便未将之唤醒!” 李常挑挑眉毛,疑声道:“你是谁!” 那男子将身子躬得更低,声音却仍是平淡清楚的回道:“属下乃常督运手下都司杨绛,常督运担心因自己误了军机大事,特派属下前來听命!” 李常仔细的将之打量,颜色微微瞟向其他将领,皆无异色,便淡淡的说道:“常督运身兼粮草重责,身体因此受损,本将心中有愧,你且好生照料着,粮草一事也须得每日同我和常督运禀报!” 杨绛应声而退,李常仍有些不放心的多看了他几眼。 “将军,今夜势必会有暴雨,我们何不逆着敌军的心思來,他料我等好生休息,我们何不开其门,侯其至,杀他个措手不及!”左康狠狠的攥着拳头对着空气就是一挥。 李常赞赏的抚须点点头。 一声轻微的冷哼传來,大家抬眼看去,只见坐在右上方的右前锋霍东篱懒懒的坐在椅子上,面上有些微微的倦色,眼睛却精明异常,他见众人皆看向自己,也不避退,一手撑着脸,一手敲着椅子扶手:“左副将言之有理,可依东篱看來与其被动挨打,坐以待毙,何不主动出击!”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大军已经日夜兼程的赶了许多天,如今暴雨将至,敌人又守备森严,这家伙竟然还想主动出击,果然狂妄小儿不能与之交谈。 霍东篱看懂了众人眼中的不屑之色,亦是讥笑了几声,随即站身起來,走入厅中,对着李常朗声说道:“古人云,一鼓作气势如虎,如今我等虽然远途而至,略有疲惫,众人皆未能从之前的胜利中走出,如果真被敌人偷袭成功,这士气必如泄洪一般再也无法聚起,大家皆觉得暴雨夜突袭守备森严的戈洛是不可能的,恰好!”霍东篱微微笑道:“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左将军所说的逆着心思,其实恐怕敌人是早已料到的,而在下这个提议,方才是他们思维的漏洞之处!” 雷啸天见此子如此狂放的语气,有些不悦,也冷冷的说道:“如果今日偷袭不成,那又待如何!” 霍东篱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傲然挺立的说道:“不如何!” 众人皆是一气,觉得此子太过狂傲,纷纷按捺不住欲待攻击,却见那人气定神闲的扫了一圈,慢慢说道:“我铁骑营健儿还未曾输过!” 这傲气跋扈的语调让众人很是不爽,却又无法辩驳这铁一般的事实,众人抬头看向正座的李常,李常面色也不是很好看,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激荡雨雪夜,杀人放火时。 二更时分,不出意料的,图也果然派人前來偷袭,杨绛在李常的受命之下加派了人手保护辎重,再加上有心部署,近两千戈洛守城士兵皆有去无回,粮草却分毫沒碰着。 霍东篱从侧帐中走出來,哈哈大笑:“左将军,好部署!” 左康正在钦点伤残及俘虏,猝不及防被这样嚣张的人一番赞赏也觉得心中很是畅快,随即想到方才此子夸下了海口要去突袭,便疑惑的问道:“骠骑将军的高招在下着实想见得紧!” 霍东篱笑着一指马鞭,朝向十里之外的地方,笑道:“即刻见分晓!”他挤挤眉眼,贼兮兮的说道:“不过,在下想问将军借点东西,这事后记将军一笔大功算是我还你的利息!” “什么东西!” 霍东篱直接走上前,接过已经被霍祛扒下的偷袭者头领的衣物,笑道:“会还的!”说完示意霍祛传令下去,一股黑骑不到一刻钟便换装完毕隐入雨夜,前往城楼。 左康一拍脑袋,立马走进李常大帐。 大雨夹杂着冰冷刺骨的雪花冲刷着火焰与血气,在众人皆高兴的清点着此番战绩时,黑夜中,一双精明狡诈的眼睛闪着得意的光泽…… 霍东篱率领不到两千的铁骑营冒雨行至戈洛城门下,霍祛仰头大声叫着门。 黑幕般的雨夜,霍东篱稳坐马上,城楼上守将亮出火把,扫过这一群人,只见皆身着同自己一样的衣服,方知是自己人,却又疑惑这近两千的骑兵从哪里出去的,又为何在今夜回來,几个时辰前,将军才下令好好守城,不得他令不得开门,如今,这……那守将疑惑了一下,说道:“今夜雨雪大,看不清各位的面容,恐是敌军细作,明日再开城门!” “混账!”霍东篱压着声音,声线顿时变得粗野无比:“耽误了将军要事,汝等负责!” 那守将一听,将火把钓得下來了点,这人声音掷地有声,霸气十足,浑然不像一般假扮之人毫无底气,火光中,映出霍东篱微微易容之后的面容,可那城楼近三丈,又是雨夜,如何辨认得清楚。 霍东篱继续怒吼道:“快些开门,朝音狗要打來了!” 那守将一听,抬眼一看,远处,果然隐隐有火光,那人心中一急,对着城楼下的士兵吼道:“开门,开门,我去禀告将军!” 头盔下被涂得乱糟糟的脸上溢出诡异的笑容,城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人宽的距离,两人宽,三人宽…… 霍东篱当先打马,吼道:“朝音大军來啦!大家快跑,快跑呀!”声音带着真气,中气十足,哪是毫无任何防范的守城小兵能承受得了的,士兵纷纷滚地,狼狈的攀爬起身,顾不得关上城门,便向城内跑去。 霍东篱长枪一挥,两千精兵拍马而入,杀了个措手不及,他们也只纠缠在城门处,并不深入,也不后退,这导致城上的攻击根本对他们无效,而城下的防守又早被打乱,城上将领一看,立马下令全数下城楼,围剿他们。 霍东篱挥舞着长枪,一枪取人性命,混着雨雪,竟将那长枪舞得滴水不露,摸摸脸上的雨水,他恣意的笑道:“弟兄们,宵夜差不多了!”说完,打马转身,匍匐着身体,又是一枪将一士兵狠狠挑起,竟是挑尸而过。 铁骑营听命,也不再恋战,且行且退,退入城门口。 后方一丛亮光如火龙一般赶至,为首之人,面色森冷,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那挑尸纵马飞驰之人,身后之人递上一柄长弓,三支火箭,带着烈烈火焰,长弓拉出满月,夹杂着风雪的凛冽,向前方那人直直射去。 “咻!” “咻!” “咻!” ------------ 第二十五章 戈洛2 “哆,哆,哆!” 霍东篱微微侧首,便看见两只相互飞驰的弓箭竟在自己眼前互相交错,随即那火箭被另一只箭生生斩成两块,失掉了方才的劲道,颓败的坠地,雨水也将那火瞬间浇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好箭法,霍东篱心中兀自叫好,能近他身侧还让他未有知觉,能三箭齐发,力道却如此威猛,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之外仍能稳稳的射中敌人的要害,真是好箭法。 不过,霍东篱朝前方看去,城外,火光齐亮,为首那人白须被雨淋湿,沾成了一缕一缕,能瞬间将那三只威力生猛的箭齐齐打飞,折断,这功力更是让人觉得赞叹不已。 他扯嘴笑道:“你俩兄弟慢打,我且休息休息!”说完将枪上的尸首随意的甩向后方,却直直的砸在了那人马前,惊得那马仰蹄长嘶。 图也丝毫不顾马前尸首,硬生生的扯缰,直直的蹋了过去,他根本沒有原地调整身形而是直接就这马受惊的爆发力而冲了出去,手中弓箭不停的射发,连中几人,他高声呼喊:“关城门,布阵!” 霍东篱面色一冷,调转马身,横枪直立,冷笑道:“图也将军舍不得在下,在下勉为其难也与将军叙叙!”说完打马直奔那人面门,火箭飞來,他用枪尾击打身旁士兵的马臀,那士兵险险避过,长枪一扫,将那火箭打落。 城外李常见状,微微皱眉,沉声道:“左前锋听令,率一万骑兵掩护霍将军出城,不得有误!” 身后轰隆的声音响起,霍东篱略带讥诮的看着前方那年纪同李常一般大小的图也:“将军岁数同李常将军一致,可这手法……” 图也大怒,将弓箭挂在马侧,提着金锤拍马而來。 霍东篱眉目一扫,两千铁骑营已经被围,这图也果然有大将风范,临危不乱,不放虎归山,认准了自己多杀一人,敌人便少一个的道理,硬是要将他们围杀,如果不用激将法乱他心神,只怕这围杀会更加生猛些,想毕,也专心同这老将好好周旋起來。 图也冷笑说道:“小子不自量力,竟敢同老夫鏖战!” 霍东篱也笑笑:“老牛妄自尊大,岂能同雄鹰对手!” “找死!”金锤一挥接近霍东篱脑门,霍东篱弯身后仰,仍不忘长枪的优势,伸长手臂,带着劲风,直直的射向那人心脏。 “吁!”图也拍马立即退后半步,就这一瞬间的功夫,霍东篱已然起身,左挑,右刺,直插,各个要害被他瞬间一一击过,图也防不胜防,只有连连防御的份儿。 霍东篱仍旧笑嘻嘻的说道:“老牛好生调皮,竟学小子活泼!” 图也怒气袭上面容,面色通红,配着他那略微光秃的头颅,倒像颗熟透的番茄一般,霍东篱大笑着,又连朔数枪。 图也冷笑连连:“且让你逞会匹夫之勇,待会看你还能如何!”说完,他一舞金锤,霍东篱以为要向自己袭來,横枪欲挡,谁知,图也诡异的笑了一下,金锤立即在空中无声炸开,崩裂出无数金丝,密密麻麻,穿过雨雪,竟还带着如同蛇吞吐之间发出的“嘶嘶”声袭向他來。 眼见那再闪耀的火光中依旧泛着淡金色光泽的细长东西袭向自己面门,霍东篱眉头皱皱,回想起李常说的:“早年本将曾与之交过几次手,手段自是十分了得!”能得他如此评价,方才到底是自己大意了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不多想,转身打马便撤。 身后传來一阵冷笑:“竖子快快受死!”那互相纠缠着的细条,盘旋着又分开却直直的跟着霍东篱的背,那细条竟似有无穷尽的长度一般,霍东篱大吃一惊,扭头一看,如同藤蔓一样的东西近在咫尺,周身除了本身所具的金黄色泽竟隐隐泛着蓝光,霍东篱眼中划过唾弃的神色,这家伙,这样一个宝贝,一出手定是要人立马肠穿肚烂而死呵。 图也看着那人奔逃也不打马而追,只是缓缓前行操控着那金锤,眼中玩弄加得意的神色如同一只猫在戏弄垂死的耗子一般,铁骑营左突右冲无法,外围的人进不來,虽在厮杀,却竟毫不影响圈内的阵法,雷啸天奉命前來相助,却苦苦突破不得。 形势好像急转而下,如此再拖下去,图也守城大军,临城军队必将赶至。 那细条似胀满了真气,狠狠发力,直戳上來,这一戳定是千疮百孔,惨无人样,千钧一发之际,霍东篱沉下心來,倏地竟直接从马身上跳了下來,失了目标踪迹,细条似有灵性般,仍徘徊在空中,混乱的人群中,方才那般张扬桀骜的一人此时竟选择了隐匿在人群中。 图也不由怒了起來,他打马前行,警觉的双眼如阴鹜的蛇一般仔细扫过众人,铁骑营是骑兵,那人翻身跳下马,自是同自己士兵混在了一起,图也仔细搜索着,甩着奇异的武器横扫一片,中招着皆立马倒地,面色须臾之间变为青黑,再也出不了一口气。 众人一惊,看着马上光头,眦目,狰狞着面容的老头,竟突然觉得,天真冷。 “咻!”一只利箭穿过微微错愕的士兵间缝,错开那仍招摇的舞弄着扭曲的身姿的细条,直直插入那万千细条延伸处,,张开的金锤正中,如同蛇打七寸一样,那些细条登时萎靡了下來。 那利箭带着的如同气拔山兮的劲头插入其中生生让图也被迫退后,整只舞着金锤的手也微微泛疼,他危险的抬头看向那射箭之人,尖声说道:“无能老儿,竟还是如此暗箭伤人!” 李常绷紧了面色,驶入众人眼线,相较于图也的野性,蛮横,这老头更显得文弱,但那眼中的恨意却让图也心中也不由得一惊。 李常也不说话,不发一言,再次举弓,拉满月,射仇敌。 图也立马费劲的扯掉那卡在金锤中间的羽箭,情急之下却扯不出,慌乱之中舞起这更加畸形的武器便震开接踵而至的羽箭,间歇期间,他又意图拔箭,谁知,左身侧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觉,他瞥了过去,什么也沒有,疑惑之间,回首看向前方,却不料刹那之间武器竟然脱手。 他捂着微微麻腾的手肘,狠狠的看向那偷袭者:“你!” 而那偷袭者却闲适的微笑着冲他摇摇手中已经焉下來的奇怪的武器,嘲讽的笑道:“得,回去编跟大麻花辫再给你带上!”众人一听,再一联想那光头,那打开的金锤,呃,麻花辫,给他戴上。 刹那间笑声如雷。 图也气得不轻,咬着牙齿恨恨说道:“我宰了你!”说完抽出眼睑弯刀,横劈过來。 霍东篱轻轻一跃便纵过他袭來的身子,顺便蹋了蹋他那油光可鉴的头颅,飘向了他的身后。 铁骑营见首领如此戏弄敌人,顿时信心大增,攻破更加卖力,可叹的是,他们最最崇拜的将军却对这些阵法毫不在意,不然,怎会导致如此局面,霍东篱在阵内同那图也戏耍,心中却焦急万分,如果这般拖下去,好好的一个偷袭岂不要成为正餐,士兵连日劳累,根本精力不足,心中微微的犯上一些懊悔之意。 正在霍东篱同图也鏖战之时,外圈突然如闯來一人,如一飓风一般飞速的卷了过來,來人身姿矫健,面色冷厉,竟毫不费吹灰之力的闯入了阵眼。 霍东篱大惊以为是图也另一帮手,扭头一看却一愣,來人竟是身穿黑色铠甲,披火红披风,执利鞘长枪的阿蛮。 “歘!”利器刺破皮肤,刺穿韧骨,直直的钉在了那里。 图也也是一愣,刚想张口,却只觉得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缓缓垂下眼,兀自盯着喉咙上那顺着长枪汩汩流出的鲜血,那是他自己的血,混着雨水,顺着长枪缓缓流下。 他有些吃力的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公……你……” 阿蛮冷着面庞扯出那长枪,看着方才还如龙似虎的家伙瞬间就倒在了自己面前,却仍是面不改色,她转过头,对霍东篱说道:“这是生死阵,东北角为生门,全力击之,其余尽是死角,别在白费力气了!” 霍东篱微微诧异的看着这家伙,因为上次屠城场面太过残忍,阿蛮怔忪了几日都还未缓过劲,加上连日赶路,气候不好,她已感染了风寒,他自给她请了假。 谁知明明该在帐中休息养病的家伙竟单枪匹马奔了十里赶到了这里,一招结束了那人性命,还告诉这阵法的玄机,也不知是雨水过大晃眼还是怎样,霍东篱微微眯眼,看向那背对着他的人。 “快些下令,还磨蹭什么?”阿蛮一枪刺死一人,见那人仍有些愣住,着急道。 ------------ 第二十六章 戈洛3 霍东篱掩下眼中的怀疑,高举长缨,厉声唤道:“听我号令,攻东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头之军霎时似被一根线给贯穿起來,严密整合,毫无缝隙,顷刻间验证了所言非虚:铁骑一出,八荒失色。 不出一刻钟,便打开了生门,围困他们的士兵如此反被困,里外夹击,顿时毁灭。 将领被斩于马下,等待了许久的援军又奇怪的未至,一场本该输赢难分的仗竟好运道般的在刹那间扭转乾坤,一个本只是大胆的突袭竟白白的赚來了一整座城,舍却了更多不必要的牺牲,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霍东篱感激的看了一眼阿蛮,她身上已然沾满血迹,脸色因着那铠甲显得有些孤高的冷漠,狠戾的冷绝,黑色的铠甲似乎过于厚重压得她走路有些吃力般的沉重,她直接走到了李常面前。 那老将军如还未认识到仇人已死的事实一样,仍就是盯着那地上再也爬不起的人,阿蛮视若无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说道:“将军!” 李常回过神,微微眯眼看向马下的少年:“嗯,方才是你斩杀敌军首领!” 阿蛮掷地有声的说道:“末将取巧,杀了逆贼!” 李常忽然大笑起來:“好,好,当年弑子灭妻羞辱之仇,如今看我怎么來还!” 霍东篱一愣,有些错愕的看着那老将:“李将……” 声音被阿蛮仍旧无惊无喜的声音打断:“还望将军仁厚宽恕其他!” 李常看向他,不发一语:“本将自会禀明圣上,记你头功!” 阿蛮似是不为所动,仍旧朗声说道:“还望将军宽恕其他!” 霍东篱看着雨水下的阿蛮,因为才大病或者军中之苦而略微瘦削的面颊,那般平静却坚决,她微微垂着头,却散发着傲视他人的气场,雨水朦胧,霍东篱仿佛看见了另一女子一般。 他微微吸口气,更靠近些了李常,沉声说道:“将军旧仇已然报之,何苦再迁怒他人,枉杀无辜,况我等孤军深入,若是如此杀伐涂毒百姓,即使因有所畏惧而心存降意的人也会奋起反抗,于我们十分不利,皇上器重将军,将军该更为圣上分忧才是!” 李常眼色扫过仍单膝跪在雨中之人,仍旧固执的保持着那个身形,再看看身侧微微放低姿态同他讲话的霍东篱,不发一言,走向那尸首旁,半晌,他声音朗朗说道:“杀将士,不扰民,违令者,斩!”随即看向马下沉入泥土中的尸首,恨声说道:“來人,皮鞭!” 霍东篱微微松了松神色,赞赏的看向仍旧跪着的阿蛮,略带笑意的说道:“起來吧!将军下令了!”他伸手去扶那人,谁知阿蛮竟忽然软了下去,霍东篱一惊,连忙施力环住那人。 “阿蛮!” 怀中人儿脸色惨白,她微微使劲的睁睁眼,却无法,冷冰冰的雨水直接击在眼中,很疼,她挽了个笑颜,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她心情很安定一般,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雨水顺着她的头盔淋下脸颊,再淋在他自己的身上。 她轻轻的说道:“还好,赶上了……”随即眼皮沉重的闭上。 赶上了,不用再用万千子民的性命來陪葬了;赶上了,不用再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惨死了;赶上了,杀了哥哥的眼中钉,也护下了他。 可,到底是不是对的呵…… 霍东篱大声叫道:“霍祛,传军医!” 雨水冲刷着带血的地面,泥泞浑浊不堪,可在这冰冷刺骨的雨雪天气下,一白发白须的老人赤膊上身,拼劲全力的鞭笞着地上早已无生机的人,带着金属丝的皮鞭渐渐的染上触目惊心的暗红,那一鞭一鞭全力的挥下,全数抒发着二十多年无法释怀的恨意。 局势渐渐稳定,那人继续鞭笞。 四周士兵清理完战场,那人还在挥斥。 左康担心他身体年迈,上前给他披衣,被他横指一鞭,那一眼,似被染成了血红色,那一瞪,似全数散发着浓厚的恨意,左康愣了愣,仍是待在一边,却听见那人低声说道:“一百二十八,二十九……” 雨仍在继续,雷啸天看了此情形,无奈叹道:“昔有伍子胥鞭尸楚王,今有飞将军怒笞蛮囚,到底是何等的恨呵……”说完示意众人退下休息,自己看了看也拉着左康走了。 鞭尸三百,已泄恨意,已报旧仇。 可逝者已矣,自己也终因着长久不得抒怀的郁结而耿耿在怀,如今,只剩四野萧索,冷风凄凄。 李常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入帅府,早有人准备好热汤,他缓缓步入,慢慢的闭上了眼。 …… 未经屠城的戈洛,经过昨日鲜血的淋洗,今日的整顿,虽失了些往日的生气,那些战战兢兢存活下來的乌智人仍是小心翼翼的开始生活,因为此番突袭任谁也沒想到会直接率兵攻下城來,故而,戈洛城门一破,敌将死的死,降的降,之后李常便命大家好生休整休整,多日的疲劳任谁也是承受不住的。 一间保留尚好的屋内,阿蛮仍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外间掀帘而入,霍东篱见那人仍沒有转醒的意思,皱皱眉,对守在屋内的霍祛招招手:“去,把李大夫再唤來!” 霍祛看看他,憔悴的面容,下眼睑下一块青黑色印迹,闷闷的说道:“是,少爷你也去休息休息吧!你又不是铁打的!” 霍东篱愣愣,敲敲他的头低声笑道:“知道了,我还挨得住!” 霍祛摸摸脑袋,走了出去。 霍东篱轻笑着摇摇头,有些疲乏的扭扭脖子,将沉重的头盔取下,放在桌上,身上的铠甲湿了却也已经干了,昨日将她安置下來便又投入了激战中,然后是抚慰百姓,一天下來着实有些吃不消,不过比起以前这又算什么? 世人皆道铁骑营以速度,爆发力闻名,可谁又会知晓在敌人毫无防备突然便如一抹利刃生生插进心腹这样的精准,爆发是要需要何等的潜伏,何等的隐忍,又在他人不知的时刻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他记得他曾说过:“总有一天我会领兵百万,驰骋边关,将乌智赶出塞外!”虽然结果只是换回了那人的一记白眼,却如同誓言一般生生的记在了心上。 床上的人传來低低的梦呓,有些不安分的攥紧了身上的棉被,霍东篱听见了声响便前去抚了抚她额头的温度,那人低低的说着话,眉头皱得紧紧的,霍东篱有些出神,恍惚间,也曾有这样的人魇在自己的噩梦中,生死不知。 他低低的叹口气,为什么这般的劳碌还是会在很多不知不觉的瞬间思绪趁隙从自己心墙中攀爬出來,提醒自己对她的思念。 他顺手帮她掖掖棉被,耳中却听见她断断续续的呓语:“哥(戈)……,不要,戈洛,不……不能……” 霍东篱听着这完全不懂的话语自己也不觉得好笑,自己竟会如此认真的聆听一个人的梦话,他失笑的摇摇头,站起身來,恰好李大夫被霍祛引至,便让开了身,容他诊断。 半晌,李大夫行过礼,说道:“霍将军,都尉感染风寒本还未好,昨日又冒雨奔波那么多路程,耗费精力太多加上都尉一直郁结于心,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如今身子怠惰了,也顾不得精神的强力坚持,所以才至今昏迷的,无大碍!” 霍东篱不知为何,总有些觉得奇怪,一些奇怪的想法冒出來也未经多想便又按捺下去了。 霍祛有些憋不住:“可都这么久了,不吃不喝也挺不住,何况他还有病在身!” 李大夫也不恼:“无妨的,无妨的,快了快了,李将军已下令全军休整,刚好阿蛮都尉可以在此安心休养几天!” 霍东篱点点头,看李大夫已然准备告退离开,想來医帐那边定很缺人手,霍东篱便也命霍祛送了出去,他转头看向床上那人,方才李大夫所说的话他一字不差的记了下來,神色不明的看向那人,缓缓吐口浊气,静坐在了一旁。 “到底是我想的不周,岂会再有人同她一样的,毕竟是女子……” 坐了大半个时辰,霍祛熬好了药端了进來,看见霍东篱仍是坐在那儿,放下了药碗:“少爷,去休息休息吧!” 霍东篱半天沒回答,似是想到什么一样张了张嘴,却又摇摇头,看了看桌上的药碗,站起身來:“待会她醒了记得热热!”说完便走了出去。 霍祛守在屋内,也不知方才看见那人脸上的自责,失落到底是不是幻觉。 他沒看错,霍东篱方才所思所想正是此次的突袭,他一直认为作战讲究速度,激情,士气,是以之前的战斗他都是以快,准,狠制胜,虽也碰见过道行高深经验丰富的将领,却仍是凭借这铁骑营的一股猛劲将那些什么阵法一一踏在脚下,可此番,他微微顿顿脚步,不知为何,这次出征,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是欲速则不达,或许是太想当面质问那人,或许,也真的是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两千骑兵被图也的阵法脱困不得,虽是勇猛也只能做困兽之斗。 平日里看不起的那些阵法此刻竟如洪水猛兽般,他觉得自己太过刚愎自用了些,想起舅舅的谨慎用兵,从容的对阵,他突然有些懊悔。 如果他学了阵法,那么铁骑营便不会被困如此久,也不会改变大军的作战策略。虽然阴差阳错得了胜利,可谁又知晓下次的好运能否还会降临。 似下定决心般,他抬步走向李常歇息的帅府。 可他又怎会知道,那困住他的生死阵又岂是普通阵法,不然为何大军迟迟不能从外突破,那是乌智上任神女布下的阵,威力岂是一般,又怎能是轻易破解掉的。 ------------ 第二十七章 投石 清静的将军府,昔日门庭若市,如今竟是门可罗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平乐对曾经的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极是反感,如今这样她倒也乐得清静,至于张青则是更加的无所谓,本就是一凡尘家奴出身,得之失之,亦无所谓。 冬风夹着干枯的树叶在风中打着旋,随即落在白雪地上,一脚步轻轻踩上去,发出脆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院中显得有些突然,张青看着厅中侧身坐着的人,负手微笑,走上了前去,拱手道:“薛先生久等了!” 薛胜站立起來,不卑不抗的行了礼,淡笑道:“无妨无妨,将军如今可算是得了闲!” 张青微微让座,二人皆坐下,他亦微微笑道:“是呵,年岁长了些,身子不够用了!” 薛胜笑得更开:“将军真会说笑!” “青早听东篱说先生回了京,不想我错过了些时日,回來之后一直无缘得见先生,今日整好,府中无事,望先生不要嫌弃与青对弈几场才好!” 薛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拱手笑道:“不想将军竟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如此,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呵呵呵呵……”张青起身,唤來苏恒,早早去了书房准备:“先生请!” 薛胜一面同他言语,一面细心的观察他的面容,略微思纣了会,开口道:“将军近些时日身体可还好些!” 张青同他慢慢的走着,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也不侧头,微笑着回道:“亏了先生的心法,青虽逢此劫难,所幸还能自保!” “也是缘分,当年家师传我医术武术,学生却因对杀戮不感兴趣,一直钻研医术,这心法放我这也只是废纸一张!”他略略思索了会:“将军除了武功有所恢复之外,其余可有不适!” 那人微微顿了顿脚步,细细的想了下,随即舒展开眉目,侧头微笑着摇摇头:“尚无!” 薛胜皱眉止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先生,请!”张青微微让身,薛胜进了房内。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将军……”薛胜微微踟蹰,随即看向那人,屋内只他,张青,和侍奉在旁的苏恒,他是知晓苏恒是他心腹之人便也沒再忌讳:“当年将军中毒,学生医术浅薄未能及时根除,如今学生觅得一人,学生想请她一同前來问诊!” “哦,世上竟还有此高人!” 薛胜微微叹口气:“昔年阴差阳错学生躲过了师门一劫,以为门中早已无其他人,岂料近日学生竟寻得了门中同人,此人乃是学生师妹,学生擅长医术,她更长于毒术,将军的情况学生以为师妹可能会更游刃有余些!” 张青轻轻的放下一黑子,微微思索了会,抬头笑看他:“不知这些年为何你师兄妹二人不曾见面!” 薛胜面色犯难:“其实此番若不是花……呃,若不是花了些心思來寻找,学生也是不知师妹尚在人间的!” “先生,请!”张青示意他走棋,自己则执起茶盏,轻轻撇开茶沫子,淡淡的茶香萦绕在他脸侧,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既是先生信得过的人,青岂会辜负先生好意!”他淡笑着放下茶盏:“青的性命都在先生手中,但请先生好好医治!” 薛胜一听,心中一紧,手上的棋子不自觉的掉在了棋盘上,他慌忙站起身:“学生鲁莽!”这鲁莽一词也不知说的是下棋失手还是自作主张举荐了自己师妹,他微微的在心中哀叹,果然这几年他变化很大呵。 一手轻轻的抬起他微躬的身子:“先生言重了,东篱能对先生大加赞赏,定不会错的,青相信先生,烦请先生改日便请那位高人到府上一坐吧!” 薛胜应了下來,复又坐了下來,他心中唏嘘不已,微微抬眸,晃眼间好似看见了什么东西,他疑惑的皱皱眉,再次看向四周,却只见苏恒站在一旁,亦无其他异样,他心中不由得笑道,自己真是杯弓蛇影,不过这位将军真……哎,他低低的叹口气,若不是告知不能提起花爻,他方才何苦那般失神,抬眸看向对面那人,神情仍是专注的盯着棋盘,好似方才根本沒发生什么一样。 似是想起什么一样,张青抬头看了他一眼,随性的说道:“先生妙手仁术,可否有劳先生进宫诊治!” 薛胜有些错愕,他同香川來京已然有旬日,一直苦于无法进宫求证,得知了张青因病闲置家中便有心想借助此人进宫,不料张青厌烦官场的虚虚实实的打探竟闭门谢客多日,不是昨日他正常早朝,府门也清静不少,他定还要等上多日,心下不由欢喜了起來,他放下白子,询问道:“宫中可是哪位贵人身体有恙!” 张青也不抬头,凝眉想了一下,放下棋子,说道:“皇后久病欠安,宫中太医束手无策,青便想到了先生!” 薛胜微不可见的皱皱眉,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到嘴的话语:“皇后凤体违和,学生定当尽力!” “如此甚好!”他轻笑着放下手中的棋子,微微拱手:“先生,承让了!” 薛胜看了看棋局,白子黑子相互交错撕咬在一起,然黑子却如神來之笔一般斜刺里一股直插白子心脏,抬头再看向这云淡风轻的男子,微微眯眼,目有所思。 ------------ 第二十八章 入宫 因着接二连三的捷报加上已至年关,各处张灯结彩,刘澈心情不由得大好,由是当张青低眉顺眼的为已被他软禁一个多月的张皇后求情也并沒有多加为难。 薛胜跟着卫青穿过重重廊道,來到了凤阳宫,昔日繁华之境褪去,如今冷清清的凤阳宫外禁卫守护严谨,竟似看囚犯一般,张青微微顿足,薛胜略微抬眼,那人侧脸一层不变的柔和色泽变得有些冷冽,薛胜不由得心下叹息,昔年荣宠冠集一身,如今才十多年便已新人胜旧人了呵。 张青站在阶梯之下,百步阶梯竟让人觉得有些沉重,行至一半,凤阳宫禁卫统领王锡已然从上下來,剑鞘蹭着金甲发出悦耳的声音:“末将不知大将军至,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张青微微摆摆手,淡淡道:“本侯如今闲散人一个,此番只是來看看皇后!” 王锡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张青以及他身后之人:“大将军,这……” “本侯已经禀奏过圣上,这位是來替皇后娘娘诊脉之人!” 早年张青,霍东篱本也就在这宫中当过职,故而这禁卫军多数人都曾经同他处过事,这王锡便是他曾经的同僚,如今皇上已下令软禁皇后多日,大将军也算是被皇上收了权力,今日大将军却前來造访,还带了个陌生人,这凤阳宫的安危…… 张青见王锡愁眉思索,半晌无话,微微皱皱眉,声音也拔高了点:“王统领,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 王锡一惊,连忙摇头:“大将军误会了!”他为难的看看左右,低声说道:“末将每日看着娘娘独处宫门,心中也是不忍,如今大将军亲自前來探望,当真欢喜,只是!”他看了看薛胜:“只是,这其他人等末将有些……” 张青心中冷笑了起來,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平和的看着那人,他微微侧身,将薛胜引致身前:“这位是神医薛胜,不知可有听闻,娘娘凤体违和,汝等竟迟迟不通禀圣上,出了岔子可担待得了!” 王锡心中叫苦:“大将军冤枉末将啊!末将昔日受将军恩泽,至死不忘,岂会做如此龌龊之事,只是,每每末将通禀都会被,被陈美人的随从阻挠,后來总算告知了圣上,却,也只是不理睬,想臣一区区小官,也无他法啊!” 张青看着那张急于为自己分辨而微微有些慌乱的面容,淡淡的拂拂手:“那王统领,请带路吧!” 王锡一愣,才发现多说也无意,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薛胜只得咬咬牙:“还望将军多多担待!”说罢,将二人请了上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偌大的宫院竟无几人,张青越走面色越加难看,院中曾经盛开的红梅,如今少人打理开得歪歪扭扭,张青顿足,看着那白茫茫一片中火红的梅花有些出神,薛胜同王锡也不敢贸然再走。 “娘娘,风雪大,还是关上窗子吧!”一宫女清丽的声音突然响起,张青心中不由得觉得苦涩。 这凤阳宫竟如此清冷。 “咳咳,无妨,素素,院中红梅开了呢?刚好可以看见!” “等娘娘身子好些了,奴婢陪娘娘出去赏梅,今日就且关上好不好!” 另一女子叹了口气:“关上窗,呵呵,竟真的再也挣脱不了了!” 素素吸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娘娘……” “算了,关上吧!” 张青看着那窗户内一软榻上清丽女人微微泛白的面容侧过了脸朝向了里面:“嘎吱”一声,素素合上窗时才发现廊中竟站了三人,看清了面容之后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大,大将军!” “王统领,你退下吧!本侯待会自会出來!” 王锡见了此情心中也是怅然,便沒再说什么?躬身退了下去。 “娘娘,大将军來了!”素素跑到软榻那里有些激动的禀告。 ------------ 第二十九章 病情1 榻上之人全身震颤了下,微微转过头來便听见了推门声,门口,雪花翻飞,素洁一片,那人冷冷的站在那里迟迟不再跨进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青儿!”她轻轻唤他,微微起身,目光中闪着颤动的光泽:“青儿!” 张青一言不发走了过去,在炭火上煨了煨手,随即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将滑下些许的裘衣往上挪了挪:“你瘦了!” 女子怔怔的望着他,脸上慢慢的笑了起來,眉眼一弯,热泪便落了下來,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张青微微叹口气,素素早已在软榻旁安置好软凳,张青便自然的坐在了她身侧。 张少儿用丝帕拭去眼泪,微笑着说:“怎么都不支会下就來了啊!”她眼中有些怜惜,此番情景全让他看近了眼中,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昨日神医登门造访,臣弟想起了侍卫告知娘娘的病情便带了进來,薛先生,有劳了!” 薛胜微微上前叩拜:“草民薛胜,唐突凤体,还望娘娘恕罪!” 张少儿笑道:“先生名声在外,本宫是前世福分才得先生诊治,如此有劳了!” “草民惶恐,定当竭力!”说完坐定,从药箱里拿出诊脉的东西,让素素将红绳系在了张少儿的右手腕,微微闭眼,便细细的诊断了起來。 张青看着近在咫尺的苍白脸颊,心中颇为不悦:“娘娘主掌后宫多年,难道还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奢想么!”他盯着她的眼睛,想继续骂她,却终是有些不忍:“这般不爱惜自己身子,到底是亲者痛,仇者快呵!” 张少儿想起那绝情之人脸上不觉带上些凄然色彩,微微苦笑起來:“我怎会分不清呢?只是病來如山倒,我又何曾想!” “娘娘往年冬日可曾有此病症!” “娘娘身子弱,冬日严寒受不得冻,这两年來更是异常畏寒,风寒也常有感染!”素素在旁插话说道。 薛胜皱皱眉,向素素继续问道:“这风寒可会久久治愈不得!” “恩,娘娘每次感染风寒少则月余,多则二月身体无力,行动不得,如今也不知是那些老太医仗势欺人不曾安心看病还是怎的,病情更加重了些!” 薛胜又想想:“那敢问娘娘早年可曾服过什么不一般的药物,或者有什么特别的饮食习惯!” 张少儿想了想:“本宫饮食并不挑剔,早年年轻身子倒还好,生了太子之后身子便有些不佳,后來!”她顿住,突然睁大了眼睛,神色复杂的皱了皱眉。 张青抬眼看去,她那纤细白皙的手竟握成了一个拳。 “娘娘!”张青开口提醒到。 张少儿回过神,脸上的笑意也去了,她看向素素:“素素,你去唤他们将院内雪扫一下,莫结了冰摔着人!” 素素心中一紧,有些担忧的看向她,躬身退了出去,关严了门窗。 张青眸中的冷意更甚,他看向薛胜,沉声道:“先生,可有不妥之处!” 薛胜跪拜在地,俯身说道:“草民医术浅薄,娘娘的病根本不是普通的风寒,再者听了娘娘和素素姑娘的说法,草民心中很是疑惑,故而,故而大胆揣度!”他话说一半,留一半,但这已足以让他们听明白了。 殿内突然安静了下來,张少儿脸上的形容变化极慢,却仍能显示出她内心的一些波动,张青轻轻握住她的手,她顺着他的手看向他,露出了一个心酸无奈却又尝试着安慰他的笑容。 张青心中不由一恸:“先生起來吧!”他有些颓败的问道:“先生妙手可有妙法根除!” 薛胜也不回答他的问題,转而看向张皇后:“娘娘方才说后來,草民斗胆敢问娘娘后來可曾服食什么?” 张少儿声音有些空灵,缓缓说道:“后來,宫里老人说本宫是产后失调,便给了本宫馨香丸!” 张青一听看了她一眼,那一眼竟直直的射向了张少儿的内心深处,她淡淡的一笑:“此丸对调理身子很有好处,加上服食之后肌理自然的散发一股寒梅清香,本宫问过太医院,确认此物为药中圣品,方才服用的,服用了几次之后本宫身子的确好转,后來因本宫喜爱这香味,加上对身体也有益处,便一直在继续服用,薛先生,这……” ------------ 第三十章 病情2 “是药三分毒,何况这等速度恢复了身子定不是调理而成,娘娘可还有此药丸!” 她看了看张青,摇摇头:“那人走了之后少有进宫,本宫也沒再向她索要了!”张青微微一怔,眼中翻滚着黑如墨的滔天巨怒,慢慢的压抑慢慢的压抑。 “如今沒有那药丸,草民不敢妄加评判,只是,娘娘身体有恙乃是事实,草民先开些药方替娘娘减缓病情,详细情况草民会继续斟酌!” 张青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将素素唤了进來,薛胜便跟着出去了。 殿内焦火燃得红热,可那二人却觉得异常寒冷。 “你竟为了得他宠爱服用这个东西!” 张少儿也无法跟他说的清楚,那时她年少,她痴迷于他,为了得他宠爱吃了这些根本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张青如今根本有些不晓情爱之事,同他说又怎能理解,她叹口气,怔忪的说道:“一个女子为了自己喜爱的男子即使是死都愿意又何况这个!” 张青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她:“可他呢?” 张少儿脸色更白了一分,张青不忍,便压下了心中的火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你是该知道宫里人心叵测的,为何要轻信那人,她昔日荣宠长久定不单单只是一个长公主的虚名所致,这些你为何不多想想!” 张少儿牵强的笑了笑,将全身都躺在了榻上,不自觉的往锦裘里钻了钻,闭上了眼:“我累了!” 张青不再说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身旁女子瘦削苍白的面容,浅淡的眉,清秀的嘴,蜷缩着的弱小的身子都无一不在展示她此刻的无助孤独。 此刻他再次回想当年她身披红衣毅然决然的走进了这里的情景,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他又坐了些时刻,缓缓站了起來,也不管身旁之人是否睡着了:“他们欠的,我会要回來!” 说完推开大门小心的阖上门,沒入了风雪中。 殿内,张少儿微微睁开眼,看向被关上的窗口,迟迟不肯落泪。 …… 薛胜写好药方,素素便要去太医院抓药,薛胜却提出跟着一起,也好以防有些稀有药材缺少而换用其他药材,素素想了想,便也沒再多加怀疑,便带着他去了太医院。 薛胜跟在身后默默的计算着到达椒房殿的距离,昔年皇宫地形图被花爻默背在心,有时香川同她无事也会无聊的说着皇宫是如何的奢靡,廊院是如何的繁复,昨日张青说要进宫,香川便告诉了他皇宫的大致地形,从凤阳宫去往太医院途中便要经过椒房殿。 更何况,张青如此大阵仗的前往探视皇后,那位宫中圣宠的陈美人岂会坐得住,不管是出宫门还是去往太医院,他想他总会有机会遇着的。 “是陈美人,薛先生!”素素低声的同他说道,上前了几步,恭敬的叩拜了下來。 薛胜尚在思索中,不想说曹操曹操便到了,连忙叩拜行礼。 “大胆婢女,美人过道竟然不予回避!”一尖细的内侍声音炸空响起,让人颇觉不悦。 素素将头埋低,心中虽是愤恨,却也无奈的回道:“婢子并非有意冲撞美人采仗,还望美人赎罪!” 薛胜心中也有些气愤,虽是知晓宫中人踩人,势高者欺压沒势者比比皆是,可亲眼撞见却又是另一种感想了,这条道根本避无可避,难道见到了美人采仗还要避而不见往回走不成,这样岂不更让人捉着把柄,说她目无尊卑。 那内侍还欲再说些什么?身后缓缓行來一人,饶是薛胜低着头仍能觉得一股清冷的气场慢慢靠近。 “陈内侍,无妨!”清幽幽的声音甚至比身上落下的雪更加寒气逼人,柔若无骨却带着丝丝凉意让薛胜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感觉道一抹眼光打在了自己身上,他更是全身紧绷。 “敢问素素姑娘,这位是!” 素素慌忙应答:“美人折煞婢子了,娘娘身体违和,这位是大夫來给娘娘看病的!”她刻意的避免说出是张青带來的人,只因张少儿常常教她宫中行事不论得势失势皆要谨言慎行,低调处事,她不想让这好胜心,嫉妒心非常人可比的陈年年听出更多的讯息。 “哦!”陈年年微微上前几步,从锦裘中伸出手來,轻轻的抬起素素的头,细细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忽然一使力狠狠的掐着她的下颌。 素素吃痛,嘤咛了一声,额头上立即布满了层层细汗:“美,美人垂怜,饶了婢子!” 陈年年轻轻的哼了声,甩开她,素素便匍匐在了雪地上,薛胜心中一紧,白皑皑的地上突然出现一双贵气的皮靴,他不由得更加紧张。 衣服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陈年年起身站立,身边的宫女立即调整着青竹伞的高度,她拢拢锦裘,轻声问道:“你就是那大夫!” ------------ 第三十一章 积怨 薛胜连忙再次叩拜:“草民薛胜拜见美人!” 陈年年微微吃惊,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皱眉,却又想不起來,她淡淡的问道:“皇后娘娘身体如何!” “娘娘感染风寒,吃下几服药便无大碍,是草民求着素素姑娘带草民去太医院的,草民为医多年最大的心愿便是一得太医院德高望重的太医点拨点拨,故而,故而斗胆冒犯了,美人开恩,美人开恩!” 陈年年嗤笑一声,瞥了眼地上几乎脸都贴在地面的人,心中不由得鄙夷起來,找这么个庸医來看病,还不如将就着太医院那帮蠢材诊治呢?她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冷眼看向瑟瑟发抖的素素,心中更觉快意,真是有何等柔弱的主便有何等卑微的仆啊! “陈内侍,摆驾章台殿!” 上等的裘衣,优质的皮靴,擦着薛胜手边扫过,薛胜微微吃痛,不自觉的抬抬头,恰逢陈年年也微带不悦的看向他。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他当场石化,这,这脸,他有些错愕而惊慌的挪开眼睛,忽然扫到了她身后的陈内侍身上,眼睛中的惊愕之色更加浓厚。 陈年年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他,忽然轻笑着开口道:“陈内侍,瞧瞧,有人看上你了呢?” 薛胜一惊,慌忙垂头求饶:“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耳根子忽然就红了起來,他支支吾吾的说道:“美人,美人娘娘天人之姿,草民,草民……”还沒说完立马又磕头如捣蒜。 陈年年冷笑了一声,也不管身旁跪着的人磕头多么的响,直直的走开了,身后的陈内侍嗤之以鼻,尖着嗓子说道:“汝等贱民修了几世福分才得见美人天颜,呸,也不看看你那腌臜样!”佛尘一扫,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也跟了上去。 薛胜吃痛,倒在一边,一行人从他身边鱼贯而过,他目光晦明的看着那远去的二人,浑然忘记了自己跪倒在雪地中。 “先生,先生……”素素声音有些哽咽的将他扶起。 薛胜收回目光,暖暖的对她笑道,示意无妨。 素素心中酸苦更甚,抽搭着鼻子:“连累先生了,这帮小人!” 薛胜轻轻摇摇头,拍拍身上的碎雪,身上褪去方才粗鄙市井小人之态换上儒雅书生气质,开口道:“走吧!娘娘病情要紧!” 素素点点头,往前继续带路。 薛胜心中冷笑连连,南宫明,你竟做了她的走狗。 ……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一路南行,宽阔的道路不算华丽的马车稳当的行驶着,车内,张青微微用手撑额,眉头轻轻的皱着。 “将军可是身体又不适!”坐在侧面的薛胜开口问道。 张青摇摇头,淡淡道:“老毛病了,无妨!” 薛胜皱皱眉,严肃的说道:“将军年岁尚浅,何來老毛病一说!” 张青微微睁开眼,有些怔忪,随即浅笑道:“呵呵,习惯了,都不知道自己而立之年都不到!”他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略微撩撩衣袖,伸出手腕:“劳烦先生了!” 薛胜不说话只是搭脉问诊,倏尔,他示意张青收回手,正色道:“将军,学生是认为将军乃我朝音大好儿郎而并非只是因着东篱少爷的原因,所以,学生希望将军能信任在下,在下虽然医术浅薄定也会尽己所能!” 张青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脸色仍是淡淡的:“青唐突了!” 薛胜吸口气,再次问道:“将军最近心悸可更厉害了些!” 张青思索了会,答道:“因些烦心事,确实比前些时日多发作了些!” 薛胜叹口气:“将军,您这并非头疼,实属毒素蔓延了!” 张青微微抬头,过了一会,仍是波澜无惊的开口道:“知道了!” “将军,学生给您的心法确有强身健体,疏筋拓骨之用,只是,将军毒素随着真气逆流,您,除非情非得已,再不要出手取人性命才是了!” 张青微微冷笑了下,他看了他一眼,清冷的眸子似是带着利刃的锋利刺向他心间,他轻笑道:“是有些情非得已!”那样深仇大恨之人,不自己亲手解决还真是过意不去呵。 ------------ 第三十二章 相劝 薛胜一窒,香川同他离开在前,他同花爻相遇在后,薛胜根本不知道他已然对花爻动武了,可张青却是在这來历不明的神医,更加神秘的师妹身上花了些功夫,加上方才宫中知晓了皇后之事心情颇为烦闷,故而说话更加酸刻了些,薛胜清高的性子也激了上來,轻轻挥挥衣袖,冷哼了声。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张青觉察之后正了正身子,声音有些暗哑道:“青情绪不佳还望先生见谅!” 本就是谦谦君子,温暖如玉般的对待除了朝堂之外的人,薛胜一听他道歉心中也不由得记起了他的好來,他扭回头,诚恳的说道:“将军!”他目光微微有些涣散,却带着些微异常的光泽,暖暖刺激着人心中最深处的阴暗面:“学生从瘟疫中九死一生,得东篱少爷帮扶,解除了一方瘟疫,由此获得了神医之名,学生以为一生便会如此度过,故而只是专心医术,不假辞令,冷漠对待周围人,心情好便多治些人,心情不好即便人死在我面前也不会去搭理!”他微微有些自嘲:“神医根本不是一个仁爱厚重之人,更不是一个有着滚烫热血炽热红心之人,皆因那热血,那红心随着一个人的离开也去了!” 张青有些意外的注视着他,马车仍是不急不缓的行驶着,压着雪,碾过漫漫青石路。 “一个人孤独太久是会对外界树立起厚重的壁防的,何况将军乃国之重臣,经此,定会更加怀疑周遭,只是,学生觉得很多时候当我们试图用肉眼去看清,用理智去辨明时,事实却不尽如此!” “先生想说什么?” 薛胜看了他一眼,叹口气:“罢了,随心吧!”他撩了撩车帘:“学生就在此下吧!改日再去拜会将军!” 张青皱皱眉,朝堂之上的冷冽之气扑面而來,他仍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薛胜看了看他,听他们说他曾经那般的温文尔雅,曾经那般的平易近人,却因为一个结彻底的结果了以前的他,因为一个出生在雪莲盛开季节的姑娘的背叛逃离选择了冷漠对人,嘲弄对事,变得针芒相刺,变得不可靠近,变得咄咄逼人,变得冷面冷心。 可香川说,她不是。 她只是不经意的用了一点迷迭香。 她只是害怕他的挽留会让她放弃那好不容易攒积起來的勇气。 她只是想远远的,在一个不威胁到他的地方用自己小小的肩膀,微不足道的势力替他出些力。 可他,认定了,执着的认为她十恶不赦,罪当诛心。 我想说什么?薛胜心底笑了两声。 是劫躲不过,是劫度不得。 半晌他轻轻开口:“我只是想说,不要被业障蒙蔽了心!” “先生竟喜欢禅学!” 薛胜起身有些弓着身子,抱拳笑道:“算不上。虽然将军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有位故人送了学生一分礼物,学生会想尽办法治好将军的,不过,将军请听在下一言,切莫再动武了!” 张青有些讶异,神医的怪脾气是出了名的,何人竟有此番神力让他如此心甘情愿的为他诊治,他微微皱皱眉。 薛胜看着他皱眉,有些高深的笑了起來:“车夫,劳烦停一下!” 世上本就简单的很,可总会被人想的太过复杂,绕了大半圈最后回首才会发现,不过只是转首的功夫便可看清很多。 他下车对着张青抱拳道:“还望将军多多包涵!”说完转身离开,素衣长衫走在风雪中,不出几步,却有一素衣女子蒙着面撑着青竹伞候在那里。 看了看那雪中并肩离开的二人,张青恍惚了很久。 他是故意的。 他身边那人定是暗卫说的那如同凭空冒出的师妹,又想到了宫中的皇后,心思更加烦闷,头痛更加厉害了些,他揉揉太阳穴,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心中对那日放过那妖女更觉气愤,毒素竟然窜到了脑中。 果然是妖女,下如此狠手,略带些苍白的手微微张开,他张开眼仔细的看了好久,缓缓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想我死,你又岂能活!” 马车仍然稳稳的行驶,经过热闹的街巷,穿过熟悉的道路,雪地上碾过深深的车辙印,半天都无法被新雪所遮盖,醒目的躺在那里。 …… 乌智军机阁,昭伊琛郓以手撑额,一手轻微的敲打着桌面,脸上慢慢的噙上淡淡的笑意,这般的不动声色却让有些人有些坐不住。 孟获站起來,向前大踏步道:“大汗,如今他们连得三城,该回击了!” 昭伊琛郓慢慢转过脸颊,扫过众人,尤其在诺顿王身上停留了久些,他略带歉意的对他们说道:“诸位如此支持孤,孤深感欣慰,连乌智排名前三的图也将领也牺牲了,哎……” 诺顿微微变色,起身躬身道:“臣为平他们的疑惑,特遣图也前去惑敌,谁知此人年事已高,糊涂至极,臣只吩咐且战且放,谁知他竟鏖战至死……哎,臣之过,臣之错!”他缓缓的意图跪下,跪得很慢,其他王侯,将领看见,皆纷纷睁大了眼,但,他始终还是双膝着地了。 琛郓似才发现一般,立马起身走下來将其扶起,微微嗔怪道:“诺顿王有此心就好,有此心就好,孤绝不会错怪好人的!” 诺顿王被扶着的手一滞,面上犹自挂着忏悔的表情。 琛郓满意的将他扶到座位上,走回正座,声势激昂的说道:“孤同诸位一样,憋这口气憋了很久了!”他冷笑连连:“刘澈昏聩,竟敢藐我国中无人,仓中无货,孤且让他这大军來得去不得!”说完,面色严肃的看向孟茂:“孟将军!” “臣下在!” “孤予你五万精兵,即日出发,赶至戈洛,将他们全给孤赶去沙漠螫影腹地,全数给孤歼灭了!” “大汗放心,臣下定好好的揍他们!” 琛郓微微笑道:“这浩瀚的神土是太久沒有尝到新鲜的血液了呵!” ------------ 第三十三章 偶遇 风雨阁内,人声依旧鼎沸,少了说书人的风雨阁人气不减,似是相应着曾经在这里滔滔不绝抑扬顿挫讲着轶闻秘史的人一般,吃客们也都互相传递着自己打探來的新的消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雅间内,一蓝衣少年执杯靠在窗户边,街上人來人往,他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人堆里的某个绯衣少年,嘴角也微微勾了起來,似是感觉到人的注视,那绯衣少年疑惑的抬头看來,便看见三楼窗户上那清秀俊雅的少年,轻轻晃晃杯子,朝他笑笑,似在邀请他畅饮,那绯衣少年不由得扯了个大大笑脸,推开了意图阻止他的小厮,提步便进了阁内。 “哈,好久不见啊!”绯衣少年一进來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自上次离别之后他们便沒再见过了,家中父亲管教甚严,知道他常常偷溜出來便家法伺候了一下,由是禁足,可他不服管教也曾偷偷跑出來闲逛了几次,却一次都沒有碰着那人,今日快近年尾,便趁着父亲当值又偷偷跑出來看看街上热闹的情景。 谁知,竟会碰着他。 蓝衣少年笑着阖上窗子,走了过來也坐下:“家中有些事,走不得!” 绯衣少年瘪瘪嘴,嘟囔道:“我可沒怪你啊!干嘛要解释!”自己伸手也去拿桌上暖好的热酒,身旁小厮一见连忙阻止却被他狠狠的瞪了回去,小厮急得满脸通红。 蓝衣少年看见了,轻笑道:“你家少爷多大了,可以沾酒了吧!” 绯衣少年剜了那小厮一眼,自顾自的倒着酒:“这小子几天不收拾皮痒得很,不理他不理他,來,喝酒!”说完狠狠的撞了撞他的杯子,撞得酒水四洒。 蓝衣少年轻轻皱眉不着痕迹的拂开衣袖上沾着的酒水,看着对面那大喇喇的人浅笑饮着。 “咳咳咳……”绯衣少年猛地吐吐舌头,满脸通红:“辣,好辣!”说完径直拿了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几口茶。 蓝衣少年脸上滑过奇怪的颜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不会喝!” 绯衣少年缓过劲,有些不服气,却仍是嘻嘻哈哈的笑道:“嘿嘿!第一次嘛,谁生來就会喝的呀,何况,这东西真不怎么样哎!” “不怎么样,那你,现在是在干嘛?”蓝衣少年瞥了眼他继续倒酒的手,漫不经心的问道。 “呃,这么糟糕的酒,肯定不能辱沒了你的胃是吧!呵呵,我就代劳啦!”说完又喝了一杯,他笑嘻嘻的向他走近了些,脸颊红红的,一屁股坐下:“你今天心情很好哎!” “唔!”少年不置可否的回应了声。 “呵呵,我心情也好的很,我爷,呃,我是说要过年了,家中又有喜事,我高兴得很,呵呵……”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晃晃脑袋,有些疑惑的问道:“真奇怪,你说我们算是朋友么!”他看向那手微微顿住的少年又咧开了嘴:“呵呵,我是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哎!” 蓝衣少年侧过脸看了看她微微有些醉意的脸颊,笑道:“是么!” 绯衣少年抓抓脑袋,继续肯定的点点头:“是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蓝衣少年看了他一眼,突然狡黠的笑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名字可是不能随便问的!” 他疑惑的上下打量他,突然一惊,退了开去:“你,你……” 蓝衣少年气定神闲的继续浅饮着酒,这般吓唬那人,心中竟很是高兴:“知道了!” 那少年像似不敢置信一样,凑着颗大脑袋凑了上去,双手一把固定住那人的脸颊,瞪着大眼珠子一寸寸的扫描。 “你干什么?”蓝衣少年不悦的拍开他的魔爪:“你竟然……” “你竟是女的,!”那少年突然惊叫起來打断了他的话。 是啊!如他那般白皙若脂的肌肤连他自己也比不上呢?再加上那桃花眼剪剪动人,啧啧,真是越看越勾魂啊!十來岁的少年本也男女分明不显,经常愁绪满怀,又少有出來走动。 李岩再次微微眯着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心中不禁暗叹,同路人啊…… 可是为嘛,他要比自己长得好看这许多。 ------------ 第三十四章 男色 “什么?!”蓝衣少年怒不可遏的站起來,那微微有些醉酒的人儿直接被他撞退了几步,突然一个趔趄,晃啊晃的接着四仰八叉的往后倒去。 “碰!”他晃晃悠悠的眯着眼,四肢无力的攀着雕花木凳,意图爬起來,结结实实的倒在地上,小厮着急着红了脸连忙前去扶起他。 “小……” 绯衣少年,双手攀着椅子将头支在上面:“呵呵”两声傻笑之后似是又想起什么?长大嘴巴不可思议的问道:“你,你不会真是女的吧!”想了想,自己又趴在凳子上,小声嘀咕:“可是你的力气怎么比我还大啊!” “李岩,小心我治你的罪!”蓝衣少年显然是被他弄得生气了,一扫衣摆继续坐了下來。 李岩傻呵呵的笑道:“什么啊!”他继续倒了点酒,试着慢慢的品尝,眼睛也微微的眯着,一脸偷吃美食的猥琐样子。 蓝衣少年一看心头火更大,一把夺了他的酒壶:“这是本,本少爷买的酒,你要喝,自己买去!” 李岩一愣,转了转眼珠子似是沒有反应过來一般,突然又瞪着那人大笑道:“哇哈哈哈哈,小气鬼,去,阿朱,给少爷我点上好的酒來!” 小厮阿朱嗫嚅着,小心的上前几步,咬咬嘴唇,轻轻的扯着他的衣袖。(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李岩一看,不耐烦的挥挥手:“快去啊!” “少,少爷,您回去会挨打的啊!”阿朱满脸通红的低声说道,双眼又不停的向旁边那人瞟去。 李岩一个激灵,浑身打了个冷战,皮笑肉不笑的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阿朱欲哭无泪,是谁跟个地痞一样一來就抓酒吃的,谁跟个流氓一样借着酒意微微发了些酒疯的,谁狠狠的瞪他恨不得吃了他的,现在还來怪他不提醒。 “哼!”看着这耍宝的主仆二人,蓝衣少年微微冷哼声,扭过了头。 李岩似乎又想起什么?仍旧笑嘻嘻的趔趄着扶着凳子坐了下來,大脑袋仍旧凑上前去,摇头晃脑的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住在哪里,以后我好去找你玩耍啊!爹爹关了我好久,太沒意思了,逃了出來也找寻不到你,你告诉我你的住处,以后我去找你!” 蓝衣少年看了看他清透的眸子,闪着星星的光亮,脸颊粉红粉红的,嘴巴也似涂了什么一样,鲜艳欲滴,他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不自在的扭开头:“以后每月逢初一,十五你來这里便是了!” 李岩撇撇嘴:“真矫情,倒还真跟闺阁小姐一样了,弄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子微服私访……唔……” 阿朱胆战心惊的捂着他的嘴,眼中满是惶恐与哀求。 “哎!”李岩掰开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气鼓鼓的瞪着他:“阿朱,你干嘛?” 阿朱神色不安的看了眼那蓝衣少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泪眼汪汪的看着李岩,眼中带着些哀求。 李岩也不是笨蛋,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虽是因着性子爽朗的原因口无遮拦的说出,也着实是因为有些不胜酒力的缘故,此番阿朱一提醒,他便晃晃脑袋,挥了挥手:“错了错了,太子怎么……” “若是太子会如何!”蓝衣少年也不加责怪,也不看他们,打断了李岩的自我辩解,淡淡的问道。 “太子啊!”李岩转转眼珠子,想了想,无奈的摊摊手,倾身靠向他,灵动的眼珠子左右瞅了瞅,才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们,他们说太子跟霍将军一样,呃!”她打个酒嗝:“一样好男色哎,你若是太子,我很危险哦!”说完便嗤嗤的笑着。 好闻的酒香夹杂着淡淡的一些陌生而好闻的气息吹拂在耳边,蓝衣少年皱眉捏着他的手腕,眼中不禁也浮上怒色:“谁说的!” “唔,好痛!”李岩吃痛用另一只手不停的拍打他的手:“放开,放开啊!” “谁说的,谁告诉你太子好男色!” 李岩微微吃惊,相识至今还沒见他发如此大火,他脑袋有些清明了些,吞了吞口水,狗腿的服软说道:“吃饭喝酒的人都这么说啊!太**中沒有一个宫女,至今十四岁了却,却!”他微微红了红脸:“哎,反正大家都这么说的嘛,你放手啦!” 蓝衣少年拼命压着怒气,天知道他是因为见腻了父皇对他母妃的薄情,才斥退了所有在他身边意有所图的女人,今日竟亲耳听见如此可笑的论谈。 他冷笑着仍是不松手劲的捏着他的手腕:“你大可放心,太子若是好男色,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 李岩气极,一脚狠狠的踩上他的脚背,那人吃痛,松开了手:“你!” 李岩跳开几步,大声说道:“你不是太子,怎么会知道他不会,哼,神经!”说完一扯阿朱的袖子,怒声道:“走了啊!我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帮忙,猪啊!” 蓝衣少年更是气不打一处來,一挥衣袖,扫掉桌上的瓶瓶杯杯,气得手指捏得嘎吱作响,这家伙说他是女人,还说他好男色,三番四次顶撞他,诋毁他,竟然还踩他。 可恶,可恶。 “啪!”他一掌拍在桌上,一个茶杯立马歪倒下來,轱辘轱辘的转着圈,滚到桌沿,他一愣,竟鬼使神差的接住了。 方才那人喝了他的杯子,他,竟然沒有阻拦。 心中烦闷更甚,他踱步到窗口,一股冷冽的风将他的怒火吹熄了些。 “喂!”楼下李岩跳着用手指着他大声叫道:“无名氏,臭脾气,娘娘腔,假正经,翻起脸來当球踢!”看着那人越來越黑的脸色不觉得心情大好,畅快的笑了起來。 “你给我站住!”蓝衣少年气得不行,屋内身后突然钻出一暗卫出现在窗口,李岩一看里面扯着阿朱跑得飞快,步履歪歪扭扭却仍是畅快的边跑边笑。 “太子,这人太放肆了!” 蓝衣少年恨得牙痒痒,平息了半天突然失声笑了起來,他看了身后暗卫一眼,淡淡的说道:“宫外之人竟知道本宫身边沒婢女,好男色,这朝音的皇室可真是密不透风啊!” 那暗卫一哆嗦,立马跪了下來:“臣该死!” 刘肥也不管他,径直大步走了出去。 ------------ 第三十五章 可怜 风雨阁内这般的闹腾纯属平日常见,众人根本沒有将方才如跳梁小丑一般的小孩在门口所说的话放在心上,可大堂内靠门处坐着的二人却心有神会的互看了一眼,一会儿,从楼梯口又下來一人,那二人更是暗暗的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直到消失在了门口。 “师兄,长盟的消息果然准确,这太子的确喜欢到这來玩耍,只是方才那人!”一黑衣蒙面女子低声说道。 身旁一男子抿口茶,神色有些晦暗:“也只好再烦请欧阳路帮我们一回了,宫中那人的确跟你长了九分似,而且,南宫明也在她身边,如此她是刘灵确然不假,如今我们也只好借助这太子之手了!” 那黑衣女子叹口气:“难为花爻了,如此鞭长莫及之地她仍能想到我们的难处,不过,转眼一想,欧阳先生当年的确用情至深,我一直觉得那人不像他表现出來的温文尔雅,你说要用多大的胸怀才能释怀那年的恨意啊!我……” 男子轻轻握住女子的手,淡淡的笑了笑:“别怕,一切有我呢?眼下,皇后和大将军才是紧要,猜测太多了,让他们烦去,我们替那丫头还情便是!” 女子不悦的似乎嘟了嘟嘴:“欠债的反而來要债,借钱的反而來还钱,真是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了!” 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轻笑道:“瑾儿,是孽是缘,谁又能知!” 女子看了眼他,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看向门口,风雪飘飘,竟浮上些薄薄的烟雾,她心中为那女子不平。 是呵,劳烦欧阳路,不仅仅意味着她亵渎了她娘亲曾经经历的纯粹的爱,而且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处境,平安了四年,却因那人如今危险的处境毅然抛弃了这些,选择用最隐晦,最直接的手段,,扳倒陈年年,扶正失势的张皇后。 她以为他会好点。 香川微微垂眸,低低的替那女子再次叹息,你待他至厮,可他呢? …… 才步入逸云殿的昭伊琛郓兴致大好,细作才回报的消息让他一扫了几日的闷气,放长线钓大鱼,如今还沒人会同他一样肯出如此血本,肯隐忍这么久,内部仍心存反抗的势力又被自己削去了一大块,如今且待明日一举便教那些人悔恨來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阿娘,你看好不好看嘛!”屋内,长恭像块面筋一样一直黏在花爻身后,手里舞着一柄小弯刀。 花爻有些头疼的看着脚下的小孩儿,无奈道:“大灰狼又给你糖吃了!” 长恭一听,眼睛眨呀眨,疑惑的问道:“大灰狼是谁!” 花爻蹲下身子,半眯着眼微微斜看着他,轻轻笑道:“不知道么!” “对呀,阿娘,谁是大灰狼啊!”某人很狗腿的攀在花爻身上,眼光时不时往身后瞄。 “这样啊!”花爻食指与拇指并拢抽过他的小弯刀,站起身來,仍旧笑眯眯的说道:“这东西來历不明,我沒收了!” 长恭一听,急了,连忙连手带脚的往她身上爬:“阿娘啊!别,大灰狼不好,东西也不好,阿娘拿了会,会做噩梦的,给我吧!给我吧!” 花爻越发笑得灿烂,摸摸他的头:“谁是大灰狼啊!阿娘不认识哎!” 长恭索性心一横,肥手一招,急着说道:“他,他呢?他就是大灰狼,阿娘……” 花爻眼睛眯得更小,微微勾着头,凑得更近些:“是么!” 琛郓从后走來,一把捞起地上的小孩儿,作势的拍拍屁股,笑道:“谁是大灰狼,嗯!” 花爻直起身子,晃晃手中的弯刀,得意的走开几步坐了下來。 长恭左看看右瞅瞅,瘪瘪嘴巴,委屈的皱皱鼻子:“我是,我是好吧!” 琛郓大笑着又拍了拍他的屁股,放他下來了,长恭一溜烟便跑到花爻身边夺回了弯刀抱在怀里,然后又狗腿的走回琛郓身边,磨蹭着说道:“父王,这东西好看,你教教我怎么打开呗!” 花爻瘪瘪嘴:“死小子,狗腿!” 昭伊琛郓一听,抱起长恭,揉搓着他的肉脸儿,漫不经心的说道:“长恭,咬他!” 长恭张牙舞爪的龇着几颗牙,脸上的五官挤在一团,花爻一看乐不可支,哈哈大笑起來。 长恭得意的朝琛郓看去,又蹭了蹭他的脸,乖巧的说道:“父王,你就教教我呗!” 花爻随意的躺了下來,声音懒懒的说道:“哦,我忘了,长恭,明日明都儿要來………” “啊!”长恭一激灵直接滑了下來:“阿娘!”他小心翼翼的看看那个闭着眼的人,嗫嚅道:“明都儿那个小祸害会烦死我的!” “唔!”花爻意味深长的支吾一声,声声掩下想笑的冲动,这家伙本身才四岁,竟然说别人是小祸害。 “阿娘……”长恭一下子丢了弯刀跑了过去:“阿娘!”他甜甜的叫着,丝毫不再觉得扭捏做作。 “对呵,明都儿來了就别走了吧!给长恭当阏氏再合适不过了!”琛郓无所谓的仰躺着惬意的也闭上了眼。 长恭缓缓的扭回头,牙齿打着哆嗦的看了那人一眼,再以同样的频率转回來看了一下微微笑着躺着的人,惨白的小脸被憋得通红,突然就哇的一下哭了出來,甩着小手小脚跑了出去。 花爻看着那断胳膊断腿又被裹成一个球一样的小家伙跑出去的背影,扑哧一声轻笑了出來,扭过头看着琛郓也睁开了眼看着她笑,略微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敛起了笑颜:“堂堂乌智大汗竟然欺负一个小孩子,无聊!” 琛郓也不恼,双眼仍带些笑意:“冷面杀手,尊贵皇妃,慈母面容的你不也欺负得人家哭了,这,岂不更无聊!” “你无聊,有样沒样的学人!”花爻有些较真的冲着他吼道。 琛郓惬意的枕着手半躺着,心情大好的笑嘻嘻的说道:“上行下效,只怪你不好好带头!” 花爻瞪着他,好笑道:“上,这乌智谁还敢在你头上啊!”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小孩儿心态,她有些懊恼,意识到同他如此玩笑的是昭伊琛郓便下意识的又开始咄咄逼人起來。 琛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慢慢的在周身树立起了防垒:“不是你么!”他又懒懒的躺了回去:“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些的岂不就是你!” 花爻坐了起來:“做了什么?” 琛郓冷笑起來也不答话。 花爻见状也冷眼看了他一下:“既然你已察觉,可我的消息却仍能放出去,昭伊琛郓,难道你不沒有一丝想法打算坐收渔人之利么!” 见他不答话,她认定是被她说中了,更是冷笑涟涟:“闹乱长安,只怕你会更开心吧!几大后宫权臣相互绞着你岂不更轻松些!” 琛郓轻轻笑了笑,单手撑着额头,拿眼笑看着她:“是么,多谢帮助!” 他不痛不痒的答话,让她觉得讽刺得很沒意思:“你我的约定我并沒有破坏,我说过我会查清楚的!” 琛郓笑得更加阴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继续!” 花爻不自觉的扭开头,避开他那如附骨之蛆的眼神:“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各自守着原则底线!” 琛郓连脸上的冷笑都再也挂不住了,他缓慢的走过來,靠近她,花爻一愣之下已被他困在软榻上,他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花爻皱皱眉,推他手臂:“走开!” 琛郓眯眯眼,眼中渐渐的漫上猩红的血丝,他狠狠的吸了吸口气,咬牙切齿道:“请问你的底线是什么?” 花爻有些厌烦这样的感觉,扭过头,不回答。 琛郓勾勾嘴角,尖酸而嘲弄的继续问道:“那你又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 花爻突然一掌推开他,坐了起來,冷笑道:“你的底线,尊贵的大汗,您的底线不是那让人望而却步的权位么!” 琛郓看着她,二人就这样互不相让的对持着。 琛郓突然眼中浮出怜悯之色,他轻飘飘的说了句:“突然动用那么大股力量就为了查清,澹台花爻!”他轻轻笑了一下。 “你比我还可怜!”说完转身离开了。 花爻看着那人离开了半晌才似突然醒觉过來一样,一拳砸在了软榻上:“该死!” 昭伊琛郓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越走面色越凉,越走心也坠得更深。 四周的侍卫察言观色本领自是练了出來,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再好奇为何方才大汗进去才是春光满面,容光焕发的,此时却让人觉得像坠入了寒冬冰窖,哆嗦得人只想发抖。 沒人发现那人蟒袍袖口处的手越攥越紧,沒人发现那人原本就阴鹜的眼神越來越狠戾。 澹台花爻,你就那么贱么,偷偷摸摸帮那个差点杀了你的混蛋如此,还要找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你又可知那人看似安安本本,退隐朝堂打人,心中的沟壑又岂止万千,这样的人你还想从他身上指望些什么? 你们喜欢玩阴的,我就正大光明的整死他。 他突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逸云殿,阴狠的笑了笑,戈洛螫影,好好招待我们那些明的暗的美餐吧! ------------ 第三十六章 进军 大军于戈洛城内歇息了两日,众将领一直在太守府书房内相互讨论着如何再次进军。 按常理,可以退兵了。 刘澈并沒有下令非要弄个鱼死网破,进行殊死一战,然而,他也沒有旨意示意诸位退兵。 眼下年终将至,寒冬來临,身处北地,本地向导所说的言语也不敢尽信,地形不熟,人马困顿,从戈洛以北几乎辨不明哪里是生门,哪里是死路。 众人心中皆有分晓,如果再继续前行恐怕遇到的困难会百倍千倍的多于之前,受到的伤害亦会成倍增加。 如此,还要前进么。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何况,皇上并沒下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领神会,却都不敢将心中的顾虑说出口,那正中坐着的人闭目深思,听着他们略带不快,有些怠惰的讨论直接就当沒听见。 “如此,明日整顿大军,留下四分之一人手,其余仍按原计划前进!” 众人瞥了一眼霍东篱,原计划……铁骑营身先士卒,那…… 众人意味深长的吸了一口气,皆不做声。 霍东篱瞟了一眼,心中冷笑几声,站了起來:“我先去准备了,各位随意!” 李常微微抬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继续垂首看地形图:“杨都司,常督运病可好了!” 杨绛出列,回禀道:“督运身子已好些了,将军放心,粮草末将定会护得周全!” 李常淡淡的嗯了一声:“副将左康听令!” “末将在!” “戈洛城安危汝全权负责,若有不轨之人起事造谣生乱,斩立决!”他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再次看着左康。 左康跟随他多年,在军中虽是上下级关系,在府中却是莫逆之交,将后防如此尽数托付不可谓不信任:“末将领令!” “左先锋雷啸天听令!” “末将在!”雷啸天出列,双手抱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予汝两万兵马时刻同铁骑营保持联系全军出击!” 雷啸天向前一步,单膝跪地,接过令牌:“末将领命!” 李常虎目一扫,继续朗声说道:“都司杨绛听令!” “末将在!” “予汝五千兵马协助常督运押送粮草,务必要时刻保证后需,如违军令者,立斩不饶!” “诺!” 他又凝眉细想了番,一一发布军令,数十条军令不到半个时辰尽数发布完毕,从进攻,到防守,从弓射营到骑兵营,布防一一分化,细致,落实到了每个人身上。 而军中无儿戏,军令如重山,这里的人也不是初经战场的新人,皆知晓所领的军令对于自己所担负的责任大小。 李常微微点头,又淡淡的看了一眼其余人:“冬日虽严苦,然我等本就是孤注一掷,胜了荣归故里,封侯拜相青史留名,败了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亦能全我等美名,圣上雄心,慧眼识人,我等岂可畏首畏尾,即使知晓前有刀山也要赤膊上阵,更何况乌智已被我等连连击退,匮乏不堪,如今,何苦再想些其他!” 他一扫之前漫不经心的眼光,突然变得狠绝严厉起來,他扫射一圈,见众人皆有愧意,继续道:“本将年岁已高,或许此次行军便是有生之年最后一次了,若不建些功绩岂不遗憾终生,,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所以本将希望大家加把劲拼一拼,搏一搏!” 雷啸天站身而起,抱拳慨然道:“汝等誓死追随将军!” 竒 書 蛧 W W ω . q í s ú W à N G . c c 众人皆热血沸腾的起身而立:“汝等誓死追随将军!” 李常满眼欣慰的点点头,严肃紧绷的面色也不由得放松了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好歹士气是保住了。 如此,便鹰击长空,搏他一搏吧! 霍东篱清点铁骑营完毕回到平房内,李大夫才诊治完,霍东篱一进去让他微微有些吃惊,他看了看床上之人,稳了稳神色,恭敬的问道:“少将军处理完正事了!” 如此狗腿的语气让他心中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霍东篱有些厌烦的皱皱眉,简单的嗯了一声,上前几步便金刀大马的坐了下來,眼光一瞥:“还睡着!” “少将军方才出去点兵之时醒过一会,现在吃了药又睡下了!” 霍东篱挑挑眉毛看向那躬身而立的人:“这水土之异的确是恼人得紧啊!常督运病了,她也昏睡不起!”说完无意识的笑了笑。 李大夫也轻笑道:“这铁打的男儿也会有熬不住的难关呵,不过,将军请放心,都尉和督运的病我等定会竭力來治!” 霍东篱微微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李大夫往屋外走,行了几步,忽又说道:“这药有安神之用,所以少将军不必惊慌!”说完退了出去。 霍东篱仔细一品那语气,心中觉得有些堵得慌。 惊慌,。 他看看床上安睡之人,有些觉得好笑,这丫头自从被自己救回來之后,或许是因为沒兄弟姐妹的关系,也或者是因为在某一个瞬间会让他联想起另一个人的原因吧!又或者她在关键时刻表现出的超出一般人的勇敢决绝让他信服的原因。 他对她有些上心。 不过此情不关风与月,只是一种相惜之感。 初见时的孤助无援只是刺激了他人性中的软弱处将她救走,后來也不是沒有存在防备之心,可是暗探回报回來的消息只告诉他,她的确是孤身一人犯险至此,与权谋无关,至于暗探告知的身世仍是谜,这些,也都忽略吧! 如此战乱时分,谁心中会沒有几个过去呢?就算哪怕他和张青如今显赫至此不也有过惨淡的童年么,既然现在大家都好好的,何必再去计较那许多,守着自己能忍受的空间彼此相安无事也未尝不会是相知好友。 “你信我么!”脑海中不自觉的回忆起那日阿蛮满眼期待的问出这话的情景,或许她是有难言之隐,只是,他能感觉到这难言之隐与阴谋无关,那样的真诚炽烈,又岂是一般能模仿的了的。 信与不信有什么打紧,关键是愿不愿意信。 即使日后阿蛮做了对他不起的事,如今她做的也足以弥补了,是自己一厢情愿将她拖入这个战争中,所以,任何事故就由他來担当吧! “将军!”霍祛一打帘子,看见霍东篱皱眉瞪了他一眼,抓抓脑袋便轻手轻脚的靠了过去:“将军!” “什么事!” “方才有几个自称对地形很熟的乌智人被领去李将军那儿了,然后李将军拨了三个给我们,说是‘沙漠风沙大,地形难辨,少将若是能有用到他们之时便用用吧’!”霍祛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李常说话捋须的神态都模拟得很好。 霍东篱微微瞪了他一眼:“沒大沒小的!”他又想了想:“既是自荐而來又经将军审查过,先留着吧!” “嗯,已经安排下去了,我也派了人时刻看着他们的!” 霍东篱抬头瞪了他一眼,抚额道:“既然安排妥当了,还來问我!” 霍祛无奈的摊摊手:“哪能啊!”他们本就交好,而铁骑营风气本也随性,故而霍祛时常同这个人前冷面王相互打趣,他故作委屈道:“还不是那几人提了些建议,我拿捏不准只好过來打扰将军你的清雅歇息之时了!” 霍东篱索性闭目不看他:“什么建议!” “唔,让每只马匹,每位士兵身上都挂有铜铃,其二,让多带些辎重!” 霍东篱皱皱眉:“我们担任的是先锋,如他们所言,这同一般先行部队有何区别!” 霍祛也接过话:“是啊!辎重繁复,影响速度,可是?”他诡异的瞅了瞅,低声说道:“可是?有人说,这里比不得其他战场,只有稳中才能求胜的!” 霍东篱冷笑一声:“那铜铃又是做何为!” “此番前往戈洛,无论东西两路,担心总有机会遇着迷雾,若是用绳索将兵马聚齐难免担心敌人杀个措手不及,所以不若佩戴铜铃,这样也能避免走失现象!” “此人倒是想得周到,稳妥!”霍东篱摸摸下颌。 “那,少将的意思……” “你去替我向李将军打个报告,同后勤队商量一下铜铃之事!” “那辎重……” 霍东篱站起身來拍拍他的脑袋。 “哎!”霍祛捂着头,一脸委屈:“将军!” “此次作战本就是要速战速决,我们拖得,大军可能拖得,大军能拖得,朝音百姓所交赋税可能拖得,我们多带些,意味着的不仅仅是速度的减弱,更是对后勤补给线的要求大大加大,你受的,皇上还受不得呢?” 霍东篱负手往床边走了几步,他声音也减弱了些:“那人说的对,可是沒有绝对的安全,沒有绝对的稳,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以雷霆手段尽快解决这一切!” 那人的用词很中人心,以至于他沒有走进床边,以至于他沒有发现阿蛮此刻昏睡中仍奇异的扭着的眉毛,微微痛苦的神色,以至于差点一步错,步步错。 “你快些好起來吧!”他低声对着那床榻上的人说道,似在许愿般,起身离开了。 ------------ 第三十七章 选择 严寒的冬季,慢慢行进的军队,遮天蔽日的大雪在消停了半天之后突然又纷纷扬扬的洒了下來,霍东篱皱皱眉看着天,他们已然行了一天,铁骑营的速度本就比一般军队快,加上霍东篱更善突袭,铁骑男儿更是个个勇猛无畏得紧,故而铁骑营很适合担任先锋一队。 只是,如今大雪漫路,更是不辨东西了。 霍祛打马前來,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从戈洛带出來的向导加上我们自己的向导都说已经快临戈洛沙漠了,将军,您看!” “他们可曾走过!” “乌智的倒是來回走过几回,可咱们朝音的却说这带沙漠除非熟识地形,否则根本无法进入!” 霍东篱看着远方,雪下得很大,很急,在地面上方一丈左右都形成了淡淡的雪雾,更是有些朦胧模糊:“先就地扎营待雪小些再说!” 饶是他如此勇猛,也再不敢在这无声无息的自然魄力下带着自己的生死弟兄莽撞出击。 且待雪停,且侯他们到來。 扎营完毕后,霍东篱亲自再次盘问了那几个向导,仍是毫无头绪,此番因为他们几乎沒有扰到乌智任何平民,故而竟有六个所谓对地形很熟的当地居民主动提出担任他们的向导,李常问了几个常识问題,见那几人毫不慌张,便也淡却了些怀疑,给了霍东篱三个,命其探路。 本來这种找当地人做向导的比比皆是,不知为何,总有种直觉告诉他不可信不可信,如今这三人倒好,同样的出生经历,同样的丰富经验,却给了霍东篱两个不一样的选择:走东边,还是走西边。 霍东篱看向自己带着的两名向导,见他们也因着实不知而倍觉无奈的表情,霍东篱突然冷声制止了他们的继续讨论,直接站起身走出了帐,帐内几人面面相觑,寂静了几秒,接着又继续讨论起來。 霍东篱出了帐仍能听见那争吵的声音,叽叽呱呱,烦闷得很。 外面北风打着旋儿的呜咽着,卷着雪花波折的吹上天,霍东篱揉揉眉心,看着漆黑的远处,竟觉得如同一张血盆大口散着腥咸的气味等着他的饕餮大餐,他不自觉的摇头撇开自己心中这不好的感觉,再次看了一眼那里,转身回到了自己帐中。 黑夜睁开眼,睥睨着一片雪色中的渺小众生,轻轻一瞥,继而更沉重的闭上了眼,寒风呼啸更甚,听着竟似带着哽哽呜咽声畅意的尖笑着。 第二日天放晴,雪却仍未消。 大军未至。 霍东篱神色略有些凝重的打马归來,沉着脸色扫过那五人,掷地有声的说道:“东!” 其中一乌智向导脸色大惊,连忙扑过來:“将军,不行,不行啊!” 霍东篱厌烦的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道:“有何不可!” “东边雾气重,孤军深入,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啊!”一句话如惊雷炸开,四周的人皆木楞楞的停下了正在做的事,盯着那二人。 霍东篱冷笑的用手指向另两个向导:“你们呢?” “东边虽有雾气,总比西边好,本來这戈洛沙漠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今日暖冬天放晴,自是再好不过!” 另一人接着道:“是啊!东边虽然长年有雾,可西边才更是危险啊!” 开始出口阻止那人突然着急起來,急得就只差叩头挽留了:“大军行驶,雾气笼罩前不顾后,左不顾右,那是生生的只能凭单人之力才能侥幸闯过的啊!西边虽然会有机会碰见沙漠之神,可是?可是还是会有平安度过的机会啊!” 霍东篱眼神扫向朝音那两位向导,微微挑眉。 其中一人轻咳一声,面色也肃然道:“将军,他们说的都对,只是,我们都未曾闯过这戈洛沙漠,传说,传说这沙漠中的确有沙漠之神,只是,草民确然不知在哪方!” 霍东篱冷哼一声:“昨晚你们还未说服彼此!”看着那几人,他扭过头,对霍祛说道:“一刻钟时辰,将辎重中的的铃铛分发至每个人头,马匹,确定要一个不落!” 霍祛领命下去,霍东篱再看了看那几人神色,突然好奇的说道:“既然是神,只会怜悯苍生,本将想,他定不会为难我们,是吧!” 说去西边那人猛然点头,满眼欣喜,而另外二人则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霍东篱也淡淡笑了笑,不再言语,翻身下马,着令各部将准备行军。 要么是那一人演技太差,或者是真心实意,要么就是那二人演技逼真,或者也是实话实说。 东,西,生,死…… 他握了握拳,微微昂头,想起昨日心中对着东边的隐隐不安,他闭闭眼,忽略那些人的话语决定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替自己,替众人选择一条生路。 西。 如同霍东篱的先锋铁骑营一样,李常率领的大军也遭遇了风雪,他本也低估了这风雪的威力,担心霍东篱孤军深入会遭遇什么埋伏下令众军彻夜赶赴,却无奈的,黑夜中失了方向,本來经过集体讨论决定往西走的,孰料,大雪掩路,雷啸天的先行部队阴差阳错竟到了东边,这也是后话。 其实无论是东是西,等待他们的都是一场恶战,一个同天时地利,一个同人事心计。 心魔织成一张大网等候着扑來的人儿,心魇铸就一盅毒酒沸腾的散发着诱人的芳泽吸引着人儿前仆后继赶赴这生死场,修罗地,为谋,为权,为势,为利。 戈洛城,徐广进入平房内,放下药碗,有些气闷的坐了下來,就为了这个人自己与喋血沙场的梦想擦肩而过,他有些气闷的托着腮看着那床上的人,心中忿忿不平,霍将军怎么就会派自己來看守他呢?这好好的一个少年英雄,城内也有为数不少的将士守候,干嘛还要留他一个。 这么多人在这,霍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越想越是气闷,他站起來,郁闷的走來走去,走几步便哀叹一声,走几步便呜呼一叫。 大军走了一日了,先锋部队则更是距离甚远了,他本是期待他早早醒來,自己快马加鞭也好赶去,孰料这人竟跟个死人一样一睡竟睡了一天。 死人,徐广突然止步,浓黑的眉毛莫名的拧在一起,他向前几步靠近床边,方才发现阿蛮的额头竟然全是汗,密密麻麻越积越多,汇成一滴,直滚滚的落下,那人紧锁的眉头也透出出他内心深处深深的不安。 他心中大惊,忙要去寻李大夫,忽然又记起霍将军临走时吩咐他好好看住那人,当时虽是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为何,却也还是暗中留意着,如今这番景象,火爆如柴的他心中陡然冒出一股邪火,他回头看看阿蛮痛苦的样子,倔脾气一上來,大步走去了医馆房。 他愣冲冲的向那走去,脑袋只想揪出那人仔细盘问盘问,阿蛮这个小白脸虽然长得让他鄙视,功夫却是让他佩服得紧,少将军既然将他交给自己负责,那义不容辞的即便是打也肯定要让那个有问題的人露出问題來。 他突然身形一闪,躲了起來,微微偏头,只见两人从一处小毡房内出來,互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急不缓的融入人群便消失不见了,徐广慢慢审视着那二人,其中一人面对着他走的路过來他微微一扫看清了,是李大夫,那另一人,是谁呢? 來不及想,他跟着李大夫沿路有返回了。 …… 铁骑营整装出发,人人皆是神色警备,行至日上中天,众人皆觉得沙漠天气变化无常,昨日才雨雪纷飞,此刻竟早已汗流浃背,只恨不得光着膀子下河洗澡。 霍祛一直跟在霍东篱马后几步,身后士兵轻微的咒骂声让他也皱皱眉,抬头看了看天空挂着金光闪闪的日头,也扯开了些衣袖,无奈铠甲穿着也透不了多少气。 “将军,我觉得不大对劲啊!”霍祛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恩!” “嗯!”霍祛瞪大眼,这算什么回答。 “嗯!” “嘎!”霍祛彻底无语了,知道他现在心中正是烦闷才如此答话便也闭嘴不再言语了。 事实霍东篱也确实心中烦闷,这诡异的天气着实让人很生疑,难道自己选错了路,來了西边,然后,十分倒霉的遇见了所谓的沙漠之神。 传闻沙漠之神行踪诡秘,无人知晓,却都说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能,心情好便互不相扰的放人通过,心情很好便逗弄一下人也会让他们安全过去,若是心情不好,则会顷刻间将人吞噬,这广袤沙漠便是无碑之坟。 霍东篱突然略带笑意的说道:“他们乌智可真喜欢大自然!” “啊!” 霍东篱扬鞭说道:“沙漠之神,雪神,天山神女,唔,还有司诺河神……还有其他的吧!他们倒也有趣,无外乎是自然之力竟说的如此神乎其神!” 霍祛急道:“少爷,你……” 霍东篱回头大笑起來,看了他一眼,再对身后早已累得哼哧哼哧的人振臂一挥:“沙漠日中旱,月中凉,大家是想热还是冷!” 众人一听皆懂了他的意思,要么现在休息等着晚上被冻死,要么现在赶路晚上搞不好便可以走出这鬼地方,众人士气一振,高呼:“不畏寒,不畏旱!” 霍东篱笑笑,一夹马肚子,当先驶开。 ------------ 第三十八章 戈洛之神 第三十八章 戈洛之神 铁骑营本就是骑兵为主,众人皆是胯下骏马飞扬,如一股黑旋风般的跟了上去,带起尘沙,伴着铜铃声,洋洋洒洒往前奔驰。 张东篱笑着回望身后,那种意气扬发的感觉又回來了,如此策马奔腾,踏起点点带着雪沫的尘沙,如此豪迈无羁,激扬出内心最原始的壮歌雄心。 一望无际的大漠,轻骑如金色浩瀚中的一抹孤舟虽飘飘荡荡渺若泥沙却仍是熠熠生辉,执着前行,年少男儿皆是踏马高亢而歌,丝毫沒有颓废之色,就如同初升的旭日般,不停的聚集能量,不停的发光发热,激荡得这片萧索寂寥的沙漠也跟着如同流动的流沙河一般,不停的翻滚着表达着内心中的滚滚悸动。 毒日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照在这群汉子身上,镀着金光,如凯旋而归的儿郎般笑容灿烂。 恍然,甚至只是眨眼间,天地变幻,毒日消沉,四周方才仍飘渺若浮絮的云朵转瞬间便积聚在一起,越积越多骤然停在铁骑营上空,如同浅灰色的灯笼般将他们照住,复又弥散开如同流动着的河流一样似水蔓延开去,将那整好的阳光遮蔽得严严实实。 只这一刹那霍东篱猛然勒马,回首高呼:“大家聚在一起!” “得得”的马蹄声杂乱无章的四处响起,加上众人对这四周突变的景致油然而生出的的一股手足无措的惊恐感,以及那四处弥散的铃声此刻竟听來像生生撕扯人心脉的尖啸声一般。 方才豪爽朗笑的众人此时皆是脸色惨白,惶惶不安。 面对自然神力,人的反抗何其渺小。 霍东篱心中一凛,凭着感觉猛然将身边一人捉住:“霍祛!” “少,少将军……”一士兵本就心惊胆战被霍东篱这突然的一捉更是以为是那行踪不定,脾气不明的沙漠之神,登时吓得尿湿了裤子,一听是霍东篱放才缓解了心中的恐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四周渐渐阴暗起來,如一张巨大的布幔缓缓将众人慢慢的包裹在一起,然近在咫尺的人却也变得越來越模糊不清。 四周铃声四起,马不安的來回踱步声,嘶鸣声,让方才才静默的土地变得如九重炼狱般的怖戾。 “大家不要慌,静候待命!”霍东篱用上真气吼出这句,大家也渐渐的安静了下來。 “霍祛!” 竟无人回答。 霍东篱翻身下马,牵着缰绳,继续吼道:“牛檬!” 还是无人回答。 这是什么鬼地方,霍东篱拼命摇晃腰间的铜铃,摇了半晌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饶是再经过如何的战场,如何的尸山血海,如此诡异的这许多人一下子突然不见也让人心惊难耐,他凭着感觉任空乱捉,却只是连空气都捉不到一丝。 他仍是不甘心的趋马前行找寻,声声嘶吼,却无半点回音。 缓缓,天上的浓云渐渐淡了几分,微微看得清四周的轮廓,可是?霍东篱四周竟一人都已不再,青烟寥寥,他如同梦境一般落入了黄沙漫天,青烟几许的荒凉世界,踏雪却丝毫沒感觉到任何不妥一样,仍是安然的用一只前蹄刨着地上的尘沙,安详的打着鼻响。 一切就跟真的一样,一切却又真的如此让人不安。 幽幽,一阵铃铛声响起,霍东篱以为是他们身上的铜铃声,心中不由得欣喜起來,只要找到一个便可找到第二个,如此离开这鬼地方。 他弯下背梁,一夹马腹便朝那发出轻微,不用心几乎听不见的悠然声音处驶去,踏雪突然仰天长鸣,霍东篱拉扯缰绳,疑惑止步,仔细再听了听。 “叮铃……” “叮铃……” 这清幽的铃声映着四野安静祥和的氛围只让人觉得似幽幽仙曲从华宫上传來,伴随着那九华仙子踏着五彩祥云缓缓自天上至。 霍东篱微微眯起眼,那青烟渐散之处慢慢印上一个身影,仙姿卓然的骑在一头怪兽身上飘然而至。 “咯咯咯咯咯……”轻快的笑声突然响起,霍东篱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看着那慢慢行來的人儿。 欢快愉悦的铜铃突然响起,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静。 那渐渐浮现的身影却让霍东篱不得不失了神。 几许青烟中,缓缓的出现一妙龄少女骑坐在雪白的骆驼上,裸露在外的玉足如秋季白净的藕荷一般,洁净通明,让人不禁想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这样美妙的诗句來。 那脚踝处精致的金铃也应和着她缓缓驶來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女子微微卷曲的长发如一股小瀑布般散落在香肩和美背上,额间一抹新月吊饰更映着她发如墨,肌似雪,漆黑的眼睛狡黠而带着浅浅的微笑,红唇微微张启似在哼着动听的歌谣,白衣翩翩本该是飘然若仙的感觉却只让人觉得那灵动的白如一抹艳丽的彩霞一般明媚动人,她侧坐在骆驼上,惬意的晃动着玉足,向他行來。 霍东篱早已震惊得下了马伫立在那儿,看着那似仙若妖的女子缓缓靠近自己,呼吸竟然霎时都紊乱了。 女子轻声“咯咯”笑道:“神仙!” 霍东篱呆呆的看着那女子倾身靠近了自己一分,丝毫不好奇却仍是眨着灵动的眼睛问道。 霍东篱不自觉的吞吞口水。 女子笑得更甚:“凡人!” 霍东篱眨眨眼睛,踏雪很不合时宜的打个响鼻。 女子直起身子,浅笑着点点头:“谢谢!”说完仍是目不斜视的俏皮的坐在骆驼上往前走。 “等等!”霍东篱不急多想,伸手便向那女子捉去。 手还未靠近女子裙摆,霍东篱便斜飞出去,摔倒在厚实的沙尘中。 女子有些不悦的回头看他一眼,嘴角正挂着淡淡的嘲弄之色,却在将眼光投向那人脸上之时,眼神突然犯上惊奇的神色。 “咦!” 霍东篱支起身子,收回自己的眼神,桀骜的仰起头看着那端坐在驼峰之间的女子,冷声道:“何方妖孽,装神弄鬼!” 女子噗嗤一声笑开了,身上的铃铛也随之愉悦的碰撞在一起,她玩心顿起,微侧的身子也惬意的甩着玉足,笑眯眯的看着他:“我是神仙哎,你竟说我是妖孽!” 霍东篱不屑的冷哼一声站立起來:“神仙,若是神仙何苦难为苍生万民!” 女子摸摸下颌,翻身玉腿跨开,倒坐在骆驼两侧仍旧笑嘻嘻的看着他,也不回答他的话,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你害怕!”说完若有所思的眯着眼想了想:“你开始看见了什么?” 霍东篱眼中滑过一丝别扭,扭过头:“不管你是神是鬼,今日我定要你归于沙漠腹地!”说完一个助跑,长枪便要向那女子刺去,他犹如一匹矫健的猎豹猛然发起了最迅猛的一次攻击,足尖轻点,长枪横于身前,空中一个旋身长枪便直槊出去。 一眼。 仅一眼。 犹如一抹闪电一般她双眸微睁看向霍东篱,女子狡黠的笑眼突然浮现出一层诡异的紫色,眸中星光微转,霍东篱竟生生的被钉在了空中。 沒有任何缓冲的他就突然在空中顿住。 真的是被钉住一般,他手脚在空中仍能挣扎着动动,却无法再前进一分,身子竟如被什么托起一般凭空竟不直坠,他心中惊骇不已,眸中的愤怒越发浓烈。 紫色越积越浓,女子突然勾唇笑了起來,额间的新月饰品突然如月华光泽一般闪耀一下,她安静平凡的面容突然呈现出风华绝代的色彩,方才似仙若妖的感觉根本形容不贴切,女子妩媚而端庄,诱惑而矜持,面上平静的容颜竟无端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媚人之态。 她缓缓腾空,玉白的双足绷得如小荷尖尖,宽大的袖袍无风自鼓,卷曲适度的长发也如风吹一般的鼓动起來,更呈现出一幅圣洁之态,她站在空中与霍东篱对视,突然调皮的眨眨眼,笑道:“我倒很好奇,你开始见着了什么?”说完素手一展,在胸前翻转,结起一个手势。 霍东篱心知不妙却奈何手脚竟被缚,逃脱不得,他看着那女子缓缓的闭上双眸,额间的新月散发着越來越耀眼的光华,女子方才惊鸿一瞥的容颜渐渐褪去光华,浮上灵秀怡人之态。 四周诸般安静,却似听见梵音嗫嚅,缓缓的让人产生厌倦尘世的想法。 霍东篱强制抵抗这种奇怪的感觉,却见女子微微皱眉,略带讥诮的自言自语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真是好笑!”说完双手举过头顶缓缓的再次放下继而再在胸前结起方才的图形。 月华光泽猛然一增,女子收起顽劣的笑容,紫色的瞳仁登时睁开放大,竟如利刃一般猛然插入他的心肺。 霍东篱猛然觉得胸口一阵窒息,心口一紧,汹涌澎湃的陈年记忆竟如洪水猛兽一般向他扑打而來,接着又一松,似全身真力全数被人催散一般,他只能张张嘴,想恶狠狠瞪着那人却也只能表现出茫然无奈的神色淡淡的扫过那女子姣好的面容。 一阵眩晕,他无力的垂下脑袋,却听见那女子轻声笑道:“就说嘛,越是奋力抵抗的,越无法面对自己最深处的内心世界哦,嘻嘻,待我來看看你方才是看见了什么?”脑袋昏昏沉沉,继而是死一样的沉寂。 ------------ 第三十九章 感应 逸云殿,花爻正将才剪下的寒梅一支一支的插入瓶中,长恭在一旁兀自缠着青霞玩耍,她轻轻的笑着将最后一支寒梅插入瓶中,将青花瓷瓶扶好稳稳的放在架上,笑着走了过去。 “小傻子!”她躬下身,笑嘻嘻的捏捏长恭的鼻子,自从上次她和琛郓两个都整过他之后,长恭有些心眼儿小,仍是不怎么待见他们,倒是跟青霞走得更近了一分。 花爻见他不理自己,也不生气,坐了下來,盘起双腿,看着那两人手忙脚乱的玩得不亦乐乎。 长恭瞥她一眼,老成的说道:“走开走开,待会又來折腾我!” 青姨微微嗔他一眼,笑道:“傻孩子,那怎么算折腾呢?”说完抿唇一笑:“那是你阿娘欢喜你呀!” 长恭露出个苦瓜脸,扬起小脑袋,满眼委屈的钻进青姨怀中,哭诉道:“父汗跟她有问題,他们就拿我來撒气,我又不傻!” “噗!”花爻一口奶沫茶直接噎在喉中,呛出了声。 “本來就是嘛!”长恭不依不饶,看着自己戳住了她的弱处,毫不示弱的继续攻击,哼哼,谁让你俩拿我当挡箭牌,有问題自己解决去,干嘛扯我下水。 花爻抚额,一脸无奈的看着那小孩儿:“长恭啊!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白眼狼啊!” 长恭双手环胸,当然这个姿势肯定是偷偷的跟某人学的,奈何胳膊长度不够,而他穿着又着实厚实了些,弄得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环住:“我才不是狼崽子!” 青姨将长恭放在面前,宠溺的用手挂挂他的鼻子:“你呀!”说完继续搂着笑了起來:“你到底更像谁呢?” 花爻一听神情也暗淡了些,低下头,捡起地上他方才玩耍的东西,兀自琢磨了起來。 长恭倒也敏感,抬头询问似的看看青姨,却见青姨眼中也带上些哀伤的情愫,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挣脱出青姨的怀抱,慢腾腾的挪向花爻那边。 “不对啦!该是这样玩的啦!”说完抓过花爻的手放在自己小小的手中,仰起头略带嫌弃的看她一眼。 花爻微微笑起來,摸摸他的头,也安静的任他摆布。 “长恭长恭!”一声轻快的童音从外面传來,花爻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打了个哆嗦,求救的看着自己。 一火红衣衫的女孩儿甩着若干小辫子挥着她的小马鞭风风火火的跑了进來,带着外间的一些雪花,一进屋大眼睛一瞟便直直的跑到长恭跟前,扯着他的手,嚷嚷道:“长恭,你敢躲我!” 长恭微微向花爻身后躲躲,凑出个圆脑袋:“谁躲你了,你自己笨!” “你敢嘲笑我,,长老都说我是有史以來除了月华沙最聪明的了!”明都儿俏脸登时红了几分,狠狠的盯着那个侮辱她智商的人。 “哼,你又不是第一,有什么好得意的!”长恭也不服气的回敬道。 花爻笑看着这乌智如今算來最尊贵的小人儿,本该是金童玉女般的友好相处,却无奈每次见面都是两个大眼瞪小眼。 明都儿是族中长老阿木长老的小孙女,娇贵得紧,加上命中批语,声势直逼当年花爻以及另一位王女月华沙,两个人倘若分开则各自本是好好的人中龙凤,而若聚在一起则会丝毫不顾及形象的不断提醒着众人,他们只是年仅3,4岁的小孩儿。 花爻目光暖暖的看着长恭难得的露出小男孩的心态,想着自己幼时被逼着练功,少时又经历的那些事情不知不觉间心里被满满的幸福所充斥着。 她失笑的站起來准备去准备点点心,决定不参合到他们的争执中,然而一阵眩晕袭來,她有些站立不稳的歪了歪身子。 两个小家伙忙着争嘴根本沒看见花爻此刻的失态,青霞眼尖,起身过來扶着,走到一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怎么了?”她用手背试探性的摸摸她的额头:“头晕!” 花爻缓缓心神,轻摇头:“说不上來,难受!” “我去找巫医來看看!” 这时,明都儿非要找个人來证明她比长恭聪慧,拉住欲出去的青霞,气鼓鼓道:“笨蛋就是笨蛋,我们生活的地方本就是圆的!” 青霞蹲下身子,和颜悦色的说道:“明都儿,乖,爻姑姑身体不舒服,待会我再陪你玩啊” 明都儿因为阿木长老的言传身教对花爻不是很喜爱,瞥了瞥她,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什么打紧,精元感应而已!”说罢撇撇嘴,低声嘟囔道“天降神女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青霞一愣扭头看去,花爻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 她压抑下心中的难受感,直奔了出去。 “阿娘!”长恭回头恶狠狠的瞪了明都儿一眼:“明都儿!” “怎么嘛!”明都儿丝毫不逊的挺起小胸脯:“本來就是圆的,一直走啊走,总会回到原点的,本來就是这样!” “傻子!”长恭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身后人喋喋不休的欲用言语,实际行动证明如何是圆的一说。 花爻奔了出去,脑中不停的将这几日所得情报汇在一起。 阳都,废。 日泽,毁。 戈洛,殁。 停军两日。 算算时日,这几日该來的信息竟然沒來,昭伊琛郓……花爻下意识的咬紧嘴唇,脚下步子移动更快了些。 戈洛沙漠,他们不知,乌智皇室却是知道得很。 昔年花爻逃离乌智,本是注定的神女无奈中途只得重新选人,族中便选了因为生性古怪,淡漠人情而主动请命一直镇守戈洛沙漠的另一位王女月华沙來代替。 她本就不大受礼教世俗所缚,加上又直接师从天山雪神,心性更加孤高,面对王庭大张旗鼓的來找寻她,此女直接将一干人等不放在眼中遁隐于戈洛沙漠腹地,任谁都找寻不得,被扰得心烦了甚至对那些來找寻的人施展蛊术,从戈洛沙漠出來之人有些竟会疯癫异常,直至做了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才醒悟回來,戈洛螫影由此成为王族中人的心头痛。 其他人是不知晓,以为是月华沙仗着天赋异禀,洞察人心,任意妄为,花爻却是了解那女子苦衷,当年,昭伊琛郓需要乱而不是安,所以月华沙不能平安接任,加上月华沙本身就随性,那些条条款款不把她给憋死就会把她给憋疯,索性跟着琛郓一起弄疯这群人。 她们本就是同盟者。 如今,如今因为自己的缘故无法继续担任神女一职早该回來的月华沙却仍旧未回,这不得不感谢明都儿的出现,只是,昭伊琛郓岂会这般轻易的便将那浩瀚莫测的戈洛沙漠就分赠给她。 花爻來不及细想,自己一直很排斥神女的身份,故而也无法解释如何会莫名感知。 摄魂螫影,借的便是天时地利,用的便是万物自然,看的,却是最深渊的内心深处,因为藏得深,故而,伤得更狠。 她多年不用,此番竟然如此大阵仗的动用此术。 “王妃!”阿奇诺上前欲拦住她,被她一掌打开,飞身闯出宫门,顾不得身后阿齐诺带着众人仍是追赶,顾不得那人群之中冷冰冰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的身影。 她招來“红愁”,翻身骑上,策马扬鞭而去。 与此同时,戈洛城内,徐广擒住了李军医,害怕事情闹大,甚至惊动方才同他联系之人,他一直只是暗中盘问他,奈何铁杵一般的汉子对这样的一直沉默却是无可奈何,打了也不说,揍了还是不说,正准备将他带到左康副将那里去时,阿蛮竟然醒了。 徐广一喜之下便要去扶那颤巍巍起身的人,昏睡多日,阿蛮有些不适应,脚刚一沾地便有些头晕,徐广伸手一捞,人是沒摔在地上,却,却发现了阿蛮的女儿身份。 那柔软的身子贴在自己遒劲的胸膛前,同棉花一般,恍惚间竟闻到了好闻的女儿香气,他呆傻的看着她,不自主的咽咽口水,刚想开口质问话却被另一人冷冰冰的声音给堵住。 “他们走了!” “啊!” “他走了多久了!”阿蛮眸中满是担忧。 “呃,大军已走了两日,少将军走了,三日了!” “该死!”阿蛮胡乱的套上头盔铠甲,便要出去。 “霍将军让我好生照顾你,你去哪儿!” 阿蛮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阻止!”她急得都带着些哭腔,尖利的声音突然发出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微微觉得懊悔,又低喝一声:“让开!”便大步往前走,眼光一扫扫到了李军医身上,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人也只是看着他,眸中竟然布满了嘲讽的色泽。 阿蛮扭过头闭着嘴巴,跑了出去。 哥哥,我知你对我好,可是?可是我还是挣扎着醒了过來,那是沙漠,那是摄魂螫影,那是无尽的埋伏,我,我怎能看着他去死,看着他,去死…… “敏敏,玩耍到头,你该回來了!”那人将这字条带给她时,理智不是不知晓的,早在攻打戈洛之时她便该抽身事外,可是?在知道戈洛的守军将领是图也之时她还是挣扎着赶了过去,救了他。 好像会上瘾一般,救了一次便想救第二次,第三次…… 她舍不得他死呵…… 风雪冰凉的贴在脸颊,阿蛮坚毅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 霍东篱,你别死,等着,等着。 ------------ 第四十章 记忆 那轻灵逸秀的女子便是花爻想到的另一传奇人物,,月华沙。 她步入霍东篱记忆之门内,如一抹幽魂般游荡在他多年的记忆中,她白衣不染俗尘,静立在那许多图画之中,她一一扫过,那些记忆或多或少带着灰暗的色调让人心情也不自觉的失落起來。 身着褴褛的小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紧咬着嘴唇不让眼中的泪落下,身上挨着一道道皮鞭,听着那中年妇女厉声的怒骂,不发一语,月华沙有些好奇的走进了一分,年幼的霍东篱瘦削如柴在如此鞭笞下仍是直着背。 “你个孽种,看着你老娘就心烦,给老娘滚,滚去你那狐媚子娘那!” 他仰起头看了那女子一眼,眼中的怒意几欲焚身却仍是无奈的再次垂下。 “大婶,东篱跟我走吧!”一温和醇厚的声音突然响起,月华沙扭头一看,看见一个衣衫也满是补丁的少年站在门口安静的开口,面色因为营养不良而略微泛黄却不掩文弱气息,他安静的走过來,安静的牵起那小孩的手,安静的对他笑笑,安静的看了那妇人一眼,然后安静的离开。 那妇人同月华沙一样还沒有反应过來,突然破口大骂道:“走走走,都给老娘滚,都是野杂种!” 月华沙明显的看见了那少年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却仍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回身鞠了一躬,再走出了门。 月华沙瘪瘪嘴,飘荡出來,继续徜徉。 不高的山坡,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互依靠着往家走,如果那破房子可以算他们的家的话。 “东篱,你性子不该那么急躁!” “他们说你,就该揍!” 少年轻声笑了笑:“傻孩子,嘴长他人身上你还能管得了!” 东篱停了停脚步,托了托肩上的背篓,昂着头坚定的说着:“管不了,不过,听一次,揍一次!” 少年轻笑着抚抚他的头,替他扫去肩上的灰土:“那上次在街上你怎么不还手,非得要逼我出來救你!” 东篱咬咬嘴唇:“说你不行,说我可以!”他突然停住仰着头看着他,有些着急而害怕的说道:“我就跟着你!”他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那少年,前所未有的信任感与责任感让少年不自觉的轻叹一声,搂着他继续往前走。 月华沙摸摸下颌,狡黠灵动的眸子也安分了些,饶是她见惯了各种人的记忆,却从未有人童年的记忆会是如此,既然是灰暗的色调,这些琐碎的小事早该忘却的,他却记得如此深刻,她一进來那些沉重压抑的幼年记忆便铺天盖地的卷來,一眼便看见了。 月华沙摇摇头,继续搜索。 一堆灰暗色调的记忆之图中突然出现一抹亮色,月华沙不由好奇的走进。 “咻!”月华沙还沒反应过來便听一利箭破空之声从身后传來,心中一惊,她微微侧身,利箭擦身而过直直的射向前方大树上潜伏的蛇。 “啊!” 月华沙看得心惊,却仍能面色不变,可突然响彻天际的尖叫却让她眼角抽搐,略微稳住心神,她有些生气的回头,却见一小女孩缓缓的从树干上瘫软在地。 她定睛一看,愣了愣,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來,忙捂嘴四处看看。 四周都是到处都躺着死死伤伤的人,一少年手执利剑正同几人周旋,月华沙不由得有些好奇这力道颇猛的一箭是何人所射,却见从身后漠然从容的走來一小孩儿,走到了树边,皱着眉头看了看,对刚好清理完现场的少年说道:“晕过去了!” 月华沙发现他一尘不变的冷冰冰的眸子中终于出现了某些其他的情绪,比如,好奇,比如,惊艳,比如担心。 她随着他们一行人飘到小木屋,玉足仍是不沾半点尘沙,身子惬意的倚在窗口,笑嘻嘻的看着屋中两个小孩,心中嘀咕着:“回去告诉昭伊琛郓花爻小时候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他是不是会帮我处理掉诺顿王的那批烦人的跟屁虫啊!” 那少年推门而入,恰好床上的花爻醒转过來,愣愣的看着屋中二人。 半晌,花爻开口:“这,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 第四十三章 记忆2 “原來沒傻,喝粥!”霍东篱冷冰冰的将手上盛好的粥递给才进屋的男子,转身走了出去,月华沙越发觉得他有趣,便跟着他出去了。 霍东篱坐在屋外一块大石头上,安静的用小刀削着树枝,剔去枝枝丫丫,将它削成利箭的形状,月华沙顽劣的蹲下身子,双手捧脸歪着头看着那小孩儿故作成熟的面容,微蹙的眉头,紧闭的嘴唇,伸出手笑嘻嘻的想去逗弄一下他。 身后传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去,便见小花爻捧着碗走了出來,她看见了霍东篱便竖着眉毛走过來,将碗顿在他身旁:“你差点射死我,我才不吃你的东西!” “随便!”霍东篱头也不抬继续削着:“反正我和舅舅口粮也不够!” “你……”花爻气得脸通红,拳头攥的紧紧的:“我要宰了你!”说完一拳挥來,却被一双大手攥住,小花爻抬头看,见是那少年,不由得低下了头。 少年依旧笑着,微微摇头:“小爻!”他不说一句责备的话,淡淡的语气却让花爻无力的放下拳头,点了点头。 月华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几时见过如此顺从听话的花爻。 从小她便是最顽劣最狡猾的小妖精,他们几人偷偷摸摸干任何事,不论好坏受表扬的总是她,受批评的总是敏敏,只有琛郓,不言不语,几乎完全不加入他们的任何活动。 她笑笑,那家伙搞不好跟这霍东篱一样,也是个闷骚。 月华沙一步十行的掠过那些画面,那些简单的表情却带着丰富的色泽,让人不禁心生触动。 他虽冷着面同她吵闹,讥讽她,嘲弄她,却会偷偷拿眼觑她,会很在意她的心情。 可是?那日,花爻被人接走,他却偷偷的躲在茂密的树叶之间,避而不见,月华沙轻轻的坐在他身边,晃着脚丫子,双手撑着树干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内,她侧头看着身旁的小孩儿,往日坚毅的目光中竟然有动容之态。 “小妖,我那么坏,你不会忘了我的,对不对!”语气中的悲伤竟然让不懂情感为何物的她也有所动容。 她有些郁闷的跳下树,不再停留,继续顺着画面往前游荡。 “咦!”她停住脚步,看着那干枯的树枝,漆黑的天空,纷飞的大雪,屋内一星如豆的烛火为背景下的一抹孤零零摆动的布条。 “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收!” 她怔怔的看着已是少年的霍东篱猛然如飓风一般的飞奔下山,听着他嘶声力竭的呼喊:“小妖,小妖!”身影淹沒在黑沉沉的夜空中。 月华沙有些懵懂,有些茫然的再次浏览着跟前的图面。 他走到京兆尹府中,一意孤行的拿了关城门的贴示,驾着马车向城门飞奔而去。 他亲自带队一家家,一户户的满城搜索。 请旨不成功,加上被人告之恶行,他独自一人跪在皇宫宣政殿外,风吹雨淋五天五夜,直到昏过去,皇后求情,方才罢了。 月华沙抚抚胸口,心神一晃,皱着眉,扫视一圈,暗笑一声,双手结出更繁复的图案,四周混沌,跳跃不安的图面渐渐平复下來。 月华沙甩甩酸疼的手腕:“这小子,心智倒坚定!”她不以为然的继续看着身子周围的画面,丝毫不考虑方才自己所施展的螫影已非常人所能承受。 他跪在凤阳宫外,厚重的宫门终于打开,他冰冷的面容突然露出一丝喜悦:“娘娘……” “你带她进來吧!只是,东篱,你这性子……” “东篱知错,只是人命关天,还望娘娘先救助才是!” “你若应我,我便救她!” 霍东篱咬咬嘴唇,方才还喜悦的面容瞬间僵硬下來:“娘娘……”他看了看怀中的人儿,身后一书生样的男子也默默的点头示意,他顿了顿,方开口继续道:“我同意!” 月华沙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她不懂,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会必做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的了,他的记忆告诉她,他喜欢驰骋战边关,热血洒江山,可如今,他却选择要被困于这高墙之内。 想当年那家伙软硬兼施的困住她,无论开出如何诱人的条件,她都一一拒绝,不高兴便再跟那人打上一架,让他给自己喂喂招;高兴了便偎在那人胸口数着自己头发听那家伙喃喃自语,婉言挽留。 可,她还是觉得自由更能吸引她,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月华沙甩甩头发,瘪瘪嘴,不屑的走出,继续向前走。 大雪漫天,街道上满是鲜红的喜色四处洋溢,他拖着略微沉重的步子有些踉跄的走着,月华沙缓缓与他并肩而行,她微微侧头便看清了他的面容。 仍是冷毅的面容,微抿的嘴唇,如剑的浓眉,如墨的星目,明明就同平日沒两样的冷漠俊傲,却竟让人觉得有些悲戚的情绪萦绕心间。 雪花冰凉的落在他的脸颊上,他停住脚,轻轻拈下,看着那化在手心的雪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一定,一定要幸福呵……”他低声说道,大跨步走开。 月华沙伫立在雪中,记忆中,有人也曾这般告诉过她,她却甩着手中的皮鞭,狡猾的从那人掌中逃脱出來,笑着一跃三尺远,大声说道:“那是自然,自由了就幸福了!” 她有些失神,身处别人的心智最脆弱之处,自己竟险些被反噬,她晃晃脑袋,不快的一跺脚,飞身离开。 ------------ 第四十一章 神棍鸾歌 身后如雾如烟的画面飞快的一闪而过,月华沙面色越來越难看。 脑袋中不自觉的回忆出那人的音容笑貌,她烦闷的使劲摇头,却更加无法摆脱掉,层层黑暗中她漂浮在空中抱头停驻,忽然前方露出一丝亮光,她心下一喜,暗暗咒骂了霍东篱千百次,稳了稳心神,便向那里飞去,本以为是螫影出口,孰料,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刺眼,她不自觉的闭了闭眼。 “呃!”她微微用手遮挡住部分光线,那白光之中一人的身影渐渐显现。 她顿时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月华沙使劲一退,愤恨的飞离开那人几丈远:“你來干嘛?” 那亮光还未淡却,可月华沙却知道方才她靠着的分明是个那人,是她拼了命想要摆脱的人。 那亮光向前一步,月华沙便警惕的退后几步,那亮光从中轻轻的传來一声笑,低沉而魅惑的声音娓娓道來:“月儿,你还如此躲我!” 月华沙凌空一跺脚,怒道:“叫我名字,真恶心!”她作势上下摸摸手臂,似乎要扒掉那些恼人的疙瘩。 亮光微微晃了晃,那好听的声音依旧轻轻笑笑:“叫名字么,可你都不叫我鸾哥哎!”分明一堂堂男子这话却说得如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似嗔,似怨,千回百转,回味一下更是无穷韵味。 月华沙不再跟他讨嘴皮子功夫,扭开头:“你來干嘛?” 那亮光忽柔和,忽明亮,忽明忽暗的却只围绕着月华沙,那亮光沉沉的哀叹了一声,似琵琶声浅吟低唱般:“我來接你同我回去!” 月华沙闻言大惊,也顾不得她此时还在霍东篱记忆深处,双手一展,左手便出现一张绚烂华丽的长弓,隐隐闪着莹莹月华之色,右手一柄无形之箭闪耀着淡淡的白色火焰。 她满脸警色,左手一翻,执弓于身后,右手白光箭执在胸前。 那亮光渐渐淡下去,越來越暗,越來越暗,渐渐显出那人的身形,发饰,衣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那人长发披肩,双手结十交握胸口,宽大的红色衣袍将他整个人都罩了起來,那人闭着眼,面容俊秀无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安安静静一分也沒动过,月华沙却瞬间脸色变了几变。 “月儿,别闹!”男子缓缓睁开眼,眼中清透得如同世上最清纯的湖水般,却闪动了最灵逸的狡黠,他浅笑着说道:“同我回家!” 月华沙嗤之以鼻:“疯子!”说完身形一转,于空中侧翻,准确无误的射出了第一箭,白色的火焰飞驰在空中瞬间染上火红的色泽,甚至带着灼人的气息袭向那人。 男子低低一叹,继续闭上眼:“这冷月箭还是我教会你的!”他从红袍中伸出一只手,于空中轻轻一拈,如拈花一笑般的绝世风采,那火红的光芒瞬间淡了下去,染上淡淡柔和的光芒。 “你说了决不会接我的箭!”月华沙看着心爱的箭如此便被收入那人手中,急道。 却又突然弯身低腰又拉响了长弓,无形之箭虽沒有实体冷月箭的急猛,刚劲之力,却因灌注了她全身真力而气势更加威猛,迅疾。 男子微微侧头,身形淡若寒烟的挪向一边,躲过那凌人的箭气,淡笑道:“你也说过不会用它对付我!” 月华沙气结,看着自己两次出手都被那人视若无睹的接下,只有气愤的瞪着那人。 男子再次睁开眼,缓缓开口道:“你还说过,会陪我一生一世!”他看着月华沙越來越惨白的神色,心中不由又软了一分,他低下头,轻呢道:“你总是这样,说话算不得数!” 月华沙胸口的闷热感觉越來越盛,虽仍旧白衣翩翩稳稳的立于空中,却抑制不住这般的心神荡漾,这种不安的感觉极度让她排斥,她索性闭上眼,不理那人,摸索着霍东篱的心神。 “惯看生死,情殇,月儿,难道你还不悟!”男子略微无奈,哀怨的声音似魔咒一般绕在女子心神上。 这局中局,心中心,让她如何挣脱得出。 摄魂螫影,如今困人反被困,月华沙手心也不由得出现薄薄的一层汗。 “想他骄傲男儿,还不是因情困了一生!”男子缓缓走到女子身侧,如同每次一样,在别人的记忆中对这不谙人间情爱的女子一一解说每一个她不懂,不领会的东西。 月华沙皱眉微微侧了侧头,心中的烦闷更甚几分。 “月儿!”男子轻轻的抚上女子姣好的面庞,如天下至宝一般细细呵护:“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呵!”他修长洁白的手指顺着女子的面庞一一走过:“我想了千般万般,你要飞,我让你驰骋,可是呵!”男子清透的眸渐渐泛上淡淡的紫色,食指也不自觉的重重点在那朱唇上:“可是我后悔了,即使要飞,你的身边也得有我!” 月华沙突然睁大眼,极为不雅的喘着粗气。 该死,这霍东篱的心神竟无出口。 她还沒意识到男子已然站在了他身侧,仍旧怨恼霍东篱,唇上痒痒的,她伸手一捉,一只洁白却异常的透明带着微微的雪光之色的手指便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她诧异,继而惊恐的退后几丈。 “疯子,你到底要干嘛?” 男子缓缓抽回愣在空中的手指,慢悠悠的用那蛊惑人心的眸子上下的打量着她,然后似是而非的低沉的笑了出声,柔声说道:“干你!” 月华沙一愣,满脸怒色。 男子看着她,也不再戏弄她,慢慢降下身,身形一着路,他整个人便又如罩在了红色的袍子中一般。 “他至真至信,看似冷面冷心,在乎的东西却极是多,你不懂他最珍视的是何物,故而寻不着漏处!” 月华沙见他又恢复成往日熟悉的模样,也不屑的说道:“你若不來搅合,我早就出去了!” 男子抬头轻轻笑道:“我若不來,你只怕会困死于此!” 月华沙不服气道:“困不死我!”她微微昂头,睥睨众生般,本是高洁的面容却淡漠的说出:“他一死我就可以出去!” 男子摇摇头:“杀戮太重,不好!” 月华沙冷笑一声,低下眼,嘲讽的看着他:“是么,你身上的罪恶比我可少!” 男子笑而不语,只是看着她。 月华沙见一时也出不去也降下身來,却如坐在木桌上一般,惬意的來回甩着赤脚:“琛郓那家伙太沒用了,看住了花爻竟然漏掉了你!” 男子闭上眼不言不语。 “好好的,你待在雪山上不行么,來凑什么热闹!” 似在念咒语一般,男子低沉而悠远的声音缓缓传來:“红尘太过浓重,你会失了自己!” 月华沙嗤之以鼻:“哎,为什么你做什么我都觉得你是个,神棍呢?” 男子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是我搅局,是你!” “我同琛郓讲好的,不算搅局!” “你如此任意妄为,不知深浅,我如何敢让你一人独行!” “又來!” 男子睁开眼笑笑,只一眼光景他便身形不动的如一抹青烟般飘荡到女子身旁,也同她那般坐在空气上:“我一路都跟着你,方才你差点入障!” 月华沙闻言,微微低下了头,似为自己小人之心忏悔一般。 男子伸手欲环住她的肩,却被一柄长弓给止住了手,女子笑嘻嘻的用长弓的弦丝抵着他的喉咙:“告诉你哦,你不仅是疯子,还是个跟踪狂变态!” 说完点住男子三大穴,跳出几丈开外,腾身至空中,双脚微并,额间饰物登时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夜空满月般将遍身光华洒向黑暗的大地。 她纤手翻腾,不停的结着图腾,嘴唇中细细的念着咒语,面容庄严而圣洁。 男子低叹声,收回目光,转向另一处,那处只有一个破碎的记忆图画:霍东篱立于廊中,电闪雷鸣,冷箭离弦,划破夜空,刺入那人肺腑。 男子再次抬头看着那半空中的人儿,姣洁平静的面容已然变得有些沉重。 他眼神蒙上淡薄的凄迷之色,月儿,你若开窍,何苦这般作法,只一眼便会知晓,霍东篱的痛处是那女子,是那一箭。 你若开窍,便会知,我的痛处是你,是那一月。 月华沙双手缓缓撑开,头顶的浓厚黑雾渐渐分开露出清亮的光芒,她睁开眼不由得大喜,收回手,欲飞身而去,想了想,降落到男子身边,对男子说道:“你若不再纠缠我,我便解你穴道!” 男子微微摇头。 “我一走,摄魂螫影一关,你是如何也出不去!” 男子闭眼不答。 “你是真的会死在这里!” 男子轻轻笑了一下,微微睁开的眼仍是不加掩饰的带着狡猾魅惑的神情,他动了动嘴唇,得意的说道:“我赌你,舍不得!” “你!”月华沙伸手便想抽他一巴掌,想了想,仍是高贵圣洁的收回手,理理身上的衣摆:“哼,你死在这不要紧,倘若上了这小子的肉身,给琛郓带去不尽威胁才是最最可恨的!”说完一掌风拍晕男子,提了他的衣领便飞身而上。 遗落在地的记忆被这二人搅得有些支离破碎,却仍能勉强拼凑出些轮廓。 童年仍是灰色,最信任的仍是他从小便依赖的舅舅,只是,只是那曾经深深藏在心里的人慢慢从那些失落的碎片中浮上來,浮上來,那些属于她的画面被染上更加绚烂的色调,触目惊心的震撼。 昏过去的霍东篱根本不知这二人在自己心神深处的一战,待那二人从心间破空而出之时,他猛然喷了口血,惊醒过來。 ------------ 第四十二章 信任 “哎呀,你这小子,心防怎么如此之盛!”说完笑嘻嘻的欲伸出衣袖擦拭他嘴角的血迹。 “蹭!”一暗器破空打來,将霍东篱又打退了几寸。 月华沙顿住停在半空的手,怒瞪回去:“你是想将衣扣都挥霍完好赤身裸奔么!” 男子扭过头波澜不惊的开口:“我不介意裸奔给你看!” 月华沙明知跟这人是讲不到几句对嘴的,便也不再同他讲,她又向前飘行了几步,低空中蹲下身來,闪着狡黠的目光看着奄奄一息躺在沙漠之中的霍东篱:“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让我费了全身功力才出來的哎!” 霍东篱冷冷看着眼前的妖女,再看了看她身后方才出手伤了自己的妖冶诡异的男子,抿了抿唇:“他们怎么样了!” 月华沙站起身來,素手捋捋额前的碎发,又是一派圣洁高贵的形象。 可说出的话语却如修罗恶女惯看了生死场般的淡漠:“死了呗!” 鸾歌瞥了她一眼:“杀戮太多,真的不好!” “闭嘴!”月华沙一扫衣袖,鸾歌便被扫到了霍东篱身边。 一个浑身伤痛不得不半支着身子躺在地上,一个被封大穴亦不得不躺在地上,可是这二者,却是天地间的差别呵,霍东篱衣甲尽然尘沙,胸前又被污血所染,加上又伤疼难忍,面色很是难看,再一观鸾歌红袍铺地却半分尘土也染不上,身子仍旧闲逸的躺着漫漫黄沙中,根本不似被人用力掷过來而是惬意的沐浴天地精华般。 月华沙嘟哝道:“神棍就是神棍,这样都不忘维持那破形象!” 鸾歌听见了,勉强的笑着看了她一眼:“如此形象才可与你般配啊!” 月华沙一挥衣袖又欲打他,想了想又讪讪的收回手:“你家那老头要是知道你被我这样欺负,我可不想被他追得亡命天涯!” “好啊!我们做对亡命鸳鸯,岂不更好!”鸾歌轻声笑了出來,因为牵扯到了痛处,笑得有些扭曲。 “神经!”月华沙也不再理他,转头过來继续打量着霍东篱,仍旧是一派仙人姿态:“你天生灵性,根骨奇佳,心性又稳,若你归于我朝,我定保你获益颇多!” 霍东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月华沙也不恼:“你现在是觉得有负皇恩,可你日后便不会这般认为了,圣心难测,你看你舅舅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这才荣恩几年,皇后仍在壮年就已然失了宠,后宫是指望不上了,除非你此次建工立业回去,不然张家的瓶颈如何能突破,可是?”女子在低空中來回走着,一副惋惜的神色:“可惜,啧啧,如今你沦落至厮,铁骑营又全军覆沒,即便我容你回去,你觉得你们皇帝还会信任你,恩赐你们么!” 霍东篱冷笑连连,转过头來,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看你一派仙风道骨,结果竟是败絮其中!” “你!”月华沙气得跺脚。 “呵呵!”鸾歌忍不住展颜轻笑,被那女子一瞪,也只能微微抿唇,面上仍是愉悦得紧。 “哼,总比那些藏着掖着的好!”月华沙一甩衣袖,继续道:“既然你不肯屈就,那我沒办法,只好……” 却凭空里听见霍东篱撕扯的吼着:“啊!”他猛然一掌拍向沙土,瞬间腾身而起,一招便擒住了那被点穴位之人,将其拖曳起身,钢劲有力的手紧紧的扼住那人的脖颈。 “你!”月华沙疾步向前,却被一声轻微的卡擦声给止住了脚步。 月华沙一扫之前庄严圣洁或是邪冷魅惑的风采,狭长的双眸微微眯着,冷着脸看着那仍有些战巍巍站立却死死的扣住鸾歌脖颈以及脉门的人,芊芊素手抚摸着胸前的秀发,指间也泛上点点紫光,她淡淡开口:“你确定!” 霍东篱唇齿仍带着血渍,咧着嘴,手上的劲又加大了一分,一声卡擦声又响起,鸾歌的眉头情不自禁的也皱了皱,看着月华沙更冷一分的脸色,他面无表情的扬扬头,无言的却坚定的回答了那女子的提问。 另一声音却开口道:“不确定!”因为喉结被束,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故有的调皮色调却带着深深的无奈,抬眸鸾歌看着几尺开外的人儿,目光弥散,喃喃的失笑道:“我不确定!” “闭嘴!”月华沙沒好气的冲鸾歌吼道,白净的手突然紫光大盛,瞬间如白绫般伸出几丈长直直的向霍东篱锁住鸾歌喉咙的那只手夺去。 霍东篱连忙带着鸾歌后退几步,提起真力便往后一跃:“咳”强用真力,内伤又被牵引作疼,他忍不住,又吐出一大口血:“我不管你是神是魔,你灭我营中那么多兄弟又伤我至此,既然活不下去,杀一个算一个!” 月华沙扫了狼狈的他一眼,再联想到方才记忆中所见的他,不明缘由的怒火便消了一些,她收回手,挥挥衣袖,似在扫除什么不快。 鸾歌见状,嘴角扯起一抹苦笑,那动作他在熟悉不过。 每次那女子碰到自己不想面对或者解决不了的问題时便会习惯性的如此行事,如今,她是因为不耐烦这般被人威胁了么。 也是,那般珍视自由的人,从來都是任意妄为,狂放不羁,此次怕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而可笑的是,被胁迫的人竟是自己,,,她最讨厌的人。 他略带悲悯的扫了霍东篱一眼,这买卖真不划算。 “你输了!”鸾歌淡淡的开口,低下头,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何神情。 霍东篱皱皱眉,看了看身侧脸色不变异常安静的人,手却再也下不下去一分力气:“算了!”他惨然笑了笑。 他忽然开口道:“你们可是乌智皇室的人!” 男子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仍是面色不动。 月华沙冷笑一分,眸中也闪动出鄙夷的神色:“朝音的民贵君轻思想可真是根深蒂固啊!难不成你杀了皇室一人会得到更高的殊荣!” 霍东篱抿抿唇,冷眼看了她一下:“我霍东篱虽算不得什么英雄好汉,可却也不是什么追名逐利之辈,上战场,跨战马,斩敌将纯属想为便为之,同那些功名利禄有何干系!”月华沙心中暗暗同意,他的确至诚。 “我只是想!”他顿了顿,苦笑了一下:“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了,你二位回到乌智,若是认识一个叫花爻的公主,请,请劳烦帮我带句话!” 他神色慢慢的柔和下來,经过战火的洗礼,以及这些时日的日夜思索,他已淡了是的,他如今才明白,他是一分都沒曾怀疑过她的。 说好了率领万马千军当面质问,如今才清楚的知道,他不是要质问,只是想告诉她。 他信她。 月华沙扭着眉,伸出手摸摸下颌,疑惑的看着他:“什么话!” 他抬眼看了眼仍是烟气笼罩的前方,启唇说道:“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收!”他自然又暗含情谊的语气不高不低,不紧不慢的念着这句珍藏在心底的诗,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轻松释然。 他缓缓放开鸾歌,混合着沙子,血迹,蹭破了些皮,沾了尘埃的脸瞬间变得明朗桀骜起來,他朗声大笑起來,月华沙上前一步,却被鸾歌用眼神止住了。 “麻烦你告诉她,即便世事再变,霍东篱认识的花爻只是当年灵隐坡上的小娃娃!”他轻轻的卸下头盔,双手慎重的将它平放在沙堆上。 他面向南方,跪得笔直,他看着记忆中的南方仍旧烟气密布,即便再迷蒙,再模糊,再遥远,他也知道此时,长安,红灯高挂,瑞雪纷飞,行人带着喜色采购着过年的物品,他也知道,冠军侯府邸,那位给他温情不足四年,相处时日甚至不足一年的妩媚妇人此时定会去道观捐施,为她曾经的孽债,为了他的安危,日日前去求得心灵慰藉,他也知道,将军府内,那位沉稳慎重的男子此时定会在书房负手书写,气定神闲,胸有万物,洋洋洒洒的一挥而就。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c 他知道,故国已远,流年将逝…… 缓缓闭上眼,他说道:“动手吧!” ------------ 第四十三章 请命 戈洛城内,因着徐广的举报,左康先发制人,猝不及防的的将那几人拿下,谁知牵连而出的竟有十几数人之多,李军医一被捕竟吞服舌中毒药,自杀身亡,杨绛被捉拿之时,正同几人在粮库谋逆,当场被捕。 府衙内,少了高悬的明镜,巍峨的牌匾,却因军人天生的威严而更显凝重,左康怒意勃勃的看着堂下被俘的众人,听堂木狠狠一拍,摔成两块。 “杨绛,你延误粮草,私通敌国竟做出如此勾当!” 堂下一早被皮鞭鞭打得辨不清面容,身材瘦高的人披头散发的跪在石地上,听闻此言,那人半晌才微微抬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一些容颜,可那分明的嘲弄的笑意仍是灼伤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阴沉的干笑着,如地狱的幽鬼般冷眼横扫这一方人,继而,他盯住左康,讽刺道:“我为何不可!” “你,身为朝音男儿竟通敌叛国,枉费祖宗庇佑!” “祖宗,呵,哈哈哈哈!”他被缚双手却大笑得浑身颤抖,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这人是装疯卖傻意图逃脱责任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如此言行失常。 那人缓缓停下來,淡漠的神情让众人一懔:“你跟我提祖宗,!” 左康不悦的皱皱眉,那人狂放的笑意惹得他心中更为不快:“还有何同党,快些招來!” 杨绛似充耳不闻一般,低垂下头,仍是低低的笑着:“当年就凭子虚乌有的七王之乱侥存同谋者,我家祖宗便被姓刘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砍头,我大好前程,美好家园一夜之间尽成泡影,你说,这朝音还带给我什么?那姓刘的凭什么生來就可以呼风唤雨,杀人成性,为什么我不可以反抗,不可以逆他而行,!” 左康揉揉眉头,有些不明白这人的逻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天家仁慈,你如今不也脱去了奴籍,正值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么,你又何苦怨恨。 杨绛冷哼一声:“如果过往都同你这般抹清,这世间还有因果恶报之说么!” 左康也不再同他纠结这个,继续攻心说道:“如今李将军,霍将军生死未卜,饶是天家对你不起,他们又何其无辜!” 杨绛抬头轻蔑的笑了笑:“无辜,那老匹夫同姓刘的一样,死了也活该!” “住口!”左康拍案而起:“李将军忠心为国,岂容你如此羞辱!” 杨绛扫了他一眼,不再看他,低下头,也不再言语。 左康见状,紧攥拳头,压低怒火道:“亡羊补牢,未为晚矣,如果你……” “來不及了!”那人低低的声音却猛然打断了左康的言语。 左康震惊的盯着那人:“什么?” 杨绛复又抬头笑道:“來不及了!”他似轻松的耸耸肩:“即使你现在将这城中的细作都清扫干净,立马追去沙漠腹地,也救不了他们的!”他嗤嗤的笑道:“更何况,左将军,你敢么!” “你敢有负那人嘱托,倾尽全城兵力去救那人,你敢为了你的私情置更多的朝音儿郎不顾么,你敢放下大好富贵前程专往鬼门关走,,你,敢么!” “住口!”左康抚抚胸口,那里被那人几句激愤的言语震得心神荡漾,他面色难看的瞪着那人,气得青筋迸露:“你如此冥顽不灵,留着也是祸害全军,來人啊!砍下他的人头祭奠军旗!” “哈哈哈,哈哈哈哈!”杨绛任人扯拉起來,仍是双目充满恨意的看着堂上的每一个人:“你,你,还有你,我在地府等着你们,不过都是棋子,棋子呵,生死又何须敬畏,哈哈哈哈哈……”那人被拖出去,只留下一串诡异无比的笑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徐广气愤的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副将,末将请命赴沙漠援助将军!” 左康头疼的挥挥手:“戈洛不能再出事,如今敌方布下这般陷阱,我们若再轻举妄动只怕连这基地都守护不住!” 徐广向前跨一步,急道:“可是?副将,已经四天了!”那人独自离开也已经有一天了,她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会葬于沙漠之口啊!“可能他们正殊死拼搏就为等着我们的援助啊!” 左康愁眉不展,仍是不松口:“军令如山,我们,动不得!” 徐广跪下,大声喊道:“副将,他们可都是我们比亲兄弟还亲的人啊!有一线机会为何不救,给我五千,哦,不两千,两千军马,即便,即便是尸体,我也要将他们从那荒凉之地抗回來!” 左康抿唇不语,可放在桌上的手越攥越紧生生的透露出他此刻内心的波涛起伏。 “副将!”徐广气得站立起來,咬牙切齿道:“铁骑营从不养贪生怕死之人,我本就是营中之人,死也要同他们死在一起!”说完转身便要大步离开。 “慢着!” 徐广紧咬牙关,使劲攥紧拳头:“副将不必为难,铁骑营自动请命前來,又自甘为先锋为朝音洒热血,便也沒存苟活之心,副将就当我本就跟随他们前赴战场!” “传我军令,拨五千轻骑供你前去援助!” 徐广大喜转身:“副,副将!” 左康无奈的笑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若非军令在身,我何尝不想与他们同生死,罢了,以戈洛现在境况,我唯有给你五千军马,徐兄……”他竟有些哽咽着再说不出话。 徐广急道:“应得应得,徐广定不辱命!”他大喜的叩拜完领了令便风急火燎的点兵出发。 徐广回到照顾阿蛮那处平房收拾着装备,瞥见墙角的长枪,他微微愣了愣神,那日同她的交锋让他毕生难忘,那般明艳照人的女子,生机盎然,是为何屈居军营他想不出,她骄傲自信,样样本事不输男儿,本该在和平之处灿烂绽的放着青春的朝气的那人却在这短短数月间竟经历生死,惯看屠城杀戮,如此缠绵病榻,可却又拼着一口气解救他们,拼着一口气也要奔去将军那儿救助他们。 徐广抓过那杆长枪,胸中莫名的蒸腾起一股熊熊火焰,他一手轻轻的从长杆抚摸到枪头,然后紧紧攥住,提起简单的行军包裹便跨步出去。 你且活着等待,你们且拼死再战。 铁骑营不会那般容易被击垮,霍将军也一定不会那般容易就死去。 ------------ 第四十四章 人人谷 戈洛沙漠东边的李常大军主力虽阴差阳错的避过了月华沙,却仍是行路茫茫,不知为何这沙漠地带竟然总是笼着淡淡的迷雾,虽不至于让人视线盲目,却也辨不分明东南西北了 冬季风寒雪盛,凛冽的风吹得连良驹都不愿提步前行,昨日突起的大风暴,使得他们被逼无奈只得躲至一处峡谷,待缓过气之后经向导提醒才发现,事实上,他们已然被带至了戈洛沙漠腹地臭名昭著的“人人谷”。 据说此谷因为比外面更浓厚的迷雾致使很多人找不到出路,再也出不去了,只有困死谷中,等着秃鹫蚕食骸骨,遮天蔽日,阴云沉沉,雾气凝重,如此成年累月,这谷便成了人的活坟墓,阴气萦绕,久久不散,不知深浅再次闯进來的无外乎继续给早已死去的人陪葬,所以熟识戈洛沙漠的人唤作“人人谷”。 李常根本不用手遮眼,因为日光被阻,光线根本不强,直接抬头看着谷上方的天空,云层却连一丝缝隙都见不着,他紧蹙的眉头因此也一直沒松开。 他们已经被困在此处一日了,那几个故意模糊不清,为了躲避大风暴避祸至此处之后便想遁走的乌智向导被其发现已经服毒自尽了,可是这下大军同瞎子更沒分别了。 退,他们意图沿着來路退走了半日才发现莫名其妙的似乎一直原地打圈,无论如何是再也走不到出口的了,如此退是退不了;进,却又因突破不了这阵法,又不知如何进。(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他也曾命擅长攀爬的士兵顺着谷的四周往上攀爬,坡度过陡,峭壁嶙峋根本无法容人攀爬更高。 他们已然在此处呆得太久了,霍东篱他们倘若顺利穿过沙漠,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乌智的精锐部队,是实力悬殊无比的挑战;倘若他们同他们一样被困在某处角落了,先锋部队为了求速度,求效率,辎重带的更少,情况也只会更加险恶。 李常无奈的垂下头,冷着脸,心中却不断叹着气。 “将军!”雷啸天暴戾的将头盔夹在腋下,另一手握着腰间的佩剑,脸色比李常好不到哪里去。 李常轻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如今的情况是个明白人都知道,什么天时地利,什么重重迷雾,只怕是这厚重的浓雾之后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冷笑吧! 只是都一日之久了,为何还沒动手,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如此这般让他心中的郁闷之气如何发作,难道大部队还沒赶到,无法一击即中,他握了握青筋全露的拳头,既然避免不了一场恶战,那就打点好精神好好对站一场吧! “常督运!”尽管知道是敌人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李常不服输的性子决定了他不在最后一刻是不会轻易服输的主。 不到一刻钟常督运小跑着过來,大病后他一直不适应乌智的气候,精神一直不好:“将军,您找我!” 李常仍是脚步不停的往四周走,头在脖颈之上摆得直直的,不怒而威:“粮草还够几日!”乌智天寒,马匹,人员皆是巨大的消耗,基本上是四个后勤养着一个人,一匹马,如今干耗着这些时日,也不知道粮草还能坚持多久。 李常一直走着,不停的攀攀四侧的峭壁,却得不到身后之人的回应,他扭着眉向后看去:“常督运!” 常建立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军,将军饶命啊!” 扑通一声引得四周歇息的士兵纷纷侧首看过來。 李常面色一顿,扫了一眼四周,沉着脸低喝到:“跟我來!”说罢头也不回的向人烟少的地方走去。 常建起身,这大冬天的他额头上竟然布上了密密的细汗,他惊慌的拿眼觑了一眼前方巍峨的背影,偷偷将汗水拭掉了,低垂着头弓着身步伐仍有些虚浮的跟着李常往前走。 常建身形还未站稳,一个扫堂腿便直直的踢向他的下盘,他一惊,一步跳开,抬头惊恐的看着前方几步外满脸怒气的李常,想起月余前才屠杀掉的一城曾经的飞将军也是不折不扣的嗜血将军,连忙跪了下來,哭喊道:“将,将军!” “住口!”李常怒吼:“粮草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常建痛哭道:“将军,我们随行带的后备粮草全部被人动了手脚,那根本不是粮草啊!” 李常震得退后两步,他不可置信的指着他:“你,你!” 常建磕头如捣蒜:“杨绛!”他凭空一指,似是在拜托自己罪责般,急道:“杨绛那个混蛋,他趁我生病之际拿了我的手令,暗中换了我们原计划的粮草,我们,我们所运的不过是一堆连马都不吃的杂草,将军,将军,我们……” 李常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一挥手打断举足无措的常建,常建跪着前行了几步,也垂下了头,微微啜泣着,李常深呼吸了几口,缓慢的说道:“还可维持几日!” “不,不足两日……” 李常气得挥手便将跪在地上的人拖了起來,铁箍般的手掐着他的脖颈:“不足两日,好,好,好极!”李常双目微红:“大军早已远离戈洛城,行了这几日你不清点,今日若非我问,你是不是还打算隐瞒下去,!”难怪那些人围而不攻,一直不现身,原來是想直接看着他们等死啊! 看着手中的人被自己捏得渐渐往上,脸色也渐渐呈现出铁青色,李常白须也气得颤抖起來,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足两日,,现在你才來跟我说不足两日,,你竟敢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常建如将死之人出于对生的本能般扑腾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将,将军……饶,饶,饶命啊!” 李常冷笑,手中的力道更甚了几分,他寒着脸,眼中的血红色更甚:“饶你,你误我乌智数万儿郎性命,你让我饶你,!” 常建渐渐无力的垂下手,声音也不由得更觉凄惨了几分:“还,还望,还望将,将军……” “扑通!”常建摸着自己的脖颈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眼中不自觉的也留下了泪,他哭泣道:“将,将军……” 李常叹了口气,遥望南方,怔怔出神道:“也罢也罢,如此过失也只怪,只怪我太信任你了,我本也对杨绛存了防备,却不料还是让人给钻了空子!”李常说罢,摇头无奈的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常建。 突然一柄短匕斜刺里从李常肋下插过,常建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脸色瞬间又如同被充血一般鲜红了起來:“你,你……” ------------ 第四十五章 黄雀 一掌突然袭向常建,常建藏在手中的匕首清脆落地,李常身后之人慢慢显出身形,他冷睨着如垂死的常建,冷笑了一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昭伊琛郓太过托大了!” 常建不可思议的瞪着,突然喷出一口血,倒地再也起不來,那人从容的走过去,揭开了常建的人皮面具,面具下,一陌生人的面容清晰的呈现出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那人轻笑着,斜着眼乜了乜脸上血色全无的李常:“将军,你可料到!” 李常仍有些不太明白,愣了半响,肋间的伤口带着的疼痛之感才提醒他眼前的状况:“你,你!” 雷啸天兀自将匕首上的血迹擦干,冷哼一声。 李常斜倚在山壁上,气息不稳的冷哼一声:“雷啸天,枉我视你如兄弟!” 雷啸天大笑几声,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动了起來:“兄弟,你若视我为生死兄弟,当年你一意孤行要为那女人报仇被我们劝阻时你就不会杖责我,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那是我毕生的奇耻大辱!” 李常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因为虚弱也不自主的软下语气道:“当年我是气糊涂了,可是?身为军人,谁沒受过点伤疼,,你就因为这件小事如此对我!”他拔高了声音,肋下的血更是不断往外涌。 雷啸天咬牙切齿的冷哼道:“小事,你说是小事,,李常,我雷家无后全是拜你所赐!” 他猛然抬头:“怎么会,啸天!”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惊慌夹着内疚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 “别这样叫我,真他妈恶心,你伤人至此还做出假惺惺的姿态,真他妈恶心!” 李常脸上神情黯然了不少,他有些失态的摇摇头,满脸苍凉之意“我沒想到,会这样,我真沒想到!”他又抬头看向那人:“可我是真的拿你当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一起杀敌,破阵,夺城,多少次一起将那些打草垛的乌智人撵出国境,多少次借酒畅谈,我一直以为。虽然有些不得志却还好有你一直在身边……” 雷啸天笑道:“是么,你真的想法该是,还好,还有一个人同我一样也沒封侯,也沒拜将才对吧!” 李常无奈的摇摇头:“不,不是的!” “天道官已经说了你沒有封侯的命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至于我,呵呵,将军,你放心我会帮你消受帝恩的!”雷啸天恣意的笑着靠近,手中的短匕发出寒冷的光泽。 李常突然昂起头,怒道:“混账,你伤我便好,如今敌人还在暗处,你我这般自相残杀会断送这一干人等的无辜性命的,你所求的名利侯爵又从哪里取得!” “无辜!”雷啸天微微眯眼好笑的看着他:“你同我说无辜!” 李常被气得满脸通红,白花花的胡须也不听的乱颤着:“你,你,好好,好,我答应你,回了长安,不,出了乌智我定割下自己头颅给你谢罪,以消你的气,只是如今,如今你我暂且同仇敌忾吧!” 雷啸天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讽刺道:“你以为你还有胜利的可能么,不自量力的老匹夫,大将军早已运筹帷幄,只等你们跳进坑中呢?” 李常支撑着站起來,满是皱纹的手捂着被戳了个洞的肋下尽数染满了血:“张青!” 雷啸天悠哉的继续擦拭着短匕上的血痕,同情的看着他:“啧啧,你费尽心机即使这般年岁还來战场杀敌,到头來这便宜可是给别人占了个精光,可怜,真是可怜!” 李常被气得气血翻腾,喉中一股腥甜味弥漫至口腔中,他硬生生的给噎了回去:“他枉为仁将,愧做仁臣!” 雷啸天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你一生狭隘,追名逐利如今到头來,还是得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來说他!”他微微扫射四周:“这里的埋伏可不是用來对付你的,可是?你却还是误打误撞的进來了,你说是不是你手上的孽债太多连老天都不帮你呵,连老天都嫌你活得太久了……” 李常微微闭上眼,嘴角却带着嘲讽的笑意:“不是对付我,他也不过如此,同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那小子若加以磨砺指导会比他出色更多,他如今,如今就想对付他了么!” 雷啸天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不想同他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題,他再次抬头看了看仍旧笼着迷雾的四周:“差不多了呢?虽然计划有变,但是好歹不伤大碍!”他扭回头看了看斜倚在峭壁上的垂暮老人,心中虽仍是憎恨着他,却也觉得有些凄婉:“你,來世还是做个平凡人吧!” 李常睁开眼,看着越來越近的他,微微笑了笑:“也好,我们一起!” 说完前一刻还捂在伤口上的手突然变掌为抓斜刺里的抓向那人要害之处,雷啸天不得已退后几步,李常趁势横腿扫向他,变爪为拳,稳扎马步,一击行军拳狠狠的袭向那人大开的胸口,雷啸天堪堪避过,李常却不等他反应过來,左脚右**叠进攻向前,气势逼人,密不透风的拳掌击得他只有后退的份儿。 雷啸天见状心中大怒,方才对他仅存的一丝怜悯也都消失不见了,什么割头谢罪,若是让他活了下去那落下去的除了是自己的人头还会是谁的,,他下手便也更为狠戾了,手中的短匕,一寸短一寸险也依次刺向李常的要害部位。 饶是李常勇猛,却抵不过凡体肉胎,那血窟窿不停的往外冒着血,随着李常的步子顺着衣甲到处蔓延到雪地上,行动也是越加缓慢。 “嗤啦!”一声,李常大腿被割开一条大口子,人也无力的跪在了雪地上。 “老匹夫,受死吧!” “卡擦”一声,李常眨眨眼睫毛上沾着的血滴,不是很清楚的看着如风一般飘过却带着凌厉的气势的人,身形竟同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他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雷啸天看着胸口的一大道口子,不停的往外涌的鲜血,脸上神情大变,他倏地转身,盯着那人:“你是谁,!” “他在哪儿!”那微微泛黄的白衣虽然布满风尘却依然让人不觉有多邋遢,乌黑的发丝有些不听话的翻腾着似那人冷冰冰的语气带着的浓浓杀意,她整个人风尘满面容颜消瘦却又散发着掩饰不住的冷厉之气。 那人正是沒日沒夜赶了两天路,沿路联系长盟的人打探大军的具体方位前來救助的花爻。 雷啸天大怒,上前便是虎虎生风的一掌,却连那人的衣袖都未曾沾着,他大惊之下只觉得喉咙处一股凉意,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宝剑已然架在了脖子上:“我再问一遍,他在哪儿!” 雷啸天看着一剑之外的女子,眉目疏淡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腾腾杀意,心下已然凉了一半:“你,你说谁!” “霍,霍东篱!” ------------ 第四十六章 黄雀2 雷啸天看着那女子不经意的抬眼看过來后背上却全部被冷汗沾染:“他,他是先锋,沒,沒跟我们一起!” 花爻皱皱眉,扫了一眼歪躺在地上的李常:“你伤的!” 雷啸天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看着喉咙上的寒刃,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李常见那女子目光扫向自己,也不自觉的倒吸了口气,待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李常突然低低的惊呼一声。 花爻微偏头,雷啸天突然刺出短匕,伸出双手拍向她身侧,却一晃身形转身便走,花爻冷哼一声,那柄寒剑便直直的将雷啸天钉在了崖壁上,李常侧边。 看着仍是死不瞑目的雷啸天,李常除了觉得这女子心狠手辣之外更觉得一股莫名的悲凉,原來纵观自己一生竟犯下了如此多的罪孽,他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无声的苦笑着。 花爻从雷啸天手中抽出寒剑,借着他的衣物便将剑擦拭干净,一言不发的便要走。 李常突然急道:“等,等等!” “你们生死不干我的事,何况,你屠杀一城百姓死也是应当的!”花爻不回头的说着,声音清冷却不容置疑。 “霍,霍东篱!”李常拼劲全力吼出这个名字,又软软的瘫在崖壁上,不一会儿,女子泛黄的裙摆便出现在李常眼帘中,他满意的笑了笑,抬头顺着白衣往上看。 “他在哪儿!” 李常微微摇头:“不知道!”他明显的感觉到周遭的气氛更僵冷了几分,他苦涩的说道:“戈洛沙漠如此广袤远非我所料想,何况,何况,我想,他是注定出不去的!” 剑尖挑在李常脖颈上,花爻微仰着头,面色不变的看着他的垂死挣扎。 “我,我认识你娘!”他如料想中的看见那女子动容的神色,可剑尖却仍未移动分毫,他叹口气:“当年,当年是我护送她远嫁乌智的!”他抬眼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记忆中那个温文柔顺,智慧卓绝的女子似乎与眼前这个清绝出尘,冷若冰霜的女子重合无二。 他暗暗的叹口气:“沒想到你还活着!” 花样眉头一皱,略微警惕的看着他。 他苦笑一下:“十四年前,乌智内斗,王妃陨逝,赐以国葬,太子逃到长安避祸,却单单,沒人提起那个历代以來最受尊崇的神女公主,众人理所应当的以为,她死了!”他停下,歇了口气,继续道:“昭伊琛郓将你护得很好,如今你此时因他露面,看來,几年前京中他们要找的人便是你了!” 花样略微有些动容:“他找过我!” 李常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笑开了,也不回答她的问題,这个问題不消他回答,她既能安然寻到这,想來身后也是有实力的:“当年你娘也算是为国牺牲了自己!”他抬头看向她,神色浑浊:“你,你莫要重蹈覆辙呵!” 女子仍是俯视着他。 李常却不再费力的同她对视,他收回目光,缓缓的将后背完全倚在峭壁上:“这匕首有毒,我本也是活不了的,只是,姑娘,老夫求你一事!” 花爻收回剑,仍是挺直了背站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果然,世事难料呵,他再智勇无双也不会料到会出如此纰漏……” “他!” 李常冷冷的笑了一下:“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本是一国公主,也当有怜悯众生之志,还望姑娘告知我军,重新部署,早日破阵!” 花爻瞟了他一眼,在环顾了四周,淡淡道:“这天网阵又岂是你们能破解得了的!” 李常一听大喜:“姑娘有妙法还望指教!” “两军对阵本就是倚仗天时地利人和,成王败寇,无所怨言!” 李常垂下头,微微盘身端坐在地:“你跟你娘很像呵,可我知道你们虽面冷心却是热的,你如今已然知晓这里埋伏重重又岂会不管不顾!” 花爻冷眼看他,讥诮道:“朝音负我娘,弃她如斯,更何况我有一半乌智血,我为何还要帮助你们!” 李常淡淡一笑:“因为朝音,有你在乎的人!” 花爻一窒,欲张嘴辩驳却不知说什么? 李常继续道:“你不是因为知道这是个陷阱,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才不远万里,艰辛赶來的么!” 花爻一愣,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可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那又怎样,他于我有恩,我救护他是应当的!” 李常抬头同她对视,花爻看着眼前的老人眼中的精明突然觉得有种被洞察的感觉:“你救得了他一时,可救得了他一世,毒瘤不除,总会反噬!” 花爻皱眉:“什么意思!” “你答应替我传信,我便告诉你!” 花爻思索了一会儿:“我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李常费力的摇摇头,他哆嗦着从腰间取下令牌:“你,你拿着这个,他们会信的!” 花爻看了一眼那满是鲜血的手中攥着的黑色物件,剑尖一挑,将它拿了过來:“我答应你,你说!” 李常轻轻笑道:“年少轻狂,老來一想此生无外乎追逐的‘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前身后名’,却也不过只是‘可怜白发生’,何况,我沉浮官场40多载,连一个爵位都沒有得到,如今此番出战因了旧事做出屠城的举动,若是胜利归朝还好,如今一看只有惨败的局面,或许陛下不治罪也算是开恩了……” 花爻皱皱眉,有些不耐烦这垂暮老人的絮叨。 李常叹口气:“为人父者沒能给子孙庇荫实在是……今日,今日我李常之死是替了霍东篱去的,姑娘,你若,若有幸能遇见霍家人,请,请转告他们來日在朝堂之上务必留我儿孙性命!” 花爻有些不解:“替他!” 李常苦笑道:“功名利禄,都说是浮光掠影,可又有几人能看破,饶是他们亲如父子,不!”他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更是惨白:“不,不也还是算计么!” 花爻蹲下身子,点住了他几处大穴,凝眉道:“你别说话了,气血翻滚,死得更快!” 李常微微摇摇头,满是风霜的脸上往日挂着的威严与严谨全数不见只剩了一片详宁:“沒,沒用了,你,你若是为了他好,若,若他沒,沒死,记得,记得告诉他,小,小心……” “小心什么?” 花爻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了些,却再也听不见一点声响,她缓缓抬头,看着那老人眼中弥漫着柔柔的情谊,脸上的详宁之色越发显得满满的幸福之意。 花爻轻叹一口气,微微用手阖上他的眼,握握手中的令牌,转身便离开了。 ------------ 第四十七章 误救 不远处,虽是雾气弥漫仍听得见兵器相撞之声,花爻不由分说的便使上功夫飞奔前去,人群混乱一片,根本辨不清敌我。 花爻气极,气沉丹田,用上真力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 雷鸣之声震得人晃悠悠半晌,渐渐安静下來,花爻也不停止,剑尖看似随意的在左右峭壁上画弄,人们只见雾气中人影翩飞,似飞天仙子一般。 渐渐,雾气在小范围内散去,人们看清了那在峭壁上翻腾着的人竟是个冷艳的佳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花爻也慢慢的腾身立住,她皱眉看了看,握了握手中的黑色令牌,看來是自己來晚了一步,如今已经开战了,重新部署全部都是废话。 回想起李常,花爻不由得也有些咬牙切齿,明显被那家伙摆了一道。 人群中,一将士上前一步,似惊喜似怀疑的盯着花爻:“姑娘你,会破此阵!” 这一问顿时惹得众人叫声连连,人们对生存的渴望远远大过了疑惑戒备的心,前方仍在不停的施放冷箭,身后突然而至的女子带给他们的希望便如溺水之人所渴求的稻草一般,虽是渺茫,却仍能振奋人心。 花爻忽略那些人的祈求,只看着方才问话的那人,然后她扭开头,看向更高处的雾气深处,淡淡道:“不会!” 人群的惊恐一波盖过一波,愤怒也一波掩过一波,阵外的人们不可抑制的愤怒的向花爻涌去,她冷冰冰的脸讥诮的笑了一下,长剑直指啸天,发出清脆的剑鸣声,随即大开大合,画出一个漂亮的半弧,人们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地上赫然深深的口子印上,花爻满意的看着那些人眼中的惊愕,随手将手中的物件向开始那人抛去。 “我只是來带话的,不过如今你们大敌当前我也无能为力!”花爻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方才那人上前几步,跨过那道深痕,他脸上的血迹混着尘沙有些不辨面容:“将,将军他……” 花爻淡淡的一瞥:“死了!” 大敌当前,主将莫名而亡,士兵不由得互相看看,在这绝处之地,这神秘女子竟带來这般消息。 “将军让姑娘带何话!”那人攥紧手中的令牌,冷冷的瞪着花爻。 花爻看着那人神情,有些头大:“你们有细作,将军命重新部署,早日破阵!” “姑娘何以孤身一人至此!” “我來找人!” “何人!”那人连连逼问,花爻已然有些不耐烦,索性闭嘴不答。 那人冷笑一下:“姑娘,我们一路行來未曾遇一人,到了此处侯了近两日敌人也不至,如今你一出现我方便折损两员大将,我军也被敌人暗箭所困,姑娘一面之词恐难以服众!” 花爻也冷笑一下,转身便要走:“随便!” “哪里逃!”那人也毫不含糊的追上前去,花爻轻轻侧身,执剑冷眼看着他。 “姑娘还是好生解释解释!”说完又是一拳袭去。 行军拳简单,却直接,明了,加上此人磅礴的气势,还是震得花爻身前冷风阵阵。 花爻怒急,一剑划出:“噔噔噔!”她脚踩在身后的峭壁上,飞身而上。 “华副将!” 那人止住欲上前的几人,微微抬头看着几乎是平行于地面而立在峭壁上的女子,捂住受伤的手臂:“姑娘剑下留情,想來是友非敌,恳请姑娘破除这阵法,助我等歼灭敌军!”说完抱拳而跪。 身后之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也纷纷抱拳跪下,齐啦啦!众人纷纷如膜拜神一般的跪拜下來。 花爻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脸上划过一丝苦涩,她微微侧首,突然皱皱眉,方才被她破除的一小方天地中已然沒了雾气干扰,此时她立于此处,却微微看见…… 她扭回头,再向那高处峭壁上看了一眼,一抿嘴唇,脚尖一点,腾身跃起,剑尖游龙走凤般击打在峭壁上,众人皆是大开眼界,缓缓站起,目光随着那女子身形的移动而移动,而那女子过处,雾气散去,清明一片,随着雾气的散去,朝音将士也不由得不佩服这上天眷爱而铸就出的深谷,这单单一谷岂不是便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花爻缓缓降身下來,负剑而立,背对着身前看得痴傻的一干人,举目再望去,那黑压压一片中此刻已然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人,她抿了抿嘴唇,低下了头。 黑色的骏马之上一身铠甲的昭伊琛郓直直的盯着那衣衫泛黄,发丝略微凌乱的女子半晌,薄削的嘴角突然微微诡异的向上扬。 花爻紧了紧手中的剑,不敢再直视那人的面容。 华副将奔上前來,也顾不得捂住伤口了:“多谢姑娘,多谢!”随即他手臂一振,高呼道:“将士们,为李将军报仇!” 士兵从这突然而至的光明中清醒过來,纷纷怒发冲冠,浓雾祛除,乌智沒了天时地利优势,也只得面对面的同朝音士兵厮杀拼搏起來。 花爻立于那一方混沌的空间,微微抬头,四周喊杀声直冲云霄,刀剑入骨之声听得人心神俱颤。 她突然有点茫然。 这两方的人并未相识更别谈相恨,却如此苦苦厮杀,到底只是因为国别之恨么。 那她自己呢?她到底是哪国的。 可天下苍生,众生万民不当一视同仁的么,天山神女的职责不就当消除世间仇恨,度化众生的么。 她垂下头,向方才那个方向看去,又自嘲的笑笑,可这些,好像现在都于她无关吧! 此番谁胜谁败,谁愿深陷泥沼,谁愿荼毒万民,好像这些,都与她无关吧! “花爻!”琛郓不知何时已然近了她身侧,看那女子欲腾身飞走,忙出口唤道。 花爻回首,琛郓近在咫尺,黑色的衣袍任意妄为的翻腾,如那人一般。 她顿了顿,开口道:“我!”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对不起!” 琛郓一刻前面上还是诡谲的笑容,一刻后如破碎的陶瓷一般片片瓦解,他轻笑道:“还好,孟获会收拾干净的!” 花爻嗫嚅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好。 琛郓轻轻牵过她握剑的手,将她扯得离自己更近些,似乎这样那人便不会同自己想的那般随时飘飞升仙,另一只手随手一挥便将欲偷袭的几人扫开:“跟我回去吧!” 她有些不习惯的扭了扭手腕,还是被他箍得死死的,便也放弃了:“可,可是……” 琛郓有些不悦的制止道:“这里是战场,全凭本事赢得生存,你能帮的了几时,嗯!” 花爻有些心虚的缩了缩头,却仍旧嘴硬道:“可是你派了月华沙……” “你不也劳烦了雪神鸾歌么!”他淡淡的扫了周围一眼,漫不经心的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她的功夫还是他教的呢?”他们如闲庭信步般走过四周鲜血四溅,惨声连连的修罗场。 花爻撇撇嘴:“可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软肋呀,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她嘛!” 琛郓好笑的止步低头看着那难得的在自己面前露出小女儿心态的女子,他用手轻轻拂开她额前有些杂乱的头发:“是么,你知道!” ------------ 第四十八章 撕搏 这阴阳怪调的语气让花爻不由得打个哆嗦,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顺势抽出自己的手,一下子跑开:“我,我先回去!”说完般逃离开这片修罗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早有朝音士兵看着那女子同乌智头领关系密切,心中的怒火更甚,纷纷以为自己被那妖女玩弄了一番。 “我们军中的细作定是同那妖女勾结陷害我们至此!” “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化成厉鬼找那妖女报仇!” “对,死也要找她算账!” 花爻立于马上,执缰看着那些人,方才还感恩戴德的人此刻却如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诅咒着自己,四周变幻莫离充斥着仇恨怒意的面孔皆环绕其周围,她无所谓的笑笑,既不担心自身安危,也不辩解其他,只淡淡的对后赶至的琛郓笑道:“瞧,都说我是妖女呢?” 昭伊琛郓看着她,也不答话,继而转头看向战场,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他微微眯眼,看着那峭壁之后,心中冷笑:“你还不走!” 花爻也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 琛郓看着走神的她,也只是讥诮的笑了笑,随即朗声对着空无一物的那处说道:“阁下何不亮出身份也來这战场战上一战!” 花爻垂头,执缰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突然,一只冷箭从峭壁后射出,一乌智士兵被那箭射得向后飞了几丈,那力道之大,之猛,在那箭停立之时竟已一箭贯穿了四人。(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昭伊琛郓突然面色阴冷的看了一眼花爻,打马前行了几步,就势一弯腰,扭断了一朝音士兵的脖子,夺过他的长戟,便奋力往前一掷。 长戟沒入峭壁,带落些风干的沙尘,可那暗中出箭的人竟仍是安稳不动,藏身于那儿。 花爻轻叹一口气,调转马头,拍马离开。 自己心中还是愿意那人胜利的吧!只是,只是,为何他要等这许久才出手,这天网阵于琛郓是优势可是何尝又不算劣势呢?他若凭借此算计了李常大军,可局中局,谁被困其中当事者恐怕都不清楚吧! 若是这样,那方才处于劣势的当是昭伊琛郓,费了大力气围剿他们却反而被精兵所围,暗箭难防,谁又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可当她以为他们是被天网阵所困无法对李常他们施以援手而动手拨开浓雾时,他们仍未曾现身…… 原來都是自己弄巧成拙。 如今都已明朗化,是生是死也无可奈何。 “今日,今日我李常之死是替了霍东篱去的……”花爻勒马止步,头有些昏昏然。 “他再智勇无双也不会料到会出如此纰漏……” 长盟的信报也告诉自己霍东篱应该在此处。 似想通了一些关节所在一般,她有些气短的抚抚胸口,猛然回首,身后,三方势力厮杀在一起,朝音的军服以红色黑色为主,乌智则更侧重黄色,而,第三方人,是他的暗卫,那领头之人同花爻还曾有过一面之缘。 可他拒绝带兵,隐忍朝堂,在这却设如此大如此深的埋伏,到底是为何。 “你救得了他一时,可救得了他一世,毒瘤不除,总会反噬!”李常临死前的话语一阵一阵在脑中盘旋重复。 花爻摇摇头,大力的鞭打马匹,任风吹散自己冒出的那些可怕的念头,琛郓冷眼看着疾驰而去的人,回首再看了看那批黑衣人,脸色也阴狠了起來。 张青,你竟算计得比我还深。 看着那策马离去的人,幻想那儒雅如长风,清逸如流云的男子此刻定然泰然坐在家中淡笑看着这方生死搏斗,昭伊琛郓心中怒火更甚,他一夹马腹立即在如水的人潮中逆行靠近那峭壁。 他大喝一声,一手平平的推出去,那峭壁之后却又突然“扑腾扑腾”蹿出好些人出來。 “啊!”朝音士兵见状看着又有援军而至,纷纷满面欢喜。 昭伊琛郓止住马,勾唇冷笑着。 “大汗!”孟获赤着上身,双锤上早已沾满了鲜血,他将双锤和于一手,腾出一只手擦擦额头的汗水,仍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那一群黑衣人,眼中闪动着嗜血的光芒,又带着棋逢对手的兴奋之色。 昭伊琛郓微微回头扫视了一圈战场,点了点头。 孟获咧开嘴,大叫一声,如晴空惊雷般:“喝!” 硕大的身子突然毫无起跳的却能一跃几丈高,他足登兽皮靴,发须皆倒立起來,竟如飞天麒麟般,浑身带着滚滚热气扑向那黑沉沉的一堆人群。 昭伊琛郓擦擦手上染上的点点尘土,对着扎堆进去的人淡淡说道:“让他们商量着留一个活口,我还要让他给那人带个话呢?” 黑衣人面面相觑,如今既然已经暴露了目标,想要全身而退确实非易事,更何况來者这势头,这功夫,一黑衣人微微侧头,另一人便如一雏燕般迅捷的闪身飞走。 既然有资格成为那人的暗卫,被委以如此重任,他们自是知晓孰轻孰重的道理,全全覆灭以死明志并非明智之举,既然那人愿意放走一人,那他们也算不负重托。 琛郓轻蔑的一笑,伸手接过侍从递过的弓箭,微微眯眼:“腾!” 他缓缓放下手臂,依旧高坐在马背上,看着那人如困兽般面对疾驰而至如惊雷的箭羽直直射來,勉力横剑挡开却被震得连退数步,抑制不住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唇角微微勾起了凉薄的笑意:“我既已允诺让你离开,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不看看你的同伴如何成就大义,你回去怎么回报呢?” “孟获!”他转首看向同几个黑衣人鏖战的孟获。 “哎!”那人斗得兴起,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却不曾因此而乱了真气,泄了力道。 黑衣人心中更是一惊。 “收拾干净了!”他冷冷的扫射一圈被围困的黑衣人,又说道:“别玩太久了!” “恩!”说完一大锤挥得虎虎生风的便砸向一人的肩胛。 昭伊琛郓调转马头,不再看身后,身侧双双厮打的人群,这本就是一场同屠宰围杀沒什么两样的争斗,他算计好了一切,却不曾想到张青竟能在自己眼皮底下能让他自己的势力悄然躲过自己的耳目进入沙漠腹地,而且竟如此精准无误的找到这个峡谷所在。 若非是自己手下出了细作,便是此人的能力已远远超出他所想象了。 原本想借势清除异己,诱敌深入再來个一网打尽,从而稳固自己在乌智军中的地位,如今,他抿紧嘴唇,刀削般的下颌更显得阴冷,如今被花爻一搅合,原本是暗中看戏的人也不得不加入此次战役,本可以完全避免的损失如今也不得不全力承受。 再次回到方才低瞰那些人撕搏的高处,黄色军队如汹涌的滔天浪莎般将红色阵型冲成零散部众,分别击之,却又因黑色突袭队的迅捷,猛烈之势而备觉掣肘。 这无端的损失呵,自己计策的遗漏呵,那女子的无心之失呵……昭伊琛郓眼中的眸色越发深沉,如积聚了风云的飓风般,只能爆发,可他却越來越冷淡的看着脚下这方土地,面色也越來越波澜无惊。 阿顿都立马前來:“大汗,王妃朝西边去了!” 昭伊琛郓面色不变,仍是驻马看着这一方修罗场,久久无声。 半晌,他脸上突然滑过一丝落寞之态,也不知是为了这场屠杀而想到了另一场屠杀,还是为了此时在收获自己硕果的时候他的身旁。 空无一人。 ------------ 第四十九章 赌注 戈洛沙漠,遍野黄沙,一行深浅一致的蹄印印在漫漫黄沙之上,隐约微风吹來带着凉丝丝的寒气,隐约铃声阵阵却带着暖洋洋的春意。 月华沙有些不满的倒坐在骆驼之上,惬意的将背靠在驼峰上,漫不经心的对着一直跟着她的人不满的说道:“哎,你是铁定了要跟着我!” 身后一匹瘦瘦小小的马上一红衣如火的人虽面色有些憔悴却仍是老神在在的端坐着:“月儿,四海之大,每一寸你留下足迹的地方我都曾一步步丈量过來……” “停停停!”那少女机灵的坐起身來又将身子靠在驼峰上,打断又欲诗兴大发,无端**的人:“你这样一直跟着我,很闲么!” 鸾歌轻笑着睁了睁眼,略微苍白的脸颊更显出他魅惑动人的神情:“我喜欢!” 这略带无赖的语气让月华沙不由得撇撇嘴自动忽视,扭开了头不再看他:“你扰了我的好事!” 男子复又闭上眼,坐下的瘦马一步不差的循着那白骆驼走过的足迹一一踏过:“我不杀有情之人!” “是我杀,又不是让你杀!”月华沙好笑的看着那人。 男子微微笑道:“一样!” “什么一样啊!我答应了那家伙的,如今你來搅局,我若是被那一帮臭虫追得烦了你得给我收拾了去!” 鸾歌微微仰头,仍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盖在下眼睑上,微微颤动,月华沙的心弦也无端的如被那颤动的睫毛轻拨了一下般,那人淡笑着开口,似玩笑又似承诺:“好啊!我们一起,不怕他们的!” 这副怡然自得的态度着实惹恼了那女子,月华沙拍案而起,清脆的铃声发出曼妙的声音,鸾歌睁开眼便看见自己视线平视处一双娇俏可人的玉足立在自己眼前,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顺着那玉足往上看去,月华沙立在马头,发丝飞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鸾歌看了看,又轻轻闭上眼,似娇似怨的说道:“不许给其他人看!” 月华沙气得一脚便踢过來,鸾歌微微侧身,宽大的衣袍中伸出一只白皙得仿若透明的手轻轻将它捉住:“胡闹!” 顺带一使劲,鸾歌便将那嫩如莲藕的玉足带入了怀中,月华沙一惊之下不由得劈腿横在马头与他之间,瘦马也乖巧的不再前行,鸾歌微微笑着,斜着眼惬意的用这样的姿势打量着身前恍若仙女的女子。 月华沙气得鼓着大大的眼睛怒瞪着他,龇牙咧嘴叫道:“放手!” 这大煞风景的一声怒吼使得鸾歌再次无奈的叹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蛮腰,轻轻一带便将人也带入怀中,他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如慵懒的猫咪一般她蜷缩在他的怀中,鸾歌无奈的用面颊轻轻的摩擦着她的脸庞。 她躲避着他亲昵的动作,一脸不耐烦,伸出一手捉住他的右手便往自己大腿根部带,嘴里也不满道:“很久沒劈腿啦!你是要痛死我吗?” 鸾歌眼睛突然睁大,手也明显的一顿,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女子,不由得更加苦笑连连,他挣开她不安分的手,仍是环住她的腰:“谁让你偷懒的!” 他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呼吸着。 “哎呀,痒死了!”月华沙扭过去扭过來的躲避着他灼人的鼻息,扭过头,一手叉腰,一手捂住他的口鼻,四目相对,她怒道:“你故意的,你知道我最怕痒,故意的!” 鸾歌清亮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被手捂住的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月华沙如触电般缩回。 他好听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仍是将头枕在她肩上:“别动,让我靠会!” 月华沙哼了一声,转过身,不满道:“谁让你多管闲事,费那么多心神布那东西真墨迹!”身子却安分的坐着任由那人倚仗。 “你受人之托,我也受人之托,所以,该做的我还是会做!” “就因为那个花妖精打败过你!”月华沙好笑的拍了拍那瘦马的头,继续道:“真沒骨气!” 他轻轻摇摇头:“月儿,你不懂!”他略略抬头,望向那无边的沙漠:“不是因为她武力胜了我,只是因为是她!” 月华沙嘟嘟嘴,无所谓道:“唔,神女嘛,配你雪神,挺好!” 鸾歌弹弹她的头,低低的笑道:“其实,我只是想打个赌!” 月华沙眼睛一亮:“什么赌!” 他看她一脸的跃跃欲试的样子,又闭上了眼,似倦了一般:“我用他,赌了我的一生!” “你也太儿戏了些,小心老胡子揍你哦,那家伙跟你非亲非故的,干嘛用他來押注呀!” 他微微摇摇头,又弄得月华沙东躲西藏:“错了,我的赌注是你,若我输了!”他微微顿了顿:“月儿,我放你走!” 月华沙也难得的识趣不再言语。 鸾歌却并不认为是自己说的话让她感动了或是解脱了,她太懒了,每次一触碰到敏感的那根弦她便会将索性不再走那条路,转而从其他方向來思考,所以,她的沉默只代表,她又要转弯了。 “难能看见一个自己欢喜的人,那个人,我挺喜欢,所以愿意让他替自己赌一赌!” 果然,月华沙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嘟囔道:“你这太窄了,这马鞍坐着也沒‘小白’舒坦!”说完又飞回了白骆驼两峰之间,趴在它身上,闭上了眼。 鸾歌仍是轻笑着,也不恼不怨,这么多年都等來了,何必又纠结这一时。 “可我但望我能赢!”他微微侧首向身后茫茫看去。 不然,他也只得死。 这种将生命如此交付到底是否对呢?花爻又可曾值得那男子为之这般交出生命,鸾歌微微摇摇头,他不知道,可他却坚持用这样的方式,如同自己极端的对待自己一样,他选择了如此对待霍东篱。 宿命轻轻,孽缘最是无情,既然无情,何不断了…… 生与死本就是生命的两种状态,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何过分之处。 衣袖轻抚,似凭空幻化出一层轻飘飘的被羽一样覆在了那女子身上,鸾歌抽回手,又如坐化般闭目任由白骆驼,瘦马将二人带走带远。 荒凉的大漠似也因为这仙人般的二人略带神秘魅惑,恍若仙境,可那一地的足印却无一不昭示着大千世界,谁又能不染风俗的飘飘來,渺渺去。 ------------ 第五十章 薛瑾 长安城内,依旧繁华安宁如故。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年终将至,家家户户采办络绎不绝,街上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随着朝堂之上今日太子颇受皇帝信任,故而朝堂风向顿时大变,随着年关将至,各处官员考核以及人事安排这些事也不得不让前阵子宁愿绕将军府门而走的官员也不得不低眉顺眼的备上好礼前來叨扰。 薛胜协同香川被挤在门外,双双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薛胜便淡笑着前去递上了门贴。 苏洵满脸堆着笑不停的对那些请求立即拜访的或是请求安排时间待见的官员致歉,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小厮将一门贴递上,他从人堆中抬起头看向了这边。 眉头微微皱了皱,用手握拳轻咳道:“诸位大人,大将军着实身体不适,冬季天凉,侯爷未曾注意冷暖便着了凉,病体未愈,恐感染诸位,还请见谅,诸位的心意在下定会带到的!”说完摇摇手中的门贴,点头微笑着环视了一圈。 官场中人虽不看重面皮厚薄,但这番话语不软不硬,着实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更何况本是让张青留下好印象的,若迟迟赖着不走,这自然说不过去。 众人互相看看,尽笑着抱拳道声“叨扰”便也离开了。 苏洵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拾级而下,走到薛胜近旁,躬身道:“有劳先生久候了!” 薛胜略微后退一步,轻抚其肘,微笑道:“苏管家客气了!”说完身子微侧,让出香川來:“这位是我的师妹,薛瑾!” 香川微微福礼,带着黑面纱的脸庞略略点头致礼:“苏管家!” 苏洵一愣,微微疑惑的看向薛胜。 “师妹幼时有疾,故而容颜……” 苏洵一听,忙摆手:“唐突了唐突了!”忙闪身:“请,请!” 薛胜轻轻点头抬步便往里走,香川紧跟其后,一行三人进了大将军府。 路过廊心亭,薛瑾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往那里望去,薛胜地下声音细心的询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眉头淡淡的蹙在一起,她看了看苏洵微微泛光的眼神又黯然了些:“沒事!” 薛胜心领神会,伸手过來,轻轻握住她的手,薛瑾微微挣扎了下,他却握得更紧,宽大的袖袍将其盖住,旁人也看不出有何异常。 薛瑾拧不过他,掩下神色微微别过脸去。 “苏管家!” 苏洵止步,回转过身,微微敛神,低眉道:“秋胥姑娘!” 薛胜顺势将薛瑾侧身带过,然后松开,双手微躬,点头示意。 走廊另一头,一宫装丽人缓步而來,薛瑾微微打量了番仍是垂下了头。 秋胥一扫三人,轻轻笑了笑,福了福身:“苏管家!”她凤眼一挑,看向了苏洵身侧二人:“这二位是……” “这位是骠骑侯爷府上的薛胜,薛大夫!”他手指向薛胜近旁,略带歉意的看看那女子,又道:“薛瑾,薛姑娘!” 秋胥淡然一笑,也微微福了福身,继续道:“侯爷不是闭门谢客么,这是……” “是侯爷早就约好的客人!” 秋胥凤眼一转,看着薛瑾仍旧笑着说道:“这位姑娘……” 薛胜轻轻将她护在身后,拱手致歉道:“秋胥姑娘见谅则个,师妹久未涉尘,礼数不周还望见谅!” 秋胥自然的将空中的手伸回,拨了拨头发,轻笑道:“薛先生还真是护短呢?”眼神中的清冷之色却无端的显示了她心中的不快。 薛胜仍是长衣而立,面色不动,宽大的袖袍下他不动声色的握住薛瑾的手,微微摇头。 苏洵见状,轻笑道:“公主殿下近來身子可好些了,姑姑还是好生照看,这偌大的将军府,侯爷可还仰仗公主打点一二呢?” 秋胥冷冷的笑了笑:“有劳苏管家费心了!”她想了想,又说道:“听闻薛胜先生前段时间进了次宫,皇后娘娘的病便好了些!”她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继续道:“公主身体也略微不适,可否烦劳先生诊治诊治!” 薛胜垂首道:“公主万金之躯,草民怎敢造次,况公主殿下有真龙庇佑,区区小恙无须忧劳挂心的!” 秋胥冷笑一声:“薛先生的架子可真大呵!” 苏洵轻咳一声,欲打圆场。 “苏洵!” 苏洵一惊,转身而立:“侯爷!”张青推门而出,仍是一袭磊落青衫,衬得磊磊稳重,幽幽文雅。 薛瑾微微抬头打量那不怒而威的男子,见他平静的面容下那深如漆墨的眸子淡淡的扫过他们,在自己身上停留了较多的时间之后便看向秋胥,薛瑾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觉得胸前一窒。 “秋胥!”他看了那女子一眼,秋胥立即躬身而侍:“公主那边应该挺忙吧!” 秋胥咬咬嘴唇,面色难看至极:“侯,侯爷,公主身体欠安,还望您能过去看望一下!” 张青背转过身,仍是淡淡的说道:“青恐病体惊扰殿下!”说到这又看了垂头立在一旁的薛胜一眼:“待会还有劳薛先生诊治一二,先生,不会推辞吧!” 薛胜拱手:“草民定尽绵力!” 张青单手握拳,轻声咳了声:“先生请吧!”说完径直走进了书房中。 薛胜一行也不管被独自落下的秋胥,坦然的步入房中,身后,秋胥紧紧的盯着那一行人,恨恨的握紧了拳头。 苏洵将人领至,站在门口唤來小厮倒茶。 “你也下去吧!这几日上门之人过多,你且好生回应!”张青坐在雕花楠木椅上,轻轻挥挥手。 “是,侯爷!”苏洵躬身告退,轻合上门。 薛胜看看薛瑾,轻声笑道:“将军这是作何!” 张青淡淡的撇撇茶末子,眉眼也不曾看他们:“先生难道不知,是來给我看病的么!” 薛胜一滞,尴尬的看着那人,薛瑾微微摇头:“既然将军如此信任我兄妹二人,学生定当尽力!” 张青轻笑道:“先生糊涂了!” 薛瑾皱皱眉,露在外面的眸子也带上疑惑的神情,她看向那男子,却冷不丁被那男子犀利的眼神所灼伤。 “我想,师兄妹是不假,可我并不会信任二位!”他轻轻放下茶盏,浑然忽视二人越发凝重的表情:“不过,合作除了信任之外,彼此需要更是关键,二位觉得呢?” 薛胜微微动怒道:“将军用不着同我二人打谜语,若大将军怀疑我二人,我等告辞便是!” 他站起身,走向薛瑾身边,张青淡然清幽却略带嘲讽之意的说道:“诸葛瑾,薛月生,诸葛世家两大得意门生,一善毒,一善医,洪寿10年,江南大旱,引发瘟疫,江安郡守因渎职而自杀,元武元年,辽东王被参涉嫌先皇七王之乱之事,被诛九族!” 张青语气不变的娓娓道來,丝毫不介意二人越來越难看的面色:“或者,香川,这个名字更能勾起你们的记忆!” 薛胜将薛瑾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他,半晌说道:“大将军,果然厉害!” 张青笑笑,轻咳一声:“先生为何动怒,我这病体还指望先生呢?” ------------ 第五十一章 金针 第五十一章 金针 薛瑾看看二人,坦然起身面色恭敬的服了礼,薛胜略微不悦的皱皱眉,却被佳人一笑带过。(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她上前一步,启唇说道:“大将军乃国之栋梁,肱骨之臣,将军若有需要我二人的地方,我二人定会尽力,不过,贱妾实在想不出我同师兄二人闲云野鹤,竟不知何时得罪了大将军!”她再次屈膝谢罪,转头对薛胜继续道:“我想将军素來温厚的名声也不是无端得來的,师兄,你我二人有些草木皆兵了!”说完微微摇头向他示意按兵不动。 张青一直默默的审视这女子的一言一行,见她婉婉说完,不觉轻笑出來:“若说过节,可能会有,不过或许也是无心之过,我想世上还沒有哪样的蠢材会将自己送入虎口吧!” 薛瑾也不答话,轻微点头致意他继续。(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张青收起面上的浅笑,直灼灼的盯着那女子,眼光锋利而狠绝,似要将这女子内心看穿一般,他注视着那女子,女子微微仰头,平静的与他对视,半晌,张青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复又变得平静如一方清潭般幽宁。 “薛瑾姑娘既然会再次现身出现在这长安,不得不让我好奇,另一人的所在!” 薛瑾微微一愣,嘴角微微苦笑,她淡淡的开口:“原來是贱妾让大将军想起了某位故人!” 张青略微不耐烦的打断她,以手撑额:“她在哪儿,你们二人在长安无权无势,薛先生又孤高得紧,我想不通昔日诸葛高徒全全聚在此处到底所为何事,所以不得不怀疑!” 薛瑾也冷冷的看他一眼,目光嘲讽:“大将军确有通天本事,可是?恕我无可奉告那人的下落!”她又轻声笑道:“想來,凭借将军的手腕那区区小女子又岂能同将军为敌呢?” 薛胜也颇为反感的看了眼坐在上位的人,心中的愤怒更加猛增。 张青突然笑了起來,他缓缓起身,歉然道:“二位这是作何,既然青同二位并无仇怨,又何苦这般相处呢?”他走到薛胜面前,却面朝薛瑾说道:“先生前次所荐之人果然有些本事的,岭南郡主也确有些才干的!” 薛瑾面色不变,坦然视之,说道:“人之存于世上,总会有些不堪的过往,将军又何苦执着的纠缠不放呢?既然将军想同我二人合作,不妨坦荡些,说出己欲何为,岂不更爽快!” 张青听闻,脸上浮上淡淡的怅惘之色,人之存于世上,总会有些不堪的过往……他有些失神的望向门口,似乎,似乎,曾经也有类似的情景。 “我不管你的过去,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离开那里了不是么,在我眼中你只是十年前的小花爻,你说过,有我的地方就是家!” 他暗暗的捏紧拳头,心头一痛,不自觉的又弯下身去,左手扶住胸口,面色惨白。 薛瑾看了看薛胜,薛胜也略微有些余怒未消的瞪着那人,薛瑾暗叹口气,上前将他扶往座椅处坐下:“贱妾听师兄描述过将军的症状,却不料竟已这般凶猛!” 张青微微摆手,仍是有些痛苦的皱眉说道:“无妨,习惯了!”他无奈的抬起头,歉意的说道:“惊扰薛姑娘了!” 薛瑾抿抿嘴唇,向身后看了一眼,转首便是坚毅的看着张青,声音却有些苦涩的悲悯:“素闻将军为人宽厚,今日虽曾有些刁难,然,也知所言不虚!”她看着那病痛中的人无所谓的笑笑,心中所做决定更觉正确。 “贱妾虽是罪身,却也自负有些才能,将军若肯信任我,请容我诊脉!” 张青看了看她二人,点头闭目。 薛瑾略微诊治,眉头便不自觉的蹙了起來,她起身,走向薛胜旁边,轻声说了几句。 薛胜大惊:“你疯了,他那样对待你我,你还……” 薛瑾出手示意噤声,眉间也染上落寞的情绪:“师兄,若你同一人相处五载,深知那人对心中所牵之人的情谊时,你也会同我做一样的选择的!”她微微回头,看向闭目休养之人,声音更加轻微:“她既同我亲如姐妹,又肯救助我于水火之中,如今又如此帮衬,我,我实在不忍!” 薛胜听闻也略有动容,默然的从怀中掏出一布囊,也黯然神伤道:“但愿他能理解!” 薛瑾微微摇头,接过布囊,走了过去,她轻声开口,唤醒那人:“将军,可允我施针一二,确认病情!” 张青睁开眼眸,平淡的直射那人心窗。 薛瑾温婉的一笑:“我同师兄二人的把柄还攥在将军手中,岂敢造次!” 张青默默的走向里间软榻,薛胜二人也紧随其后。 薛瑾净手完毕,谨慎的打开那布囊,抽出一指长的金针,肃然道:“还望将军莫要慌张,贱妾行针之处若疼痛难忍也请莫要隐忍!” 张青略微有些惊讶,随即点头示意开始。 薛瑾白皙而洁净的手握住金针一端,从张青手腕处顺着几处大穴慢慢上移,额头也不觉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薛胜心中焦急,也无奈只得轻轻替其擦拭。 “呃!”张青闷哼一声,薛瑾面色更觉沉重,她丝毫不理会张青痛苦扭曲的脸,继续将金针移向他的胸腑之处。 “呃!”张青忍受不住,左手有些痉挛,薛胜连忙施以绵力缓之。 随着金针继续移动,薛瑾越发觉得吃力,黑纱之后的脸色也越发苍白,再观张青。虽然容颜惨白,然竟有松释之态,缓缓,薛瑾移针又顺着另一条经脉,途径几大穴再慢慢收针。 刚一收针完毕,薛瑾起身,竟有些摇晃不稳,薛胜立即将其扶住,她微微摇头,示意无妨,结果薛胜递來的糖水,喝了几口,略微适应了些。 她歉然笑道:“沒关系的,许久不用,是手生了些!” 薛胜有些生气,虎着脸,沉声道:“你莫要逞强,如今你这身子还当是以前么!” 薛瑾面色一顿,眼中也有些落寞,是呵,刘灵夺去的又岂止是她的容颜呢?自己从小锤炼的身子不也因此变得羸弱不堪了么,她微微摇头,似要将心中的这些不快挥去。 薛胜也扶起张青,递上一杯温热的糖水,问道:“将军现在感觉如何!” 张青饮下几口,胸口处一直积压的感觉随着糖水入喉润肺而倍觉舒适:“颇觉畅快了些!” 薛瑾也笑着释然了些,看向薛胜不觉有些略微的得意,薛胜无奈的笑笑,满眼尽是宠溺之色。 张青将这些看在眼中,突然有些烦躁的打断道:“薛姑娘毒术卓绝,沒想到医术也竟如此高妙!” 薛瑾正正面色,眼神无害的看着他,须臾笑着说道:“将军怎知我不是在用毒呢?” ------------ 第五十二章 合作 薛胜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被薛瑾剜了一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张青也附和的笑了一声:“是么,姑娘以毒攻毒之术真是精妙绝伦,在下佩服!” 薛瑾也收起顽劣之色,看着张青道:“将军若是中毒之日找到我,或可立即解除,可如今……” “青自知毒素转至脑中!”他也笑道:“无妨的!” 薛瑾微微摇头:“不是!” 薛胜同张青都是大惊,薛胜不可置信的细想了番,又道:“不是,怎么会,我亲自确诊过!” 薛瑾柔声安抚道:“师兄医术无双,定是不会断错,只是,将军如今侵入脑中的不是毒,是蛊!” 二人听闻结实惊诧万分,薛瑾也不再兜圈子,继续道:“若非我在乌智生活了几载,也不会知晓,将军如今脑中被入侵的确实是蛊,而非毒!” 张青垂下眼眸,让人辨不清神情,不过不用多说二人也自会知道此时这位心防颇深的人如今在作何想。 乌智的蛊竟然会被种在他的脑中,如今,花爻是想洗脱也洗脱不得了,薛瑾无奈的看向薛胜,倍觉无力。 三人尽皆沉默,半晌张青开口打破了沉默。 “姑娘可推算得出此蛊在我体中大概时日!” “大概,四年!” 张青无端冷笑了一下,薛瑾的心也坠入冰窖更深一分。 “如今此蛊留存我体中,有何危害!” 薛瑾想了想,仍是如实说道:“大将军,师兄之前诊断沒错,将军的确是中毒致使武功尽废,而如今体中这蛊时日也是四年之前所下,乌智尚巫,信自然神力,一般情况下蛊只是拿來或做药引,或做神明供奉,所以即使是乌智民间,对蛊也是尊崇有嘉,可,若贱妾沒看错,将军体内此蛊是罕见的噬心蛊,施蛊之人已将子蛊种入将军体内,子蛊一旦成就,母蛊便要毁去,四年之久,子蛊定已大成,所以,所以将军如今实则心神已然被人操纵了!” 薛胜闻言也不得不觉得下毒之人心计也太深了些,他看向张青只觉造化弄人,再看薛瑾神色,突然觉得,或许,或许他只是因为心神所控才不得不对她有那样的误解。 张青低沉的笑了起來,抬眼,他阴鹜的看向薛瑾:“被人操控了心神!”他又笑了起來,略带光亮的眼睛倏地如利刃般直剜她的心房,薛瑾只觉呼吸一紧,心中难受得紧。 “你那位朋友可真是看得起在下,竟肯用噬心蛊对付我!” 薛瑾急道:“将军,你对她确有误会,何……” 张青挥手打断,想了想,又在问道:“你朋友下毒,那敢问薛姑娘,此蛊可有解!” 薛瑾一愣,垂下脸色,半晌不语。 张青复又笑道:“是不能解,还是不肯解!” 这讽刺的话语刺激得薛瑾倍觉无奈,她抬头,漠然的看着又如方才那般尖刻的男子,开口道:“有解,只是你未必肯解!” 张青疑惑的抬头,薛胜走來欲制止她继续说话。 薛瑾不理薛胜的示意,站起身來,她浑身都笼在黑纱之中,那一双明眸却如黑暗中耀眼的星辉一样闪着愤怒,不平的光耀。 她轻蔑的看他一眼,开口道:“用天山雪莲的玉瓣为药,用真爱之人的心头血做引,用失忆为代价,用失心为偿还!”她高傲的俯视他,更觉可笑至极,她冷漠的笑道:“如此,你还要解么!” 薛胜扯扯她的衣袖,女子轻轻拂开,继续道:“你目前分明沒有被蛊所困,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你一定认为是花爻下毒害你,你二人也曾心心相待,推心置腹过,为何如今你对她成见如此之深。 那样一个女子为你舍却家国仇恨,放下过往,所求的不过是默默守候在你身边,即使她后來选择离你而去不也是为了你周全么,她一直在用自己认为是对的方式坚守着自己最初的承诺,可你呢?你呢?一次次的负她,当年那一箭难道还不够,你还要置他于死地一回方能明白,即使是现在,呵呵,现在,张青,你又知不知道,她还在维护着你!” 薛瑾一口气说完这些,泪眼早已婆娑,她略微不忍的埋头于薛胜怀中,隐隐啜泣。 竒_書_蛧_W_ω_W_._q_í_δ_U_ω_ǎ_й_g ._℃_c 薛胜扶住那失色的女子,神色也有些动容,他叹口气,对张青道:“我等先行告退,将军以后若仍有需要,我等也不会推辞!”说完轻声询问了薛瑾,便相扶出门。 “你二人可到太**中!”张青淡然开口:“那日先生故意跟随素素前去太医院,宫中该有你二人感兴趣的人!” 薛瑾紧紧抓住薛胜的胳膊,浑身颤抖。 张青看着那二人的背影,仍是面色不动:“我说了是合作,定不会单方面受惠,你二人若愿淌入宫中这趟浑水,我也不建议送个人情,何况,皇后娘娘既是中毒,那就有劳薛姑娘了!” 薛瑾制止薛胜扭转回身,声音因为难受有些哽咽却冰冷异常:“既然将军始终认为自己的判断是对的,我二人也无能为力,如今既是合作,想來将军大概也猜到了我们要找的是谁,如此,宫中我二人势单力薄,将军还得多担待则个,皇后娘娘的身子,将军的身子我二人自当尽力,其他的,也请将军多多配合!” 张青听完她冷冷的话语,闷闷的“嗯”了一声。 “吱呀!”门一开,深冬的寒风过堂而入,直袭斜躺在椅凳上的那人,他不由得浑身打个寒战,眼神略微空洞的抬眼看向那门口。 “又下雪了!”他失神的任由自己思绪如脱缰野马般四处驰骋,脑袋里淡淡的零碎画面却始终拼凑不出全貌。 “张青!” 他浑身一震,站起身來,屋内空洞洞的,哪有什么女子的轻声呼唤,。 “老爷!”苏洵送走那二位,又替薛胜同公主告了歉,一进门便看着有些失神的张青,心中不由得有些吃惊,他急忙向前几步,扶住他的身子:“老爷!” 张青缓缓的收回神色,有些模糊的眼神一直盯着眼前这人,焦距越來越清晰,他看清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苏洵之后,淡淡的笑了笑:“是你呵!” 苏洵小心的将他扶到榻上,询问道:“老爷可要唤别的大夫來看看,那二人……” 张青摆摆手,困乏的说道:“我累了,你去告诉公主不用等我,请她自行用餐吧!” “是!”他拉过一件貂皮风衣轻轻的盖上,又顾了顾房中火炉,便走了出去。 随着那门复又关上的声音,张青缓缓的睁开眼,他是真的觉得累了,不知为何,他现在疑心越來越重了,他一直睁着眼躺在软榻上,看着这空空的房间,在那一方书桌处,突然起了心思,默然的勾画出一些存在自己脑海里的画面來,他也不知自己脑中到底在想些什么?疲乏感一阵阵袭來,他也安然的闭上了眼。 ------------ 第五十三章 坚持1 霍东篱仰躺着,几乎只有进的气沒有出的气了,他闭着眼,感受着四周越來越压抑的气场,只觉得吸入的空气越发让肺觉得难受。[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自那二人走后,四野安静得可怕,苍茫金沙,漫天黑云,霍东篱难受的睁睁眼,黄沙果不其然的瞬间迷了眼,他无力的舔舔干涸的嘴唇伸出右手挡了挡脸上的风沙。 “这漫漫黄沙中困住你的不是自然神力,只是你的心魔,若你执着去寻找还能有一线生机!”回想起那人离去时略微苍白的脸看着自己,平淡的说着这句话,霍东篱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心魔……呵,心魔。 他强撑着站了起來,冷风肆虐割得他脸上的擦伤生疼,他眯着眼,四下打量一下,屈指入口,轻哨一声,颓败在不远处的踏雪便“得得”的奔了过來。 霍东篱虚弱的扶了扶马匹,费力的翻腾上去,趴在马背上,平复着才从死亡口上捡回一条命的激动,他抚抚踏雪的鬃毛,轻声道:“走吧!” 踏雪微微踱了踱步,踟蹰了一会,似在等着霍东篱定夺往何处走。 霍东篱也不再抬头辨认,这四周一般情景,又无树木可参详,无日头可辨认,昏沉沉一片,如同一块布满天际的灰色幔布。(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随便吧!”他低低的开口。 踏雪漫无边际的慢慢踱开,这四野一色,谁能辨认得出哪是南,哪是北,哪里是生门,哪里又是死路。 不过只是对生存的一丝渴望,不过是骨子里的一份骄傲,不容许他如此轻贱生命,如此随意放弃。 他不能死,不能如此死,甚至在不知晓自己兄弟生死,不知晓战况,不知晓她在何处的情况下,他不想死。 只能走,不停的走,不到最后一步,最后关头,他也要走。 高昂的马头替他挡去了不少尘沙,霍东篱神智有些模糊的胡乱想着,各种丝绪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一样,万千记忆如惊慌失措的蜜蜂般在头脑中嗡嗡乱舞。 一会儿脑袋里是小时候被折磨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同舅舅一起习武的场景,一会儿是厌烦的叱喝四周阿谀奉承的众人,一会儿又是无奈的听着家中娘亲的絮絮唠叨,一会儿是冰冷着面庞恣意扬鞭,一会儿是停驻在山坡上凭栏远望,一会儿是飞扬的大雪覆盖天际,一会儿又是飘舞的柳絮漫洒长安。 岁岁年年不断更替,花花草草变幻流离。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他任着自己胡乱的思索,由着他们肆意的侵略自己每一寸神经。 从幼时到如今,从褴褛少年成桀骜男儿,从无牵无挂冷面冷心到顾虑重重心存感激。 那繁华的长安,多彩的长安,不堪的长安,他的,长安之乡,有着他此刻很想见的人。 这广辽的大漠,单调的大漠,悲壮的大漠,她的生养之地,有着他此刻很想面对微笑的人。 迷迷糊糊间,冷风吹得他打个激灵,他扯了扯嘴角,勉力睁开眼,四周已然暗淡了下來,冰凉的雪花如暗夜幽灵般无声的洒在自己侧靠在马背的脸颊上,他微微扬起头,成形的雪花飞入他的面颊,落洒在他的睫毛上,扑闪一下,便化成了水。 他将身子侧着,试着张开干枯的嘴唇,试了好几次,总算那飘飞的雪花缓缓落入口中,带着丝丝甘甜,极少极少的水滴侵入喉中却仍是带來了不少的清明之感。 可这黑沉沉的一片,到底走到何时才是个头呵。 他再次看看四周,自嘲的笑了笑,走了两天了,可,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有沒有走出那人布置的阵法。 这两日行径过程,他几乎颗粒未进,身上的干粮早在同月华沙打斗之时不知掉落在了何方,而那背负在踏雪身上的大半个水囊好歹也只让他撑到了昨日。 身上如今所有的除了一杆长枪,腰间的短匕,空了的水囊外,他空无一物。 如今这情形,只怕等不到谁來救助,或者等不到自己走出这茫茫大漠,他便要命丧其中了。 这般磨人心性,毁人心志,饶是坚强如他也有些想放弃的想法了。 “踏雪,我好累啊!”月华沙同鸾歌在他心神之处进行的对战伤了他的心脉,而月华沙对他的几番攻击也让他重伤在身,如果不是那人出手阻挠,自己是早死了的。 …… 那人抚了抚胸口被那女子击中的地方,轻轻擦拭掉嘴角殷红的鲜血,淡淡的对他说道:“活下去!” 活么,霍东篱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活呵。 既然他要救自己,又何必布下这阵法,既然他想要自己死,又何必为了救自己同那女子大打出手,他看向鸾歌的眼光无一不透露出此时心中所想。 鸾歌去不以为意,淡淡的说道:“我答应那人只是要保你不被她杀,至于你能否活,我不管!”说完,男子衣袖轻拂,一匹瘦小的马奔了过來,奇异的是那马竟然不染尘埃。 霍东篱一听,暗淡的眸子突然散发出异样的光芒,他支撑起上半身,急道:“你说那人,是花爻么,是她么,!” 鸾歌从容的翻身上马,端坐在那瘦马之上,风度却仍一丝不减,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 霍东篱因为急切脸色已然泛红,他挣扎着向鸾歌又靠近了一分:“是她让你來救我的!”他焦急而惊喜的眼神不自觉的也感染了面色云淡风轻的鸾歌:“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鸾歌终于开口说道:“霍东篱!”他淡淡的开口,那情绪激动的人瞬间便石化般的一直盯着他,目光中的切切的期盼之意让人不忍直视,他偏偏头,继续道:“你既也如此执着,我同命运赌一下,你可愿意!” 他微微吃惊的望着那人:“赌!” 鸾歌不答话,仍旧保持一样的语调道:“对,你且好好的活下去吧!” 霍东篱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清风卷起的尘沙给眯了眼,醒來之后便是如此光景了。 他昏昏沉沉的耷拉着脑袋,胸口因体重所带來的压迫感使得呼吸更有些费劲,他略微不适的扭了扭身子,坐下踏雪突然前蹄一曲,霍东篱咕隆一下栽倒在地。 他撑着爬起來,看看面色痛苦的踏雪,爱怜的抚了抚:“你也走不动了!”他轻轻揽过它的马头,用带伤的脸颊蹭了蹭:“算了,就这样吧!” ------------ 第五十四章 坚持2 踏雪打个鼻响,嗡嗡喘着气。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霍东篱笑笑:“沒事!”他又躺在沙子中,嘴角微微翘起:“还有你陪着我不是么!”他微微闪着眼,躲避着那直直落下的雪花,又有些舍不得错过最后的风景般迟迟不愿闭上眼:“踏雪,踏雪,呵呵,她这名字果然起得好呢?” 踏雪也蜷在地上靠在他身边,不住的发出鼻响声似在同他说话。 霍东篱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絮絮飘飞的雪花,想起那日自己好不容易从舅舅那里要來这匹良驹,便得意的带给她看。 …… 那日天很晴朗,舅舅才得胜归來。虽然心中因为舅舅瞒着那女子接受了皇恩而混乱得很,他却仍选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那女子开心些。 他兴冲冲的从马场引回这匹马,立即回府将这匹马引给她看,大漠儿女骨血中的豪放之情果然因此被激发出來,她果然很是喜爱。 “真好看!”她轻抚着它的鬃毛,漆黑如墨,皮毛光亮,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凛然威风如马中王者一般,她不由得一扫阴霾的心情,由衷的赞叹道。 霍东篱得意的笑笑:“那是,那么多良驹中我一眼就挑中了它,我费了好多功夫才弄來的呢?” 花爻眨眨眼,狡黠的笑道:“是么!”说完,翻身上马,扯掉绳索一夹马腹便扬长而去,她大笑道:“且让我评定评定好坏!” 霍东篱大惊,看那女子颠簸着迅速的骑出府门去,连忙又取來一匹马追了出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他们恣意的穿过长安大街,虽惊扰了小摊小贩却骑术精湛的沒有伤到一人,他们毫不顾忌的加速行驶,不一会儿出了城门,到得郊外。 深秋时节,处处显得萧索,天却更显高清亮洁。 秋高气爽如此良辰。 他一直跟在她后面,渐渐由担心转为佩服,这匹烈马竟也被她驯服,看着那女子一改几日來愁眉不展的神情,爽朗的挥鞭奔驰,忘我的叫喊高歌,他不由得也被感染了,心境大开,心情大好。 这样狂放恣意的花爻让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同他叫嚣,敢让独孤狸吃瘪,敢在皇帝身上“动土”的小女孩,这许多年的风云变化终还是在这女子身上划下了重重的痕迹,她变得小心谨慎了,让人总觉得她变得有些虚无了。 而今,她这般真实鲜活的同他奔跑赛马,这般爽朗明快的大喊大叫,这般彻底的放松,霍东篱如星辰的眼睛慢慢的弯了下來,满眼笑意。 终于他们停了下來,一个不高不低的山坡,秋草已然衰退,秋风微抚,轻轻的擦过他们身上每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哈!”花爻自在的呼出一口气,脸上挂着轻松自得的笑意:“真畅快!” 霍东篱看着那衣衫被风吹得翻腾的人儿,走上前去,有意说笑道:“沒想到你骑术这般了得呢?” 她眉色不变,淡淡的一笑,看着远处渐渐被吹散的云朵,似回忆般兀自说道:“不算好,许多都快忘了……” 霍东篱故意不去理会她言语中的离索之感,笑道:“对了,这家伙还沒名字呢?既然你征服了它,你就给起个名吧!” 花爻回头看看他,往后走去,拍了拍马背,笑道:“它通体黝黑,却只四蹄白若霜雪,不若就叫踏雪吧!” 霍东篱撇撇嘴,略微不屑道:“这名字,忒女气了,不符合我的飒爽气质呢?” 花爻大怒,狠狠的瞪他一眼:“你成天在女人堆里,这名字再符合你气质不过了!” 霍东篱苦笑着摊开手道:“好,好,依你,依你成了吧!”看着那女子得意的扬扬头,他小声嘟囔道:“总拿这个说事!” “你说什么?”花爻故意剜他一眼。 “沒,沒说什么呢?”他涎着脸皮走过來:“既然你喜欢我将它送给你得了,我再去找一匹便是!” 花爻一愣,他分明看见她方才还明艳动人的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淡淡的落寞以及无奈之意,她顿了一会,低声说道:“算了,太费事了!”说完她便翻身骑在霍东篱來时的那匹马上,看着站在地上的那人,挑衅的说道:“信不信即使这样我也照样能赢你!” 霍东篱被她后面的一句挑战之词激起了兴趣也顾不上品析她之前那句话的意思,翻身上马他大笑道:“你莫太过自大,到时输了可别哭鼻……” 话还沒说完,花爻一个轻拍,踏雪便如离弦之箭奔了出去,她也笑道:“我且再让你一个马头!”说完也大叫着奔了出去。 一前一后,奔驰的骏马卷起低浮的尘沙,如电的速度让二人都弯着身子躲避着秋风的肆掠,二人却仍是速度不减的奔驰着,长长的道路,孤清不过两人两马…… …… 霍东篱再次转头,看着近在咫尺已失了华彩的骏马,轻笑道:“还是她最配你!” 踏雪甩甩马尾,似在否认一样,宽厚的舌头也不停的舔着他脏兮兮的面庞。 “怎么办,还是要死么!”他喃喃自语道,四周清冷得更加让人觉得想疯狂的嘶喊,可他却挪动不了半步了,他费劲的咽了咽口水,扭头再次看了看身边的踏雪,那马也是虚弱的趴在沙尘中。 缓缓,他抽出腰间的匕首,撑着身子坐了起來:“对不起!”他低声说道,突然“嗤啦”一声。 “嘶!”踏雪痛苦的仰天长鸣,继而又呜咽着低垂下脑袋。 霍东篱解下腰间的水囊,看着那殷红的血液不断流入水囊中:“对不起……”他又低低的重复了句。 早已焉瘪的水囊慢慢的鼓了起來,霍东篱适时的用手捂住那伤口,费劲的扯掉铠甲,撕扯下中衣的下摆,又撑着身子将它的伤口仔细包裹住,忙完了这些,他已然累得大汗淋淋。 他再次躺在沙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转脸看了看眼神哀戚的踏雪,他无奈的扯扯嘴角,撑着身子,一口口的吞咽着仍带热意的血液。 又休息了会,他拄着长枪连带着帮踏雪站立起來:“再坚持会吧!”他低声说道,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踏雪而说:“我们且再坚持坚持!” 漫漫黄沙路,踽踽独行时。 冬日夜晚的沙漠更显冰冷刺骨,霍东篱无法停在一个地方。虽然体力不支,可若是一直侯在一个地方,不消一个时辰他怕就要冻死在那儿。 寒风打着旋呜咽着吹过,雪花舞动着醉人的风姿落洒在天地之间,可这些都是夺人性命的符咒,他沒心思欣赏,更沒心思抱怨,既然已经做出如此选择,他就更加不能轻易放弃生命。 他轻轻拍拍踏雪的脖颈,歉意的看了看:“要坚持,一定要坚持呵!” 踏雪似明白他一样用头也轻轻回蹭他,此时,他们唯有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 第五十五章 归去 第五十五章 归去 初生的旭阳带着罕见的暖意洒向这空寂的沙漠,花爻微微抬首遮挡着醒目的光芒,她微微眯眼,远处那天地相交金光如布漫撒开去之处隐约有人前來,那如一团白云的骆驼,清脆的铃声,红衣似火的团团围绕在那一人身边的谪仙人儿,无一不在告诉她前方那人正是月华沙和鸾歌。 向西而行有三日多时光,除了暗中跟随的护卫,她却一个人也沒碰见,雪鹰似乎也失了敏锐的洞察力,无聊的飞在天际,无所谓的扑打着翅膀,随风而滑行,此刻她一见那二人便迫不及待的牵过马,翻身骑了上去,扬鞭便朝那处奔去。 “吁!”花爻扯扯缰绳,看了眼惬意的在驼峰之间睡觉的女子,再看了眼替她挽着缰绳的鸾歌,闭着眼的那人如一座玉雕的神一般,透着清冷的光辉,花爻心中大惊。 鸾歌似感应到了她的目光,缓缓睁开眼,淡淡的笑了笑,花爻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人略微苍白的脸色,她不由得挑眉询问。 鸾歌面色不变,轻摇了下头。 花爻咬咬嘴唇,也不再说什么?挥鞭便要朝他们來时的方向奔去。 鸾歌宽大的袖袍微微一卷,便将花爻的马鞭调转方向,他抿了抿嘴唇,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会遇着他!” 花爻略微惶恐的问道:“她,杀了他!”说完兀自摇摇头:“不,你答应过我的,鸾歌,你答应过会从她手上救出他的!” 鸾歌仍旧将手收回衣袍中,端坐在瘦马上如同在雪山极地洞府中修行一般:“我答应了,也沒食言!” 花爻眼睛一亮,大喜道:“那他在哪儿!” 鸾歌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向她身后扫去,眉目远望:“现在,可能却死了!” “你!” 鸾歌收回神色,微微苦笑道:“天意如此,我能奈何,我不过是施了法将他转到了别的地方,可我以为你会找到,月华沙她并沒有杀那些人,若我就那般放走他,对乌智來说那是什么?你可想过!”他微微缓下语气,依旧淡淡道:“昭伊琛郓的一番心血难道要因你一个人的不忍心而全数白费!” “可茫茫沙漠,他!”花爻无力的说道:“他又怎能活着走出!” 鸾歌看着那女子颓然的神色,也不禁叹了口气:“你沒找到他,也是命数,我是用他最珍视的记忆之丝编著成的阵网,若,若你能感应到哪怕分毫,也会知晓他的所在的!” 花爻一愣:“什么?他最珍视的!” 鸾歌略带悲悯的看她一眼,继而闭上了眼,似乎用那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來,世间处处是多情,原來,世间处处是孽缘。 花爻是知晓他和月华沙所擅长的,听他这番言语心神也不由得飘了开去。 最珍视的,霍东篱不是因为张青才勉强接受自己的么,他不是因为讨厌自己才经常恶言相向,处处为难,冷眼相待的么,他最珍视的记忆怎么会同自己相关。 “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收!”低沉却空灵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带着略微的疲乏感与无力感淡淡的应和着四周寂寥的荒漠染上更深一层的悲哀。 花爻抬头,看见鸾歌睁开的眼眸中那丝丝情愫渐渐聚拢成漆黑如墨的深渊,继而又缓缓散去复现清明透亮的眸子。 他抬手,将手中月华沙的缰绳放开,低声笑了笑,说道:“我输了!” 看着那缓缓垂下的缰绳,花爻心中莫名的悲哀。 仿佛他丢掉的不是眼前的一抹绳索,而是,而是他对这女子的深深眷恋之意,是他对这世间红尘的唯一希望。 在她的记忆中,他永远是眉目浅淡,含笑如风的带给这一方百姓庇佑的雪山之神,他从小便在雪山上修行,惯看云卷云舒,卧听花开花落,闲逸如仙,聪慧渡人,何时会有这般形容。 即便当自己用剑术将他击败,击碎他如神话般遥不可及的造诣时,他也只是挥挥衣袖负手微笑着离开,即便他站在雪山之巅,寒风蚀骨,天雷加注,他亦能从容的同那人辩驳,嗤笑红尘。 可此时,他绝望,是那种深入骨髓无从发泄的绝望,他孤落,是那种因为心里曾被装得满满的却突然一泄千里尽数掏空的无尽空落之感。 花爻看了看熟睡的月华沙,明眸也黯然下來,看着他俩,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再想到此刻广袤的沙漠腹地已然又埋葬了一副铮铮铁骨,而那人,如此默默的珍视自己这许多年。 世间沧桑,何其苦兮。 所托非人,何其哀兮。 忍不住眼泪已然盈满眼眶,花爻看着鸾歌仍旧淡笑着看着自己,然后慢慢调转马头。 “你要走!” 瘦弱的马匹仍是不沾尘埃不发一丝声响的载着那空灵如神仙一样的人儿。 鸾歌不回首,清逸脱尘的背影也显得有些落寞萧索,往日慵懒魅惑,磁性无比的声音也笼上淡淡的哀伤之意:“她若醒來,你替我告诉她,天高海远,她可自在飞翔了,鸾歌再不打扰!” “你要回雪山!”來不及哀叹这人苦追这么多年仍无结果,花爻追问道。 回雪山,那是意味着他会顺了那老人之命,会受了命运之锁,再也违逆不得,从此再不下山,雪山之上孤独终老。 鸾歌轻声笑道,头亦不回:“红尘太重,宿命太轻,看不破,敌不过!”他故作轻松的又说道:“如今想來也不必太执着!”他顿了顿,又似惋惜一般的说道:“你不若也忘了吧!” 这短短的一句却深深的击在了花爻的心坎上。 花爻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同时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再多言语。 鸾歌言尽于此,也不再说话,连告别都再也沒有了,正如同他坦然的出现在凡尘中,又再悄然而去一般。 这世上可曾留下他的一分足迹。 花爻一直看着那人消失在方才出现的地方,如烟如雾,蒸腾散开,依旧不能释怀,许久才从重重的吐出积压在胸中的一口气。 她举目四望,有些茫茫然,那金红的太阳已跃上地平线,暖人的光明照在她身上,镀上淡淡的一层金光,看着那太阳,她微微出现一丝失明,而那空朗朗的天际竟出现了霍东篱往年的音容笑貌。 霍东篱,想到此花爻心中又是一痛。 “若你能感应到哪怕分毫,也会知晓他的所在的!”花爻苦笑连连,原來自己巴巴的赶去救人却连那人的一丝心思都不曾看透过。 这算哪门子的朋友,这算哪门子的救赎。 “呵呵,呵呵呵呵呵!”她笑出了声,酝酿许久的泪滴终于落了下來。 月华沙睁开惺忪的眼,撇撇嘴,抱怨道:“一见你就沒好事!” ------------ 第五十六章 情种 第五十六章 情种 花爻直直的看着那女子,很想告诉她,她的无心让多好的一个人绝望避世,好想质问她,到底何时才能深切的感受那人一丝一毫的情谊。 可是?她只是看着她,看得月华沙不自觉的缩缩身子,看得那女子不自觉的咽着口水,看得她庄重淡雅的面庞微微出现惶恐之色。 花爻心中苦笑一下,可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呢?慢慢的她脸上的哀伤之意更甚,浓得似化不开的墨一般久久的停留在面颊之上。 她赶去救的人在自己内心深处于自己而言竟然是对他一无所知的。 自己于她又有何分别。 难怪鸾歌会如此行事,他分明是在霍东篱身上看着了另一个自己呵。 当他在曙光升起的第一霎看见了自己骑马奔向他时,那时他的心中又在想什么?会不会有一丝的悔意,会不会觉得他对自己或者月华沙的期待总是太高了些,而因此受伤的总是同他一样的人儿。 花爻深深的吸了口气,却再沒力气将浊气吞吐而出,那方空气犹如蚀骨噬心的利刃般始终梗在喉中,压抑得花爻只想仰天大喊。 她收回目光,低声的似嘲讽似悲哀的说道:“恭喜你,他走了!”说完调转马头,挥鞭便要驱马离开。 月华沙手腕翻转,一束紫光扫过那人马鞭,直接制止了她,她轻身飞到花爻面前,稳立在空中,睡意顿无,一扫之前萎顿慵懒之态顿时飘若惊鸿,她微微皱眉不解道:“什么意思!” 花爻冷眼看了她一下,不欲多言:“字面意思!”扯扯缰绳,又欲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月华沙不依不饶,灵动的双眸扫视了一圈四周,人却依旧盘亘在她前方:“他走了!” 花爻干脆驻马止步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这般带有些逼迫的质问的眼神看得月华沙心中慌乱作一团,她咬咬嘴唇,似是不解:“他怎么会走呢?” 看她一脸茫然困惑的样子花爻也不由得叹口气,轻声反问道:“华沙,你不是旦望他能离开你,不再跟着你么!” “我……”月华沙仍旧沉浸在茫然失神的状态微微摇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辩驳。 “他本是雪山上孤高一仙人,却因你的闯入而从此改变,整整14年!”她似想到了自己一般,眼神中的悲伤越來越积聚:“14年來,他始终伴着你,甚至不惜远离师门只为守护你,当年你遁入戈洛,你又知不知,为了你的逍遥自在,他放弃了多少!” 花爻苦笑一下,看了看那女子略微迷惑茫然的神情摇了摇头:“算了,或许沒有遇着你他才会觉得是毕生憾事吧!” 她缓声略微失神的看着天边越來越耀眼的日光,继续说道:“如今他放了你,从此,天高海远,任你遨游!”花爻略微哽咽的说完,似是逃离般的大声叱喝着坐下的骏马扬鞭而去。 他放了你,是不是也算是放了自己了。 可她自己呢? “你不若也忘了吧!”那人失望苦痛之时对自己说的肺腑之言,此时竟让她觉得犹如锥骨刺心。 花爻猛的一抽马臀:“驾!”胸中因得知霍东篱境况的悲愤之情以及顾影自怜的凄迷之意尽皆抒发而尽。 “那他呢?”月华沙猛然从旧的记忆中番醒过來,终于忍不住一改自己端庄高雅的形象大声对着花爻呼喊。 “红尘重,痴情痛,伤心绝,从此万丈红尘中不再有鸾歌之名了!”花爻大声说完,突然不可抑制的大声笑了起來。 寂静安详的初晨大漠也被这女子的声音染上了壮丽凄然的神色。 月华沙降下身來,愣愣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木然的回首望向太阳初升的地方,眼神直直的盯着那旭日,半晌才收回神色,喃喃自语的重复道:“红尘重,痴情痛,伤,心,绝……”她茫然的走了几步,赤脚接触着冰凉的沙尘,她不由得收回心神,兀自看着自己因为冷冻而微微蜷缩的玉足。 “既然你嫌靴履麻烦,乐于赤足而行,我便教你飞天之术,如此不染世间凡土也可任你逍遥怡然!” 她回想着那人微笑着对他说过的话,清亮的眼眸中竟也淡淡的染上了些水雾之色,她兀自失笑说道:“这凡土咯脚,好痛!” 惶惶然她怔怔的呆愣在那儿,看着小白身上的红色素衣,突然伸出手摸摸脸颊,呢喃道:“原來,这,就是泪!” 冥冥中似乎有些东西初见端倪。 “你同老头儿辩驳中说‘道法自然,可见凡尘俗情亦是道,’”她随意的扯下身旁的玄思草,奇怪道:“难道老头儿可以理解花草之情,却不能赞同凡尘俗情么。 鸾歌浅笑着拉过她,让她坐在身旁,低头细细的把玩着她的发丝:“不同的!” “有何不同!”她仰着头,直直的盯着从上往下看的那人的眼睛,满眼疑惑。 鸾歌抬起头,低低呓语一般的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不忍相思!” “那情为何物呀!”她窝在鸾歌胸前,完全沒有尊贵的姿态,惬意的舒展着手脚,四周白茫茫一片,而此处暖日融融,草木繁盛,花香似锦,她不由得也有些犯困。 女子抬头便见男子瘦削的下颌,白若透明的肤泽,微微扬起的嘴角,远眺的眉目,微风轻抚,宽大的衣袍迎风散开。 “你若问我,呵呵,我旦愿也不要知晓!” 月华沙食指轻沾那泪滴,纯洁透亮的水滴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暖人的光泽,月华沙痴痴的看着,复又对着那泪珠笑了起來:“原來世间俗人凡事都同你一样呵,虽是清透如水却饱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为何物,为何物,呵呵呵!” 她轻飘飘的起身,又悬立于空中,信步在空中自在的走向那白骆驼,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身后的方向,转而低头沉思了会,莞尔一笑。 她悠然的端坐在驼峰之间,随手扯掉了脚踝处的铃铛,眉目舒展开自语道:“也好也好!” 白骆驼悠然远去,夹杂这一抹红霞,在茫茫沙漠中印下一行足迹蜿蜒向远方。 而那孤尘之中,微风轻吹,被那女子遗留下的物事也发出轻微的铃音。 “铃铃铃……” ,,----,,-,,,,,。 ps:为了应景偶自作主张的写了这个多音字“为(二声)何物,为(为)何物!”希望能勉强应和吧!,,,继续打酱油飘过。 ------------ 第五十七章 放弃 第五十七章 放弃 风雪卷狂澜,意气难舒,黄沙漫天日,踟蹰难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昏沉沉的天,日色早已卸下,夜晚的沙漠更是冰冷,再加上风雪交加,携了狂沙漫天飞舞,一望无边的沙漠里,分不清天与地的分割线,只觉得四处暮色苍苍一片,渺无人烟的沙漠,此时甚至连只出沒在此的沙鼠也藏匿起了行迹,更觉“死亡之地”所言不虚。 “水……水……”一处沙丘背风坡,一人身上已覆了些尘沙雪花,整个人似乎已经被冻上了薄薄的一层冰,在此人身旁,一匹蜷缩如小兽的马替他遮住了更多的寒风冰雪,鼻尖时时喷薄出的热气也带给那人丝丝暖意。 霍东篱神智已有些不清了,昏昏沉沉,醒了又昏迷过去,昏迷了复又再次醒來,脑袋中黑蒙蒙的一片,早已不知为何还要继续坚持,却仍是执着的在那里盘旋不肯卸下心头的枷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昏睡中的他不自觉的皱皱眉,这般爽朗的笑声,如斯舒畅,如斯熟悉。 “少将军,我说了你比不过我的!”画面中那人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坐下良驹鬃毛飞扬如踏云之骑,那人笑靥如花,明朗动人。 霍东篱也不自觉的扯扯嘴角,这颇具感染力的笑呵,这让人神往的自由之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耳边热气萦绕,霍东篱闭着眼挪了挪,那热气紧跟不舍,霍东篱无奈,叹口气,睁开眼。 四周仍是一样的光景。 他有些失望的简单打量了一下,自己咬牙又坚持走了这许多日,早已辨不清哪儿是哪儿了,至于为何停歇此处,或者也是迷糊之间仅存的一丝清明告诉自己仍不愿那般认输吧!他吃力的抬抬手,仰躺着快一个时辰了,手臂,浑身已经被冻僵了,他挪了挪,唤过踏雪。 踏雪乖巧的向前蹭,鼻子中发出的热气喷了张青一脸,他失笑的轻拍他的脖颈:“我们就在这儿,好不好!” 踏雪挪挪自己的头,不停的往霍东篱腰间蹭。 “怎么了?”一睁眼便是风雪尘沙使劲往眼中钻,他索性闭着眼,开口问道。 “哐!”匕首从腰间滑落,落入尘沙,染上了淡淡的雪沫,踏雪伸长了脖子将它衔在嘴中,丢在了他的衣甲之上。 霍东篱皱皱眉,用手摸出了物件的大概,他面色越发惨白,扭过头不去看它:“不要!” 踏雪从他身上攀起,勉力的支撑起两只前蹄,却因一路上失血过多,劳累过剩,后蹄无奈的支撑不住。 “咚!”踏雪不由得重重摔在了沙土中,溅起的尘沙扑了他一脸,霍东篱略微有些动容,伸手遮了遮面容,低声道:“踏雪,别闹了!” 连续五日的行走,前两日天色不明,夜晚无星,白天甚至连太阳都不曾露面,这光秃秃的一片几乎沒办法让他辨认清楚方向,直到三日前,他才惊喜的发现自己原來竟是走对了,他一直在朝南走,一直在朝南。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他也不知自己走过多少里路,苍黄的水囊已经被染成了深浅不一的血色,在发现了自己是一直南行,故土的咫尺在望更加鉴定了他继续坚持下去的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希望越发渺茫,早时的惊喜早已淡却了。 他已经割破了踏雪身上几处血管,本以为再坚持一下下,再坚持一下下,他俩或能求的生机,活着走出这片沙漠。 可是?无粮无水,他又身负重伤,行动不便。 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处了。 “咚!”又是一声。 霍东篱眼中慢慢的温热起來,他睁开眼,吃力的支撑起上身,将仍在不停努力的踏雪搂住:“别闹了,别闹了……踏雪,踏雪我怎么可以呢?” “咴!”踏雪仰天长嘶,声音却沙哑无力,更让人觉得凄凉无限,霍东篱紧紧搂住它,任由热泪盈眶滑出。 “我怎么可以以啖你的肉为代价这片荒漠呢?!” 昔日驯服它之时,何等的英姿飒爽,他从万千良驹中一眼就相中了它,从此踏雪战场有它为伴。 它骄傲如万马之神,每一寸蹄印一一踏过,总会让其他良驹羞涩垂头,它骄傲如自由之神,只肯单独驰骋在广袤的草原上,丛林中,却因他,而选择了改变。 霍东篱不停的制止这倔强如一顽童的马匹的再次起身,体力越发不支。 “咴!”踏雪再次嘶鸣,竟有种壮志未酬的感怀。 霍东篱轻轻放开它,慢慢的替它拈去鬃毛上的杂质,曾经一尘不染,漆黑如墨的光鲜毛色早已失了神采昏暗,变得杂乱肮脏,他细细的替它拈去较大的杂质,捋顺鬃毛。 眼中的热泪已经慢慢冷却干涸,霍东篱方才激动的情绪也慢慢淡了下來,他同它除了宝马配英雄的知遇之情,又怎能忽视那种孤独英雄间的惺惺相惜之感呢?他替它打理着,心中怎能不联想到自己呢? 曾经多么的风华正茂,冷眼对世人,孤高和月明,那种与生俱來的桀骜,灵气,胆识哪一样不让他因此出类拔萃,脱颖而出,曾以为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替主上开疆拓土,热血照山河,马革裹尸亦心无所憾。 可如今,他却觉得有些,不舍。 “咴!”“踏雪”低低的叫道,似在安慰一般,又轻轻的蹭了蹭霍东篱的手。 “噌!”寒匕出鞘散着更冷的寒意,踏雪半曲着膝,脖颈间的鬃毛竟凛凛生风,散发着王者的气息。 霍东篱支撑起上半身,略微失神的看着手中的匕首,再看看眼前的良驹,突然缓缓笑了笑。 “也好,你且先行一步!” 刀锋寒刃映冰霜,铁面溶心欲断肠,霍东篱举起短匕,踏雪似明了一般的闭着眼睛。 “啊!”一凄厉的叫声突然划破天际,直灌人耳洞。 “噔!”匕首莫入沙土中,发出闷闷的声音,霍东篱有些迟疑的慢慢抬起头,看了看踏雪,然后将目光放远,看向那视线最远处。 茫茫一片雪景,薄薄一层烟雾。 霍东篱扯个笑颜,复又躺在沙丘上:“看來连老天都不同意呢?”他略微悲哀的看了眼踏雪,有些呢喃道:“可是?我怎么会想到她呵!” 踏雪却不管这人在此低低私语,突然猛力的一声嘶鸣,直冲云霄。 “腾!”它突然之间全身站立而起,周身如同散发着夺人神色的光芒一般:“嘶!”他前蹄腾空,嘶声鸣叫,竟带着震慑万物般的气场。 霍东篱微微吃惊,起身欲安抚,却扯动了胸口的伤口,倒吸了一口气:“踏,踏雪……你……” 踏雪不管不顾,转身,般如迅雷般沒入了风雪中。 ------------ 第五十八章 奔救 第五十八章 奔救 霍东篱急急起身,扯过身旁的长枪,踉跄的站起身,身形的猛然直立让他有些晕眩,而单薄的身体更无法应对这狂肆的风雪,他艰难的伸出手,遮了遮眉眼。(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踏雪飞踏而过的路面印出了一行蹄印,霍东篱低着头,顺着蹄印慢慢往前挪,踏雪的失常行为突然迸发出了他心中那点点希望之火,动物本來对自然就有着天生的敏感度,它如此焦急的跑前去,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是友军,是敌人,是过客,。 霍东篱虽慢慢的挪着,心中却不停的掀起滔天巨浪。 呼啸的寒风夹着咯人的尘沙刮得人脸如刀割般的疼,霍东篱不自觉的身子弯得更厉害,他拄着长枪一步一步往前挪,脚步缓慢却坚定无比。 “嘶!” 霍东篱猛然抬头,远处,踏雪一跛一拐的往回走,霍东篱的心也因着那步伐的走近似被人紧紧攥住了心一般。 踏雪身旁紧紧的跟着一个人,一身棉衣裹得她身形有些臃肿,加上尘沙风雪的玷染早已失了颜色,淡淡的雪雾中,那人急急的奔了过來,身形越來越清晰了些,霍东篱慢慢放下挡在额头上的手肘,微微眯眼,视线中那小小的人离自己越來越近了,恍然间,他似又看见那个鲜衣怒马,笑颜如花的女子,她明朗,动人,朝气勃勃,即使当日救助她之时那般狼狈她也展示出了让人叹服的坚韧。 可此时,此时,那人,霍东篱紧了紧拳头,眼中也不知被什么充斥着,肿胀的生疼,生疼。 那人站在离他三尺开外的地方,竟迟迟不敢再往前走了。 霍东篱慢慢的在略微有些僵硬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声开口道:“你來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那人突然丢开缰绳,捂着嘴哭了出來,那滚烫的热泪一滴滴毫不怜惜,毫不吝啬的夺眶而出,烫红了又不知是谁的赤子之心。 踏雪也似相应般的低声呜咽着,发出更加沉闷的声响。 霍东篱有些动容,声音也略微哽咽了,可他却笑着说道:“怎么又哭了!” 那人突然撒手跑了过來,站在霍东篱的跟前,她抬头直直的望着他,眼神中的心疼,庆幸,后怕,喜悦一一闪过,霍东篱不忍心继续看,微微扭开了头。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那女子突然紧紧的搂住了他,她倾注了自己全身力气,紧紧的守护着怀中这方算不得温暖的天地。 穿越苍茫荒漠,横跨死亡之地,她还是找到了他。 霍东篱登时愣住了:“阿,阿蛮……” 阿蛮只是窝在他的怀中,不停的摇头,紧咬着嘴唇,一语不发,泪水却源源不断的涌出。 时间啊!就停下这一刻吧!让这劳累的人儿好好的感受此刻怀中的真实,时间啊!请快快过吧!可不可以一直这样,就这样一直紧紧相拥到老。 霍东篱无法,也艰难的伸出手,轻轻扶在她的肩上:“好了,好了,别哭了,好么!”他轻声安慰,可那女子却抱得更紧了些。 她舍不得放手,舍不得。 此前她根本沒意识到,眼前形容消瘦的男子于自己而言到底是什么?所以她选择了帮助自己的哥哥,戈洛一战而红,她不仅仅是为了他,后來又暗中帮助杨绛同李大夫搭上线,调换了军粮。 如今,如今一想到此她就懊悔万分,为何,为何要到快失去他时才敢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心。 “呃!”霍东篱弯了弯身子,脸上的痛苦神情立刻让阿蛮慌了手脚。 “你,你受伤了,!”阿蛮泪眼婆娑的抬头傻愣愣的望着他。 看着她的傻样,霍东篱忍不住笑了笑,他抬手,轻轻的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 那冰凉的手指粗糙的拂过她的面颊,却带着那人心中诚挚万分的心疼之意,阿蛮紧咬嘴唇,默默的咽下泪水,哽咽道:“你还能再撑会儿吧!前方有个天然的石窟窿,很能避些风雪!” 霍东篱实在虚弱得不行,点点头,也就由着自己大部分体重架在阿蛮瘦弱的身躯上。 似乎因为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走,尽管一路仍是同來时路一样艰难,阿蛮却觉得此刻很温暖,很幸福。 他活着,在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活着,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抬眼再细看身旁的人儿,少了往日脸上的英俊刚毅之色,眼前的男子憔悴,疲惫,甚至,容貌不整,可阿蛮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欢喜自己看见这样的他一样。 霍东篱闭着眼,实在无法知晓此时那女子心中所想,他淡淡开口道:“你身体可好了,徐广呢?我不是让他好生照看你么!” 一提到这个,阿蛮气就不打一处來,她恶狠狠的掐了一下霍东篱的手臂,略微委屈的说道:“你是猪么,照看照看,我那明明是被他们下药昏睡了呀!”她一想到若非自己刻意违抗那昏睡香的药劲,只怕,只怕,此刻…… 她咬咬牙,使劲的用衣袖擦去眼中又泛出的泪水。 “他们!”霍东篱却灵敏的捕捉到了阿蛮口中的漏处,他微微侧首,看向那人。 阿蛮却浑然不觉,霍东篱轻轻的侧首,擦过她的耳际,让她又觉得庆幸万分,她低低的说道:“霍东篱,你自己说过的,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霍东篱也似被这情绪所染,也不再追问了,叹口气,抬头看向了前方。 阿蛮小心的将他扶进石洞,又立刻用四周的枯枝简单的将洞口封住。 “这样好些了么!”她蹲在地上,询问道,手却不停的生着火堆:“你再忍耐一下!” 霍东篱淡淡的点头,由着她不停的捣腾,脑袋有些肿胀的痛,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待阿蛮蹲着身子鼓鼓的吹着火堆点燃了火之后,她欣喜的朝那地方看去,忽闪的火光之下,霍东篱的眉目显得有些浑浊模糊,他紧闭着双眼,浓黑的眉毛微微蹙着,他安静的躺在那里,阿蛮却不由自主的又落下了泪。 泪眼中的那人更显飘渺了,阿蛮伸手擦擦眼泪,轻轻的挪了过去,她小心的将他轻轻放平,枕着包囊,然后端过用头盔盛放的热水,一点点的滋润着他因干涸而流血的嘴唇。 霍东篱睡得很沉,饶是阿蛮因从未照顾过人而不小心弄得他不舒服,他也只是迷糊的皱皱眉,然后继续睡。 阿蛮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污垢,又小心的清理了一下他的伤口,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才释然的松了口气,她靠在背后的石壁上,微微低头,便是霍东篱安详的睡姿,微微抬头,便是漫天的飞雪惬意飞舞。 孤清的沙漠冬夜,四处静谧,干柴燃烧时而发出吡啵的声响,阿蛮松懈似的胯下肩膀,微微的笑了。 ------------ 第五十九章 暖流 第五十九章 暖流 几日沒如此安详的休息了,一路上她快马扬鞭直入沙漠腹地,循着大部队留下的踪迹她好不容易怀揣着希望,却从天际翱翔的雪鹰身上获知铁骑营为先锋,根本不同大部队一路,她顿时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茫茫沙漠如何寻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她漫无目的的一直前行一直前行,总不愿放弃,既然担心他会遇着沙漠螫影,她便铤而走险的向东行驶,结果,除了一众昏睡假死的铁骑营士兵她竟找寻不到他的身影,她唤醒了霍祛,问了情况,随即再在自己的马匹之后套上了两匹,抓过了他们的部分随军行囊,翻身上马便一路东行。 孤身一人在沙漠中行走寻觅,她甚至不知那人是死是活,风沙染满了她的头发,大雪覆盖了她一身,时间悄然而去,她也渐渐绝望,然昨日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不知为何突然似野火一样蔓延开,她几乎是发疯般的顺着自己内心中的感受拼命朝这边奔來,可奋力跑近之后才发现不过是如雾幻影,她再也忍不住大声叫喊了起來。 她绝望的无声望天,似乎什么都在怨恨,又似乎什么都沒有想一般直愣愣的任由雪花砸进眼中,谁知,竟然让她听见了马的嘶鸣声,她愣了半晌确认无疑之后,立马踩着积雪向那声音靠近。 “踏雪”受伤了,却仍是抑制不住的激昂嘶鸣,带着兴奋带着喜悦在她身旁盘亘,她亦如此,她快步向前,便看见那人在风雪中举步维艰,困难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顿时,八荒失色,灰色一片中她只看得见那人。 是他呵,是他呢? 仍旧倔强的应着风雪,仍旧仗义的不肯丢下哪怕一匹烈马,仍旧执着的坚持…… 阿蛮轻声躺下,微微翻了翻身,头顶的风雪渐渐小了,她睁着仍是充满雾气的双眸怔怔的看着熟睡的那人。 还好,她找到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胸,那里心跳安然,轻轻闭上眼,再次睁开,脏乱的铠甲覆在他的身上仍是掩饰不住他的傲然之气,憔悴的面孔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巍巍霸气,干裂得出血的嘴唇已经好了很多却仍是泛着苍白的色泽,浓黑如墨的剑眉染着尘沙微微蹙着,如蝶翼的睫毛安然的躺在瘦削的面颊上。 一切这般如梦,一切却又这般清醒,她莞尔一笑,终于也自在的阖眼睡去。 天大亮,二人方才起身,阿蛮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看着霍东篱正在倒腾火堆,她惊异的闪了一下舌头,突然又双眸兴奋的眨眨,跳将起來走到他身边。 “我來吧!” 霍东篱好笑的看着她,也不反对的任由手中的棍棒被她拿走,他微微后退,依旧枕着石头堆砌而成的靠背躺在了上面。 “还以为是做梦啊!” 阿蛮不自觉的吐吐舌头,这难得露出的女儿情态让霍东篱也不由得迷了眼,他微微恍惚,又被阿蛮轻快的声音唤醒。 “我就说祸害遗千年的嘛!” 霍东篱失声笑了笑,也不辩驳。 昨日他们都方经历过大悲大喜,便沒怎么过多询问,此时,这方天地祥和至此,与她的遇见也部分保证了生命安全,霍东篱微微思索,便开口问道:“阿蛮,沙漠茫茫,你孤身一人竟能熬到此时!” “我在东边遇着了霍祛他们,略略询问了下担心你的安危便独自寻了过來,沙漠变数众多,我不能让他们也來冒险,何况,整整一个铁骑营关系到的还有朝音此次的胜败!” 霍东篱点点头,又道:“他们竟还活着!” “恩,不过是一个个的昏死了过去,所以他们心中焦虑你的生死也是无能为力,我便让他们休整之后一路西行看看能否遇着大部队汇合,哎,你别动!”阿蛮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将霍东篱扶好,怒嗔道:“还当自己体格健硕,沒轻沒重么!” 霍东篱摇摇头:“他们不会走的,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不然!”他苦笑了一下:“即使他们休整好了也会再度被这沙漠所累垮!” 阿蛮嘟着嘴,继续蹲在那倒腾锅里的东西:“你哪來的自信哦!” 霍东篱一愣,无奈的摇摇头:“‘踏雪’也要尽早出去医治才行!” “哎,我辛苦赶來救的可是你哎!” 霍东篱失声笑笑,双目闪闪发光的看着满脸娇嗔女儿情态的那人,眼中满是感动:“我知道,阿蛮,你是我的恩人!” 阿蛮讪讪不好意思的瞥瞥嘴:“我可沒要你怎么着!”说完她起身,将头盔盛着的热粥递到他跟前。 霍东篱微微一笑也自觉地接过不再言语。 阿蛮想想又说道:“你且再休息一晚吧!最近沙漠风雪大,这一路上也很难再找到这样的地了!” 霍东篱听闻放下手中的东西,只是看着孤坐在那儿的人儿。 “怎么了?”阿蛮摸摸脸颊,疑惑的问道。 霍东篱不答话,仍是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阿蛮有些尴尬,欲再开口询问,那人却淡淡的问道:“那你,是如何一路走來的!” 他声音低沉而暗哑,却带着丝丝疼惜,阿蛮心神一动,不想回答,剪剪双眸早已漫上水雾。 “阿蛮……”霍东篱开口,却不知如何说道,这番恩情让他如何还得了。 阿蛮扯开嘴笑笑:“叫我干嘛?”她调皮的眨眨眼,眼中闪动的泪花更加明亮动人。 “这有什么好惦记的,我皮厚肉糙,而且好歹在边陲多年,对这沙漠也不算陌生的,沒事啦!沒你想得那般凶险的啦!” 霍东篱仍是看着她,随即微微闭上眼,轻轻叹口气:“难怪佛常说,做善事,收善果!”他睁开眼复又清明微笑道:“阿蛮,你说,前世我是不是做了很多好事今生才得此大难不死呵!” 阿蛮嘟嘟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堂堂骠骑将军,天不怕,地不怕的,竟然会信佛!” “以前不信,如今有些信了!” 阿蛮听他语气如此低靡,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生存与死亡本就是永恒的思考題,再加上在浩瀚尘世中渺小如蝼蚁的个人倘若将自身的命运同家国联系在一起,那是任谁也无从选择的。 二人皆沉默了一会,阿蛮突然一拍脑袋,跳了起來:“哎呀,这么重要的事我都忘了!”说完又跑到那个包裹边不停的倒腾。 霍东篱疑惑的皱皱眉:“怎么了?” “唔,找到了!”阿蛮扯个大大的笑容,将手中的火箭冲他舞了舞。 “这是什么?” 阿蛮神色一转,缓慢说道:“唔,是,是传信用的!” 霍东篱抬起一只手,阿蛮便将那东西递了过去:“以前都沒见过,这小东西竟可报信!” 阿蛮面有得色,挺着胸脯说道:“那是,也不想想是,呃,也不看是谁发明的!”她一脸得意之色,让霍东篱笑了出声,这家伙脸上写的不正是“快表扬我,快表扬我啊!” 霍东篱故意不称赞,仍是琢磨如何使用:“我只听闻飞鸽传信,烽火报音,你这东西……” 阿蛮气得一把夺过:“行军打仗还带那鸟,至于烽火,那也得受烽火台所限呀,如今到这沙漠,孤身一人,这东西是最再适合不过的了,不信,等会就知道了,哼!” ------------ 第六十章 脸红 第六十章 脸红 阿蛮负气的走出去,又小心的将洞口封好,这东西可是她好不容易从花爻那里“拿”來的,孤身一人闯江湖闹着玩便好,若是真的遇着什么危害,必要之时也可借借她的力量來维护维护自己,当时她唤醒了霍祛之后便将引路蜂给了一些给他,这火箭冲天散开之后散发的气味是方圆五百里都能让那小东西寻得到源头的。 这戈洛幅员也就六百里左右的样子,所以只要霍祛他们如霍东篱所说还未离去,那么他们肯定会找寻过來的。 而且,她之所以这般大胆的动用这东西,也是料到花爻以及她暗中所拥有的力量是绝不可能在这沙漠中出现的,至于乌智的军队,对于沒有引路蜂的人來说,这火箭同平常火箭根本沒什么两样,无外乎就是射得更高,照得更亮,如此而已。 可在这朗朗白日里,这些又有何优势呢? 阿蛮越加细想脸上的笑容越盛,不搅乱哥哥的计划,也可以不动声色的唤來救兵,只要救出他,她其他的便不再出手干涉了。 “啾!”火箭射天反射力震得阿蛮双手发麻,她急急甩手,不满的嘟囔了几句,抬头看高空中亮光直冲上天,越來越小最后一闪便消失不见了,她轻松的笑了笑,转身便往回走。 “又乱动!”阿蛮急步过去,将洞口那人往里推:“进去啦!白日虽说好点,可是寒风依旧大得很!” 霍东篱任由她推搡着进去,看她又细心的将洞口堵上,才挥挥手:“过來!” 阿蛮冷冰的手摸了摸耳垂,低垂着脑袋走进了些:“怎么了?” 霍东篱也不说话,将她的右手扯过來,不悦道:“怎么老是手受伤!” 他伸手,阿蛮便乖乖的将药膏递过去。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药粉轻洒,阿蛮不自觉的缩缩脖子。 “很疼!” 她摇摇头,抿着嘴不说话。 霍东篱宠溺的笑笑:“真不明白,你独自一人如此艰难困境都咬牙坚持走了过來,如今这点小伤就让你疼得缩脖子了!” 阿蛮抬头怒瞪他:“谁缩脖子啦!,那是脸红好不好!”她嘴一快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來。 霍东篱脸上抽搐了一下,慢慢抽回了手,阿蛮则头缩得更甚,恨不得将头埋在胸前。 慢慢的,阿蛮却听见了低低的笑声,抬眼一看,竟是霍东篱那厮憋笑不成功所发出的声响。 她觉得羞愧更胜,大大的眼珠子使劲瞪着那人。 也因着憋笑扯着了肺腑,霍东篱弯了弯身,仍是抑制不住的笑道:“不笑,我不笑了,呵呵,我都忘了,阿蛮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啊!” 阿蛮脸红得几欲滴血,扭过头不再言语。 霍东篱也轻咳了几声掩饰过尴尬的气氛,未几,他开口道:“见你如此熟识生存之道,可知你自幼在家的处境,然你却不输于任何男儿,可见这天道有时的确是不公的!”他微微沉思了会:“你若不嫌弃,等我们出去了,你认我做大哥吧!”他看着那惊愕的人,微微笑了笑:“我出身也不好,不是自身努力加上一定机缘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所以,我很乐意让我看重的人得到她应得的东西,甚至我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 “她!”阿蛮敏感的捕捉到这词,惯性的开口询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霍东篱收回神色,低下眉眼,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却让人感觉到他内心的悲伤。 就在阿蛮以为自己出嘴太快而暗暗懊悔之时,那人说道:“在一个人看惯了阿谀奉承,走高踩低的世俗之态之后,如果此时有一人能坦诚而真挚的对你,且不论是对你笑还是对你恶,你都会觉得好像在层层假面中的生活终于裂出了一道口子,而通过这道口子,你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那里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拳打脚踢,不会因为你的出身而恶言相向,不会因为自身在云里而他人在泥尘中就唾弃鄙夷,那里只有高兴不高兴,生气不生气!”他勾勾唇角,眉眼也带着笑意:“就是这样一个人,带你打破了对已有世界的认知,重新认识到世上还有这类人鲜活的存在着!” 阿蛮也听的痴痴的,认识他快半年了,从來只见他军营中的铮铮手腕,赫赫威严,几时见过他如此神色,如此思念一个人。 阿蛮一愣,思念,回想那日他同张青的争执,阿蛮突然开口问道:“那个人,对你來说很重要,比,比大将军还重要!” 霍东篱低头拨弄着长枪的红缨:“沒人能取代舅舅在我心中的地位!” “如果有一日,我说的是如果,那人和大将军为敌,你会帮谁!” 霍东篱抬头看着双目清亮灼灼盯着自己的阿蛮,突然笑道:“都说是如果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会尽己所能不让这样的事发生的,因为这个‘如果’如果发生了的话,那人会比我更难受!” 阿蛮一怔,只觉花爻此生能得此人如此维护真是幸运无比,她有些闷闷的“哦”了一声,觉得心中酸涩的,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題。 霍东篱轻笑道:“如果那样张狂不羁的一个人再出现在你面前时却变得沉默少言,郁郁寡欢,你会怎么办!” “我!”阿蛮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会很不开心,很难过!” 霍东篱却微微摇头,抬头透过那空洞飞雪已停,面目有些清朗的天空,记忆又回到那日。 冰冷漆黑的小屋,那人如受伤而惊恐外界任何事物的小兽蜷缩在那一角,那是他所不认识的她,却又是印象中最深刻的她,卸去了所有防备如同当年那个小姑娘一般高兴便大笑,伤心便大哭。 于是,她哭了。 痛彻心扉的哭喊。 他似沉浸于回忆中,又似已走了出來,眯眯眼睛,他开口道:“我会笑着让她也感受到我的高兴,会让她慢慢卸下心防,无理,蛮横,调皮,随意如旧!”他又弯弯嘴角:“会想办法让她过得开心!” 阿蛮低下头,鼻子也不知是吸了冷风还是怎样,变得酸酸的,她突然咧嘴笑道:“少将军,沒想到你铁一般的男儿竟如此矫情!”她微微捶一下他的胸,继续笑道:“都要把我弄哭了!” 霍东篱无所谓的笑笑,对她说他“矫情”这一词不置可否:“我以前不觉得她多伟大,而且有时候还会想都是她不清不楚的身份给舅舅带去那么些烦恼,怨她的自以为是,后來她走了,不说一声的就突然离开了!”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我们,都怨着她,可是我看过李常将军的作为之后才发现,用多大的胸怀去释怀恨意也就意味着那恨意是被多大的情分所代替,何况不是所有人都能忘掉过去的!” 阿蛮认可的点点头,至少在她的眼中那女子的确沒有如何的凭着仇恨处处算计,而只是简简单单的过着自己的生活,转念又想到那个可恶的老人,不由得牙齿恨得痒痒的。 “我倒是沒那份胸襟,那个老匹夫我迟早要收拾他!” 霍东篱有些惊愕的抬头看着她,以为是上次屠城之事对她震撼颇大心里上略有不忿,也就只是淡笑了一下。 阿蛮意识到自己失言也捡起地上的木棍翻腾着火堆。 ------------ 第六十一章 盛怒 第六十一章 盛怒 大合殿内,人皆屏息垂首自危,连平日里善于歌功颂德的宋诘也恭垂着首,不发一语。 刘澈阴鹜的扫过殿下众人,手中的奏章攥得更加紧了几分,内侍魏明垂着头,微微觑了眼,见状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中。 昨晚皇上夜宿椒房殿,心情本是大好,谁知,夜半,夜枭请旨,魏明唤醒了皇上之后,一刻钟之后,寅时尚未至,文武百官已然齐齐聚在了合欢殿,众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除非发生重大事件,朝音律令百官是卯时才上朝,然而,众人的疑惑不消一会儿便被一封边关信报而震慑住了。 太子刘肥到底是年幼毅力不足,终于按捺不住,沉着脸向前启奏道:“父王,如今边关告急,李将军一行被伏击,请下旨速速派兵支援!” 太子略微激昂的声调震慑着每个人的心房,刘澈愤怒的眼光扫射过來,却只同刘肥直直的对视着,那个孩子,倔强如他年轻时,那单薄却屹立在那大殿中央的人此刻显示出了他与生俱來的强势一面,刘澈不禁也微微动容。 冕旒下那不变眉目的君王扫视了一圈殿下:“啪!”的一声,奏折直接摔在了大将军张青跟前。 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越发觉得两股战战,以为近段时间,太子得宠,皇帝同大将军的关系似乎也好了不少,前去送礼巴结的官员不在少数,如今,这奏折当堂这么一摔……众人冷汗淋漓,又不知有多少人的官晋梦因此而被摔碎。 张青眉目不变,从容出列,躬身福礼。 太子刘肥当下也同众人一样,愣了半晌:“父皇……” “住口!”刘澈粗暴的打断他,指着张青说道:“大将军,你**出來的好人!” 张青仍是从容的躬身下去,拾起那份奏章,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默默的看了一会,轻轻合上,仍是躬身说道:“臣,谢罪!” 刘澈冷笑一下:“大将军掌管天下兵马,杨绛这逆贼竟干出如此之事,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青掀袍稳稳跪在了大理石殿之上,轻轻放下手中的玉笏,叩拜道:“臣治下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私放罪徒,你好大的胆子!” 突然拔高的声音让殿中本就紧张万分的人更加汗流浃背,这天子的威严直直的压下,照得每个人心中都如绷紧的弦一般,有些大人年老心衰,禁不住这振聋发聩的声响,那紧绷的弦也突然间断裂一般,人“咚!”的一下昏倒在了大殿之上。 刘澈不为所动,仍是直直的盯着跪在殿下那人,魏明连忙示意禁军侍卫将那大人扶了下去。 张青待这一动静稍稳了之后,淡淡的开口道:“四年前,岭南王谋逆未遂,陛下命臣一力操持其后续事宜,臣不敢不尽职,经彻查清楚之后,岭南王府上下三百多口全部赐死,其后,廷尉御史大夫宋诘宋大人上奏,暗示臣刑典过重,又提及往年胶东王一案似乎尚待有待考究,故而臣也将其彻查清楚,上表陈情,陛下虑及往日多被岭南王所蒙蔽,故而大施洪恩,臣才释放了当时还是军奴籍贯的杨绛,杨绛如今既已归于臣的部下,管教不力实属罪臣失职,可私放罪徒一事,臣万万不敢做出,还望陛下明察!” 张青不温不火的自辩,刘澈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可众人却几乎沒一人观察到如此细节,纷纷将头转向了宋诘,时隔多年的旧案竟是被他所提出來的,如今杨绛勾结敌国,毁我长城,这不能不教人怀疑。 宋诘也似意识到了这点,连忙站出列,急道:“陛下圣明,当年大将军罔顾圣意,刑典确实过于严苛了,臣是不忍见那诸多无辜之人鲜血白流,不得已才提及旧事,只是希望能更多的挽回陛下仁厚的声名呵!” 张青抬头,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声音仍是波澜不惊的说道:“陛下仁厚天下皆知,何苦劳烦宋大人挽回呢?如果本侯沒有记错的话,当时杨绛的编派一事,还是大人您,做的主吧!” 刘澈微微眯眼,转眼看向了跪在张青身后的那人:“哦,宋爱卿!” 宋诘突然端正上身,盯着张青的背影看了一眼,垂首道:“杨绛编派一事,却是下官行为,可在下即使有通天本事,也料想不到会在将军手下发生这等事况,而且,下官十分费解,张将军素來宽厚,为何单单对此事下手过狠!” 刘澈几不可见的皱皱眉,闭上了眼,也不再看殿下二人表演。 光禄大夫公孙筹偷偷的打量了二人,也站出列來:“陛下,大将军以儆效尤用严厉手段惩治叛乱算得上尽忠尽职,御史大夫为官曾被人参奏过于严苛,而今年來也素有改进,所以,臣窃以为宋大人也定沒有做多想,二位大人都是为国为民之臣,还望陛下明断!” 殿中其他大臣似乎也才反应过來一般,也躬身或为宋诘辩驳,或歌颂陛下功德,而对于同样跪拜在地的张青,众人却很少提及。 张青似乎也不以为然,他恭敬的叩拜在地,沉稳不大的声音透出的稳重却能将大殿上其他的声音盖过:“陛下,如今平北将军孤军犯险,冬季戈洛气候诡异万分,实在是凶险至极,臣不才,请出战!” 刘澈似是才顿醒过來,微微睁眼看向那人,目光一转,殿上其他官员皆是垂目自危,一派自顾不暇的景象,再看向太子,他突然沉声说道:“中书令拟旨,大将军张青治下不力,此番失职危害军心,本该罪降三职,念其多年战功,令其不日赶赴前线,整顿边军,将功补过!” 这瞬间的转变让人顿时摸不到头脑,不是才因渎职而生气么,为何,又将实权还归回去了。 张青却仍是淡淡的叩拜领旨谢恩。 “少府谢成统计一下宫中物资,此番年终尽量减少开支,筹动更多军款!” “太仆甘超立即启动备用军马,两日之内筹集齐备以供大军所趋!” 刘澈扫了一眼略微有些失望但仍是满眼欣羡的看着张青的太子,揉揉眉心,有些困乏的说道:“平北将军李常,贪功冒险,构陷我军于不利,大将军前去可尽代其职,一应事宜听你调遣!” “臣领旨!” 刘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张青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便恭敬的垂下了头。 “众卿若无其他事宜,散了吧!”众人皆还未体味出皇上此举的深意,加上众人因为早起,头脑仍有些昏沉,皆不再言语。 他淡淡的挥了手,魏明心领神会,高呼道:“退朝!” ------------ 第六十二章 初局 第六十二章 初局 待那无上帝尊移驾太和殿之后,大合殿内的众人似才反应过來一般,纷纷如劫后重生般的呼出一口浊气,宋诘站身起來之后走向不着痕迹拒绝太子搀扶的张青。(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大将军!”他微微躬身,礼数有加。 张青略略侧身,也是面色不惊的回礼道:“宋大人言重了,陛下方才已经降了下官的职位,如今,与宋大人算是平级了!” 宋诘不以为意,仍是略带恭敬的回话:“大将军过谦了,圣上心意别人不懂,难道将军还会不知!” 张青淡淡的看他一眼,宋诘脸上也带着丝丝笑意,微眯着眼回视着他。 太子素來厌恶宋诘为人,更是认为他罔顾父意,谋得如今这职位,当下也颇不给颜面的冷哼一声。 宋诘躬身更甚些,仍是淡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忧国忧民,朝音日后之福啊!况殿下还有大将军此等猛将,想那乌智贱民也会闻风丧胆,归于我朝!” 刘肥冷笑一声:“宋大人可真是忧心啊!吏部的事顾不过來,倒是对兵部,礼部之事更加有心了!” 宋诘仍是淡笑道:“太子多虑了,如今哪位大人不是面面具会,宋诘区区一个吏部官吏,夙兴夜寐深恐有负皇恩,无奈只得多多向列为大臣学习,才能略微宽……” “宋大人!”公孙筹从官吏中走过來,抱拳笑道:“宋大人劳心劳力,实为我等楷模,若非是李常将军贪功冒进,有负皇恩,下官定要在风香阁宴请大人一番,如今战事当前,下官也只有同其他大人一样鼎力为陛下分忧,希望宋大人能轻松一二啊!” 外围一圈列臣也尽数点头,心中也称赞这位百面佛又熄灭了一场战火。 张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躬身向太子施礼告退,复又向宋诘以及诸位大臣微微拱手:“抱歉,青还有要事在身,改天,定当赔罪!” 说是抱歉,可众人哪敢真的消受,一见张青拱手,纷纷弯腰慌乱的行礼,张青也不再犹豫,大踏步的便走了出去。 刘肥见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心下不又觉得火大,这张青得势之时,朝廷百官,哪个不是歌功颂德,诚心佩服的,如今才刚露出势微之态,这朝廷上下竟无一人肯來说情,至于那公孙筹,罔顾还担有郎舅关系,只知道八面玲珑。 一想至此刘肥心中更是火起,他冷笑几声,对着被一圈大臣或近或远围住的宋诘说道:“宋大人能者多劳,大人一定要惜重身子,莫要忧劳成疾啊!” 这冷嘲热讽的一句顿时噎得诸位大人面色讪讪,众人似乎才反应过來眼前这位虽然不受陛下喜爱的年仅14的太子已然参政一年,而当年圣上在14岁那年已经登基。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众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再次看了眼那离去的少年,背上皆浸出一层汗。 宋诘待目送走了太子:“呵呵”笑了两声,也告辞离开了。 …… 刘澈本是摆驾太和殿,奈何头痛甚厉害,中途便改道往椒房殿行去,陈美人本还在休息,听闻圣驾來临,忙换了衣服,前來迎驾。 “陛下!”陈年年同魏明一起将刘澈扶至软榻上,她跪坐在一旁,柔声说道:“陛下可是不适,臣妾命人去唤來太医吧!” 刘澈捉住她细长的手腕,微微摇头,仍是闭着眼,一手放在额头,也不知是缓解头痛症状还是遮蔽一些光线。 陈年年看了魏明一眼,魏明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一路过來,他已劝了两次,可陛下却是不肯。 陈年年轻声说道:“陛下,臣妾新学了一套推拿的法子,陛下让臣妾推拿一二,可能好受些!” 刘澈点点头,仍是闭目凝眉。 陈美人敛起裙摆,她本就因躺在床上,迎驾太急,穿着不算正式,更多了几分慵懒随性的姿态,此番她袅袅婷婷的起身,弯腰,乌黑的秀发微微扫过刘澈手臂之上,如葱白的手指轻摁在刘澈太阳穴位上,力度适宜,部位准确,不消一会,刘澈便从疼痛中微微睁眼,朦胧间看见一个模糊而熟悉的影子从眼前闪过。 他猛然抓住,陈年年肩上的披肩顺势滑落下來。 两人皆是一愣,刘澈惊坐起來,一句话还未开口便已看清了眼前此人的形容,那双颊上飞來的两团红霞竟从未如此动人过。 陈年年跪拜在地,香肩仍是半裸着,那一朵妖娆的火红色山茶花隐约从乌发中透露而出竟似鲜艳欲滴一般生长在那肤若凝脂的皮肤上,刘澈微微有些愣神,半晌,反应过來之后,将手中的披肩轻轻覆上,眼中褪去了朝堂之上的犀利尖锐,此刻竟染上了淡淡的情谊。 他轻轻开口道:“年年,这些年,委屈你了!” 陈年年垂首而跪,看不清神情,只是微微耸动的肩膀已然显示了那女子此刻动容的心绪,刘澈心下一叹,抬手将那女子扶起,坐在了塌边。 “你以美人之位入宫,这许多年你始终不肯接受朕的晋妃之诏,你,哎……” 陈年年如同一汪清水般软软的窝在刘澈胸前,声音也略微哽咽道:“陛下,臣妾出身寒微,晋妃兹事体大,陛下不必为了臣妾动此心念,何况!”那女子咬咬嘴唇,眸中的雾气更甚:“何况,先祖律令,沒有子嗣便晋妃的绝无仅有,陛下还是不要为难的好!” “哼,子嗣,!”冷冰冰的语气突然打破方才的温情时刻让人有些觉得猝不及防。 陈年年坐起身來,微微垂着头:“何况,奴家的小女子心思陛下又不是不知!”她抬起头,含嗔带笑的看了刘澈一眼:“美人这称谓,臣妾觉得甚好呢?” 刘澈宠溺的刮刮她的鼻子,复又将她搂在怀中:“你呀,这朝音,除了你能堪当美人一词之外,还有何人能配得上这称谓!” “那是陛下现下喜爱臣妾才如是说,古人云,色衰而爱弛,恐怕几年之后便有更美丽的女子引陛下的青睐了!” 这似嗔似怨的话语引得刘澈哈哈大笑起來,他执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中,女子也顺从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胸侧。 “年年,你许我双十年华,我回你,江山如画!”刘澈似是沒有意识到怀中女子的颤动,仍是双眼含有憧憬之意的说道:“待得山河一统,你我一同坐观天下!” 陈年年微微闭眼,那颤动的睫毛噗嗤一下滚落下几滴热泪。 “怎么又哭了,哎,你呀,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莫哭莫哭了!” 陈年年任由刘澈轻声哄道,低低的问道:“陛下心中可真有臣妾,若是如此,臣妾,万死不辞!” “朕心中有无你,你还要疑,说什么死不死的!”他将她扶正,又轻轻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昨晚把你吵到了吧!快去再睡会!” 陈年年只是摇头,泪水流的更欢了些,待看见刘澈略微有些疲乏的神情之后才紧咬住两颌,勉强止住了泪。 刘澈再三叮嘱之后,陈年年将其送到了殿外,目送銮驾驶向太和殿之后,才转身,抬头凝望这那巍峨又不失端庄的牌匾,上书:椒房殿。 眼中的浓云更甚。 曾经那人也曾对自己如此说过呢? “灵儿,你许我双十年华,我定回你江山如画!” “你的心中可真有我!” “那是自然,你替我除去这些之后,我再想法给你换个身份,如此,你我二人何愁不一直相守呢?何况,灵儿,你如此聪慧,有了你,我的江山才会更安稳啊!” 陈年年嘴角浮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笑意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至最后她整张脸都近乎有些扭曲了起來。 “刘澈,你的心中到底是有江山还是有美人呢?” ------------ 第六十三章 相遇 第六十三章 相遇 太阳露出了脸,散发出略微柔和的光芒驱散了些微寒意,沙漠中,两人两马缓缓向南行驶,马背上那人一身肮脏的盔甲覆在身上,除了偶尔发出的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他还是活着的这件事。 “阿蛮,你确定他们会找到我们!”趴在马背上的正是霍东篱,而他身旁牵着踏雪,执着他坐下马匹缰绳徒步行走的却是阿蛮。 “不会错的!”阿蛮坚定的说道,抬头用手遮了遮眼,望望天,然后松开手中的缰绳,取下马侧的水囊:“少将军,喝点水吧!” 轻旋开水囊,她小心的扶好那人,细心的将水灌入其口。 “我们休息了一天,又行了这半天路,按行径进度來算,他们如果看到信号,追赶过來也该行了100多里了吧!若是他们同你碰面之后先去西方再回來的话,应该也差不多该遇见了,除非……” “哎,少将军,沙漠行进岂能这般计算,风沙漫天,风雪掩路,这万般情况多得是,不能按常规來算的!”阿蛮收回水囊,复又放好,脸却不自觉的偏开,避过霍东篱的目光。 “阿蛮,是不是出事了!”霍东篱挣扎着起身,胸口的伤口又牵扯得疼了起來:“原來昭伊琛郓一路放行定是要在这戈洛埋葬我等!”他紧了紧拳头,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了些。 阿蛮心中苦涩,也不好多说什么?仍是牵过马缰,往前走去,二人各怀心事,都是沉默不语。 “哎呀!”阿蛮一个不小心摔在了沙土中,满脸都沾满了黄沙。 “怎么了?”霍东篱翻身下來,将她扶起,看了看她脸颊微微蹭红的痕迹,轻轻拍去了沙土:“我说了让你骑马你偏不信,怎样,脚力不支了吧!”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c 阿蛮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沒说,只是垂下眼睑,任由他拍去自己身上的黄沙。 “好了,快些起來,上马去!” “我……” “这是命令,快去!”霍东篱瞪她一眼,连推带攘的将她赶至那匹马跟前:“快上啊!” 阿蛮咬咬嘴唇,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起來:“少将军……”她欲还想说些什么?却笑着摇了摇头。 霍东篱奇怪这女子的神色,想要问明,却又发现此刻阿蛮眼中已然沒了开始那种奇怪的神情,也不再追究,便顺着她一直盯着的方向回头看去。 “小,小爻!”霍东篱转身奔了几步,看着不远处驻马而立的女子正望着自己这个方向,他连忙招手呼喊:“小爻,小爻!” 他又奔了几步,待看清那人的确是活生生的存在而不是往日的幻影之时,心中欢喜更甚:“哈,真是她,真是她!”他扭过头,对阿蛮大声唤道:“是她,是她,哈哈!”说完也不顾身上的伤痛连奔带跑的向那女子靠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花爻那日同鸾歌等分开之后,一路神色恍惚的飘荡在沙漠中,忽然腰间玉瓶不安的窜动起來,她心下大奇,以为是盟中人在此处出了什么变故,于是便甩掉了身边护卫,奋力赶了过來。 谁知,竟是他。 他原來还活着。 花爻见那人颠簸的跑过來也顾不得再感伤或是惊喜了,一紧马腹,便奔了过來。 “吁!”前蹄奔扬,骏马似受不得这突然的止步,仰天长嘶,几乎与地面垂直,花爻也顾不得驯服,旋身一跃,便立在了霍东篱跟前。 霍东篱不顾眼前的尘沙仍是直直的盯着那女子的一举一动,生怕漏过一眼。 女子近在咫尺,看着他,倏尔,笑了起來,往前走了几步:“大头,你还沒死啊!” 霍东篱仍是直直的看着她,缓缓他眼中的喜悦被淡淡的悲伤所代替,继而是更深更深的哀痛,花爻给他看得不自在,扭开脸,看向了别处。 “为什么要走!”他低声说道,忽而垂下头:“当年,为何你要一声不吭的走掉!” 回忆起过往,花爻也忍不住悲伤难抑。 霍东篱步步紧逼:“为什么又会是乌智王妃,你同昭伊琛郓不是死对头么,这些年,这些年,你竟一丝讯息都不告之我,你,你!”他激动的难以自持,本想说,你好狠的心,却颓然的抬起头,望向那女子:“你难道真的不愿意原谅我!” 花爻疑惑的看向他,可霍东篱仍是自顾自的盯着她说:“你知不知道,当年我们把整个长安都翻遍了,你怎么可以就那样走掉!” 花爻上前几步,轻轻握住他捏成拳头的手,叹口气,低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低下头,像个诚心悔过的孩子一般。 霍东篱看了看被她握住的手,另一只手猛然一带,将她圈入怀中。 “霍……”花爻伸手推他,仰头却看见他布上了层层汗液的额头以及略微惨白的脸色,心下便软了几分,也任由他环住。 “小爻,小爻,别走了,别走了好不好!” 花爻心中苦笑,如今是她不想走,可是?却还能回去么,那个人,那个人恨不能生啖自己血肉,她又还能回得去,一想到此,她又轻轻的推开他,好在这次他沒再抗逆。 “东篱,如今你我身属不同国度,回不去了!” “你跟我走,我们回长安!”他似想起张青同他讲的话,脸色更加着急道:“舅舅那儿我会去解释清楚的,你什么都沒做,根本不能被诬陷至此!” 花爻无奈的笑笑:“是么,可是我又如何解释得清呢?他如今已认定了我是妖女,相见还不如不见的好!” “胡说,舅舅那是由爱生恨啊!你别顾虑那么……” 花爻抬眼看了眼他,脸上慢慢的挂起有些苍凉的神情,幽幽她开口:“他病了,不会信你我的!” 霍东篱大惊:“你,你怎么会知道!”一想到这女子定是人虽远离了,心却一直记挂着那人,他的心中便疼痛了起來:“舅舅是病了,可是薛胜回去了,他会好的!” “他若是好了,我更不能回呀,如今朝音局势你又不是不清楚,皇后娘娘失宠,陈美人独霸后宫,他如今,很难!”似意识到这个话題有些沉重,花爻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好了,找到你就好了,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霍东篱不言语,待花爻从身侧走过向阿蛮招呼之时,他开口问道:“你,可是专程來救我的!” 花爻一愣,想起鸾歌告诉她的事,心中顿觉歉意:“我差点就赶不上了!” 霍东篱舒展开眉目,轻笑道:“真好,真好!” 花爻奇怪他为何这般说,还未转身,霍东篱便“噗通!”一下直直的向后仰去。 ------------ 第六十四章 天堑 第六十四章 天堑 “啊!”花爻大惊失色,慌忙俯身查看。 “他被月华沙伤了心脉,开始一见你,又,又强行提起真力奔了那些路程!”赶过來的阿蛮淡淡的开口,双眼始终盯着远方,不再看眼前二人。 “敏敏,你……” 阿蛮摇摇头,走到一旁蹲下身,抱膝坐下,低声道:“你若用真力修复他的心脉,他还是有救的!”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不肯让我医治,况且,我功力不济!”她抬头,看向她:“花爻,你救救他吧!” 花爻也不答话,将霍东篱扶坐好,双手便抵在了他的背上。 阿蛮喜不自禁,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一炷香之后,花爻收回掌,将他平放好,才拭去额上的汗液,她看了仍是蹲坐在那里的阿蛮,便走了过去也坐了下來。 “敏敏,你不回去是因为他!” 敏敏扭开头,也不答话。 花爻叹息一声:“你可知你与他相隔的是什么?那是国仇,除非一方服软,否则那是无法逾越的!” 敏敏咬咬嘴唇,道:“你错了,我跟他之间不存在相隔与否,那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我喜欢他如同他喜欢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是沒结果的!” 花爻一滞,再次看了看那平躺在那儿的人:“这话題太过沉重了!”她冷冷的说道。 敏敏笑了一声:“是么!”她看了看花爻,又道:“花爻,有时你不觉得你很贪心么!” “什么?” “你既对长恭的父亲念念不忘,又待在我哥哥身边做什么?既然你远离了朝音你还牵扯这么多干什么?你别忘了,你是乌智的阏氏,是我哥的女人!” 花爻怒急,站起身來:“你胡说些什么?” 敏敏冷笑一声:“爱一个人就有错么,你这样践踏我哥和他的感情,难道不会觉得自己很残忍,!” “我和琛郓不是你想的那样!” 敏敏也站起身,怜悯的看了她一眼:“懦夫!”说完也不再理会她,走到霍东篱身边,将他扶起,弄到了马背上:“如果你要离开,现在就走吧!既然已经悄无声息的走过一次,这次也就当他是做梦遇见了你!” 花爻上前一步:“敏敏,你我将他送出去之后便回王……” “住口!”阿蛮吼道:“不用你管,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自己的!” “别闹!”花爻沉声道:“你哥此时护得了你,那你若回了朝音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敏敏突然冷笑一声:“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张青,乌智细作,这名头可够他受的!” 花爻也不再同她言语:“你是想让我现在动手让人送你回去,还是当着霍东篱的面说了你的身份再带你回去!” 敏敏回头怒瞪:“你!” 花爻不避眼光也是直直的看着她。(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算了,你也不会懂!”她看了看马上昏过去的那人,又缓声道:“可不可以让我再陪陪他!” 花爻走上前,将她挽进怀中:“傻瓜!” 二人也都无话,一路向西南行去,天色渐渐暗了下來,敏敏的心也越來越忐忑。 “我若突然离开他会不会奇怪,会不会怨我瞒了他!” “你若是为他好,你便不该再跟在他身边,他此番定是要班师回朝的,不同于在边境这般自在,长安水深,他斗不过,你也斗不过,既然只会带给他困扰,你又何必执着!” 敏敏点点头,抬头又问道:“你当时就是因为这样才离开张青的么!” 花爻淡淡笑了一下:“也不全是,天下之大,好像就是沒我的容身之所一样!” 敏敏想了想又道:“于单哥哥不是在长安待得好好地么,你尽可以同那皇帝说说,也赐你一座宅院,安安稳稳的过活啊!” “不同的,我和他是不同的,何况,一座府邸困住的便是自己的一生,很不合算的!” “也是,于单哥哥其实同被软禁也沒什么差别了!” 花爻笑笑:“难为你还记得叫他哥哥!” 敏敏撇撇嘴:“我自是记得,谁对我好我可都记着呢?” 花爻叹道:“记着也好,忘了也好,只是人都是会变的!” “什么?” “沒甚,你还能走动么,要不你骑我的马吧!” 敏敏咂咂舌:“还是算了,你这红愁脾气大的很,我可不想被他摔得体无完肤的!” 花爻轻笑起來:“你呀,是我让你骑的,你就安心的坐上去吧!”说完一提她的腰身,便将她稳稳的放在了马背上,她看了眼身旁的踏雪,轻轻抚摸着它的鬃毛,叹道:“难得你肯如此不离不弃!” 踏雪蹭了蹭她的面颊,似是安慰,敏敏瞧见,心中不由好奇了起來:“花爻,当年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霍东篱呢?” 花爻轻笑着牵过缰绳:“怎么会如此认为呢?” “除了他值日在宫中,你们什么不是一起的呀,倒是那个张青天天忙得紧,同你也客客气气的,哪里会想到是他呀!” “那你如今怎么知道的!” 敏敏撇撇嘴,一脸的“你傻啊”的表情:“你儿子叫长恭哎,虽说我识不得几个汉字,可左弓右长即为张,我还是晓得的!” 花爻苦笑着,又想起那人冷漠的面孔,摇了摇头。 “哎,前方有尘土,他们來啦!”阿蛮兴奋的扭过头同花爻叫道。 花爻微微眯眼,视线所及处烟尘四起,搅得这一方天地顿时热闹了起來。 “喂,喂,霍祛,牛檬,啊!竟然还有徐广!”阿蛮顿时激动了起來,一紧马腹立马奔向那里。 花爻驻足,看了看身旁的霍东篱,低语道:“造化弄人,若是太平盛世,你二人何苦这般!” “就只是这样么!” 花爻微微惊愕看着睁开眼看着自己的霍东篱,顿觉得心中百感交集,继而抿唇不语。 “若是太平盛世,又何苦有这样的伤亡,昭伊琛郓当真够狠,竟能置自己子民于不顾!” “若非李常气量狭小,又怎会出现满城尽屠的惨状!” “他怨乌智杀他妻儿,分尸成块,便以一城祭之,可那些死去的人的亲属亦会因此对他恨之入骨,由是报仇血恨,这杀來杀去,想來突然觉得好沒意思!” 花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已自顾自的跳下马來:“多谢你救我!” 花爻微微尴尬的笑笑,也不知方才同阿蛮讲的话有多少他是听进去了。 “是铁骑营,走吧!我们沒事了!” 花爻顿住,摇摇头:“东篱,我,你既已沒事,我也该走了!” “你还回去干什么?难道,难道,你同昭伊琛郓真的……” 花爻还未答话,斜刺里一行骑兵远远便冲了过來,领头一人当先冲过來,在一丈开外勒住马,立即翻身而下,左手握拳碰在右肩上“属下救护來迟,望王妃恕罪!” 花爻无奈的望向霍东篱,二人之间相隔几步,却似再也走不到如同当年那般近了。 ------------ 第六十五章 过招 第六十五章 过招 这方阿蛮骑了马率先奔了回來,紧随其后的霍祛等人也毫不示弱纷纷赶了过來,阿蛮一看花爻身后所站之人,立即勒住缰绳,脸色顿时难看起來。 花爻身后那名大汉见状便要行礼,被阿蛮大声嚷嚷着打断了:“少将军!” 霍祛翻身下马,疾步跑了过來,本是一七尺男儿见了霍东篱此刻竟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由得声音哽咽了起來:“少,少爷!” 霍东篱淡淡的点头伸手止住他的情绪泛滥,一双眼睛却仍是将那女子盯着,霍祛顺着看去,只见一衣服略微泛黄的女子端端站在那处,虽修饰不当,却仍难掩其无双风华,恰似正是这满身风尘更衬了其略微伤怀的气质般。 还未待霍祛开口,身后便有一士兵哆嗦着说道:“啊!啊!妖,妖女!” 花爻微微皱眉转过头來看向那人,虽只是淡淡的一瞥,那人却立即缩着脑袋躲了回去,仍是颤抖的说道:“少,少将军,就,就是她,她勾结乌智人,我等,我等才会全军沦陷的啊!” 霍东篱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花爻,众人见二人气氛不对,霍祛向阿蛮投去目光,谁知阿蛮也是呆呆的望着二人也不言语。 那开口的士兵见少将军不予理睬,也顾不得怕那女子奔了过來,扯住霍东篱的胳膊,跪哭道:“啊!霍将军,你一定要为我们数万弟兄报仇啊!这妖女,这妖女好大的能耐,我们,我们全部被他们给害惨了呀!” 霍东篱皱皱眉,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汉子,正欲开口,却被人抢先一步。 “你认得我!”花爻冷眼看着哭诉的那人。 “化成灰我都识得你的面貌,我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花爻笑了一声,眼神猛然冷冽的扫向他:“那你哪只眼睛见我戕害你兄弟了,!” “你,你同那乌智皇帝那般亲密,不是细作还能是谁,李将军,李将军定也是被你杀害的!”那士兵似乎越想越对,又道:“你夺了李将军的虎符令牌,又假意來帮助我们,就是想迷惑我们,取信于我们!” 花爻冷笑几声:“乌智数万骑兵,岂会凭此劣招制胜,你不过是为了你们的惨败胡乱找些理由來开脱罢了!” “你才胡说!”那士兵气急竟站直身來,满脸通红的急道:“你们是凭阵法困住了我等,可是?可是我们仍有奇兵伏在暗处,若非你假意破阵,那奇兵便是尔等的催命符,你还敢说沒戕害我等兄弟,!” 花爻被噎住,这无心之举本是好意救他们,谁知竟会被当成蓄意围剿,若非,若非那人的护卫隐在那处迟迟不肯动手被她误以为是因为阵法而无法对李常大军施以援手,她何至于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她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怎么,答不上來了!”那士兵得意的看着那女子,扭过头又说道:“霍将军,正是此贼人祸害我等,将军快快下令,将其捉拿以慰诸将在天之灵,人人谷一役,我们,我们生还者屈指可数啊!若非铁骑营后來赶到,只怕,只怕……”他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來。 身后才从那生死地走出的人自是知晓那战况的恶劣,若非铁骑营突然闯入,加入他们的战斗,以凶猛对凶猛的打法,那人是不会那样轻易撤退的。 霍东篱望了望后方的诸位,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挂彩,他们面上狼狈不堪,眼神却是充满信任,依赖的看着他,这位年轻的将军,带领他们踏过无数的尸骸,跨过无数的血海,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于他们而言,他不败,胜利迟早都会是他们的,这种无以言述的信赖是次次辉煌的战果所铸就的,是眼前这虽神色憔悴却仍锋芒毕现的青年浑身所散发出的,他们毫不怀疑,纷纷捏紧拳头,只等他一声令下。 霍东篱回头看向那女子,花爻仍是淡淡的看着他,平淡如水的目光渐渐的将霍东篱眼中的万千情感融化,霍东篱慢慢转过头,说道:“若你想要回去,那你走吧!” “将军!”那士兵急道,却被霍祛拦住了身形,那士兵恶狠狠的盯着花爻,咬牙切齿的说道:“将军放走敌人,莫非……” “住口!”牛檬上前一步,目光中对霍东篱的做法虽有质疑,却仍是毫不犹豫的制止了此人对霍东篱的攻讦。 霍东篱略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抬头又看向花爻,脸上略微有些倦色的说道:“你走吧!” 花爻也不再推辞,翻身上马,冲霍东篱说道:“恭喜你,你做到了!” 几年前,这个莽撞青年心怀驰骋边疆的梦如今,已经实现了,而且,他做得很好,他勇猛,豪迈,洒脱,霸气,军中有信,为人至诚。 曾经那人信心满满的立下志向:“总有一天我会领兵百万,驰骋边关,将乌智赶出塞外!” 花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平视着向阿蛮看去,阿蛮抿紧嘴唇,面色惨白。 众人不明所以,那被拦的士兵以及从那人人谷活着出來的人皆是满脸怒色,见那女子转身欲打马离开,纷纷不再顾及牛檬等的阻拦,追上去。 人群突至,红愁受惊不小,扬蹄嘶鸣,花爻扯动缰绳才稳住身形。 “王妃请先行一步,此处我等自会收拾!” 花爻勒马再回头看向阿蛮,阿蛮打马前來,那随从也不加阻拦,她低声对那随从说了一句话,再垂头靠近花爻,突然她猛然出手便勒住了花爻的喉部,随即翻身跳到了红愁身上。 “别动,你我这一走,霍东篱所担的干系可就大了,你也不想张青因此而受牵连吧!”阿蛮低声说道。 花爻示意身后随从不动,也低声回道:“那你想怎样!” 阿蛮轻轻笑了一下,朝那些人吼道:“你们这群傻子,少将军智勇无双,早就命我偷袭这妖女,还用你等來说!” 众人皆是一愣,回头看看皱眉不语的霍东篱,那士兵随即醒悟过來,叫嚣道:“阿蛮都领好身手,霍将军英明,若我们撕搏只怕会各有伤亡!”说完一脸欣慰加崇拜的看向霍东篱。 霍东篱仍是皱眉盯着阿蛮,那陌生的表情莫名的让阿蛮觉得有些后悔此时之举。 “你动摇了!”花爻私语道:“此时一别,当真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阿蛮郁闷至极,扭过头不再看霍东篱,似是对花爻说道,又似自我劝慰:“只要他來大漠,我总能见着的!” 花爻叹息一声,也不再说话了,略微朝那随从使个眼色,那人便突然腾身过來,阿蛮一手扣住花爻,单手同那人在马背上过起了招。 霍祛,牛檬等见状立即也飞身加入,场面顿时混乱起來,而几尺开外的霍东篱一直抚胸观看,带着些微伤疼的目光看向阿蛮和花爻。 “别动!”那随从一手扭住阿蛮的手臂,一手勒住她的喉咙,略微干哑的声音顿时让一干人等顿住了脚步。 ------------ 第六十六章 回首 第六十六章 回首 霍东篱终于动了,他向前走了几步,一转不转的看向那二人,嘴角慢慢勾起略微讽刺的笑意,他半眯着眼睛看向她们,阿蛮受不住,眼中只是掉眼泪。(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花爻冷冰冰的说道:“霍将军,我不欲伤人,但恐你属下脾气躁烈得紧,还是烦劳这位都领送我等一程了!” “你不能伤她!”霍东篱淡淡的开口,也不知这语调中是哀求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他几次三番的说服自己要相信,要相信她,可此刻,他却不确定了。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么。 花爻既听出了他的心酸之意,看了看阿蛮,却仍是冷冷的笑道:“霍将军如此爱兵,确为朝音之福,只是不知和大将军比起來,你俩谁更得军心!” 霍东篱眼中突然充斥起了愤怒之色,眼前这女子,竟在挑拨他和张青的关系,他向前两步,却被花爻随从立即制住,霍祛等连忙搭救。 “你既已受伤,何苦再同我们拼斗,即使你铁骑营骁勇善战,然他们才逢大战,如今恐怕也敌不过我这万里挑一的精锐骑兵,我劝将军还是早早的同他们回去吧!” 阿蛮也急道:“霍祛,快带他走啊!你们快走,快走,别管我!”阿蛮本以为霍东篱是察觉了自己的身份,方才那话一出她便欣喜若狂,他还是在维护她,即便方才她同她的低语或许沒逃过他的眼睛,即便他有所怀疑,可他还是在维护自己。 花爻扯过阿蛮,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圈在马上,也不再顾身后的打斗,策马离开。 “花爻!”霍东篱奔了几步,吼道:“花爻,为什么?为什么?” 疾驰而去的花爻忍不住回头望向那沙漠中的人儿,眼中也是抑制不住的哀伤,她苦笑一下,回转过头:“驾!”马鞭猛挥,红愁仰天嘶鸣,更是拼命的逃离开那人的魔咒。 阿蛮一路上都在流泪,缓缓冰冷的寒风将她激动的情绪稍微抚平了,她侧首,便看见花爻仍是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面色不惊。 “你,你竟毫无感触!”阿蛮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道:“花爻,你的心到底,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花爻也反问道:“那我该如何,你既要我当恶人,难道我还要跑去跟他说,不关我的事么!” 阿蛮被噎了一下,低下头,嗫嚅到:“我不是故意的,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何况,我除了被你们捉走我还能怎样脱身!” 花爻无所谓的笑笑:“反正搅乱了张青的计划我也解释不清,多一个误会也无所谓了!” 阿蛮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本就是为了留得自己在霍东篱心中的好印象,才自作主张的演戏被她擒走,如今弄得他二人误会生成,她也不好直接脱了干系,转念又一想,不过,若是再给她一个四年,花爻同当年一样无处可去,无人可信,一直待在乌智,她是不是就会对哥哥好许多,而霍东篱是不是也就会忘了她,这样一想,她心下也就释然了,回头,那尘沙四起处,阿蛮眯着眼却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别看了!”花爻仍是目视前方不为所动的说道:“看不见的!” 阿蛮叹口气,转过头:“相遇那样不容易,一走却是匆匆!”想至此,她心中又顿觉酸涩无比,同他相遇,相识,相处的这几个月來的点点滴滴尽在脑袋里回忆,她忍不住捂住脸又哭了起來:“怎么办,怎么办呀!” 花爻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上也渐渐湿润了起來,是呵,相遇那样不容易,一走却是匆匆,这样乱世红尘中,还有谁会记得这些支离破碎的在一次次的欺骗,伤害,或者生死别离之间渐渐萌芽,累积起來的深厚情谊。 “你此刻若回头,便会在那陌生的国度,陌生的长安日日提心吊胆,甚至因此丢了性命,而那人或许,或许不会同你待他一样待你,如此,你还要回去么!” 阿蛮咬咬嘴唇,泪眼朦朦的双眸一闭,泪滴又滴出來了:“我喜欢他!”似乎其他都是无关要紧的,管那些作甚,茫茫人众,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知己人,如此还不够么。 “那若有一日你须在他和你哥哥,甚至乌智之间做一选择,你会选谁!” 阿蛮痛苦的抱住头,声音呜咽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他不开心了,受伤了我只想陪着他,我若不是公主就好了,不是就好了!” 花爻突然勒住马,停在了沙漠之中,她低头轻轻的将她的双手拿开,将此刻脆弱无比的女子拉进怀中:“一点情难收,难收呵……”她无奈的叹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了。 突然,她猛的一抽鞭,竟掉转回了头。 “呀,你!”阿蛮大吃一惊:“花爻!” “鸾歌说红尘重,宿命轻!”她勾唇一笑:“那我们就逆命而行吧!” 阿蛮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似乎又如同当年那般炙热明亮的女子,唱最好听的歌,骑最烈的骏马,习最好的功夫,做最胆大的事。 那个花爻好像又回來了。 “你还是决定要去找他么!” 花爻低头也笑着看了看她:“是的,我要去找他,我不相信我同他结束了!”这些年她为了大义,为了声名,为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她一直隐忍,一直远远的观望着他。 相遇那样不容易,一走却是匆匆。 花爻微微笑了起來,明亮的双眸也染上浅浅的水帘,她发现,如同受了阿蛮的感染一般,她觉得很多事并不是她自己想的那样,她以为幸福就是平淡的度完此生,可是恍然才觉她内心所希望的远非止于此,她想同他一起,骑马看残阳,携手渡红尘,她想同他一起,而不仅仅是远远的,自己安稳的过完此生。 寒风猛烈的刮在这两个女子的脸上,可她们脸上显示的坚毅,眼中透露的坚决无一不是在同这凛凛烈风对抗着,如同她们选择的同这生來便压在她们身上的命运,同她们生來便要遵守肩负的使命做着顽强的对抗。 不远处,一人驻马守候,他身后的骑兵如旗帜一般静静立在他身后,黑马铁衣,寒意嶙嶙。 花爻咬紧嘴唇,身前的阿蛮亦担忧的望着她,攥住红愁鬃毛的手更加紧了一分。 “吁!”红愁仰天嘶鸣,阿蛮被颠得晕头转向,花爻起身,接住她。 “你要走!”昭伊琛郓冷冷的扫她一眼,平静的问道。 “琛郓,我们说好……” “住口!”琛郓讽刺的看她一眼,戏谑的说道:“澹台花爻,我有在跟你说话么,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与我何干!”他转动视线,执疆的手捏得青筋毕现:“敏敏,你别告诉我你要走!” ------------ 第六十七章 追求 第六十七章 追求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哥哥,我……” 花爻抿紧嘴唇也不再言语,牵过红愁,复又翻身上去了。 “花爻,你……”阿蛮急忙奔到红愁跟前,她着急的望望昭伊琛郓,又望望花爻。 花爻坐在马上,对阿蛮笑笑:“你是自己走回去,还是要我再送你回去!” “送!”阿蛮傻愣愣的抬头望向马背上的人,仍有些沒反应过來。 花爻躬下身轻轻摸摸她的头,笑道:“傻瓜,我同你是不一样的,既是你自己选的路,好好走下去吧!”说完她抬眼看了一眼昭伊琛郓,平平直视过去:“当初是你同意她留在军营中的,如今,你也放了她吧!” 那人看了她一眼,转而看向阿蛮,眼中的寒冷也淡了些:“敏敏,你可知你如果回去意味着什么?” 阿蛮点点头,仍急道:“哥哥,你说过,有生之年能遇着一个自己欢喜不已的人是件多么不易的事,你甘愿为之放弃你所有的骄傲,谋略,权势,哪怕只愿那人能真诚的望你一望,哥哥,我如今找到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去,让我去找他!” 昭伊琛郓深深的凝视着那个满眼渴求的望着他的女子,心沒來由的疼了一下,从小不受父亲喜欢,不受族人爱戴的他几乎要将自己封闭起來,可敏敏出生,然后渐渐成长起來,她依赖他,顺服他,事事都敬爱着他,可如今,她却要因了另一个男人而放掉自己了。 昭伊琛郓深吸口气,眼神柔和的看着她,说道:“敏敏,你若去了长安,哥哥保护不了的!” “哥哥,敏敏长大了。虽然。虽然知道此去也不一定会有什么结果的,可是?”她仰头笑笑:“可是哥哥,正如你坚持着喜欢花爻,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一样,我也想坚持着陪在他身边!” 花爻听之尴尬的看了那人一眼,微微低下头不再看他二人。 昭伊琛郓也略微不自在的扫了一眼那马背上的人儿,刚才见她们去又复返,他是真的气极了。 人人谷的战场进行到高潮之时,暗卫竟來回报说跟丢了人,而恰在此时铁骑营也赶至加入了此番战役,他心中惦挂那人,既然已经达到了重创他们的目的,他原本也沒指望能一举歼灭朝音军队,于是鸣金收兵,双方也不再做过多的纠缠了,谁知刚寻到这就看见那女子携了敏敏竟要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那种独居高处,即便有了成功的快感也无人分享的苦痛让他顿时生出了对着女子深深的怨恨之意來。 而此时,她说她只是送她回去,那是说,她不会回去了么。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昭伊心中一喜,也就自然而然的淡了方才的怒意,只是敏敏如此毫无顾忌的说出他内心的想法难免让他有所不适。 正当几人胶着思索之际,却听见远远的马蹄之声。 “大汗!”阿顿都有些略微不和适宜的插话,然而,如今形势也容不得他们在此思索:“霍东篱他们追过來了!” 阿蛮一听,本是泪眼婆娑的双眼顿时明亮了好几分,她回头望望花爻,花爻回她一浅浅的笑意。 “哥,你就帮帮我吧!” 昭伊琛郓仍是皱眉紧紧凝视着她,花爻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立起身來一脚踩在马背上,便朝昭伊琛郓袭去。 阿顿都当即护在他马前,花爻丝毫不减速,一脚踏在他的肩上,顺势落在了昭伊琛郓的马背上。 昭伊琛郓微微眯眼,讥讽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放她走!” 花爻也冷笑一下:“你不是正是希望我如此做么,既然你们大家都要当好人,那恶人我做算了!”她手中利剑压在他的脖颈上,冷声对一众护卫道:“放她走!” 昭伊琛郓面色阴鹜得很,他随意扫视了一下众人,众人皆是按兵不动。 “放人!”她转动剑刃,顿时昭伊琛郓的脖颈上滑出一道血痕。 “哥哥!”阿蛮尖叫道:“花爻,你别,别……” 花爻冷冷的看她一眼,嘲弄道:“你不是无论风雨都要去找他么,那何必管这些,我既答应了你,自会帮你扫除一切障碍,你往前走不回头便是了!” 阿蛮痛苦的低下头,颓坐在沙漠里:“不,不,你别伤害他,我,我不回去了,不回去了!”她说着说着便又捂着脸哭了起來。 花爻手中的剑也慢慢滑下,带着点点血迹:“你瞧见了,非要逼她成这样么,你我二人既已转不过宿命,何苦不尽己所能圆她一个梦!” 昭伊琛郓也深深的望着那哭泣如一婴孩般的女子:“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你无忧无虑的生活!”昭伊琛郓恍若冰雕的面上终于流露出了深深的伤疼。 他一言不发,挥动马鞭,便驶了出去。 “敏敏,好好过!” 昭伊琛郓浑身散发着深沉得如同蓄势的洪水,待喷发的火山一般的气息,花爻略微有些不安,却仍然回头对那仍不清楚状况的女子笑着说道:“擦干眼泪,寻找幸福!” 昭伊琛郓扭手便将花爻拽到了自己身前,他一手执着缰绳,一手箍着她的腰肢:“要你多嘴!” 花爻听着这略微有些蛮不讲理性质的话语,然后心情也莫名的舒坦了些,她也戏说道:“我爱说,要你多嘴!” 琛郓一怔,伸手狠狠的掐了她的腰肢一下:“敢还嘴!” 花爻吃痛回头怒瞪:“你!” 她猛然的回头,不经意的便擦上了昭伊琛郓的鼻梁,她微微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似乎,从头到尾,无论是年幼时还是如今,她都沒有如此仔细的看过他的面容,她怔怔的盯着他,猛然又忆起方才阿蛮所说的话,顿时双颊顿生红霞。 “别动!”昭伊琛郓手上一使劲,复又将此她靠得离自己更近了一分。 花爻身子被这一环,本就坐的不稳,如今更是趔趄了一下:“小心些,这是黑影,当心颠了下去!” 琛郓用带有胡渣的下颌蹭了蹭她的脸颊,笑道:“既是黑影,那你的担心大可不必!” 这般暧昧的动作加上**的触觉,花爻更是觉得尴尬,她瞪他一眼,便欲转过头。 突然,昭伊琛郓止住她的脑袋,俯身便吻了下去。 “唔……”他一手阻止着怀中女子的反抗,一边攻城掠地的夺取着女子娇唇内的有限空间。 ------------ 第六十八章 胆小 第六十八章 胆小 黑影肆虐的奔跑着,而马上二人却只觉时间空间尽皆静止般,只是,花爻是大脑停止思考尚未反应过來,而昭伊琛郓则是难得一亲佳人芳泽,更沒必要打破这方宁静。(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混蛋!”花爻猛然推开他,顺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她飞身而下,浑然不顾疾驰的骏马以及昭伊琛郓伸出的手,恶狠狠的抽出利剑随手便划了过去。 “嗤啦”一声,昭伊琛郓缩回手,身子也因不稳而摔了下去。 “砰!”他狠狠的砸在地上,身子也因疼痛而皱缩在了一起,黑影讨好的洒蹄子跑回來,不停的打着响鼻。 花爻平稳的落在不远处的沙地上,看着那痛苦的人躺在那儿:“又來!”说完眉毛都不皱一下转身便走。 她自顾自的往前走,脑袋里却只在回忆那人的无礼行为,本以为他风流惯了,这些纯粹做不得真的,由是上次在平安城内他轻薄于她,她也当作他戏弄她而已,只是此番敏敏说出那样的话,花爻不由得蹙眉细想这几年來他做过的一些事,她本以为他只是看重她澹台家族的势力,看重她神女的身份从而接她回国,替他拦下好多不利于她的事,可是?真的只是这样么。 “澹台花爻,是寡人的女人!” “这逸云殿可还喜欢!”“你愿唤他什么便唤什么吧!左右不过是个名字,若你愿留些念想都随你,你身子还虚,别操这些心了!”“长恭的生辰,你若是不愿提及,我让他们取消宴会!”“你想让他习汉文,那我让阿顿都去请汉人师父來!”“好好好,这有什么不好,刚好我还沒找到给我生孩子的女人”“花爻,你说到底哪样的才是真实的你!”“你不是傻子,所以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你若知道痛,就不该如此……”“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能帮的了几时,嗯!”“那你又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你比我还可怜!” “你累了,回家吧!” “跟我回去吧!” 花爻慢慢的顿住脚步,猛力的摇摇头,她抬头望望天,突然奋力将宝剑插入沙土之中,转身沉着脸往回走去。 若说以前是可以装作不知道,任由自己对他的偏见误解盖去他所做的所有努力,为她,护她之事,可是如今,如今阿蛮那番话一出口,很多事她再也无法假装了……她无法在自己知晓的情况下心安理得的享受那般照顾而丝毫不再理会,她无法再同以前那般看待他了。 不知为何,花爻心中的酸涩多于其他感受。 若不能相守于江湖,是否相忘才是最好的出路。 她此刻也顾不得那么许多的感触了,因为刚才她走开之时那人躺在那处,如今仍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她心中一愣,连忙奔了过去,丢开剑鞘,她一下子跪下,地上那人蹙眉闭眼,左手上一道鲜红的口子仍在流血,而右手却放在胸前。 地上干涸的沙子竟浸成了黑红色。 “琛郓,琛郓!”花爻急唤:“喂,你醒醒呀!”她碰也不敢碰他,生怕触动他哪处伤口,眼前他的伤势绝不可能是左手上剑伤所致,她慌乱的扯下衣裙下摆的布料,连忙将左手仍在流血的伤口止住血,包扎好。 “昭伊琛郓!”她拍打着他的脸颊,素日里显得威严英气的面容此刻却显出了他的脆弱无助一面,花爻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了,他怎么可以倒下呢?一直以來他都是坚强的面对风雨,对抗里里外外威胁他皇位的人,事,他怎么就会倒下呢? 花爻直接用袖子擦去眼泪:“昭伊,你再不起來我真的走了!”她以为他是同她玩闹,戏耍她的,他会嬉笑打趣她,会厚着脸皮同她追打,可是那人仍是静静的闭着眼,皱着眉,握着手。 “你起來,你起來!”花爻再也顾不得探求他的伤口,扶起他的上半身,不住的唤他。 “咳,咳咳!”昭伊琛郓总算吐出了一口浊气,胸中顿觉如万蚁噬心一般,他吃力的睁开眼:“花,花爻!” 花爻本是哭泣的表情见他醒转过來,顿时破涕为笑,继而又恼道:“你怎么回事,受了内伤还跑这么快,受了内伤还不知道躲开我那一剑,受了内伤还……”她见琛郓又闭上眼,连忙停下问道:“感觉怎样,阿顿都他们应该快了!” 昭伊琛郓微微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还是不舒服,我用真力渡你!”说完便欲直起他的上身。 “不!”昭伊琛郓伸出手制止她:“不用!” “可是你……” “同那黑衣护卫拼斗时,受了点伤,沒事的!”他捉住她的手迟迟不放,似借着她的力而维持住身形:“你为我担心,真好!” 花爻怒道:“好什么好,昭伊琛郓你不是最知轻重,最能判断出利弊得失的么,你堂堂一乌智大汗,将军沒死,士兵仍在,你跑去凑什么热闹啊!” 昭伊琛郓见她发怒仍是淡淡的笑着。 花爻吸吸鼻子,怨道:“还笑,不是说黑影不会摔你下马么,你刚才不拦我这些伤不就沒什么问題,!” “你要走!”他略微幽叹的说道:“我不想你走!” 花爻一怔,尴尬的别开脸,复又站起身來:“能起么!” 昭伊琛郓也不再强求,点点头,就势依着花爻的胳膊站了起來:“你别怨黑影,瞧它多自责!” 花爻一听,转头向那黑马看去,怒瞪了它一眼,然后自语道:“还是沒红愁好!” 昭伊琛郓见她也不再因为那些而尴尬,也笑了起來。 “谁让你跑那么快,臭黑球!”花爻将心中的烦闷全数发泄到它身上,黑影委屈的抬头看看昭伊琛郓,不住的低声呜咽。 “哈,还敢告我状!”花爻睁大眼睛怒瞪着它,丝毫不因它只是一匹马而觉得有何不妥般的说着话。 昭伊琛郓几时见过如此行为的花爻,依着马背低低的笑了起來。 “还有你,别笑啦!你内腑受损,笑着不疼么,待会不会咳血吧!”花爻双手环胸微微眯眼讥笑般的打量着他。 昭伊琛郓一滞,竟真的咳嗽起來,花爻无奈的替他抚顺气息,埋怨的看着他:“还笑!” 昭伊琛郓微微摇头,他往日英气勃勃却透着狠绝精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满满的柔情,转而却又蒙上淡淡的哀伤,他别过脸,以手握拳止住咳嗽。 花爻略微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正奇怪他为何如此转变时,那人却开口说道:“花爻,是不是只有我有了生命危险你才肯,才肯如待其他人一般待我!” 不待花爻回答,他继续问道:“你同黑影能如此顺畅的交流,也,也是他教的吧!” 花爻抬头看向那人微侧的面容,却答不上话來。 昭伊琛郓苦笑一下,转过头:“是我太胆小,太害怕,还是你,太过铁石心肠!” ------------ 第六十九章 回归 第六十九章 回归 昭伊琛郓苦笑一下,转过头:“是我太胆小,太害怕,还是你,太过铁石心肠!” 花爻觉得此刻的心情烦躁极了,才知晓霍东篱的心意,此刻连平日怒目相视,说不上两句便要争吵的人竟也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好像世界一下子全都变了,他们不是他们,她不是她了。 昭伊琛郓见那女子蹙眉深思的神情也不再多做纠结,扭开头,他淡淡的说道:“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若你不是这样铁石心肠,或许,我也不会那么……” “大汗!”阿顿都來不及勒马便从马上跳下來,几步奔至跟前:“属下护卫不力,还请大汗责罚!” 昭伊琛郓轻轻抬起他的手:“无须自责,那边都处理好了!” 阿顿都看了看花爻,见昭伊琛郓也不阻止,便说道:“嗯,孟将军已经取捷径准备突袭戈洛了,另外,朝音大将军张青已经到达了阳都!” “这么快!”昭伊琛郓丝毫不避讳花爻,仍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张青直接带领几个副将连夜赶赴戈洛,后续的兵马也快马赶至,他们所带辎重不多,速度故而比平常行军快了很多!” “辎重不多!”昭伊琛郓冷笑道:“看來他打的是以战养战的策略呵!”想了想,他又道:“传令孟获以骑兵突袭,只求扰敌,不求胜利!” “啊!”阿顿都似无法理解一般:“不,不求胜利!” 昭伊琛郓也不愿给他多做解释,伸出手,阿顿都连忙扶他上马:“孟获那厮最爱打斗,你一直跟着他,完成突袭之后再回王庭!” “是,大汗你的身子……” “黑影如履平地,无妨的!”他坐在马上,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立在沙漠中的那人,又问道:“红愁可带回來了!” 阿顿都闪身,命人引了红愁过來,昭伊琛郓点点头,对着花爻说道:“即使你要离开,也请先让担心你的人安心,你的心不止在长安,王庭,也该有!” 说完他也不再看那呆立在那儿的女子,轻轻的趋着黑影离开了,身后的护卫,骑士跟了一长串,却仍是掩饰不了那人独坐骏马的背影透出深深的忧思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花爻眼眶不自觉的又热了起來,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可是为何还要这样待她,她略带委屈的看着那人坐在马上,丝毫不因自己的伤痛而佝偻着反而却挺立着的背脊,突然觉得好心酸。 “昭伊琛郓你不是应该囚禁着我,讥讽着我,然后利用完随处将我丢掉的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这样待我,我又该如何回应!”花爻无力的瘫坐在沙漠中,毫不顾忌形象的放声大哭起來。 徐广在经历过数次迷路之后偶然的遇见了同孟获鏖战的铁骑营,五千精兵的加入使得孟获为了顾全大局迅速撤离而去,由于戈洛沙漠之中的频频变故,以及张青等人的迅速支援,昭伊琛郓本意打算集结大部分国家军事力量迅速将之剿灭在戈洛沙漠,然后迅速收兵援助攻打戈洛城的部队的计划也随之打破。 随着朝音大将军的到來,戈洛城内本是萎顿的士气登时变得高昂起來,他就如同是军事历史上岿然不动的神祗一般,昭伊琛郓派兵攻打戈洛城因此在最后关头也不得不撤退回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由是戈洛之围虽几经惨败却仍是得到了解除。 张青一面整顿所剩兵力以及后续到來的部队在抵挡乌智大军反攻的同时有序撤退,一面向朝廷上表如实说明战况,刘澈虽心有不甘,却也敌不过天怒人怨,所幸张青此番出战,虽未能重创乌智以血人人谷之耻,却还是在以少数人伤亡的情况下几番击退了乌智的攻袭,守住了阳都,这样至少表示此番出兵还是有所收获的,而这收获的代价却自动忽视了。 昭伊琛郓因为受了伤,担心诺顿王因此战失掉的势力心怀愤恨做出过激行为,不敢再轻易出动王庭军队,在朝音宣布停战之后,昭伊琛郓亦假借阿木长老,花爻之手,表示战乱纷起,子民死数众多,天神震怒,于是召回大军,也宣布停战。 此次战役虽然乌智失掉了一座城池,国土少了一分,然于昭伊琛郓來说却不能做是失败的。 他借用此战自然而然的消了诺顿,息乐,罗射三位亲王的势力,尤其是除去了诺顿王的右臂图也,除开一直因为花爻的王妃地位而支持琛郓的澹台家族,息乐,罗射家族也因此次战争同图也翻脸,加之其势力受挫,于是终于肯全心归附昭伊家族,听从昭伊琛郓的号令,于是乌智五大家族中已有四大家族已归顺他,乌智王庭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和谐。 ,,,。 元武十三年春,大将军张青领兵归城。 元宵之前人们还沉浸在捷报的喜悦中,欢欢喜喜的备好年货只等远方的亲人得胜归來,喜迎新春,而此时,眨眼不过月余,噩耗连连传來,铁骑营莫名消失,李将军为国捐躯,大将军带病上阵,眨眼前的胜利却在一秒后尽数被乌智夺回。 春寒料峭,风雪已无,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 征北大军归來,平日里繁忙的街道早已清空,长安街两旁的房檐下挤满了男女老少,路那样长,人那样多,向东望不见头,向西望不见尾,人们哀戚的站在房檐下,默默垂泪看着缓缓行进城门的人儿,那些尚活着归來却伤残累累的士兵,或相扶搀扶,或拄拐行走,或架着担架。 而一直痛苦沉默着的人群见状也再也忍耐不住呜咽着啜泣起來。 有些人在看到自己的亲人总算是归來时,一直以來的担心终于放下,也顾不得巡防营的阻拦便奔上前去抱头痛哭;有些人哭泣着顺着军队一张张面孔的辨认却仍是找寻不到,最终相信那噩耗竟是真的,昔日生活的人早已魂归异乡,尸骨无存,更是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來。 张青停住马,淡淡的看着这一方景象,人们似发泄般,捶胸顿足拼着性命的拦下他的骏马,撕心裂肺的喊道。 “大将军啊!您怎么能不把他们带回啦啊!他一定还活着的,一定还活着的呀!” “我的儿啊!还我儿來,还我儿來啊!” 一刻前还是在沉默中哀痛的长安街,此刻竟被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充斥着。 从城门到兵部不到十里的路程,竟因张青乃至所有士兵的动容而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刘澈也不加催促,甚至怒声斥责了谗言张青罔顾圣意的官吏。 他独自站在高高的宫门上,或许因为愧对百姓而不愿登楼面对那样悲烈的景象,或许因为自责内疚而一个人登高忏悔,独自思量。 他算不得一个仁君,却依然觉得难过。 “叹流年,盼流年,几经生死泣涟涟。 何夕归,今夕归,几番梦醒目睽睽。 毁河山,丢河山,尸骨埋沒泪潸潸。 年关至,鬼关至,愁云漫面无天日。 筑新坟,别旧坟,旧愁新怨索离魂!” 那日之后一直歌舞升平,仿佛若太平盛世的长安四处传送着这歌谣,连寻欢作乐的场地亦悄无声息似约定好一般停业月余。 那因为一个帝王不切实际的梦而因此葬送的数万人的生命却也不能因此而得到生还。 死者已逝,无力回天。 纵使刘澈下令休养生息,并且重新颁布盐税,农田税來缓解那些因为失去儿子,丈夫,父亲的家庭的生活状况,可人们对这一向视为天帝的君王还是产生了无法弥补的怨恨。 然,亦不乏更多热血儿郎视此战为朝音之耻,视李常为将军典范,视霍东篱,张青为不灭战神,他们摩拳擦掌,纷纷等待日后的雪耻。 “沙场昔断魂,烈风催鬼生,万箭冲前阵,血洗家国恨!” 如同大风大雨之后必是相安无事的天气一般,朝音,乌智也渐渐息了战火,两国君主也只为尽快弥补此次战役所带來的伤痕,励精图治。 天下暂时安宁。 ------------ 风云起 ------------ 第一章 故人归 第一章 故人归 已至夏日,经过几个月的休整,人们渐渐淡化了曾经蚀骨的伤痛。 梧桐又绿,榴花似火,夏荷初露,杨柳庇荫,一派欣欣向荣,去旧呈新之势。 欧阳府内也是喜气盈盈,渡过了那可恶的冬季,连绵的雨季,此时,院中葡萄叶已然长成了小孩的手掌那般大小,阳光虽仍能参差不齐的透过,照在人身上,却犹带有夏季幽幽的绿意,让人心旷神怡。 欧阳路惬意的闭目躺在仍是铺着薄衾的软榻上,石桌上青烟寥寥,沁人心脾。 一阵风过,欧阳路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眸,随即微微浅笑了起來:“你总算來了!” 葡萄架下本只他一人惬意享用的空间,此刻已然多了一女子,皮肤较以往黑了些,却显得更加生活动人,一袭朝音女子的装束,略微盖去了她洒脱不羁的性子,显得沉静怡人。 女子笑嘻嘻的丢了一颗才摘下的葡萄进嘴,皱皱眉:“呸呸”两声,又朝那男子望去,说道:“欧阳叔叔,子归偷懒,这葡萄比不得以前了呢?” 欧阳路笑着睁开眼:“他又惹你了!” 女子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这些年了,他还是沒变!” “那你还敢告他恶状,不怕他在茶水里多下些调料!” 正说此时,子归恰好端着茶盅走了过來,女子连忙将手中的葡萄叶藏于身后,面上扯个笑容:“子归,这茶真香呀,大老远都闻见了!” 欧阳路轻笑着摇摇头,直起了身子。 子归瞪她一眼,冷冰冰的道:“别坐在那里,这架子可承受不起你那重量!” 女子尴尬的挪了方位,也规矩的坐在了石凳上,她讨好的看向欧阳路,欧阳路忍俊不禁,扭头也和善的对着冷冰着脸的子归道:“子归,别这样,小爻好不容易回來,对她好点!” 那女子立即眉眼弯弯的冲子归露出一个最甜美的笑容,子归眼角由不得抽搐几下,冷哼一声转开了身便走掉了。 花爻讪讪的收回笑脸,执起茶杯低低的饮了起來。 “你书信要來,长盟也是做了些准备的,你的行踪自会让你愿意知晓的人知道!”欧阳路浅啄一口,抬眼复问道:“你是要长住,还是短住!” 花爻叹口气:“其实任谁都不会同我一样做此选择,我本意就是只图平安的度完此生,可乌智安好的生活不要,非要千里迢迢的赶这趟浑水!” 欧阳路也并不开导于她,既然她已经做了这样的选择,那他该做的也就只是帮她:“香川已经将张皇后的毒祛除的差不多了,至于张青,找不到母蛊,她不敢擅动!” “查了几个月还是沒线索么,那年前后接触他的人,能对他下毒或是有理由对他下毒的人身上都沒发现任何线索么!” 欧阳路摇摇头:“当年他便是关内侯,所接触的人即便只是朝堂之人亦不在少数,何况还有军营这些,至于张家牵连甚广,各种暗藏心机的人也都够我们猜想的,如同海底捞针,头绪全无!” 花爻也皱眉不语,她兀自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深思不宁之际,茶水便溢了出來。 “你也别着急!”欧阳路又想想:“噬心蛊既是乌智皇族所珍藏的蛊,你可想过从这方面着手!” 花爻无奈道:“我幼时便离开了那儿,那年回去也根本沒多做什么别的打算,根本沒有探听这些,前段时日我突然频繁的联系你本就惹了他的怀疑,如果再让昭伊琛郓察觉蹊跷,知晓了张青功力全无,只怕两国的太平又要结束了!” 二人皆回想起几月之前的那场战役,皆不再言语了,若非赫于张青的威名,那场战役只怕会持续更长时日。 “你先去休息吧!”他淡淡一笑:“我这院子虽比不得皇宫大院,却也还是能护你周全的!” 花爻调皮的眨眨眼:“欧阳叔叔过谦了,除非是您请的客人,不然谁还敢沒事來冒犯您呀!” 欧阳路也任由她胡说,笑而不语。 看着花爻转身离开,欧阳路突然问道:“青霞此番沒來!” 花爻愣了愣:“长恭离不开她,而且!”她歉然的看着他:“何况,何况长盟毕竟是您的暗中势力!” 欧阳路知晓她是对于青霞之前的擅作主张还是介怀:“她也是为你好!”他扭过头,看了看渐渐西沉的日头:“只是有人又要苦候不得了!” 花爻听出了他话中的哀叹之意,细想一下:“独孤叔叔还是不放弃么!” 欧阳路笑笑:“陈年旧情,岂是说放就能放,说忘就能忘的!” 花爻也难过的摇摇头:“我看得出青姨心里很不好受,她老是劝我放了放了,自己其实比我更傻!” 欧阳路背对着她幽幽不说话,半晌才似笑非笑的说道:“看别人什么都清楚,自己却是难以看破,情这一事,本就是牵扯不清的,欠过來欠过去,只会纠缠越深,如藤蔓牢牢的捉住心神,只要一想到拔除掉便会淋漓鲜血流个不止,这样,还不如就一直记挂着,也好过那样惨烈的遗忘,如此回想起來才觉余生仍能独自承受!” 花爻听闻心中只是酸涩,她走过去,伏在欧阳路膝上,柔声道:“娘亲说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很漫长,一旦习惯了等待便也不觉得那么难过了,如今想來,欧阳叔叔,或许娘亲也是因着回忆才渡过那样的时日吧!” 欧阳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气氛融洽异常。 花爻缓缓抬起头,问道:“欧阳叔叔,您这么喜爱这娘亲,为何当日你却不愿深夜赴约!”花爻声音有些哽咽:“娘亲那晚等了您整整一夜,若非,若非您不至,她是愿意逃出那牢笼的!” 欧阳路苦笑一下:“阴差阳错,造化弄人。虽然事后我请独孤先生设法救她出來,可是也挽回不了了!” 他叹息一下:“她已是和亲公主,所嫁之人乃是乌智大汗,她有了她的使命,而我!”他摇头低叹:“一具残骸空留于世,何况家族兴亡皆因我,我虽不舍却又能如何!” 花爻也止不住的呜咽道:“你们,你们既然那般相爱,为何不彼此深信,为何要轻言放弃!” 欧阳路擦拭掉她的泪水,浅笑道:“或许正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才更加忐忑不安吧!毕竟信任的來源不仅仅是两情相悦!” 花爻愣愣的回味着这话,突觉心情豁然开朗,随即脸上的两抹红霞也异常动人,欧阳路淡淡的看了一眼,仍是淡淡的笑着。 ------------ 第二章 流水荡 第二章 流水荡 花爻数日來一直住在欧阳府上,尽管子归语气甚为不友好,可因早已习惯了,众人皆未放在心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欧阳府自家道中落后,來往的人就少,又因他身体孱弱不堪,毫无英气而言,在尚武的朝音更多的人不耻与之交谈,加上他本人性子冷淡,故而。虽然他在长安,乃至朝音是无可匹敌的聚宝囊,然欧阳府邸竟如世外桃源般,过着自己与世无争的优哉游哉的生活。 沒人知道欧阳府是如何起死回生的,众人也都好奇那高高的院墙内住着的那孱弱之人当年是如何顶住家族压力,世俗唾弃一力硬扛使得一夕之间便瘫倒的欧阳家族仍能不败的立于长安内,继而发展壮大成为如今任谁都无法小觑的世家,然,却始终未有人知晓。 府内,花爻惬意的坐在水池边,她本就是洒脱的大漠女儿性子,此刻又自在若自家般随意的罗袜丢在一旁,任由池水沒过脚背,溪流缓缓淌过,一阵舒爽的凉意顺着脚心直往身上皮肤里钻,她双手撑在身旁,压在刚刚冒芽的青草地上,略微欢快的翘着脚丫子。 “你,你!”子归站在不远处一见花爻如此形容状态,立即羞怒得脖子都红了个透,他憋红了脸,手中捧的时鲜果子盘也差点颠倒。 花爻扭过头,看见子归那般模样,笑得越发欢唱了些:“子归,咦,你脸怎么了?” 子归愤愤的瞪她一眼,立即转身走开了。 花爻也耸耸肩,继续嘻玩,对于子归的冷漠态度根本沒放在心上。 “就是那儿!” 花爻抬起头,看见子归已然气冲冲的回來了,而身后竟然跟着欧阳路,一副明显告恶状的表情,花爻见状由不得笑了出來,歪着脑袋问道:“子归,干嘛呀!” 子归气得扭过头,气鼓鼓的说道:“老爷,你看她,哪有女子行径,伤风败俗,的确是妖女!” 花爻一愣,在听了众多人骂她为妖女的情况下此刻也只是淡漠的哦了一声,然后挑挑眉问道:“子归,我又是哪里不对了!” 子归冷哼一声别过头。 花爻无奈的看看欧阳路,欧阳路微微笑笑,走向她:“快穿上鞋袜吧!你可不想被子归闹得心烦吧!” 花爻看看身边的鞋袜,再看看泡在水池里的玉足,似乎有点明白了,她扯嘴笑着站起來,食指勾起鞋袜,裤腿仍是不放下,直接赤脚走向子归。 “你做什么?做什么?别过來,别过來!”他向欧阳路投去求助的眼光,却仍是敌不住眼前女子笑靥如花一步步的靠近。 花爻越逼越近,子归连连退后:“碰!”一不小心撞在了树上,他吃痛的蹲下身子。 一边一只绣鞋,在子归脑袋两侧摇晃。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这样就伤风败俗了!” 花爻俯瞰半蹲在地上的那人,敢怒不敢言的又不知眼光该放在何处的尴尬样,心情大好,扭过头,对欧阳路道:“欧阳叔叔,你看子归现在是不是很乖啊!” 欧阳路宠溺的笑道:“别逗他了,以后你可沒好果子吃了!” 花爻将鞋袜丢在地上,爽快的说道:“好吧!不逗就是了!”她也坐在地上,兀自放下挽起的裤腿:“咦!” 欧阳路也瞧见了她嫩白的小腿上凸起的红疹子:“怎么回事!” 花爻瞅瞅,笑道:“多半是玩水之处虫蚁较多,给咬的,唔,还挺痒!” 欧阳路皱眉,吩咐子归道:“去将梓潼膏拿來!” 子归一听,起身拍拍尘土嘟囔道:“人家未來太子妃全身都长了这个都沒弄这样大的动静,她啊!活该!”见欧阳路瞪他一眼,连忙快步走开了。 花爻皱眉道:“太子妃!”她在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刘肥要大婚了么!” “嗯,刘澈觉得刘肥已然15了,可以承担监国之责,而且,如今朝音需要喜庆的事來缓缓!” “那钦定太子妃是何人!” 欧阳路看着她,突然笑了笑:“跟你是熟人!” “我!”花爻复又笑道:“欧阳叔叔,我在长安认识的人都可以做太子的长辈的哎!” 欧阳路微笑着摇头:“是李常的孙女,李嫣!” “她!”想了想,又道:“一个联姻真是一举数得呢?既消了李家失了顶梁柱的尴尬或者萌生的对皇家的不满,又很好的挽回了了李家势力,甚至天下民心,哎,可叹这样一个众望所归的飞将军,到死还是沒有能封侯拜相!” 欧阳路接过她的话头继续轻轻道:“李立掌管的可是宫中禁卫,刘澈此举顾虑甚多,不过仍是恰到好处,只是此番张青才在朝堂重拾的风光只怕又给云淡风轻的接了过去了!” 花爻抿抿唇:“他不会在意这些的,只要张家无事,地位不受威胁,他才不会在乎这些!” 欧阳路深深的看了眼故作坚强而倔强的女子,也不反驳。 花爻见自己似乎顶撞了他也觉得愧疚,又转过话題:“子归说太子妃怎么了?” 欧阳路笑笑:“这李嫣还真是虎门烈女。虽然传文是说她全身起疹,恐怕要误了大婚,可事实却好似,这个老将军的孙女脾气刚直,不愿嫁于帝王家!” 花爻闻言也只是低叹:“如今李家若不靠她的话,只怕真要完了,她反抗不过的!” “她根本沒想过反抗!”欧阳路负手而立,眉目看向远处:“有时,面对不情愿的事总要发泄一下的,她很好,有这份勇气!” 花爻一思及自己,才突然发觉,似乎自己对于命运从來就是逆來顺受般,或许,如果算,十岁那年义无反顾的來到长安便是她对自己命运慨叹的发泄吧!可是?结果却是如今这般。 欧阳路见子归已经拿回了药膏,便接了过來,递给了她。 “这药膏……”花爻错愕的看着深青色的药膏,再看了看皮肤上的红疹子,突然道:“李嫣她是如何瞒过太医馆的人,她不怕如此拙劣的谎言会惹來杀头之罪么!” 子归轻蔑的撇撇她,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欧阳路无奈道:“子归,你是男子,当有大胸怀,大气度!” 子归仍是不睬。 欧阳路也无奈,看着花爻说道:“别忘了!”他狡猾的笑了一下:“我身后的可是长盟!” 花爻仍是有些不明白:“可那又怎样!”她刚一说完,突然似醒悟过來,能知李嫣心事的莫过于她的贴身婢女,而能如此坦然的瞒过太医馆那帮人,她所依仗的肯定不只是个人意气,而欧阳路如此布弄这些,难道。 她猛的抬头向那人看去,欧阳路微笑着点点头:“沒错,既然你要查清事实,自不可能远远立于局外,要弄彻底便亲入虎穴吧!” 花爻想了想,又迷惑的问道:“可是?欧阳叔叔我要进李府同李嫣身染疹子有何关系!” 子归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欧阳路也无可奈何道:“沒有关系,只是想帮她,任性一回!” ------------ 第三章 觅旧人 第三章 觅旧人 风雨阁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虽然在才经历了战败的朝音,谈国事色变,却仍然止不住人们对于政事的好奇,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此处,说书台自上次撤去之后,如今也再也沒再开过,人们对那说书先生的侃侃而谈也只能在记忆中不断咀嚼回味。 二楼,仍是屏风之后的隐秘处,一少年背对着屏风,只是若有所思的透过窗户望向外面。 “以后每月逢初一,十五你來这里便是了!”记忆中他对那绯衣少年的承诺油然似新,可是接连四个月,八次,他却一次也沒再见着那人了。 他执起桌上的酒杯,慢慢的饮下那甘甜的酒水,微微闭目,却只看见太和殿中那威严高坐的父王神色扫过來,常侍魏明便举着那澄黄的圣旨走下來台阶。 “李氏长孙女,秀外慧中,温柔贤良,肃雍德茂,周旋法度,有柔婉之行,天资国色,有恭俭之仪……” 他头略微眩晕的听着,却越來越听不见后面所说的言语了,只瞧见魏明一张一合的口,恭谨严肃的神情。 李氏长孙女。 太子妃。 他无语的摇摇头,仰头又喝了一杯。 这样的成婚其实在帝王家随处都可见的,沒有相知相守的承诺与心心相惜的感情,只有政治权衡,阴谋策划,他早该明白,看透,只是,每每想起这点他就异常的为那幽禁在凤阳殿的母妃难过。 当年母妃无权无势,父皇应当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着她的吧!可是?如今,权势越大,他却离她越來越远了。 刘肥再四顾了会,天色渐晚,本想找那有趣的小子聊上一聊,日后大婚之后他怕是会更加繁忙了吧!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同他讲些什么?而且他也不指望能碰见,可是?这最后一次他还是來了,这不知不觉间他在此处竟坐了几个时辰,他微微摇摇头,似在说服自己一般,起身离开。 夏日初临,册立太子妃的圣旨已经下了半个月了,长安城内也渐渐因为这举国喜事而变得喜庆了些。 刘肥一人走在长安街上,看着四周的人因着自己而脸上带着的喜悦,他却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无奈。 冷不丁的一个人撞了过來,那人仍是低着脑袋,说了句“对不起”又匆匆而去。 刘肥突然醒悟叫道:“阿朱!”他急步追上,唤道:“阿朱!” 前面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略微迟疑的回头张望,却不知是谁在唤她,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阿朱,真的是你!”刘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略微激动道:“你家少爷呢?” 阿朱慌忙甩开他的手,急道:“放开放开!”刘肥一时情急才出手挽住她,此刻方觉不妥,阿朱整整衣衫,略微生气的瞪着那人:“你干嘛?” 刘肥尴尬的咳嗽一下,然后又问道:“你竟是一个小丫鬟,你家公子呢?不是说了每月初一,十五风雨阁会面的么!” 阿朱略微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你说了便是了么,我家小,呃,公子又沒应答!” 刘肥更是觉得尴尬,他堂堂皇长子,又是太子身份,何时受过这样的斥责,登时脸也拉了下來:“你只管告诉我他这几个月干什么去了!” 阿朱一听,眼眶顿时红了起來,她啜泣着说道:“我家老太爷死了,呜啊!”她不停的用衣袖擦拭着眼泪,一边继续道:“少爷气愤不过想去评理,结果被,被老爷用了家法,伤刚好,呜呜,刚好之后又被逼婚,如今,如今还困在府内出來不得!” 刘肥一听,心中大惊,又有些抱歉道:“世事无常,你也多劝劝你家少爷!”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情况,更生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受,叹息道:“左右都不过是父母之命,身为人子,除了接受又有何法!” “大丧不久便被逼着婚嫁,这让人如何是好!”阿朱用衣擦掉滚出來的泪花,颤声道:“缟素还未脱便又要披上红嫁衣,这也太过心狠了!” 刘肥听完,心中大吃一惊,本是愤愤之意,突然想起自己即将要娶的那女子也是家中丧亲不久,到嘴的话语也不再说了。 阿朱仍是哭泣不止,道:“少爷认不得其他人,当时当时只想找公子你帮助,可是?可是怎么也等候不到……” “什么时候!” “就去年年末啊!连续五天,我们都等在那里,最后还是她累晕了我才将她送回府的!” 刘肥一愣,脸上歉意非常:“那段时日家中有事,真的走不开!” 阿朱似乎也不在意他的解释,使劲抹抹眼泪:“事情已经过去,如今再说也是徒然,公子如果沒有其他事,奴婢要走了!”说着说着眼中竟又犯上了泪。 刘肥叹息着,实在不忍此时再向李岩诉说心中烦闷,何况比起李岩,他似乎要好很多,随即挥挥手:“沒什么了,你好好安抚你家少爷,莫要再惹怒你家老爷了!” 阿朱屈膝行礼谢过之后便也走开了。 刘肥微微有些茫然的看着,心情似乎更加烦躁了些,他左右望望,本想去大将军府上可一想到张青定会那处皇室子孙的训诫來劝诫他便也打消了此念,再想到跟他同辈的骠骑将军霍东篱,也忍不住摇头否认,此番归來之后据说他变得更加冷傲孤高了,何况那人不善言谈,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也让他望而却步,刘肥无法,只得回宫。 却说花爻早已收拾妥当,经过易容的脸只让人觉得清瘦,略有些病容,她着一身简短的奴婢衣服侯在李府后门处。 阿朱眼中仍有泪意,见她早已侯在那儿,便快步走上前去:“漪清,久等了,咱们进去吧!” 此刻花爻已经化名为漪清,经长盟之手同原先的漪清换了个个成功安插进了李府内,而最为重要的,她此番作为李嫣陪嫁四大丫鬟之一将会随侍进入皇城,漪清因为家庭寒苦,早年丧了父母,体弱而不善言谈,也造就了她性子素來安静,故而在整个李府内,虽都与其他人有所交集,然对之印象都不深刻,此次能以陪嫁丫鬟的身份随同也因素日安分守己,尽职尽责。 长盟的信息十分全备,加上花爻从香川处所学的易容术,瞒过阿朱,李嫣二人也并非难事,再加上之前的漪清用所谓的乡间方法成功的让李嫣躲过了太医馆的查看,由是李嫣一改之前对她不温不火的态度,变得更为亲近了些。 二人甫一进入李嫣闺阁,一干净爽利衣着打扮的李嫣便立即迎了过來。 “阿朱,怎样,碰见他了么!” ------------ 第四章 入皇城 第四章 入皇城 阿朱看了漪清一眼,然后三人往房内走得更进了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阿朱阿朱,快告诉我呀!”李嫣略微惨白的脸莫名的带上些血色,那些红色的疹子显在面颊上竟似粒粒饱满的玛瑙一般。 阿朱略微犹豫的看看她,低声道:“小姐,十天之后你都要入宫的呀,那人,那人你还是忘了吧!” 李嫣浑身震了一震,突然苦笑一下,也松开了捉住她手臂的手,转过身,说道:“我难道会不知么!”她攥了攥拳头,细白的脖子微微上扬,如细丝般的筋脉也微微突了出來,她的眼光也变得坚决狠戾了起來,她一个字一个字恶狠狠的说道:“太子妃,哼哼,这样就能抵去我爷爷的性命么,!” 阿朱吓得面色惨白连忙蹦上前捂住她的嘴,她惊恐的哭喊道:“小,小姐,这话万万,万万不能再说的呀!” 李嫣看她一眼,转过头,再看了眼漪清,突然道:“进了宫自是不会说,我同那肥头猪脑的太子岂会有话可说!” 漪清淡淡的福个礼,说道:“小姐在府中发泄一下便好了,去了东宫还是谨慎些好!” 李嫣也无谓的摆摆手:“算了,既然爷爷拼死上战场为的也只是李氏满门兴荣,我又何必枉费他的一片心意呢?” 漪清淡淡的点点头,仍是一沉不变的语气说道:“小姐想通便是最好了!” 李嫣也苦笑了一下,坐在梳妆台前说道:“你给我上药吧!爹爹这几天也操了不少心!”说完声音也止不住哽咽了起來:“可恨我不是男儿身,离开爹爹,这偌大的李府以后,以后爹爹看见可会触景伤感!”说完捂着脸哭了起來。 阿朱略有些手足无措的蹲在她身前:“小姐别这样想,您还可以去央太子归宁日期的,老爷身子硬朗定会好好的!” 李嫣只是不住摇头,泪水也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间流出來。 漪清守在一旁,淡漠的递上药膏,开口说道:“小姐如今既有大好机会让您为老爷,老太爷争气,您又何必再过感伤,想來老太爷在天之灵也是在庇佑小姐的,所以小姐,好好做好太子妃便是对他们最好的孝意!”说完她轻轻拨开她微微散乱的秀发,移开她的手掌:“擦干泪,咱们好好过!” 花爻本就见证过李常的死亡,如今见他最喜爱的孙女如此行径,心中顿时感概万千,不由得站在了自己的角度出言安慰了几句,好在她二人都兀自沉浸在悲痛的情绪中尚未能觉察到身为丫头的漪清的一番言语的不合适。 李嫣任由漪清擦干眼泪,转过身,对着铜镜仍止不住的啜泣,却仍是坚强的抹上药膏,花爻见她眼中的色泽,只是黯然神伤。 为何她会对皇家有如此仇恨,毕竟提出领军讨伐乌智是他一人所为,并非皇命为难,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生死有命,她又为何会对刘家如此敌视,这样的心态,她又怎能在那皇宫大院内独善其身。 花爻心中不由得只是感叹。 …… 元武十三年夏,帝都人民迎來了喜笑颜开的一天,自元武八年那次长公主出嫁之后,宽阔的长安街又一次的染上了喜庆的颜色。 太子正妃,虽则对于一个尚自十三岁的女娃來说沒什么特别的概念,然对于一个身兼家族荣兴的李嫣來说,这样的风光出嫁无疑也似在风光的嫁出自己的自由,进入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车鸾中,李嫣盖着火红的喜帕,一身火红的嫁衣让一刻前还是小女孩的女子顿时变成了娇媚动人的新娘,她略微不安的绞着喜服,车外滚滚喜炮声声震天,万民的高呼声,礼乐的响鸣声,都似宣泄般的带着滚滚喜气冲上云霄,似要祛除年初的各种不快一般。 “阿朱,漪清!”李嫣不安的开口,那红喜帕一盖,她如只身一人立于茫茫空野之中一般。 阿朱坐于她右侧,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臂:“小姐,我在的!” 李嫣似松了一口气般:“还有多久才到呀!” “按照规定我们要绕城一圈才能进入皇城的,如今,还有一半的路程!” 李嫣似泄了一口气般:“这么久……”她轻声嘀咕道,突然似又想起什么?唤道:“漪清呢?” 坐于李嫣左侧的花爻感受着这喜庆的气氛,入眼的尽是红纱幔幔,不由得她又想起了那年那天,也不由得思及自己,20载风雨岁月,细想起來却不知身归何处,十五年时光,眨眼即过,可自己的心意却似仍未动摇,自己克服了国仇家恨,克服了肮脏不堪的过往,如今,她更加坚定了此番找出张青中毒症结所在,只盼能唤回那人的心意,只盼能医治好他,从此若能隐姓埋名随在他身边也是极好的。 如此深思细想了几番,根本沒听见李嫣的呼唤。 阿朱见状,起身过來轻轻推了推她,花爻一愣,猛然抬头,阿朱不由得退了一退。 “漪,漪清……”那一瞬间凌厉的目光让阿朱忍不住止住了呼吸,然前后却不过眨眼之间,待她细下查看之时,已然又是那个不多言语,温柔可亲的漪清端坐在那里。 “啊!阿朱!” 阿朱拍拍胸脯,定了定神,略微嗔道:“小姐叫你好久了呢?怎么走神了,待会大典可怎么进行下去!” 漪清抱歉的笑了笑,轻轻拍着李嫣的手,缓声说道:“小姐,沒事的,别担心,有礼部官员全程主持,出不了大错的!”她轻快的笑了笑,又道:“今天您可是新娘子,开心点!” 李嫣深呼吸了一下,重重的吐出,嘀咕道:“那太子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要是他真的是个脑满肥肠的猪那可怎么……” “小姐!”阿朱连忙打断欲捂住她的嘴:“我的小姐呀,您可就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入了皇城,事事都要小心的呀!” “知道了知道了!”李嫣也略微烦闷的打断阿朱的罗嗦。 漪清见状舒缓的浅笑一下,抬头微笑看着阿朱:“那阿朱姐姐,你可也不是了!” “我!”阿朱瞪大眼睛看着她,有些不是很明白。 “如果真要处处讲究礼仪,那你当唤小姐为准太子妃了呀!”她笑了笑,又道:“然后几个时辰之后你就得唤小姐太子妃了哦!” 阿朱尴尬的红了脸,嗔道:“小姐,您看她,平日里一言两语也不肯多说,如今可倒好,噼里啪啦一大堆!” 李嫣也被说得笑了起來。 漪清仍是淡淡的笑着,她复又对李嫣说道:“14岁便能参政议政,而且在全国享有慧名的人小姐怎会觉得他会那样不堪呢?依奴婢猜想,这位太子爷除了性情过于宽厚仁德之外,其他方面都继承了圣上的品德,所以!”她扑哧一声笑道:“所以,小姐不要再那般作想了!” 车内因为阿朱,漪清的调解气氛轻松了不少,车外,莲池,锦墨也微微松了松口气。 “落,三入宫门,富贵一生!”所谓三入即太子妃本尊以及太子妃父母同入宫门,这在向世人昭示太子妃地位尊荣的同时,也代表了各长辈对太子,太子妃佳偶天成的深深祝愿。 传旨内侍拔高的声音在热闹的炮鸣声中仍能分明的听清,阿朱深吸一口气,与漪清二人左右扶着李嫣出了车鸾。 ------------ 第五章 空对月 第五章 空对月 车门一开,铺天盖地的红尽入眼帘,喜庆的人群欣羡加膜拜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这三人,她们立于金马车鸾上,似九天玄女般风姿动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李立稳步走过來,深深的仰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女儿,然后被转过身,微微弓背。 “高堂厚背,福寿安泰!” 阿朱,漪清小心的扶着李嫣覆上李立的背,二人尽皆动容,这短短的路途或许之后便是咫尺天涯之隔了。 火红的嫁衣长长的拖地,代表了福泽满地之说,阿朱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偏过头擦拭了眼泪。 漪清也轻叹一下,低声说道:“走吧!该进去了!” 阿朱点点头,便同她一起往那宫门走。 巍峨庄严的宫门,侍卫林然有序,威风凛凛无处不透露着不可侵犯的天家威严之色,漪清目不斜视的略微低头往前走,宫门一过,喧闹的人众也渐渐远离,沒了那种发自肺腑的喜庆之气,取而代之的只是沉重得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深深庄重之意。 漪清來不及感叹心中所想,碎步快走向李嫣的位置,阿朱亦看了一眼便快步向那儿走去。 “你,你怎么了?”本來阿朱就因第一次见如此大场面紧张得不行,见本來疾走的漪清,在快要靠近李立父女时却停下了脚步,更是惊诧不小。(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漪清却恍若未闻般,她白了白脸色,双颊复又微微泛红,那眼中一时间缱绻的情愫让阿朱也看得呆呆的。 “漪,漪清!” 漪清轻轻捏了捏阿朱的手,似是依靠着她一般,阿朱诧异的看了看她,漪清似回过了神:“我,我……” 阿朱回握她一下。虽然因紧张而引得面色仍有些僵硬,却仍强作镇定:“沒事!”她略微扯了扯笑脸:“都紧张,不过一想到小姐,我就觉得我们不能紧张,她不过就一十來岁的小女孩,平时任性撒娇却仍是天真烂漫。虽然一直沒得到娘亲的关爱可却仍少不了周围亲人的爱护,如今进入这样一个深宫大院,漪清,你我二人定要好好护卫小姐才是!” 漪清听闻此言,心神本因那人而动摇了此时也不禁动容了,想起自己借着漪清的身份混入此处的原因也不禁觉得有些歉然,她回了一个淡淡的笑意,二人遂相视一笑,向那处走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经过了庄严隆重的朝拜祭天,祭祖,然后叩拜天子,皇后,接受完百官朝贺之后时日已将近夜晚,漪清同阿朱,莲池,锦墨随即将李嫣扶回了东宫。 漪清本以为那么近的同那人并肩而立会灵台浑沌,神智不明,可是这大半日下來忙进忙出她根本顾忌不到那么多,待几人将李嫣扶回东宫歇息之后,她才似回味过來一般,本是紧绷着的神经顿时也松懈了过來,她一点点的回忆起白日见那人仍是身姿俊朗,英武神清,脸上也渐渐的退去了疲累的神色,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漪清!”阿朱走过來轻轻唤道:“又走神了!” 她摇摇头,含笑道:“沒有!” 阿朱嗔她一眼,说道:“你去门外候着吧!太子若是來了也好通禀!” 漪清见她神色有异,疑惑的看着她。 阿朱瞪她一眼,附耳轻声说道:“小姐饿啦!你出去守着,莫让太子看见了!” 漪清不由得无奈的笑了笑,随意的又看了看莲池,锦墨二人,脸上也皆忍俊不禁,再看几位老嬷嬷,严肃而冷漠的面孔,漪清突然有种错乱的感觉,曾经年华少女转眼便成冷漠的白发宫婢,她心中一寒,转身便走了出去。 出了门,她吐出一口气,也不由得耻笑自己无端自苦想那些。 今夜月光很好,月亮如玉盘一般挂在夜幕之上。 点点星辰若隐若现,声声喜乐飘渺若仙。 良辰美景奈何天,痴心人儿辗转眠。 漪清回想起房中人儿,不由得心中默叹一口气。 长盟汇报那同李嫣在风雨阁饮酒共谈之人便是当今太子,可那傻姑娘却不知,还在心心念念着那人,厌恶着今晚将踏入此房的太子,如今阴差阳错嫁给了他,也不知到底是有幸还是不幸。 她走入院中,兀自坐在石凳之上,凝神看着那皎皎明月,身处这朝音权势中心,不知是因为心中有事还是的确是此处的气氛所致,她从一进入宫门开始便忐忑不安。 这里让她感到害怕。 她微微眯眼,那月亮变得更加清亮了些。 “大胆宫婢!”一声喝斥声猛地传來。 漪清一愣,只是扭过头向声音來处看去,只见不远处,两名黄门扶着太子刘肥,而他们身后还站着两人,出声喝斥漪清之人便是素來奉尊卑礼教为神明的公孙筹,而他身旁略靠后之人竟是大将军张青。 漪清这一惊之下连忙起身,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自己此举大为不妥。 公孙筹更是气愤,向前几步,怒喝道:“哪來的不懂礼数的奴婢,见着太子,大人竟不行礼,!” 漪清回过神,连忙伏跪在地,声音柔弱的说道:“奴婢太子妃宫中婢女漪清,失礼见驾,望太子赎罪!”她口口声声似乎只对那醉酒不清的太子求饶,丝毫不管面前那位光禄大夫。 公孙筹面色更加不善,一刻钟前大殿之上有人竟借着酒劲戏说他是万金油,可他却又不能同那喝醉的人较真,后來借故拉着张青一起送太子回宫,岂料那人竟对他说的话充耳不闻,他的心情更是烦闷,加上本以为太子妃之位会是自己的女儿所得,岂料却被这一个13岁的小丫头夺了去,眼下恰好撞见太子妃的人,如此不知礼数,他心中的怨气自然打算发泄在她身上。 他仍是谨慎的看了看身后一掌之距的张青,不知为何他现在面对以往无话不谈的张青竟会觉得莫名心寒,他冷着的脸不再带有往日里春风般的笑意,挺拔的身姿也不再有昔日的温和气息,见他似乎不怒不喜无意于此间争执,更是气愤不过。 “礼数全无,偷懒耍滑,你这小小贱婢胆大包天,若容你在这太**中多呆一日便会祸害一日,來人啊!”他厉声一呼,眼光轻蔑的扫向跪在地上那女子一眼,却并沒见意料之中的瑟瑟发抖,惊慌失色之态。 漪清平静的直立起上半身,仍是低垂着头,面色经月光和走廊中灯火的照耀显得更加宁静祥和。 被两个黄门架住的太子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突然推开小黄门,身形不稳的走上前去,瞪大了眼,又闭了闭,再睁了睁,复又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呢喃道:“不,不是!” ------------ 竒_書_網 _W_w_w_._q ǐ_S_u_W_α_N_G_._C_c 第六章 闹新婚 第六章 闹新婚 站在一边的张青见状看了看刘肥,眉头皱皱又转向那跪着的女子,似乎疑惑更甚,他转眼又看向刘肥,见他似乎仍是有点迷糊状态,而此时几名侍卫已经领命前來了。 公孙筹似根本沒看见二人的异状一般,转身颇为不屑的挥挥衣袖,说道:“将这贱婢杖责二十,撵了出宫!” “诺!”两名魁梧侍卫抱拳回礼,转身便直接拖起地上那女子往外走。 “住手!”太子刘肥挣开黄门的搀扶,怒吼道,转而他看着公孙筹,虽仍是酒气袭面,怒气却消了不少:“公孙大人,有劳你送本宫至此了!”说完谦卑和善的行了一拜别礼。 公孙筹面色一顿,可是见当今太子对自己仍如此礼贤有加,那堵住的气却也无法加注在他身上,他看看张青,尴尬的咳嗽一下:“太子,这宫女……” 刘肥看他一眼,眼中的酒意竟然全无,似乎面上还带有笑意一般:“公孙大人,这小小宫女既能在此处休息定是太子妃授命所致,如今动手怕不太好吧!况且,既然她初入王宫,何不网开一面,饶她一回呢?想太子妃所带不过四位女婢,定是喜爱之人,若是撵了出去,太子妃问本宫要人來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筹微微心惊,平日里不怎么言谈,举止彬彬有礼,温文和善的太子竟会说出这样一针见血的话來,他一时说不上话來,唯有垂首点头,告辞退了下去。 刘肥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淡笑的面颊也满满冷淡下來,他转身,命漪清起來,复又仔细端详了一番。 漪清被瞧着不自然,躬身福礼,轻声说道:“太子,太子妃正在房中等候,容奴婢前去通禀!” 刘肥点点头,漪清再次服过礼便往房内走去。 “你叫什么?”在旁一言不发的张青突然开口问道。 漪清顿步,她慢慢转过身,目光柔柔的平视着出声那人,继而垂下眼光,低声道:“奴婢漪清!” “漪清!”那人低低的重复一遍,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了一分。 “张大人若无事,奴婢先行告退!”见那人根本不予理睬,漪清抬头看向太子,刘肥点点头,漪清转身便往里走去。 “舅舅!” 张青似方从浑沌中走出一般,抬头看向太子:“太子!” “谢谢舅舅爱护,天色已晚,长公主还等在宫外,舅舅快些过去吧!” 张青笑笑:“是我糊涂了,春宵一刻,臣这就告退!” 刘肥苦笑一下:“这房中之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刁蛮任性,舞刀弄枪,还是温文尔雅,道貌岸然,我又岂会知晓,这般……”他见张青面色,知晓自己若再这样胡说下去,定会惹來一顿劝诫,复又说道:“哎,罢了罢了,舅舅快点早些回去吧!” “李家家教森严,将门虎女,太子妃自是顶好的人,太子今日大婚乃是天赐良缘,青祝太子太子妃,恩爱白头,百年好合!” 太子回礼谢过,又送他至东宫外,见那人离开,才兀自感叹:“若真是如此,你和长公主为何如此形同陌路,舅舅啊!你明知那样自己会很难,为何偏偏要选这坎坷之路呢?” 待刘肥回至房中时,只剩红烛冉冉燃烧,佳人盈盈独坐。 …… 偏房中,阿朱紧张的不时往窗外望去,锦墨笑道:“阿朱,今晚又不是你洞房,你紧张什么啊!” 阿朱回头羞恼道:“你这蹄子嘴厉,小姐会不会被太子欺负啊!” “噗!”莲池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來,她奇怪的看阿朱一眼,起身伸手戳在她额角,笑骂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阿朱似不理她,仍是低语道:“沒听过太子会功夫吧!小姐应该能对付他的吧!” 莲池无奈的看她一眼,转眼向漪清求助道:“阿清啊!你來同她讲!” 漪清正在收拾床被,闻言也笑了笑:“你们别笑话她了,阿朱,累了一天了,收拾一下赶紧睡吧!” 阿朱仍是忐忑的走过來,伸手握住漪清的手腕,小声问道:“你确定小姐沒事!” 漪清微微笑道:“是,我确定沒事,而且明早小姐还会眉开眼笑,这样你可放心了!” 阿朱愣愣的看着漪清柔和的笑容讷讷的点点头。 锦墨和莲池吐吐舌头,皆环了过來。 “阿清,你真厉害,我总算知晓为何老爷会选你入宫啦!”莲池爽朗的说道:“看你平时不发一语的,竟是,唔,竟是,一鸟惊人啊!” 锦墨憋不住,笑出声,轻打了一下她的胳膊:“你这家伙,平日尽给小姐出坏主意,让你好好读点书也不愿,是一鸣惊人,以后少说点话,别给咱府门丢人!” 阿朱也跟着笑了起來,说道:“是啊!是啊!莲池,这东宫可比不得李府,各路娘娘,夫人哪个不是诗书饱读的,你可别再出洋相引得贵人们大笑了!” 莲池不屑的“哼哧”一声:“怎么沒有,那陈美人不就只是个寻常百姓家中的女子,而且皇后……唔!” 阿朱气得瞪了她好几眼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莲池,你好生记住,这里是皇宫,别再这样口无遮拦了,你自己的性命不要紧,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给你陪葬呢?” 这般严厉的口气全然沒了素日里温文和善的面目,众人皆是一惊,莲池心中愧疚,低着脑袋也不敢讲话,阿朱也有些恼自己出口过重,可是莲池大胆惯了,若非小姐素來喜爱她的无拘无束此番老爷是定不会选她入宫的,若是此时不给点警告难道还要让她被其他有心人教唆了去,是以阿朱也不松口缓和。 锦墨又一向是编排人编排惯了的,所以也不觉阿朱所言有何不妥,漪清看看众人,轻声道:“莲池,你还是收敛一下吧!阿朱说的挺对的!”说完又打趣的看着阿朱道:“可是?阿朱,你今日真是太过紧张啦!我想,小姐也不会如你这般紧张吧!” 锦墨本就是个能言会道,察言观色的丫头,立即说道:“所以我说又不是她洞房,瞧她紧……” 话语还未说完,阿朱便追着锦墨满屋子追打,二人嬉笑着滚做一团,香汗淋淋。 “哎,哎,嘘,嘘……”锦墨出声停止嬉戏道。 众人皆凝神一听,偏房本就隔太子妃新房不远,眼下四处寂静,四人皆屏气凝神,便听见了那隐隐约约的什么摔掉的声音,锦墨同莲池对看一眼,皆是低笑不语,阿朱略微迷惑的看着,她本就听得迷迷糊糊,不知那声音是什么?此刻见二人笑得莫测,更是迷惑不解,抬头像漪清看去,却只见漪清微微一笑,看了地上的她一眼,转身又铺床去了。 “太子,太子妃不会,不会真的打起來了吧!”阿朱瞪着大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 ------------ 第七章 章 台殿 第七章 章台殿 次日一早,已是夏末,清晨凉爽湿润的空气让众人皆是心神一振,四位丫头早早的便起身,嘱咐好其他下人一些事宜之后便齐齐侯在了门口。 今日应当进宫同皇上以及各位娘娘请安问早,阿朱见时辰快至,而房内似乎仍沒什么动静,便拿眼询问几人,正是此时,一俏丽的女官身后跟着两名宫婢走了过來,那人看了四人一眼,又看看另一边的几位宫婢,然后开口责问道:“时辰将至,你们怎么还不进去服侍太子!” 那几位宫婢连忙垂首告罪,那女官又瞧了瞧阿朱她们,直接走到门口,朗声唤道:“卯时已过,迎巧叩请太子,太子妃起床更衣!” 四人面面相觑,皆觉得此女真是厉害得紧,她们不过就昨日才入东宫,对东宫的格局根本不清楚,一直以为东宫的管事女官定是个三四十岁的嬷嬷,岂料这女子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派头,四人皆是咂舌不已。 房内忽传出“乒乓”之声,众宫婢皆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可那迎巧竟是冷冰着脸,直直的立在门外,不为所动,漪清忍不住心中暗暗佩服此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气度。 不过一会,里面传出太子的召唤,众人齐诺一声,便鱼贯而入。 來不及互相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何事,众人皆是有条不紊的服侍二人,期间四丫头见李嫣面色奇怪,皆是心下暗笑,迎巧恭谨的双手托着金盘,盘上的落红布整齐的叠放在上。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众人皆是眼中含笑,迎巧眼色一扫,众人皆又低下头了,迎巧一丝不苟的福礼毕,恭敬的托着金盘便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听迎巧在门外唤道:“卯时三刻,恭请太子太子妃入宫!” 漪清看看太子神色,见其竟不因这女子冷冰的语气而觉有何不悦,心中更是将这女子在东宫中的地位看高了几分。 “哎呀,这东西重死了!”李嫣不满的拔下头上的朱钗,阿朱颇为无奈的委屈的看着她,抬眼向漪清等人看去。 漪清整理好太子妃朝服,微微笑着,端详了一下镜中女子的容颜,看了看妆台上的饰物,选了一个简单的玉簪子,斜斜的插入高高梳好的发髻中,然后轻声说道:“太子妃本就脱俗淡雅,自然纯真,可若是素颜,皇上,皇后和各宫娘娘会觉得太子妃自恃身份,目无尊长的,太子妃定是希望能得到各长辈的喜欢吧!” 李嫣听完,看着镜中那人仍是温和的询问,无奈的点点头,漪清继而一笑,又让开了身,让阿朱前來服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刘肥一直暗中看着她,见她三言两语间便让那丫头心服口服的戴上那繁复的饰物,而那女子身上一直恬淡的气质更的让他觉得亲切无比。 漪清走过去,轻声唤道:“太子,迎巧姐姐还在外等候呢?” 刘肥点点头,起身让漪清服侍换了朝服,漪清面色平静,内心却笑个不停,刘肥同李嫣今早的神态,定是在昨夜知晓了对方真实身份之时吃惊不小,那个爽直的将门女子甚至还任性的发了些脾气,昨晚那些打闹声,今早碎了一地的陶瓷片,以及,刘肥微微红肿的手腕。 漪清心中暗道,太子如此包容她,李嫣也算福气不小。 …… 因为容太后已仙逝,此次拜见的地点便设在了章台殿,不多时,浩浩荡荡的太子仪卫便出了东宫,往章台殿方向去了。 太子因年纪尚轻,是以寝宫仍在东宫,位于飞桥之东,章台殿与之位于同一环层内,于是,众人皆能在一刻钟之内赶至章台殿。 漪清默默的跟着一行宫婢走在太子仪卫之旁,脚下这条路她虽然走得次数不多,却仍能清楚的回忆起那两次的点点滴滴,突然间她很挂念那陪她逛皇宫,为她闯宵禁之人,昨日太过忙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而依着那人的性子,只怕那种虚与委蛇的场合他或许也最多只会露露脸然后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也不知他回京之后可还好…… 漪清抬头看向上方的天空,两道长长的宫墙将那微微露出日光的天划成了小小的空间。 恰好太子仪卫刚刚停下,便见皇后仪驾也行了过來,众人皆站在一旁,躬身候立。 因着朝堂之上张青在危急时候力挽狂澜挽回了不少李常因为贪功冒进而对全军举国造成的损失,宫中皇后也得以自由出入,再掌后宫,而此番太子大婚,皇后更是母凭子贵,此刻那声势浩大的仪驾,气派的随从,无一不是在向众人表明她后宫女主人的身份。 缓缓,皇后笑着向太子靠得更近了一分,面色慈善的不住看着李嫣,笑得越发和善:“太子好福气,这样水灵的姑娘也给你遇着了!” 李嫣面色一红,便要行礼,张少儿就势握着她的手,慈爱的说道:“免了吧!本宫瞧你是越瞧越喜欢,呵呵,进去吧!诸位娘娘定也想见见这可人的新娘子呢?” 众人应声随后,皇后左手任由李嫣扶着,右手畔随着太子刘肥,早有内侍通传进去,三人一进殿内,立即有妃嫔娘娘迎了上來。 皇后轻拍李嫣的手,示意她莫要慌张,便走上前,坐在了首座偏左的位置。 漪清同阿朱也立在太子妃坐侧两旁,双眸低垂也不去管那些后宫娘娘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对太子,太子妃恭贺道喜,赞叹连连,心中却在琢磨,这众人之中只不见陈美人,她难道真如传言那般得皇帝宠爱,心中却也替那女子觉得悲哀,亦不知那人是走出了迷局还是更加深陷其中。 诸位娘娘说了一会子话,便也各归各位,坐在了席上,恰在此时,内侍高呼:“皇上驾到,陈美人驾到!” 殿内本还是说笑有声,其乐融融,一听此言,众人脸色皆变了变,或嫉妒,或忿恨,或鄙夷,或冷笑,或拿眼看那坐上皇后眼色,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李嫣虽不知晓为何众人如此反应,但仍是对那传闻中的陈美人颇为好奇。 “你坐好!”刘肥低声说道,伸手拉住李嫣的手腕,阻止她上身欲向外伸。 李嫣回瞪了他一眼,却仍是按捺回身子,低语道:“皇上不是早朝么,怎么会同这个陈美人一同前來!” 漪清却无暇顾及二人的低声言语,她微微抬头,看向门边,晨曦第一抹阳光已经撒将进殿,那人身披日光,盈盈迈进殿中,恍惚中,花爻似看见了初识刘灵那场景:红颜妒世,傲视群芳,一笑怒芳容,素手翻云雨,那般的风姿傲立,睥睨红尘。 ------------ 第八章 现疑惑 第八章 现疑惑 漪清微微眯眯眼,似能看那女子更清楚一分,岂料那陈美人的觉察力当真厉害,她随意的往漪清这方向看來,但在众人眼中却似以为是在看那太子妃一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漪清不动声色的垂下头,一副老实木然的神情,陈年年瞧不出有何异状,可她却仍然坚持自己方才那种感觉的确沒错。 她微微皱眉又瞧了过來,早有妃嫔见其神色有异,此刻便走上前來盈盈参拜了,软声细语道:“妹妹真是爱美心切呀,这太子妃卓然天资竟惹得美人流连难舍目光呢?” 她此言一出,立即有妃嫔捂嘴窃喜,这宫中多年來本是皇后独霸天下,后來封了陈美人,此女又夺去了皇帝宠爱,如今皇后软禁被解,陈美人的风头自然要被盖过一些,而那位妃嫔如此说便是挑明了陈美人目无皇后,其他妃嫔皆是乐得坐看好戏。 陈美人微微一笑道:“太子妃天姿国色,日后定有母仪之资,贱妾区区美人自是望尘莫及,只好瞻仰一二了!”说完也不顾那妃嫔难看的脸色,走近了太子妃的席位,盈盈福礼,娇笑道:“太子妃有礼了!” 李嫣见这不伦不类的行礼,当下便懵了,随即被阿朱戳了一下脊背,立马便站了起來,匆匆回礼。 “啧啧,陛下,瞧您给太子挑的好媳妇,这水灵灵的,太子怎么忍心下手!” 诸位妃嫔皆是面色一红,羞得颜面垂首,李嫣却有些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闪着疑惑的光泽,刘肥掐她一下,她随即也垂下了头。 刘澈略微尴尬的咳嗽,佯怒道:“年年,不得无礼!” 陈年年娇笑着福完礼,便坐在了靠门口的位置,她懒洋洋的斜躺在蒲团上,柔弱无骨,娇媚万分,众人皆是讶然这女子的如此胆大行径,但见方才皇上对其的宠溺也发作不得,她自顾自的丝毫不顾及一干人等的眼色。 “太子妃,陛下百忙之中还來喝你这杯媳妇茶,只怕盼着日后早日吃了孩孙的满月酒呢?”左侧一妃嫔说完便嗤嗤的笑了起來,诸位也尽开怀笑了起來。 李嫣站起身,走至殿中,叩拜谢恩:“儿媳谢过父王垂爱,望父王龙体康健,事事顺心!” 刘澈赞赏的点点头:“起來吧!” 李嫣遵命,又从漪清所托托盘里执了茶盏,走上前几步,复又跪下:“儿媳奉茶,祝愿父王,母后恩爱如初,长乐未央!” 刘澈微微一怔,眸色闪动一下,仍是带着微笑的从李嫣手中接过茶盏,啄了一口:“赏!” 李嫣灿烂的笑了笑,又朝皇后拜道:“儿媳祝愿母后,凤体安泰,容颜不老,长乐无极!” 张少儿也微笑颔首,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笑道:“赏!” 李嫣笑着接过茶盏,又盈盈再拜。 刘澈嘱咐过刘肥,李嫣二人应当相敬相爱,又聊上一会便起驾离开了。 皇上一走,殿内安静了一小会,复又被诸位妃嫔的说笑声打破,陈年年仍是事不关己的自在坐在那处,看似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可漪清却深知凭那女子敏锐的洞察力,自是沒有忽略方才进门那一瞬间的感受。 漪清一直默默垂首立在那处,眼观鼻,鼻观心,再比之身旁的阿朱,二人不可谓不礼数有加。 不久太子见皇后面露倦色,害怕旧疾复发,便借由李嫣身体不适,向众位告罪,众人打趣一番也都识趣的散了。 太子扶着皇后走到了仪驾前,担忧道:“母后,您的身体……” 张少儿微微摇头,轻笑道:“沒事的,你舅舅派來的人自是顶好的,病已无大碍了!” “可您容颜有些憔悴,儿臣担心……” “本是闲了许久的,昨日却忙了那些时辰,岂会不累!”她轻轻拍拍他的手,安慰道:“母后见你如今也娶妻长大了,心中甚慰,日后你那性子可要更持重一些才是!” 刘肥躬身道:“儿臣定牢记母后教诲!” 张少儿点点头,又看向李嫣,目光中满满的皆是慈爱之色:“嫣儿,你日后在宫中有何不适尽可告知母后,本宫见你心性纯真,天真烂漫,有些事情还是要多加留心才是,若有难处,尽可來找我!”张少儿一面觉得她年幼丧母,如今才失去亲人却又年纪轻轻便加入皇家,心中疼惜不已;一面又经方才观察得知她毫无心机,日后在宫中难免受了委屈,于是才说了这话。 李嫣也谦恭的谢过。 张少儿再向章台殿内看去,只见陈年年缓步走來,殿外陈留立即迎了上去,陈年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盈盈笑着向张皇后行了礼:“皇后姐姐,暑气要窜上來了,咱还是早些回宫吧!” 张少儿点点头:“妹妹的椒房殿是同路的,一起走吧!” 陈年年也不推辞,走了几步,突又对太子妃说道:“太子妃的府中定是个养人的宝地,连着伺候的丫头都这般姿色,看着就知道贴人心得紧,贱妾不自量力,可要向太子妃讨个好,求着一个人入了我那椒房殿,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可人儿!” 李嫣一愣,开口便道:“美人要同我要人!” 陈年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李嫣却道:“这些丫头粗鄙不堪,娘娘若是缺了人手,大可同皇后娘娘禀奏呀!”漪清一听心中也不由得佩服这丫头,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可偏偏这骨子傻意却又叫人奈何不得她。 陈年年微微一愣,眼中的怒色一闪而过,笑道:“太子妃还真是可爱得紧!” 李嫣也无害的弯弯眼角,笑道:“美人娘娘也好漂亮啊!” 陈年年又是一噎,今日三番几次的被这丫头顶了几次,任是再好的脾气也压抑不住,更何况陈年年素來自在惯了,当下转身便同皇后起驾走了。 刘肥见人已走远,突然笑了出声,李嫣莫名的看着他:“你笑甚!” 刘肥轻咳一声,掩饰道:“沒想到你竟还是这般!” 李嫣挑挑眉:“这般,这般是哪般!” 刘肥竖起大拇指,笑道:“扮猪吃象,装傻充愣你可是第一好手!” 李嫣眯了眯眼,似是思索了一会,又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欺负了她!” 刘肥复又无奈的笑道:“看來你不是大智若愚,而是大愚若智啊!” 身后的阿朱,漪清皆笑了出声,李嫣一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果然锱铢必较,当日说了你,你非得要讨回些口舌之利方才痛快!” 刘肥扶额道:“我堂堂一国太子岂会如你所说计较这些!” 李嫣冷哼一声:“谁又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你……”她本想说你们刘家人说的话岂可相信,但却想到家中李立的叮嘱,阿朱的唠叨,她便只有气鼓鼓的睁着眼睛,大声“哼”了一声,扭过头,闭上了嘴。 “我,我如何!” 李嫣仍是不看他,冲着阿朱,漪清说道:“回宫啦!”说完也不待刘肥,直接提步便走。 漪清略略滞后,低垂着头,平静的面容上那双眸子也闪动着别样的光泽。 ------------ 第九章 迷雾露 第九章 迷雾露 自李嫣嫁入东宫之后,得知刘肥便是那些时日自己所念之人,心中虽是喜悦却仍怪其隐瞒身份不予相告,加之她本才十來岁,在家中素來得享宠爱,由是对刘肥说话行事仍与之前一般,并不因他是太子而有所改变,刘肥因身为皇长子,身边从小便不乏阿谀之人,李嫣如此坦诚待他,他心下虽有时觉得此女行为过分,却仍是含笑包容,二人相处也愈发融洽。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漪清一直从旁观看,或许因着自己年幼家中也逢亲人丧失,因之对李嫣多有情感,宫中琐事无不诚心告之,与阿朱也常常规劝一二,待得大婚过去大半月,方才抽出时日思索当年之事,也常常夜半私去凤阳宫中同香川联络。 昨日亏得反应快,不然险些被素素发现,不过正是匆匆离开凤阳宫之时,偶然瞥见皇宫北面有处宫殿仍亮着星火,她猛然顿悟自己这多年來竟忽视了一个人。 “漪清!”正兀自思索间,不远处阿朱急忙忙的跑过來,说道:“可找到你啦!” “什么事!”漪清略微有些不悦,经过这十几日的相处,这阿朱虽果如情报上所言,事事谨慎小心,为人亦胆小,可平日里表现出的大惊小怪却有些让人无可奈何。 阿朱累的喘气连连,不停的用香帕扇着风,断断续续道:“太,太子妃,找你!” “莲池和锦墨不是在太子妃身边么!”漪清感到有些烦闷,本只是因出于同情便事事多多关照了些李嫣,再加上想得到她的眷顾更多,以后更方便行事,谁知,这13岁的小丫头竟似突然发现她是一块宝一般,如今竟事事不离她了,她只能夜晚同香川见面也皆因白日脱不得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陈,陈美人请太子妃去椒房殿吃鲜果,太子不在宫中,太子妃拿不定注意,你平日沉稳冷静,这次你便陪同去吧!” 漪清笑道:“我再如何沉稳也不过是一丫头,又能从旁说些什么?”心中却想我躲她还來不及怎会自己送上门去任她找茬。 阿朱耷拉着脸:“漪清,你怎么这样说话!” 漪清一愣:“我怎么了?” 阿朱立即正经道:“太子妃年纪小,不懂人情世故,那天看那陈美人又厉害得紧,咱虽只是个小小宫婢,可是?也不该如此任由主子被人欺负啊!” 漪清见她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心中只觉好笑,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谁又说了让太子妃任人欺负!”她调皮的眨眨眼,又道:“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啊!” “如今对那传话宫女说太子妃身子欠安不去不就是了,何况,她才一区区美人,按礼数也不当派个宫女便请走了当朝太子妃,若是按辈分來说,也不是不可,只是这个长辈,或许在主子眼中只怕是个缺少丫头伺候的一般娘娘,做不得长辈的看待的!”漪清略带笑意的说完,然后看了看阿朱又道:“我想太子妃也是不想去的!” 身后突然传來一阵娇笑,漪清也笑着转过身,福礼道:“太子妃!”她自是早就知道李嫣便在身后,最后那句也是对她所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虽然李嫣忌惮陈年年,可那日她却明显感觉到李嫣对陈年年的好奇甚至,是羡慕之意,如若不激将一番,她也摸不准李嫣究竟会不会去。 “恩,漪清,你真是聪明!”李嫣走上前几步,夏日炎炎,廊下虽能避暑,却仍有热气犯上,她脸颊因为天气也红扑扑的,煞是好看:“恩,吃个果子跑那么远,我可受不了,这天真要热死了!” 阿朱又急着满脸通红道:“太子妃别再胡说些,这好好的什么死不死的!” 李嫣也不同她纠缠,伸出手拉住漪清的手腕,便往來处托,边走边道:“漪清,上次你做的那个雪梨糕甜而不腻,吃着心情也不那么烦躁的,你再做些给我吃吧!” 漪清抿唇笑道:“太子妃想吃,奴婢去做便是了,庖厨闷热,会伤着你身子的!”说完轻轻松开李嫣握住的手腕:“阿朱,你带太子妃先去水汀歇着,我同莲池去准备糕点!” 李嫣欣然笑着走开,她本就闲不住,故而素來讨厌夏日的,此番恰逢漪清见莲花池水清凉,又得知这水竟是活的,源头竟是皇宫后山青峰山中的泉水,便提议引了些进内阁,单建了一座楼台,命为水汀,也不失为一个夏日避暑胜处。 不一会漪清同莲池便做好了,二人一起进入水汀,李嫣懒懒的躺在竹塌上,一见二人进來翻身笑嘻嘻的摇着团扇:“快來快來,瞧你们这汗!” 莲池笑着快了几步,将电信奉上,嗔道:“太子妃就知道欺负奴婢,这大热天的好不容易休息一会,就被阿清拉出去弄这东西!” 李嫣点她一下,顺手拿了一块糕点,又随意的问道:“你昨晚沒睡好,怎么眼圈这么重!” 莲池撇撇嘴:“奴婢也不知道,晚间睡觉总是困乏得很,可第二天却觉得浑身酸软!” 阿朱戳她头道:“是你为着偷懒找的借口吧!” 众人皆嬉笑着,漪清却笑意不入眼,她同莲池一个房间,也是一起值夜,这几晚每次她出去都是先点了她的昏睡穴,本该视若无事的一觉到天明,沒道理她会觉得困顿,想至此便不自觉的向莲池看去,岂料恰好碰见她的眼神扫过來,漪清淡淡一笑,孰知莲池竟也笑了一下。 漪清借故庖厨里还有蒸着的糕点便走了出去,屋外闷热的气息扑面袭來,顿时一阵头晕,身子竟被人给扶住了,漪清一愣,抬眼看去。 “太子!”她连忙闪身退在一旁。 刘肥似有些不喜她如此礼数周到,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仍是打量着她。 “太子妃正在水汀歇息,奴婢先行告退!” 漪清本以为可以立马走,却不料刘肥却迟迟不松口,过了一会儿,刘肥突然问道:“为何我总是觉得见过你!” 漪清笑道:“太子岂是奴婢能见就能见的,奴婢随太子妃一起入的东宫,若是伺候太子也是这些时日!”她想了想又道:“莫不是奴婢长得像某位贵人!” 刘肥微微摇头,叹道:“面容却是一点不似,只是,不知为何看着你总会想起一个人!” 漪清也不由得好奇起來,她同这朝音皇室,除了出身带的那点血缘之外,便只同刘澈有过一段交集,至于平乐公主,张皇后也只不过多见了几次面而已,至于这太子刘肥,她却想不出何时同他见过面,而且,让他记忆深刻。 漪清仍是面色不改道:“太子阅人无数,或许奴婢总有那么一丝同某些贵人相似的地方!” “你是一直都在李府么!” “奴婢十四岁时父母双亡,只好乞讨度日,得蒙已故老太爷好心收留才苟活至今,如今在府中已待了四个年头了!” 刘肥点点头,也不再言语径直走了进去。 漪清想了一会,也不再想这个问題,莲池方才那眼神已经让她心烦的了,她又微微站了一会,却丝毫想不出头绪。 ------------ 第十章 初造访 第十章 初造访 连着几日,漪清都不再同香川联络,平日里更是对莲池暗中观察,竟无一可疑的地方。 八月中旬,长安连着半旬天气都是干燥酷热,各地旱情不断上呈,民众皆道阴魂过多惹得天怒人怨,流言顿时四起,刘澈在朝堂之上遍问群臣,却无一可行之法用于应对,只有加紧从国库调遣钱粮分派至各个地方进行赈灾,而赈灾大臣竟选了新婚不久的太子担任。 一方面是因为刘肥素有仁名,东宫历來也更倾向于同文人墨客往來,而太子也立志于肃清朝纲腐败之气,另一方面众人皆揣测圣心知晓是意欲让太子磨练一二在百官中树立威望日后好继承大统。 八月末,太子携同一行官员火速赶往灾区,安抚民情,长安仍是酷暑难耐。 东宫太子妃因为年幼之故,除了一般大应酬之外,每日除了同皇后,婕妤见礼之外也因着天热,加上太子的嘱咐,故而常常待在宫中不怎走动。 夏末傍晚,天边红霞似火,整个天空如同红彤彤的幔布一样笼罩在整个皇宫之上,李嫣似心有所困,遣退了所有随侍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莲花池边,晚风过,带着淡淡的荷花香,淡却了白日里闷热繁闹,只觉心境清凉平和,然抬头极目处却是那狰狞如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般的红云累累,一眼望不见边,似战火纷飞中的血液四射的激烈场景,甚至带着铺面的腥臭气息。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李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回神四顾,突然觉得很是无措,那人走了,这偌大的东宫,偌大的皇宫,真的就如那金丝牢笼一般,而她却要在此困顿一生…… “太子妃,陈美人前來探访!” 莲池话语还未说完,便听见了另一个柔媚的声音轻笑着打断道:“太子妃真是好雅兴啊!你这宫中的宫女都不见得知道你的行踪呢?” 李嫣转过身來,眼见那宫装女子晚霞披肩,夕阳斜照,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微风轻拂,似多情的男子的手轻轻掀起那人的裙裾,李嫣不得不赞叹朝音第一美人当真风姿撩人,她咧嘴笑道:“美人娘娘啊!晚霞正好,恰好她们也累了一天了,便沒要她们跟着了!” 陈年年环顾四周,也笑道:“太子妃还真是会心疼人,不过你那些丫头也确实惹人怜惜!” 李嫣轻笑着,当先将她引至了凉亭中:“美人请坐,莲池,还不去看茶!” 莲池微微笑道:“漪清已经去弄了,瞧,这不來了么!”说完,也让开了身子,帮漪清搁置着茶点。 “你这丫头真是水灵,是叫漪清么!” 李嫣看看只是低头不语的漪清,笑道:“是啊!她性子静,我爹爹给取的!” “是么!”陈年年伸手拿石桌上的糕点,似无意的碰着了漪清的手,她却恍若不知般将糕点放在鼻尖轻轻嗅嗅,复道:“这糕点是取的时鲜的荷花做的么!” 李嫣瞧着二人,漪清微微一笑,仍是恭谨的回道:“阿朱说这荷花池花开得挺好,夏日天气热暑难耐,太子妃同我们无事的时候喜欢划船游荡,故而采摘了些,就拿了來做糕点了!” 陈年年也只将那糕点拿在手中,却迟迟不入口,李嫣冲漪清笑笑,直接拿起一枚便咬了一口,陈年年仍是浅笑着眼神迷蒙的看着漪清,唇角那抹似嘲弄似了然的笑容看得亭中几人毛骨悚然。 李嫣似是瞧出了一些端倪,开口道:“娘娘,不知造访有何贵干呢?” 陈年年放下手中的糕点,笑道:“太子妃成日不出门,这宫中只怕各路娘娘都快记不起有太子妃啦!” 莲池脸色一变,怒瞪着她,漪清将她轻轻拽回來,摇摇头。 李嫣眨眨眼,突然若有所思道:“太子不是只是去赈灾安抚百姓了么,难道一离开东宫就不认他作太子啦!” 此言一出,几人皆是大惊失色,李嫣略微茫然的看着脸色乍变的陈年年,小声问道:“怎么了?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陈年年微微看了她一会,只见她满脸迷惑,眼神清明透彻,陈年年莞尔一笑,罗帕微掩面容,眉眼却偷偷的扫了眼漪清,笑道:“太子妃果真纯善,不过,这话可不能四处说的,若被其他人传了,太子妃只怕是真的做不成了!” 李嫣想了想,笑了笑,应声道:“嫣儿记住了,谢谢美人娘娘提醒!” 陈年年笑着看看她:“不过,也真是难为太子妃了,这新婚不到两月,陛下竟就将太子给派出了京城!”她侧了侧身子,娇笑道:“也不肯让你二人多多相聚一二!” 李嫣微微低下头,似羞赧道:“娘娘笑话嫣儿,太子身为储君,理当为父皇分忧的!” “幸而太子妃能体谅圣心,太子妃一个人呆在这东宫有甚好玩,改天到我那儿去坐坐吧!宫中的女人无聊透顶,我瞧太子妃同她们不一样!”她伸出手,轻轻的拍打一下李嫣的手背,柔声笑道:“我挺喜欢你的!” 李嫣一愣,略微苦涩的笑了笑:“是啊!來了这宫中,爹爹也见不着了,往日他责罚我我还不耐烦,如今却是想要他的责罚也不能够了!”说完竟心有所感一般,抬眼看向那亭台边沿的天空,喃喃道:“爷爷也死了……” 陈年年似有所动般,也低语道:“入了这宫,岂还有自我!” 李嫣泪眼朦胧的看向她,问道:“我还以为你在宫中很开心呢?那日瞧你自在得紧!” 这话如果让其他人來说,陈年年定会冷眼瞥之,不予理会,可偏偏经李嫣之口说出,陈年年只觉她真诚无比,随即也笑了笑,嗔道:“傻丫头,入了宫的女子又有几人是开心的!” 李嫣调皮的吐吐舌头,复尔大笑了起來:“你叫的真亲切!” 她双眼弯弯,笑意盈盈的望着陈年年,那清亮的眼睛虽仍有未干的泪渍,却丝毫无法影响那双眼中所带的喜庆之意,甚至,甚至因着那泪渍更觉真诚无限,陈年年看着那如同夏日荷花绚烂绽放的人儿,心中只觉一滞。 她突然站起身,略微仓皇的说道:“我,我先走了!” 李嫣跟着站起身,急道:“美人娘娘,你怎么了?”她略微不安的说道:“是嫣儿说错话了么!” 陈年年背影微微顿住,摇头道:“不是,太子妃,你很好!”只是你这纯粹耀眼的光芒照射得在这皇城中久不见天日如同腐烂的肮脏之物的我,何以面对如此坦诚,。 陈年年疾走了几步,身后的凝霜,陈留亦紧步跟随,陈年年突然顿住脚步,夜色已泛,她转过身,对着那凉亭外站立的几人说道:“太子妃若有时间还请仪驾椒房殿,陛下请了好些杂耍班子,戏如人生,人生入戏,还望莫要辜负!”她目光如炬的对着那微微颔首的人复又笑笑,转身缓步离开。 ------------ 第十一章 引蛇出 第十一章 引蛇出 李嫣想了想,问道:“她怎么了?说话有点奇怪!” 莲池满脸的愤怒之色,漪清仍是淡淡的低头不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李嫣扑哧笑道:“莲池,你怎么了?那眉头皱的,都可以放进我一根手指啦!” 莲池声音僵硬的说道:“太子妃,您日后还是别同她走近了,这美人乖戾张狂,人家说蛇蝎美人,蛇蝎美人,定是不会错的,奴婢瞧她肯定沒好心!” 李嫣扭回头,望向那逐渐黑下來却仍是带着暗沉的血红之色的天空,说道:“这宫中之人谁沒一两张面具,可是?”她扭回头,笑道:“可是这面具也有惹人喜也有惹人厌的!” 她话刚一说完,漪清抬头看着她,恍然觉得眼前这十三岁的小女孩难道真如自己想的那般脆弱,天真。 “漪清,你怎么了?”原來李嫣同莲池已经走远,莲池见身后迟迟沒人转过身走回來便唤道。 漪清直直的看着她,莲池奇怪的眨眨眼,嘟着嘴道:“好啊!太子妃同那女人交好欺负我,你也來欺负我!” 漪清收回目光,摇摇头:“不是!”她想了想,又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陈美人!” 莲池撇撇嘴,开口便说:“瞧她那狐媚子样,这后宫被她弄得天翻地覆的,这样的人难道我不讨厌难不成还要去喜欢!” 漪清笑笑:“你啊!哪來的这样深仇大恨,沒看出太子妃好像一直以來对她印象都不错的么!” 莲池急道:“所以我们得劝劝太子妃啊!谁人不知皇后同那陈美人势同水火,太子妃若牵扯进去!”她冷笑一下:“那这宫中我看啊还是别待算了!” 漪清一直默默打量她,见她脸上如此愤愤之色,她问道:“莲池,你是怎么进的李府!” 莲池本是愤恨的面色霎时竟染上了淡淡的怅然之色:“我啊!很小的时候家里沒粮吃,爹爹又常常醉酒,他一醉酒就打我和我娘,后來,后來我大了些便同娘亲逃到了长安,长途跋涉,娘身子本就虚弱,到了长安沒多久就病死了!” 漪清仍是淡淡的听着,却有些慢慢的理解了她的脾性,看过了生离死别的若不能坚强的伪装自己,只怕会脆弱得不堪一击,可她却不能脆弱,既然已经重新选择了开始,也由不得她脆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后來有位贵人终肯搭救我,给了我钱,葬了母亲!”她笑了笑,脸上又生阳光的色彩:“不知是不是那位贵人带來了好运,之后老爷就收留了我,不知不觉已然在李府待了快五年了吧!”她想了想,又说道:“算起來我比你先來一年,又比你大,可你却从未唤过我姐呢?” 漪清也笑道,似乎也想揭过那阴影:“你又不老,性子还急躁,谁肯认你做姐的!” 莲池瞪她一眼,嘀咕道:“也不知你是表扬我还是在损我,哎呀,不过,也管不着啦!时候差不多了,该准备晚膳了,咱们再不去,阿朱又要急了!”说完笑嘻嘻的挽着漪清的胳膊便往前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漪清也任由她拖着,只是微微落于她身后的目光却若有所思,面上那微微的笑意也让人摸不着头绪。 …… 夜间,漪清仍是不动声色的起床换装,回首淡淡的看了一眼床上背身侧躺的莲池,转身便沒入了黑暗中。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宫内地形交错复杂,各宫殿也大同小异,若非花爻早年常夜访皇宫,各路地形熟识于心,如此穿行于皇宫之中若不被侍卫捉了也只怕会迷了路经再也出不得。 漪清紧身黑衣,束发蒙面,如幽魅一般辗转于各廊檐之上,飘忽若风,转眼已來到了凤阳宫偏门,她纵身一跃,轻巧的翻过围墙,随即一个滚地躲过了巡视侍卫的探查。 她轻车熟路的穿过大殿,直奔香川住所,因为香川容貌以及身份特殊的缘故张少儿将她的住所安排得较为隐秘,又嘱咐宫中其他奴仆不得擅自打扰,因而香川的住处显得尤为安静。 “娘娘,这薛瑾姑娘当真了得,奴婢瞧您的气色可好多啦!”昏黄的宫灯缓缓移近,漪清立即飞上走廊上梁,身体紧紧的贴着廊柱,下方素素周到的打着宫灯,张皇后与她相隔半步之距,如此深夜她二人竟还未眠。 “薛瑾姑娘医术无双,本宫这身子多亏了她!” 素素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道:“薛神医也常來走动,娘娘再宽些心,这病啊!肯定会好的!” 张少儿淡笑了一下,也不置可否。 素素又道:“听薛神医说大将军也身体有恙,娘娘您觉得会是同一人所为么!” 漪清躲在暗处,明显的看见张少儿一听此言顿了顿脚步,她正疑惑间,张少儿淡淡的开口说道:“本宫在宫中树敌过多,大将军或因此牵连受了波及也未为不可,只是,那人却,却沒伤他的理由!” 素素略微气愤的道:“大将军乃国之栋梁竟也遭人暗算,这些人整天除了勾心斗角还能干些什么?” 张少儿微微沉吟道:“或许是有其他想法吧!逼不得已才如此!” 素素冷哼一声:“娘娘你就是太过仁慈,那些人都是牛鬼蛇神,咱们防都來不及您怎么还要替他们说好话!” 张少儿轻轻抚胸,叹道:“别说了,快些回去吧!” 素素见张少儿脸色不对,也不再言语,二人默默的走开了,待得二人走远,漪清轻身跃下,继而快步朝香川那儿走去。 她拾起地上一石子,出手便击打在那木门之上,门内幽幽一女声响起:“谁!”却不开门。 漪清暗自好笑,复又连着丢了两颗石子,她略微无聊的隐在暗处,目光却一直锁着那木门。 缓缓门内走出一素衣女子,漪清见状:“啪啪”几声手中的石子四处飞落,而她自己却如一离弦箭般闪入了那门里。 女子复又缓缓将门掩上,转身对着那惬意的坐在木凳上的人说道:“非得每次都弄得我心惊胆战的才好!” 漪清笑笑道:“我这不是随时都提高你的警惕么!”说完扯下面罩,仍是漪清的面容,却已然是花爻的声音了。 素衣女子无奈的摇摇头,似拿她无可奈何:“不用提醒都已经很心惊了,随时都大意不得!” 花爻见她面有倦色,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道:“香川,谢谢你这般为我!” 香川抬头看向她,笑道:“怎么又说这等胡话,而且,我來着宫中可也不全是为了你!” 花爻也笑了笑,携着她一同坐了下來。 “你有段时日不來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屋内未燃一只烛火,二人皆是轻声细语的说着。 “我觉得东宫有人有问題,所以不敢太过冒险!” 香川吃了一惊:“那今晚……” ------------ 第十二章 暗中谋 第十二章 暗中谋 花爻笑道:“白衣修罗可不会只能任人宰割,她既然主动露出马脚,我也不妨试探试探她!”她自信即使莲池假寐,也是万万跟不上她的脚步的,不过今夜她有意无意的漏了些行踪,只为看那人功力到底如何,而且从她能否辨明清楚这皇宫地形也可得知她的大致來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香川点点头道:“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你能发现那人的问題,还是早早消除的好!” 花爻摇头皱眉道:“不是,我想不通的便是这里,若非那人暗中示意,我是万万发觉不了她有问題的!”她似在回忆一般,说道:“她主动告诉我,我夜间的行动她有所察觉,可是却又不揭发我的行为,我实在是想不出,她此举何意!” 香川想了想,突然失声说道:“难道还有一方人察觉了你的行动,她,她只是提醒你被人跟踪了,!” 花爻一听,也吃惊不小,继而镇定下來,复又思索道:“皇后的决然不可能的,不然她不会对你还无任何防范,陈年年,也不会是她,她白日才來过太**探过我的虚实!”她又低头皱眉:“这皇宫中与我有交集的人确实不多,可我真想不透是谁!” 香川也思索着:“既然那人并无恶意,而且还出言相劝,想來是友非敌了,只是那真正跟踪之人却是何人!” 花爻似沒听见她的言语般,仍是思索道:“皇上是绝无可能为难我一个小丫头的,至于其他宫嫔也沒有理由为难我!”她突然眼睛一亮,猛然抬头道:“对了,香川,我那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題,那蛊毒,那蛊毒,会不会是我哥哥下的!” 香川一愣,一时想不起她竟还有个哥哥,继而便想起那十多年前被昭伊军斜夺了皇位逃至长安求得了刘澈庇佑的乌智前太子澹台于单。 那人当时逃亡之际,年纪才不过一十八,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本以为借助朝音之手能让他夺回王位,岂知十多年过去了,乌智仍是昭伊的乌智,朝音还是刘家的朝音,而只他如无根之苗,风吹便倒的如一根杂草般生存在皇城的一角内,十数年过去,莫说刘澈,只怕那人院中侍候他的奴仆也忘记了他曾经的身份,至于其他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在这深宫中东北角的一座小院落里还住有人。 “你说那噬心蛊乃是乌智王室禁蛊,那若非一般人是定不会拥有的,何况,何况,或许他们都小瞧了他,三岁看老,他那样的人小时便常常同比他小了不少的琛郓争胜,这十数年來,只怕他一日都沒能忘记那夺位之仇!” 香川缓了缓心神,想想,他身为乌智太子,若真对朝音大将军下毒确实也说得通,继而,她又皱眉道:“可是?他被禁深宫,又是如何向张青投毒的!” 花爻摇摇头,叹道:“我即使以本來面貌前去也沒把握能否问得出,只盼能从他那儿拿得母蛊便好!” “你预备就这样去找他拿!”香川打量一下她的面容,似在提醒她如今可是变了面容的漪清,而非乌智的花爻。 “那你觉得即使我用真面目去见他他就能识得了!”她笑笑:“可别忘了当年我才十岁呢?面容早就不同当年了!” 香川抬头看看她:“那你打算如何让他知晓你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子花爻,他能凭一己之力在这皇宫存活至今,怎会轻易相信人,堂堂乌智王妃猛然出现在朝音皇宫中,他如何能信!” 花爻无所谓的向后仰仰身子,缓缓说道:“想让他认我这个妹子倒是不难,只是我还未想好如今能不能去找他!”她复坐直身子,沉声道:“若真的是他下的蛊,此番我贸然前去找他寻求母蛊,只怕反而会受制于他,于张青则更是大大的不利,倘若下蛊之人不是他,则说明他是安安分分的待在这宫中的,我实在是沒把握捉住他的弱点來保护自己!” 香川点点头,也默默的思索着。 继而花爻开口问道:“香川,之前你同他讲的解毒之法是真是假!” 香川看看她,叹道:“半真半假!” “用天山雪莲的玉瓣为药,用真爱之人的心头血做引,用失忆为代价,用失心为偿还!”花爻急道:“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的!” 香川暗叹一声,垂下眉目,低语道:“传闻噬心蛊之所以为禁蛊,正是因为此蛊有伤天仁,中蛊之人在关键时刻往往会因着子蛊所牵绊的思维,做出让他与之相反抱憾终身之事,即使日后解了此蛊,记不得自己为何发狂做下此举,却深恨自己所为,岂不就是失忆失心!” 花爻垂下头,半晌未语,过了许久她才开口问道:“他的情况怎样!” “很稳定,只是!”香川犹豫的看看她,仍是说道:“他中蛊四年之久,却缘何迟迟不得发作,虽说要等着子蛊长成,可如今他越是情况稳定,生活正常,我却越发觉得隐隐不安!” 花爻听完也心中担忧不已,她站起身來,拉上面罩,瓮声瓮气的说道:“不管怎样,我先去探探于单的虚实!” 香川急忙追出去,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一遇着那人的事,花爻便如同失了理智般,她无法只得心中默默祈祷她平安无事。 黑沉的皇宫,花爻如黑暗中的狸猫般静静的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四野寂静,侍卫井然有序,天上星辰微点,明日又是大好晴空,花爻悄声从凤阳宫一路往北行去,四周越发的静谧,时时蹿出的飞鸟总是扑腾一下继而更深的淹入夜色中,花爻倒也不奇怪,皇城本就依山而建,有些飞鸟也正常不过,只是她在快要至甘霞殿时,猛然停住脚步。 四野静的可怕,皇宫中此处本就人烟稀少,侍卫更是因为长官无暇顾及而常常偷懒玩乐,花爻一身黑衣稳稳的立于冗长的宫道上,那又黑又深的巷道直如猛兽的大口般,似要讲那弱小的人一口吞咽下去。 花爻猛地一个转身,那双锐利的即使在黑暗中仍迸射着灼灼寒意的眸子扫向黑暗一处,双手随之猛然齐齐击出方才拾掇的石子。 “歘歘歘!”几声齐发。 她冷笑一声,变声问道:“阁下跟踪多时,也不嫌累么!” 本是绝无可能藏身的宫道上,缓缓显出一人身形,他甫一出來,四周的气温顿时降到了极低,而那人浑身散发的压抑厚重的愤怒之意也让花爻吃惊不小。 “你是何人!” ------------ 第十三章 陌路人 第十三章 陌路人 冰冷如冰窖般的声音砸过來,花爻不禁又是激动,又是难过。 那人见花爻迟迟不答言,冷笑一声,抬步便向她走來。 两人对峙,若非先发制人,那任何一步的迈出都须得顶住对方袭击的危险,而此刻那人恍若对方根本不存在一般,提步便往前,花爻虽是警惕的盯着那人,却也并未出招。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那人每每慎重却不迟疑的踏出而渐渐缩小,那人更是冷笑连连,在相聚不过三丈处停了下來,夜色朦胧,宫灯亦无,只听那人复又开口道:“乌智鼠辈果然等不及來要人了呢?” 花爻一听,疑惑顿生,脚步微微错开,她不愿同那人交手,只望能全身而退。 那人突然好整以暇的抱臂环胸:“想走么,不进去瞧瞧那人!”他讽刺的说道,却也不望那人能回答,复又说道:“你们乌智都只会使这些下作手段么,!”说完猛力的一掌直接当胸袭來。 花爻见他突然发难,连忙侧身避过,熟知那人竟将她的各处退路都早已封住,她左突又撞,那人却一步步的拍掌连攻。 花爻无法,提起全身真力,猛然跃上几丈高的墙头,她刚一歇气,回头却见那人脚踩宫墙几步便踏将上來,他奋力的掀起衣袍,仍是冷冷的说道:“功力不弱,看來这次派的不是废物!” 花爻又好气又好笑,仍是变声说道:“阁下似乎有所误会!” 宫墙之上,隐隐月华铺盖,那人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时已然看得清,花爻见那人往日阳光的面容上此时尽是布满阴厉的色泽,只觉满心的愧疚,或许经历那样的生死,那样的叛离,他不可能再同往日那般,即使外表,他也再装不出那等的张扬骄傲了。 霍东篱,你,可好,花爻静静的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误会!”那人不屑的仰仰头,又道:“如果乌智同朝音开战也只是误会的话,我不介意当这个也只是误会!” 花爻无奈,暗暗揣测侍卫换班的时间,仍说道:“阁下若是不信,在下也无法!” 霍东篱轻蔑的看她一眼,大步迈出,右掌便击向她肩头,花爻脚尖点地,急退几步,变掌为刃挡住那人的攻势,岂料霍东篱左手复又追至面门,花爻大惊,连忙使出全身功力运掌如风,直直的同他手掌相对。 花爻练就的本就只是杀人的招数,于内功这些造诣定不如张青,霍东篱來得实在,而她又不忍对他痛下杀手,故而只能同他比拼掌力才能免去面纱被掀之险,这一掌下來,方觉心神俱震。 霍东篱似感觉到此人虽然功夫不弱,然内力却比不上自己,如冰雕的脸庞上更是若隐若现的浮上冷笑。 花爻心中大惊,如此下去,不说自己受不住内力比拼定会五脏受损,单是时辰一到,那禁军换值之时,自己的身形定也是隐藏不住的,她暗自悔恨如此鲁莽的便奔将过來,一面又暗自咒骂霍东篱这家伙下手如此之狠。 突然,一石子破空袭來,二人正是比拼掌力关键时刻,花爻心中哀叹一声:“我命休矣!” 却岂料那石子竟直直的击在霍东篱的后背上,只听他闷哼一声,花爻顿觉胸口一松,她急忙也收回掌力。 霍东篱冷眼看她,阴沉的说道:“原來还有帮手!” 花爻虽因之获救,心中却全无笑意,今晚变故频繁发生,她本就站在高处,凝神扫视四周,视野一片开阔,可竟沒发现任何人的影踪。 她随即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绝无恶意!” 霍东篱冷笑不语。 花爻暗叹一声,复又问道:“宫中宵禁,你身为外臣怎又闯了!” 霍东篱仍是不答,闭目道:“成王败寇,悉听尊便!” 花爻见这人如一头犟牛般,也不再同他言语,那人以石子封住他全身穴道,花爻上前,提起他的腰间衣物,二人轻身便落在了地上,花爻驻足复又听了一会,随即快步奔入一处荒落的院中。 她放下霍东篱,仍是变声的声音说道:“有劳阁下在此待上一宿,几个时辰之后穴道便会解!”说完几步便飞奔出去,隐沒在了夜色中。 霍东篱心中暗自恼恨,好在此处院落虽是荒落,却抵挡了不少夜风,不至于让他寒气入体,那人倒是考虑周全,此处幽静至极,断然是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所在的,只是,霍东篱细细思索过來,却发现似乎很多地方根本不是那人料想的那样。 自从回了长安之后,霍东篱虽也问过阿蛮那日同花爻低语的话是何言,然阿蛮只道是央她放过他的言语,霍东篱复也不再追问,任由阿蛮换了女装待在霍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侍奉张君儒,本就担心儿子喜好不正常而天天烧香拜佛的霍夫人见此番儿子领了个顶漂亮的女子回家,一打听竟还是救命恩人,更是乐得合不拢嘴,怎么瞧怎么喜欢得紧。 只霍东篱变得更加不好相与,阿蛮虽知晓他是在怨自己的有所隐瞒或是气恼花爻的再一次叛离,心中虽是难受,可却也沒勇气如实相告,霍东篱因此次无功而返,心中本就郁闷,刘澈为了示意他并不怪罪,于是也下了口谕,容他任意进出皇宫,以示皇恩仍不减。 恰巧有些时日霍东篱晚间睡不得,便常常跑來皇宫高阁之上酌酒观星空,对月思故人,结果竟被他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花爻夜间在皇宫中奔行的踪迹,故而也跟踪了几次,然每次却都无法跟上,他将此告知于张青之后,便來了这甘霞殿守株待兔,总算遇着了,便有了上述情景。 他们料想乌智此次也受创不轻,加上本就有澹台旧部以及不服昭伊势力的家族,暗卫传來的信息也显示乌智派了一批好手入了朝音,方向也尽是朝长安奔,如此他们竟以为是乌智为了迎回于单太子故而守株待兔只等那人撞來,事实表明那人确实是为了于单而來,可却不是为了迎他回去做那太子。 他也决然料想不到,方才同他交手之人,会是花爻。 夜风阵阵,花爻疾步奔回了东宫,來不及换装便奔向莲池床榻,只见榻上之人睡得香甜至极,心中不由得更是疑惑,无法,迅速换装完之后,她将衣物丢入后院枯井之中,复又点开她的穴道。 莲池,若不是你,那又该是何人,花爻直直的盯着那细声呓语的人,心中更觉阴寒无比。 ------------ 第十四章 露身份 第二日,莲池刚一起身,便看见漪清直直的坐在房中目不转睛的坐在那儿,她浑身一个机灵,微微诧异的问道:“漪,漪清!” 漪清缓缓起身,走近了些,屋外的光线因为她的靠近而遮挡了许多,形成一束阴影打在莲池身上,一种无形的压力顿时笼上莲池心头,她略微害怕的再次开口问道:“漪清,你,你怎么了?” 漪清仍是直直的盯着她,二人寂静无声的对视了许久,缓缓漪清开口问道:“你预备还要藏多久!” 莲池一听,脸色顿时一白,她尴尬的笑笑:“你,你说什么啊!” 漪清站着本就借着优势,此时更是微微扫了她一眼,轻轻的笑了一下,仍是那种语气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所派!” 她想了一晚,始终想不出那人究竟为谁,自己本欲借着昨晚探听一下莲池的虚实,虽是兜兜转转饶了好些圈子,却明显有意放水,可那人竟沒跟上脚步前往皇后的凤阳宫。 能知晓她的每次行动,而对这皇宫路线却又根本不熟之人,除了东宫之人她想不通还会有谁,而昨晚那人所为明显表露了她是友非敌的态度,更是让她确定即使自己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绝不会被她所制,是故她一早便想好了如何逼问莲池。 莲池仍是扯着嘴角笑道:“漪清,你到底在装神弄鬼些什么啊!”她自顾自的起身,坐起來,埋怨道:“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 漪清冷冷的看她做戏,突然也就笑了起來,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哎呀,不好玩,唔,阿朱骗人!” 莲池惊愕的看着她的转变,支吾道:“好,好玩,你,你方才是在逗我玩!” 漪清一脸无害的笑道:“是啊!呵呵,阿朱姐姐昨日这般吓唬我,都把我弄哭了呢?”她偷偷看向莲池更加惨白的面孔,仍是毫不知情的说道:“莲池你好厉害呢?刚才竟然还笑了几下哦!” 莲池更是牵强的笑道:“是,是么!” 漪清自顾自的说道:“唔,也不知阿朱为何突然这样问我呢?当时真是把我吓坏了!” 奇*书*网*w*w*w*.*q*i*s*u*w*a*n*g*.*c*c 莲池起身,自顾自的走到盆架旁,笑了笑:“她啊!紧张兮兮的,你别理会!” 漪清好整以暇的坐下,仍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过得几日,陈年年果然下了帖子宴请东宫太子妃李嫣前去听戏,漪清借故身子不适,李嫣也只命其好生休息,因为担心莲池脾气暴躁,也留下了她多加照顾。 一行人走了之后,漪清也由得自己躺在床上,莲池里里外外的照顾,夏日本就酷热,莲池几次进出下來早已满头大汗,漪清却毫不理会,竟说身子发汗,洗个澡便会好上很多,大热天的竟让莲池帮忙烧水,莲池无奈只得去了伙房,烧水完毕之后便扶了漪清起床。 收拾停当之后,莲池知她素來不喜别人帮衬洗浴,便细心的拉上门守在了门外。 漪清舒展开胳膊腿脚,惬意的卸下衣物,身子沒入了木桶之中,她闭上眼睛,唇角慢慢的勾起一抹浅笑。 清静的院中,蝉鸣阵阵,一声尖叫划破宁静,直震得人心神俱颤,房门突然破开,也恰在此时,漪清果不其然的看见莲池闯了进來,还未待嘴角的笑意绽放得更加灿烂,她的身子却猛然被人捞起,她错愕的看着莲池那双惊恐的面容离自己越來越远,才惊觉自己竟已被人制住,再想呼救却已不及。 原來她只顾算计莲池逼迫其承认身份,结果却反而被人暗算,以至于竟沒能意识到有人突然发难,好在那人竟在点住她穴道之后好歹还是不忘用衣服裹住她,这才逃匿出去。 漪清被人颠得头昏脑胀,以为会被捉得远远的,岂知,那人奔了一会之后竟又回到东宫的水汀中,直接将漪清丢在木板之上,漪清被颠得七荤八素,疼痛得却说不出话來。 那人冷冰冰的俯视着他,猛然扯掉漪清肩头的衣物,一朵清丽的雪莲花赫然印在她的右肩上,雪白的脊背上那一朵清丽的花朵恰似不胜凉风的娇羞般含苞欲放,那人冷冷一笑,如寒刃的眼光直直的射在她光裸着的肩背上。 漪清冲了几次都无法冲破穴道,那人如此张狂的看向自己,心中只觉气愤,那人突然走在漪清跟前,缓缓的蹲下身子,他托起漪清的下颚,一字一句道:“花爻,你还是回來了!” 漪清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满眼的惊愕,却说不出一丝话语。 霍东篱,如何认出了她。 那人低笑了一下,松开禁锢她下颚的手:“我是该欣慰你那日那样说还是该憎恨你的假意惺惺呢?” 漪清一愣,随即想起那日同他交手时,因为感情用事问了一句:“宫中宵禁,你身为外臣怎又闯了!”她暗自恼恨,怎会如此大意,这几日竟让他想通了关节所在。 霍东篱当年为救她性命闯了宵禁,可那事却因同张皇后的交易而压了下去,知道的人极少,可她那日却那样说,霍东篱当时气愤不已,之后静下心來却前后想通了,心中又喜又怒,当年那事她还记得,而那日她分明的关心之意也让他顿觉欣慰,只是,转而一想,她既然都那样狠绝的转身便走,连连背叛,这样的话语无异于只是对他更大的嘲讽。 至于为何会选出漪清,也全是阴错阳差之故。 他只能大概从那人几晚出沒的地方推测出她的大致所在,而今日也恰巧到了东宫,听闻有人呼救之后本是出于好心想來挽救,却赫然见到了那朵雪莲的纹身。 当年花爻无意落入池中,被他捞起时,他曾偶然瞥见过,沒想到今日竟成了她身份的证明。 他心中只叹苦涩,这几月來他心心念念的那人竟是以这种方式同自己重逢,而那日一想到自己差点又要失手害她性命,他这几日的心便如同被刀绞一般的疼痛。 如今见着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漪清只见他默然垂首了半晌,不知为何,心中也漫上了深深的哀伤,缓缓,霍东篱抬头,拉上她的衣物,轻轻的解开了她的穴道,站起身,转身便走。 “东篱!”漪清一惊,疾声忽道。 霍东篱顿住脚步,苦笑一下:“你不怕声音过大惹來侍卫,我一时兴起,你这身份便被拆穿了!” 漪清也不管他的冷嘲热讽,径直走到他面前,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若想拆,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东篱,请你相信我,我來朝音,來长安,來这皇宫,真的是为了他!” 霍东篱慢慢抬起头,双眸深深的看向她,眼前的女子秀发微湿,脸色也显得很是惨白,那件裹着的衣物却只衬得她的身躯越发的瘦弱,霍东篱不明白,明明只是如此弱小的一女子,为何那眼中坚毅灼灼的目光却让他的心如被凌迟一般,寸寸流血,丝丝痛楚难忍,他眼中的酸楚慢慢隐退,那波涛汹涌般的情愫只差那一秒,一刻便将爆发,可却又绝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似冷漠又似嘲讽的笑道:“你说这些,关我何事!” ------------ 第十五章 相思劫 漪清明显一愣,他如此冷静漠然的说出这话,的确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呆呆的看着他,眼中也划过一丝伤痛的痕迹,她慢慢低下头,让开了身,赤着的双脚踩在木板上,本该是清爽无比,却只让她觉得似铁锥般的无法着地。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霍东篱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神情,动作,心却再也无法冷硬起來,他转身回到水汀里的凉池旁,随意的坐了下來,脚边细水轻流,屋外蝉鸣阵阵,清幽至极。 漪清还未明白他为何突做此举,只听那人缓缓的开口说道:“小时候舅舅便是我的天,我一直觉得他那样的人不该遭受世间的诸般磨难,所以,每次有人胆敢侵犯他我便会第一个跳出來朝那人猛挥拳头,后來,渐渐大了,我才发现,自己一直自以为是的保护着他而事实却是被他所保护着的,不,他保护的又岂止单单是我,整个张家不都靠他劳心劳力的操持着么,舅母因为权势无端死了,连小康,小乐也不能幸免,可舅舅什么也沒说,继续披挂上阵,他常说张家有他就够了,他给了我更广阔的天地,更自由的选择,我一直以为我比他更幸运!” 他微微笑了笑:“我还有他,可他呢?他有什么?权势,地位,无上荣耀,可这些不都化成了重重的枷锁牢牢的锁住了他么!” 霍东篱复又低下头,深深的凝视着那清透的水,喃喃道:“可如今,我却觉得,舅舅他有你,就比得上我有的千千万万了!” 漪清心中一酸,也慢慢的走了过去,眼前的人儿,脊背微微勾着,脑袋似无力的垂下,那样孤独落寞的背影只让漪清觉得心口发酸。 还不了的情债,又要怎样來抚平伤害。 她,到底是自私的…… “你不用替我觉得难过,喜欢了就喜欢了,就像你无法阻止自己來这龙潭为他一样!”霍东篱转过头,面色悲伤又似又不甘的问道:“可是?花爻,值得么,他如今,如今只认你为世间最可恶之人啊!”他不等她回答,又道:“他如今变了,为何你还要那样执着的追过來,你待在乌智不好么,别人不都道昭伊琛郓待你很好,你为什么还要回來!” 漪清声音也变得哽咽了,她微微沙哑的说道:“当年离开我以为是为他好,即使自己难受得要死,可还是不敢冒险让他因我受到伤害,如今,如今是他需要我呵,他病了,需要治疗,需要找出那些下毒害他之人,朝堂之上他好好面对便好,至于那些暗箭诡计,我能替他消一分,他便也安全一分!” 霍东篱突然叫道:“别说了,你别说了!”他痛苦的低下头:“我先认识的你,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他不信你,伤害你,可我对你呢?花爻,你真的好残忍!” 从鸾歌口中知道他的情意时她已然觉得震惊,而此时,那个刚强的男儿竟如此委屈,不甘的同她诉说着自己的思慕之意,漪清除了缓缓流泪,也再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來弥补。 “你若好好过我也就死心了,可你却入了这地方,你以为凭借你自己就可以翻云覆雨,你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漪清抿抿唇也说不上话。 霍东篱接着自嘲的笑笑:“算了,你要做圣人我又能如何,你就为了你的爱情,你的国家任意糟蹋自己吧!花爻,下次,绝不会有人來救你!” 流水淙淙,四下宁静祥和,二人尽皆无声的坐在那里,缓缓,霍东篱站起身來,一言不发的就转身了。 漪清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更是难过万分。 霍东篱,我们回不去了是么,下次见面你是不是就会如你曾经挥斥方遒般的说道的那样“上马斩仇敌,下马安江山!”。 我们,是不是已经是死敌了。 漪清环膝紧紧的抱住自己,眼泪不停的流淌出來,哭着哭着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何而哭了。 莲池提起裙摆急急地跑过來,一见漪清蜷在水池边,湿发已经将那衣物染得尽湿,而那人却浑然未觉,她走过去,轻声问道:“你还好吧!” 漪清微微失焦的双眸渐渐的看清了來人,惨白的面色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无所谓的笑意,她开口道:“我是不是不好,你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莲池咬咬下唇,勾下身子,欲扶她起來,漪清甩开她的手,微微踉跄的站起身,仍是冷冰冰的看着她,她扭过头,仍是冷冷的说道:“你告诉他,对我大可不必如此,让你直接下药,将我绑了回去,多省事!”她嘲讽的看着莲池愈加难看的面色,心中只觉畅快了几分。 莲池仍是紧闭着唇,递上衣物道:“衣服湿了,换了吧!” 漪清突然扯过那衣服,猛地就撕扯起來:“知啦”的声音骤然响起,如人心被猛力的撕成碎片一般,莲池惶恐的看着如此怖戾的女子,突然就跪了下來。 她不停的磕头说道:“求您别这样,别这样啊!主子是为了您好啊!” 漪清将手中的碎片,颓然丢在地上,她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呵,都是为我好呢?可我怎么那么贱,自己不跟自己好呢?”她缓缓迈出步伐,如失魂的娃娃般往外走去:“你们都好得很呢?” 屋外烈阳如火,漪清抬头看着那刺眼的日光,嘴角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了,那泪水也不知是因眼中酸涩还是心中苦楚不停的往外滚,她失语道:“张青,你还会记得我么!” “啊!漪清!”身后莲池奋力冲來,漪清缓缓的倒在地上,早已晕了过去。 红叶降落尘,击动几番意,云过无声,月过无影,只待春雨浸土润心,开春花,结夏实,转秋明。 正在太和殿被刘澈召见商量军机要事的张青猛然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事出突然,竟连刘澈也吓了一大跳,魏明连忙传唤太医前來诊治,刘澈站在一旁焦虑万分,便让魏明唤了皇后过來。 不一会,张皇后急急赶來,一见张青面色惨白的躺在软榻上,泪水便止不住的涌了出來:“陛,陛下,臣弟他……” 刘澈也是心烦无比,粗声道:“朕也不知,朕同他好好的商讨着事,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他似觉得语气过于生硬了些,见那女子素装便服的打扮,更觉楚楚可怜,便也缓声道:“皇后无需过滤,太医诊治便好!” 张少儿也无暇顾及刘澈心血來潮的柔情,一门心思只是扑在张青身上。 太医甫一出來,张少儿便也顾不上礼数,径直走了进去。 她轻轻靠近榻边,仍是无声落泪,却只听那闭目之人呓语道:“春风垂落枝头柳,杏花满头,伊人如旧”张少儿一愣,看向那人,只瞧那人面色虽是惨白,却满面平静祥和,柔柔如碧波春水,淡淡若天边云霞。 她心中一苦,这般神情,她也只曾在多年前见过。 她看向那人,轻声问道:“忘了她,真的很难么!” ------------ 第十六章 心神乱 宫中任何消息都会如长了翅膀的鸟一般,瞬时大小的宫殿尽皆知晓了张青突然倒地,皇后亲临照顾的消息,本是在椒房殿同陈美人一起娱乐的李嫣也告辞前往探访以示尊敬,而陈年年则以身子疲累不予前往,反而唤了太医到自己殿中。 李嫣赶至太和殿外,知晓张青已经醒转,但她却不敢擅入,只能在外间小心的询问皇后,而且还以外甥媳妇的身份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之意,张少儿心中甚慰,也好言安慰了几番。 不多时,长公主进宫來到了太和殿,径直进去之后,不过一盏茶时间,长公主扶着张青出來了,刘澈又在殿门处好生慰问了几句,李嫣也向诸位一一请安,又得体的问候了张青,尽管私下他二人有着亲属关系,而且太子刘肥对张青也素來尊重,可如今身份毕竟不同,李嫣也只能循着规矩婉言询问了几句。 “臣惶恐,惊扰圣驾,实在难辞其咎!” 刘澈大度的挥挥手,好言相劝,众人也皆拜别行礼。 恰在此时,阿朱小声提醒李嫣道:“太子妃,漪,漪清好像來了!” 本是在目送张青的李嫣闻之也不由得担心的转头看向另一方向,果是漪清手执一食盒,匆匆赶过來,李嫣示意,阿朱连忙前去接过那食盒,微微嗔道:“不是病了么,怎么还急忙忙的赶过來,这盒子里是甚!” 漪清却顾不得回答她,她又急急几步赶前來,猛地跪地,向众人叩拜,这出格的礼数顿时让李嫣皱皱眉头,好在皇上,皇后也未多加怪罪,而那微微离开的长公主同张青二人似也听见了这方的动静。 长公主转过头來,见是一名小宫女,也只是微微笑笑,漪清顿时满眼酸楚,她眼见刘诺言笑晏晏的搀着张青缓缓离开,二人亲密恩爱,似神仙眷侣般的风范,她收回目光,半晌也未起身,阿朱连忙前去将她搀起來。 “父皇,母后,这宫女今日身子有恙,不周之处,还望父皇,母后海涵!”李嫣微微向前,求着饶恕。 刘澈微微摆手示意,便转身进了殿内,张少儿再次看了看张青的背影也轻轻笑着也示意无妨:“这宫女叫什么?” 漪清复又向前跪拜道:“奴婢漪清,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无极!” 张少儿笑道:“是个机灵的人,沒事的,嫣儿,日头毒,张将军已然无事了,你还是早些回宫吧!” “谢母后关心,嫣儿省得!” 张少儿点点头,也转入殿内,漪清才微微抬头,仍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人离开的地方,那二人相互依偎的身影越來越远,漪清看得眼前也渐渐模糊了起來,她将头埋得更深,站起身來,安静的跟着李嫣往东宫走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原來大家说的都是真的,长公主同大将军恩爱互助,羡煞旁人,这一切原都是真的,她又昏昏的似看见了他大婚那日自己发疯般的冲他嘶吼的场景,那一声声,如今似又在拷问着自己般。 “漪清,漪清!”锦墨在一旁,低声问道:“你还好么,我瞧你脸色白得吓人!” 漪清回过神來,才发现四周空荡荡,亮堂堂的,根本不是方才所见红彤彤的一片,她摇摇头:“沒事!” 锦墨又笑道:“往日我还以为阿朱紧张惯了,谁知今日见着了陛下皇后你竟比阿朱还紧张,连起身都给忘啦!” 漪清也惨笑一下,自语道:“是啊!见着他就忘啦!什么都忘啦!” 锦墨笑嘻嘻的又道:“哎,看你痴痴傻傻的,回去可得跟莲池讲讲你方才的丑态!” 漪清也微微笑了笑附和了一下,这一路走去,阿朱回头了几次,用眼神询问她,她皆笑着摇头,示意无妨,她低下头,真觉得身心疲惫,也不再管那二人如何询问了。 回到宫中,李嫣见她着实虚弱得紧,斥责了几句之后便让其好生休息。 漪清一言不发的回到房中,径直蜷缩在床上,一闭上眼就恍若看见那二人携手远去的背影,一不留神就似听见霍东篱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算了,你要做圣人我又能如何,你就为了你的爱情,你的国家任意糟蹋自己吧!” 她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空洞洞的东西,也不知自己瞧的到底是何物,她每想一下,便哆嗦着蜷紧身子,她越缩越紧,最后莲池进來时便瞧着她如一只小兽般钻在床榻的里侧,紧紧靠墙。 莲池放下饭菜,慢慢走过去,坐在了床沿边,等了好久,她才开口说道:“您这是何苦呢?” 漪清直接闭目,眼皮双双一碰,滚热的泪滴便挤了出來。 “主子只让我好好护您周全,保你安危,他如果想要您回去,您也绝不可能在长安待着,难道您还不明白么!” 漪清脑袋乱作一团,那无数的图面纷纷在脑中回访,胀得她脑袋生疼,她似乎只听见莲池好像在为那人开托,可是为何开托她却不明白。 莲池又道:“我一直以为对主子而言,女人无外乎是利用的工具,所以即使自己被他远远的安放在此,即使自己就仅仅见了他那一面,可我还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她笑笑:“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低贱如身为奴婢的我,还是高贵如担当乌智阏氏的她们,于主子而言,都是一样的!” 漪清脑袋渐渐不那么痛苦,一些关于昭伊琛郓的画面慢慢浮现在自己脑海中,一张张不知从哪处钻出來,慢慢腾空,布满自己脑袋里的空间。 “可是?这次接到的任务是保护一个人,我以为定是主子有何要等事要做,当您夜间出去我跟踪不利时,我同主子汇报,他只告诉我,暗中掩护,保您周全便可!”莲池抬起头,微微望向房梁上,她道:“主子说,必要时可以暴露我,而我,是他埋了十多年的棋呵!” 漪清皱着眉,似在抗拒什么?脑袋中,那天离别前的夜晚,她也是假寐在床,他轻轻走來,在床边坐了整整一晚,她暗自恼恨他,却又发作不得,继而竟沉沉的睡了过去,天将亮时,她猛然惊醒,而床边早已沒了人影,她微微埋怨却仍是毫不犹豫的拾掇好包裹,那封写好的信直直的丢在桌上,便离开了那座宫殿。 “主子为了您,可以放弃争霸中原的,可你,却从未给过他一丝机会!”莲池低低叹道,又说:“您真的痛不欲生么!” 漪清隐隐觉得似有些不对,奈何此时竟是想睁开眼却挣不得了,她心中大惊,然脑中的画面却如被骤起的风暴般卷着无数记忆直接在她脑海中疯狂肆虐。 “你如果真的痛不欲生,不如我來帮你,死了,你也就不痛苦了!”莲池缓缓站起身,似自我安慰般,又道:“主子,也不会痛苦了!”她缓缓举起手中的短匕,一步一步的离漪清的厚背更近一分。 ------------ 第十七章 中秋宴1 清冷的刀锋带着寒凉的气息缓缓靠近那人,花爻后背甚至都已布满了细汗。 “澹台花爻!”混浊的记忆猛地都被一人的怒喝给震得支离破碎,如瓷片一般一块块的在虚无的空中斑驳掉落,那人清楚的面容印在漪清的脑海中,染上鲜红的色彩,竟将方才那些若有若无的想法以至于记忆当成了背景。 猛地漪清睁开眼,手势凌厉的击在那人的手腕处,匕首叮当掉地,莲池吃痛握住手腕,仍有些愤然之色:“你,你沒……” 漪清冷然坐起身,直直的盯着那女子,那女子脸上的愤怒,怨恨之意异常明显,却丝毫沒有悔过之色,漪清仍是惊魂未定,虽说即使是鸾歌的控心术亦不能左右她,可是莲池方才时机把握得很到位,不外乎一点小小的伎俩也让漪清深陷其中。 见她半天不说话,莲池愣了一会,脸上划过悲愤之情,继而也低低的笑了起來:“好,好,你动手吧!” 漪清从床上走下,站起身來,仍是冷冷的看向她:“我为什么要动手,你是他的人,为他着想理是再所应当不过了!” 莲池咬着下颌只是倔强的看着她。 漪清看了看她,也不再言语,径直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坐在青石台阶上,夏夜的风很凉,却很透彻,吹散了心头的烦闷,漪清独自坐在那一处,沒了之前的心神不灵,也沒了那般的烦躁不安,患得患失。 她平静的望着天空的星辰,夏日薄云淡,星空低,一种天地间独生有我的那种存在感油然产生,漪清静静的看着,丝毫不顾其他,远远的她似又听见那人夜间屋顶吹箫之声,长长久久,如泣如诉般的幽幽明着心意,她微微勾唇,仰望那浩瀚的星空,笑了起來。 “傻就傻吧!既然忘不了,既然來了,那就义无返顾的坚持吧!”她默默的告诉自己,也不再为了霍东篱,为了昭伊,为了那些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的人儿而感到内心愧疚。 莲池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后,漪清微微笑笑,拍拍身边的空地,也不回头的说道:“坐!” 莲池略微尴尬的停了停,然后谨慎的坐了下來:“您……” 漪清打断道:“你很喜欢他是吧!喜欢到可以可以笑着面对我!” 莲池羞涩的低下头,顿时红了满脸。 漪清微微笑了笑,也不再谈这个话題,她想了想又道:“离开故乡不会觉得苦么,那天你同我讲的是实话!” 莲池连忙说道:“我同您讲的句句是实话!”她似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为也算冒犯,不由得又低下头,低声说道:“是真的!” 漪清也无所谓的笑笑,她蜷起双脚,出神的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地方,自语道:“我都不知何处是我的故乡了!” 她眉眼淡淡的,笼在夜色中,更加显得扑朔迷离,莲池看着她的侧脸,心中只觉唯有此样的人方能与那人并肩而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她不媚俗,不清高,有情义,有追求,有思想,有胆色,虽处于乱世却不随波逐流,虽辗转颠沛却意志坚定,她就如同红尘之中的一片孤舟,虽被风浪拍打,却仍然执着的想到达对岸,渡人渡己。 …… 连着几日,霍东篱果如他所说的那般,她再也沒瞧着,而于单太子她也再不敢去了,即使霍东篱不忘前尘替她隐瞒了些,她却不敢再托大,线索就近在眼前,而她却无法去求证,莲池交代之后行为却也并未有所改变,仍是大大嘞嘞的性子,时而的不满抱怨,时而的作弄阿朱,就如同以前一般。 漪清也深知能被昭伊放心安插在皇宫内院的人定也非常人,她也并不感到惊讶,日日静静做事,小心的同精明的锦墨,细心的阿朱相周旋,本打算冒险动用暗令,打算让欧阳路暗中协助一二,好让她同于单有一段时间可以交谈,谁知,过了几日,凤阳宫中竟下诏于八月十五日于凤阳殿设宴,为朝音祈福,为太子祈福,为灾民募资。 这消息无异于天人相助,漪清暗自高兴,也暗中同香川筹划了细节。 十五日皇上于章台殿大宴群臣,商量国事,而皇后则于凤阳殿内召集后宫女子筹集善款。 是夜,锦墨同阿朱都身子不适,李嫣无法只得让莲池同漪清随侍左右,她时候不早不晚的到达凤阳殿,凤阳殿早已布置一新,几人进去之后,李嫣随眼一扫,瞧见了在了荷花池畔的陈年年,提步便向那处行去,漪清看了看莲池,莲池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 “美人姐姐!”李嫣人尚未至,声音已经叫了出來。 陈年年半边身子探出了亭中栏杆外,一手枕着上半身,懒懒的看着那方荷池,听见李嫣清脆的声音便回过头來,本是淡泊甚至孤清的面色上瞬间笑了开去:“嫣儿啊!”她收回手,微微坐正,笑道:“來这么早,是在宫里呆不住了吧!” 李嫣面色一红,说道:“我可不是贪玩,美人姐姐比我來得还早呢?” 陈年年轻轻笑了笑,看似随意的瞥向漪清,然后转开神色,望向那荷池中忙碌的人群,伸手指着那处说道:“瞧见了沒,今晚可有好戏呢?” 李嫣也笑着点点头:“嗯,这个自是听说过啦!可会有上次在美人姐姐宫中瞧着的那般好耍!” 陈年年轻轻戳一下她的额头,嗔道:“上次谁让你匆匆便走的,好戏可沒给你瞧着!” 李嫣揉揉被她戳中的地方,微微嘟嘴说道:“上次太子的舅舅不是病了么,我好歹也得去瞧瞧啊!” 陈年年讳莫如深的看她一眼,无声的勾勾唇角说道:“是么,太子妃对大将军可真是敬爱有加啊!” 李嫣一愣,一时琢磨不透她的语气,想了想,也不再追问,二人又说了些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倏尔,荷池正中突然光华大亮,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皆被震撼住,不自觉的站起了身。 陈年年微微瞥了一眼,仍是懒懒的坐着。 李嫣少女心切,也只立马起身,只盼能瞧着任何新奇的东西,漪清微微抬头,恰好看见陈年年嘴角噙笑,眼光却如毒蛇般的盯着自己。 那样的冷漠,嘲弄,放佛她如跳梁小丑一般,任她在她面前玩弄何等花招,也不过枉然,漪清心中一凛,仍是恭敬的垂首站在李嫣身后。 这样的目光只不过是旧时记忆,何必故作大惊小怪。 整整五年,她便是在如此目光中度过的,她的自尊,骄傲,所倚重,所坚持的一切,皆毁在了这般目光中。 “美人娘娘,咱们过去吧!”李嫣掩饰不住兴奋的朝陈年年说道。 ------------ 第十八章 中秋宴2 陈年年不置可否,微微起身,凝霜便上前,托着她白皙柔嫩的右手便径直往皇后那处走去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莲池瞧着那人离远的背影,恶狠狠的道:“瞧她那样!”她似又不平道:“太子妃,您怎能自降身份,同这下等妃嫔称姐道妹的啊!” 李嫣却微微摇头道,似心有所叹:“想來她不过年长我几岁,却成为了皇帝的下等妃嫔,哎……” 漪清轻轻咳嗽阻止了李嫣的继续感叹,随即低下头轻声细语道:“太子妃,咱们还是先行吧!让皇后娘娘久等了也着实不该!” 李嫣点点头,几人便走向了那热闹的地方,四处金丝红布挤满了眼睛,李嫣以为方才的布置已经极尽温馨了,然随着一从人绕过密密的竹林,清幽之意顿时扑面而來,夜风中淡淡的花香,半空中那轮似明似暗的朗月也似染上了几分娇色般显得更是温婉可亲,白玉素洁。 众人皆赞叹如此情景自是“薄云月圆心愿圆,翠竹流觞歌尚赏!”众人缓缓观景,也渐渐到得了举宴之所。 只见那空旷的开阔地早已布满了席位,呈一弧形似绕着那荷池中的戏台般,有人戏称此乃“凤凰戏珠”,却被陈年年无情的一记白眼给生生将那人挂在脸上的笑容以及到最的话语给噎了回去。 张少儿也不动气,缓声同诸位妃嫔见礼,接着分布了座次,李嫣坐在张少儿的左手下方,她本是不愿,奈何她的推辞却引來众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朝她看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陈年年微微点头,她也只得无可奈何的坐在了下首,她虽是太子妃,奈何却终而是个小辈,而此番皇后亲自赐座,诸人再便是有不满也只得依旧故作大度的谈笑风生。 诸人坐罢之后,张少儿也依例说了好些祝福国泰民安之语,晚宴便也开始了。 漪清暗自舒口气,好在陈年年先前虽仍是尖锐的打探自己,不过依着那人的性子越是不确定才会越花心思來确定,既然她如今还肯花心思在自己身上,那便表示她还未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漪清轻轻看向莲池,莲池眉眼便微微低下,给李嫣斟酒的时候竟突然不小心洒了好些在李嫣的衣袖上,李嫣本觉无所谓,微微甩了刷袖子,笑着摇了摇头,只轻轻的嘱咐莲池不可再次大意。 谁知,莲池竟迟迟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周围的妃嫔顿时都看了过來,李嫣无奈只得起身,佯怒道:“小小宫婢如此不小心,快同本宫拿换洗的衣物來!” 莲池似被吓得不轻,浑身哆嗦着,却说不上半句话。 漪清见状,也微微躬身,轻声说道:“太子妃,莲池素來只善庖厨,衣饰还是奴婢去拿吧!” 李嫣点点头,仍是怒瞪了莲池一眼。 张少儿早瞧着这边的动静,眼瞧着李嫣心性仁厚,为人又极是低调,心下也大慰,她含笑朝李嫣这边看來,恰好碰见李嫣小脸微红的看将过來,张少儿心中更觉她纯善无比,微微点头,李嫣便绽开了笑颜,低声同漪清嘱咐了几句,漪清便躬身告退而出。 甫一出了凤阳殿漪清便褪下了她谦和恭谨的神态,浑身的冷厉之气油然而出,她顿足,细心的辩听了阵,知晓并无人跟踪于是便沿着宫墙脚疾步朝长门殿奔去。 在知晓此番晚宴之初,知晓表面身为朝音贵宾的于单太子也会出席此宴,她便冒险潜入甘霞殿,以澹台花爻的名义约他今日在早已荒弃的西边故皇后寝殿长门殿见面。 那枚玉佩早在她离开张青时便挂在了他身上,是故她无法用这玉佩证明自己身份,但却用笔墨勾勒出了那玉佩的形状画在那纸团上亲手丢掷进了他的房中。 一路风尘而去,她只觉得心扑通乱跳,心绪极是不稳,是在离真相一步步接近么,还是将更无辜的人拉入这浩大的阴谋之中。 猛然想起陈年年那如毒蛇般的眼神,她猛然顿足,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冷的墙面刺激得她的神经更加紧张,她微微喘口气,继续朝长门殿奔去。 已故皇后李皇后曾经居住之地早已杂草丛生,连最卑微的宫女都不回想來这个地方转上一圈。 传闻李皇后是被冤死,常常阴魂不散游荡在这宫廷四周,又说西边本就阴气丛生,皇上一厌倦她,少來此处,阴厉之气便统统蹿出,故而引得李皇后神智昏聩,做下用巫蛊毒咒张少儿之举混乱后宫,刘澈大发雷霆,是故将长门殿设为冷宫,让其幽禁于此,不复再出,郁郁寡欢的李皇后不出两个月便上吊自尽了,而有传闻,李皇后死时竟怀有身孕,此等危及皇帝颜面之语也只能在夜深人静闲來无事时供人嚼嚼舌根,也万万传不出去。 漪清将长盟的分析以及自己早年对宫中布局的了解将见面地方定在此处也着实是考虑了周全的,四周宫灯也不曾掌,庄严的宫殿矗立在那阴沉沉的暗影中只觉如午夜恶魔般阴森森的张着大口,露出惨白的獠牙怖戾的诡笑,那瘫倒的宫门也涂增加了它的年岁以及无以复加的沧桑感。 漪清微微顿步,脑袋中突然呈现出火红的一片,那猛然燎烧之势竟如上苍惩戒人间苍生而降下的天火要讲所有的罪恶通通泯去一般,漪清错愕不已,待得定睛再瞧时,却只见四周清冷得只剩自己以及月光下斑驳的人影,她退后一步,神智微微清明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便步入了那坍圮的宫墙之内。 殿内久未打扫,杂草遍布,又逢夏末,虫兽时不时便蹿出來,又突然消失在另外一处,漪清五识俱明,缓缓往里走去,似乎这阴冷的气氛也惹得月亮不愿照向此处般,那昏暗的前方有一人模糊的背影,微微佝偻,漪清心中一喜,疾走了几步,眼中却也渐渐犯上泪珠。 她站在那人身后,离得近了一分,也不再有方才的疏离感,看着那白了不少的头发,以及佝偻着的身躯,她迟迟开不了口,半晌,她竭力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唤道:“于单哥哥!” 前方那人身子顿了一顿,缓缓转过身來,曾经高挺的鼻梁那般恰到好处的为那爽朗的面容增色,如今却只让人觉得那挺直的鼻梁如同不服输而绝然昂立的旗帜般伫立在荒寂一片的大漠里,漪清心中一酸,热泪便滚了出來。 那人见着漪清仍是保持着疏落的姿态,双眼虽微微凹陷却仍是精明的打量着她,此时见她方一见自己便默然垂泪,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睛中也渐渐的浮上凄蒙的水雾,他喃喃道:“小爻,小爻,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他一手拄着拐杖,另一手战巍巍的伸出似欲捉住眼前的人儿好让他感觉她真实的存在。 漪清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仍是垂泪不已:“于单哥哥,他们待你不好么,你怎这般消瘦!” ------------ 第十九章 舞倾城 于单无奈的笑笑,牵扯出面部松散的肌肤似风干的面皮一般起了无数褶皱:“活着就很好了!”他轻轻收回手,从怀中掏出那张信纸,问道:“这是你给我的!” 漪清点点头,伸手擦去眼泪:“恩,于单哥哥,我时间不多,只得问你几个问題!” 于单皱皱眉,数十年來在这宫中寄人篱下的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凡事思量再三的习惯,此时,虽有凭有据的可以证明眼前之人确是花爻,可他瞧她如此紧迫的神色,也不由得迟疑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漪清见状,也顾不得许多,扯下右肩头的衣物,清丽的雪莲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仙姿凌然。 于单仔细的看了看,扭开头,说道:“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会不信你,你有何问!” 漪清又上前几步,低声道:“哥哥可知道噬心蛊!” 于单一听,面色不变微微抬头看向她,那似总有一层阴雾蒙在他眸上的眼睛此时阴寒的看着她,他轻轻的哦了声,说道:“听大巫师提过!”他又反问道:“你怎么会想起它來,幼时让你习蛊术,你却被你母妃宠得只习汉文,如……” 漪清打断道:“大巫师,那你定有学过对吧!”她欣喜的捉住那人手腕,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谁知于单却摇摇头,道:“大巫师说动用此蛊费神费力,我当年逃离出国,本已受了伤,是根本无法再学的!” “那你可知它的解救之法!” 于单看了看他,突然紧张的问道:“小爻,是他给你下蛊了,!”他狠狠的捏着漪清的手腕,双眼迸射的恨意竟让漪清也觉得胆颤:“他竟然给你下蛊,可恶,可恶!” “不,不,不是琛郓,他待我很好的!”漪清连忙出言稳住他的情绪,又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腕,奈何那人虽看似孱弱,手劲却出奇的大。 于单直直的看着漪清的眸子,似要将她看个穿般,倏尔,他冷然一笑,轻松的便松开了禁锢住她的手:“是么,所以你甘心当了他的阏氏!” 漪清尴尬的低下头,她知道,此时她的身份无疑是对于单的莫大讽刺,从小便身份尊贵的他便不是很认同同父异母的她,对她那天赐神女的批命更是嗤之以鼻,皇位被夺,而如今,他名为贵客,实为阶下囚如此在这皇城带了数十年之久,而她呢?活得风生水起,名声显赫,前一刻二人久违重逢的激动与欢喜之情,竟在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漪清也不再同他斡旋,她亦坦然回视道:“哥哥,你真的不会噬心蛊的用法,你敢用天山雪神之名起誓么,若有一丝欺骗,当……” “我当如何!”于单嘴角那丝嘲讽之意只看得人脚心冒着森然的冷气。 漪清吸了一口气,仍是坚持说道:“当受诛心之痛,灵魂永不得超脱!” 于单微微趔趄一下,本是憔悴的面色布上如死人般的惨白的色调,他猛然抬头看向她來,只如一只积怨深沉不得发泄的猛兽蓄势待发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漪清仍是直直的看着他,她昂起头,继续问道:“哥哥,你确实不会噬心蛊的用法,而且保证也沒用噬心蛊去伤害任何人!” 于单突然凄惨的笑了笑,他也不再看她,一瘸一拐的缓缓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宽大的衣袍不再复乌智那般锦衣华服,只显得他愈发潦倒。 漪清也不曾挪动一步,缓缓她听见那人声音平静的说道:“我发誓,我确实不会而且也保证沒用噬心蛊去伤害任何人,如有虚言,我澹台于单,甘受诛心之痛,灵魂永不得超脱!” 漪清无力的退了几步,全身力气如同被谁抽去一般,她却仍未回头,她怕自己看见那一苍凉的一幕,会更加憎恶自己方才的行为,她怕自己树立起來的防备会在那一眼中尽数瓦解。 真的,不是她不信,而是,她不能信。 凄冷的夜风夹着不寒而栗的阴气萦绕在她四周,漪清深吸口气,又过了一会,她整顿好心情,复又沿着另一条路去了东宫拿了衣物之后又疾步往凤阳宫行去。 本是疾走的她,耳边突然传來暗器破空之声,她猛地顿足,腾身一番,衣袖一挥便将那暗器击在别处,她停在几尺开外,双眼仍是警惕的注视着周围,却无任何动静,她又朝那暗器瞧去,谁知竟是一纸团,她再次看向四周,确认无人后,方裹着手将那纸团打开。 只见赫然白纸黑字写着:“速离!” 她猛然一惊,一边用内力将纸团碾成粉末,一边暗自揣测是何人警示,不一会儿便也到达了宴会处。 她刚一看清李嫣所在,意图埋首走过去,岂料,四周突然灯火忽息,四下皆低低的发出惊愕的声音,漪清也是一愣,正在思索这是有意为之还是刺客潜入时,右手心中竟突然被塞入一物,她下意识的便要去占那人脉门,谁知那人手腕一翻,竟直接挣脱开去,她吃惊不小,正待朝那人追去,突然前方荷池中央,半空中一簇星光缓缓升起,那束光升的那般唯美,缓和,众人的眼光尽皆吸引了过去。 因着众人的眼光尽皆朝那华美的灯看去,待得那束光猛然消匿再次出现时却发现那华灯底下竟端端的立着一女子,风骨柔弱,飘忽若尘,竟如同月光仙子一般静静的凝望星空,倾听四野音色。 缓缓,丝竹声起,那女子缓缓挪步,似一片轻云般飘飘荡荡,若无根浮萍般,她体态轻盈,身姿若仙,似茫茫然堕入凡尘般困惑的辗转红尘,白衣翩跹,乌发微荡,众人皆被那女子如此忘我绝尘之境深深吸引了。 那女子步履渐渐加快,不大的戏台,每一寸角落被她踏上一步竟如生花般似赋予了新的生命,素尘也因之舞蹈,夏荷也因之动容,华灯照下,若无数精灵般随之伴舞,晚风习习,更添一丝仙绝之气。 “啊!”身边有人低低惊呼,漪清也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那女子腰身芊柔的旋转不止,继而竟腾身至空中。 白色衣裳被卷起如片片雪沫,洋洋洒洒的随着那女子翩舞的步伐而随处纷扬,女子信步在空中抬步迈出,竟如走在平地般,那样的闲庭信步,那样的风姿绝伦。 她或笑颜舒展,或眉眼微拢,似笑非笑,似怨似幽,旋身于空,忘我尽舞,她竟将女子那般柔肠寸断的片片琉璃心诠释得恰如其分的好。 四周私语的叫好声渐渐增多,那女子恍若未闻般,仍是旋舞于空中,她随手一掬,竟带着如尽饮人间至真般的珍惜之意,也如看透人心般的悔悟,她猛然抬头,仰天凝望,不盈一握的纤腰缓缓弯折,渐渐向下。 女子的身形也渐渐缓降下來,慢慢着地,她依旧不停旋转,那半空中的明灯照的她竟似在跳飞天之舞一般,似一人独舞,又似群生共鸣,缓缓的,丝竹声渐悄,佳人也似渐渐沉睡般的停下舞步,而那激荡在众人心尖的绝世风采却依旧震撼得众人缓不过气來。 “休迅飞凫,飘忽若神,陵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身畔李嫣神若被俘般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子,喃喃自语道。 漪清亦看向那台中微微伏跪的女子,秀发遮住了她几乎半张容颜,让人看不清,可漪清依旧弯弯嘴角,微微垂下头,替那雪山之巅上的人笑了。 ------------ 第二十章 怨依旧 且不论花爻潜入朝音,混入皇城中只为替那人解去心头最烦乱之事,一波三折被霍东篱识破或在于单处又折断线索,远在千里之外的朝音边城处,一辆马车滚滚向南而行,不顾夜晚的清冷,依旧马不停蹄急急行驶。(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车内,一宽袍男子坐于侧位,而那首位之上只一女子冷面垂目,本算不得宽敞的马车内,然这二人却似相距甚远般,车内无声,只听见时而破空长啸的鸟鸣,或是脚下车滚压着道路发出的声响。 “爷,长安來信!”车外传來人声打破了车内尴尬的沉默。 男子微微掀起车帘一角,接过了纸条,看了看之后攥在手心也不再言语。 那女子突然冷笑道:“独孤狸,你预备将我缚了当做你进阶官职的筹码么,那也未免太高举我了!” 那男子正是消失一年之久的独孤狸,当年花爻不告而别,霍东篱欲踏遍天涯追她回來,被他劝住,他自己却孤身一人远赴乌智查探详情,独孤狸早年本就因为刘蝉之故,动用过欧阳路在乌智的势力,后來欧阳路也索性将乌智的商路教给他在管理,然而那次前去却沒一丝寻得到那女子的讯息,他复又辗转周边小国,仍是未果,却趁机又打通了朝音同周边小国的贸易往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一年之前乌智忽然有讯息说有了花爻的着落,他便辞了风满楼的事情,再入乌智。 他此番到得乌智,得知了花爻以及青霞回了乌智且贵为王妃之后,他便暗中隐在乌智,一面想法混入宫中,一面暗中传信于欧阳路。 谁知几次重要的情报发出去之后那些损失本该避免,可结果却仍是朝音数万将士身亡的消息,暗自细想了这几年欧阳路的行为,他不由得心生疑窦,在知晓花爻离开乌智潜入朝音之后他更是一面告之欧阳路,而另一面却也不着痕迹的透露出乌智人马入长安的消息,让朝音有所警觉。 而在得知昭伊琛郓竟秘密招了一大批好手急急前往长安时,他更加按捺不住,劫了青霞以及长恭便火速离开了王庭。 此刻那男子脸上染上淡淡的一层疲惫之意,他揉揉眉心,低叹道:“公主死后,我虽仍有报国心,却早已沒了入仕之志了!” 青霞怒极反笑道:“你将长恭捉去哪儿了!”每每想起此人出现在逸云殿的那一刻,青霞就怒从心生,逸云殿松懈的防备远竟是他捣的鬼,他早就准备好报复了,转而又想起自己这几年來内心的难受她更觉心中愤怒不已。 独孤狸抬头看看她,缓声说道:“青霞,我们,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青霞扭过头,冷笑道:“同贪图虚荣之辈我沒什么好讲的!” 独孤狸苦笑道:“年少轻狂不过转瞬浮云,你何苦记挂这般久!” 青霞索性闭目不言不语。 独孤狸叹息一声道:“公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纵使万死也报答不了,当年确怨我,抵不住刘诺的花言巧语,因而被人调换了信件,以致,以致铸成大错!” “你如今忏悔可还有用,他们如今生死之隔,你说这些,悔过这些还有什么用!”青霞微微扬起头,侧首便看见一串细珠从眼角滑落。 独孤狸伸出手,却迟迟停在空中。 “我原以为,以为你会为了我放弃那些浮华功名,可是?”青霞转过头,缓缓睁开眼,水汽弥漫的双眼幽幽的看着他,她凄婉的笑着:“可是?那一步还未踏出,你却已将我推入了万丈深渊,说什么畅意江湖,说什么哪怕功名尽抛也要同我携手一生,呵呵呵呵,独孤狸!”青霞任凭泪水绵绵不断的滴落,仍是笑着说道:“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么!” 独孤狸似也心中痛苦难耐,他紧紧的捏着拳头,猛然站起身,青霞仍是平静的同他对视,独孤狸脸色变了几变,一掀车帘,跨了出去。 青霞垂下头,慢慢出声啜泣,她穴道被点,手脚皆动弹不得,她也索性不去管,任由那泪如断线的珠子般空落。 …… 洪寿二年冬,刘澈下诏命刘蝉远嫁乌智,以图朝音,乌智永结安好。 清雅的宫殿内,刘蝉略微紧张的踱着步,青霞也不安的瞧着殿外。 敲门声果然叩响,刘蝉喜出望外的瞧瞧青霞,青霞也满面喜色,奔去开门,殿外那人风雪满头,青霞微微嗔道:“怎么不撑把伞,也不怕冻着!” 殿外独孤狸轻轻笑了笑,便同她进殿,便说道:“走得急,顾不上了!” 刘蝉冲他二人微微笑笑,伸手示意坐下。 欧阳路作揖道:“不负公主重托,信函已经交到欧阳大人府上了!”说完从衣里摸出一封信函,恭敬的递给了刘蝉:“这是欧阳大人委派在下带给公主的!” 刘蝉微微轻笑的脸终于松懈下來,她接过信函,望了望青霞,笑意更深,缓缓站起身,说道:“青儿,你同独孤先生说会话吧!” 青霞微微低头,满脸羞涩道:“公,公主,奴婢同他,同他又有什么可讲的!” 刘蝉笑而不语,步入内堂,空气中弥漫的檀香气竟也带着甜甜的味道,那是一种对即将踏沙江湖,远离争斗的向往,那也是一种对与心爱之人执手白头的无限憧憬。 第二日晚间,风雪更甚,青霞撑着青竹伞,双手冻得通红,厚重的宫门被缓缓掩上,面色铁寒的侍卫也纷纷换岗,而那女子本是满心欢喜而随之浑身也洋溢着激动色彩的背影也渐渐变得萧索模糊起來。 “公,公主,我们回去吧!”青霞止不住的掉泪,今夜欧阳路失约,那人也失约了。 刘蝉仍是固执的守在那里,手中紧紧攥着昨日才收到的那人的回信。 “阿蝉,我带你走!” 她紧紧的攥着那纸团,双眼仍是执着的盯着那紧紧掩上的宫门。 天,黑得吓人,沉得吓人。 天将明未明时,宫门已开,只见那迷雾中跌跌撞撞跑來一人,青霞大喜,说道:“公主,公主,大人來啦!” 刘蝉微微失神的目光看向奔过來的那人,苦涩的笑了笑,缓缓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青霞错愕的看着刘蝉转身离开的背影,直到那人急道:“青,青儿,我,我……” 青霞眼瞧他衣衫凌乱,那人眼中的自责也深深的刺痛了她,她昂着脑袋不眨一眼的看着他。 “昨日,昨日我错过时间了,还好,还好……” “还好什么?”青霞冷冷的看着他:“还好欧阳路沒來,还好,你也沒來是么!” “大人沒來,!”独孤狸亦是震惊不小。 青霞回头看向那即将消失在风雪中的人,微微摇头道:“昨晚你竟也失约了!” “长公主设宴,我以为不过,不过一个时辰,谁知……” 青霞狠狠的盯着他:“你去她那儿,,你去她那儿,独孤狸,你是不是觉得如今这样仍是委屈了你的才华,那若是这样,你又怎愿带我走!” “青儿,我带你走同我入仕是两码事啊!我们安顿好大人他们还可回來的啊!” 青霞冷冷打掉他捉住自己臂膀的手,讽刺的看了他一眼:“独孤狸,我们完了!” 仇恨是把双刃剑,在报复对方的同时,自己也会被弄得伤痕累累,更何况,终是那般她深深爱过之人。 “公主,公主……”青霞呢喃自语,满心愧疚。 ------------ 第二十一章 是非路 过不得几日,一行人悄悄入了长安,许久不见车外岁月的青霞猛然觉得有种沧海桑田之感。 当年趁夜离去之事仿若如同昨日发生一样,她透过轻渺的黑纱望向四周熙攘的人群:“回首來时路,亦无风雨亦无情!”心中莫名忆起这句诗,脑中似乎又忆起那日见着他被人殴打时的情境。 “走吧!”独孤狸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多言语直接牵了她的手。 青霞被锁功力挣脱不得,眼中突然就噙满了泪,來不及看清去处便痴痴的随着他步入了一座府邸。 也不知转了多少亭台楼阁,她被带至了一间房间,眼睛的黑纱被人撩起,青霞微微抬头,独孤狸眼中滑过一丝疼惜,却仍是略微冷冷的说道:“你近段时日便住在此处,日后我再來带你走!” 他见青霞也不言语,便对屋外几人唤道:“好生照顾她,不得有误!”他又回头说道:“青霞,再等我几日!” 青霞只是扭头不看他,独孤狸也不再多说,转身便出了门。 独孤狸出了那府门,径直往大将军府上行去,想來他们已经将那人早送到了吧! 车马滚滚而行,独孤狸于车中暗自闭目,只要解了此次大劫,他便淡出红尘,从此不再过问世间事。 不消一刻,车马稳稳的停在大将军府门处,属下递了拜帖,不一会,苏洵便出來恭谨的将之引了进去,独孤狸一路无话,只是思量该如何道出心中所想。 “独孤先生,老爷正在内院,老爷有令,让先生一人进去,小的便不再引路了,先生请!” 独孤狸颔首谢过,微微眯眼瞧着苏洵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继而却自嘲的笑笑也不再多想,提步便朝院内走去。 院内青竹幽幽,恰逢夏日炎炎显得清凉淡雅,绕竹而行的溪水也似蜿蜒的裙裾般缓缓流动,独孤狸略微烦躁的心不由得静了一些,他顺着道路缓缓朝里行去,转过一道口,入眼的房檐一角露了出來。 独孤狸微微笑了起來,顿足品评道:“竹林深处有人家,想不到大将军原竟有如此心境!” 微风轻拂,那房檐上悬挂的风铃便发出清脆的声响,独孤狸又似一愣,眼前的景象似熟悉又似模糊,将让他有种恍惚之感,他蹙眉思索,脚步却也不落下的往那处房舍走去。 “哈哈哈哈,叔叔你输了!” 一阵欢快的笑声突然传來,接着便是一个温厚的声音似也带着笑意说道:“是,叔叔输了!” 独孤狸一愣,似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孩子不是该被他严加看管起來么,怎么,怎么会,他挥挥袖袍,快步走了进去。 “草民独孤狸拜见大将军!” 屋内的笑声被这声呼唤打断,立时苏广迎了出老,将独孤狸引了进去,独孤狸一进房中便见四处散落的白纸,房中左首侧,一小孩趴在地上,笑嘻嘻的拿着毛笔,仔仔细细的在宣纸上重重落笔,他每落一次笔,便抬头朝随意坐在地上的男子看去,清透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那男子微微笑笑,继而男子也认真的落下一笔。 独孤狸复又走进了几步,那男子微微抬头,轻轻摇头示意了一下,独孤狸默然颔首也只是静静的侯在那孩子身后。 接着又画了几笔,继而,那孩子腾的跳了起來,忽然又似双腿无力般的身子垂了下去,张青骤然将那孩子卷入怀中,面露疼惜之色,一手揉着那孩子的腿,一边说道:“不是让你别乱跳么,苏广叔叔点了你的穴呢?忘记了!” 孩子也不在意的点点头,手中捧着那张纸说道:“叔叔,叔叔,我又赢了呢?” 张青摸摸他的头,将他放在地上,轻声道:“恩,长恭最聪明了,长恭乖乖的待在这里,叔叔先出去一会!” 竒*書*蛧*w*W*W*.*q*Ι*s*ú*W*ǎ*Й*G*.*℃*c 长恭点点头,满脸笑意:“恩,好的,呵呵,叔叔真该同我阿娘比试一番,她可厉害呢?” 张青微微顿足,眉头似也皱在了一起,他身子不自觉的趔了趔,苏广眼尖,上前一步,张青用眼神止住了,他步伐沉稳的走到庭中,对独孤狸道:“独孤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独孤狸点点头,跟着张青转入房中内阁之中。 “先生安然归国,实乃幸事!”张青伸手示意独孤狸坐下,又道:“先生信中所言,青已命属下着手查探,不日当有消息!” 张青见独孤狸只是蹙眉而不言语,复又道:“先生此举为国为民,青替朝音百姓谢过先生了!”说完起身便要行拜礼。 独孤狸忙站起身,阻止道:“将军这不是折煞草民么,我虽决意远离仕途,可我独孤狸仍是血气男儿,此番朝音受如此挫折,这种为国为民之事定当勉力为之,义不容辞!” 张青也微微笑道:“先生如此作想,那确是甚好!” 独孤狸本也聪慧过人,如是已反应过來张青的意图,心叹他的七窍玲珑心,面上仍是谨慎而略微担忧的说道:“草民说了,但凡有伤于朝音之事,草民定当阻止,只是!”他想了想,仍道:“将军,方才那……” 张青转开眼神,说道:“沒想到乌智强盛果然有因!” 独孤狸挑挑眉:“哦!” 张青笑着站起身:“连他们不过五岁的小儿,竟也早慧如斯,那棋局,别出新意,以快,准,狠为招数,确实符合他们的作战风格!” 独孤狸一愣,随即想起方才房中所见的遍地纸片,黑的白的全不似围棋或象棋的走法,此刻听张青这般一说,他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那孩子可是乌智太子啊! 他怎会觉得张青竟,竟十分喜欢他,,他自嘲的摇摇头,也宽慰的笑了笑:“乌智诡诈多谲,如此幼年孩童竟也心深似海,却是我朝音第一大敌啊!如此虎狼之邻,唯有重磅击之,让其胆战心寒不敢再多动心思!” 张青看他一眼,也只淡淡笑道:“先生鸿鹄之志并未消泯呵!” 独孤狸摇摇头,叹道:“如今年岁已过,不复当年刚猛了,只望陛下能福泽天下,一统山河!” 张青微微笑道:“先生壮心未泯,何愁未酬之志,去岁虽遭败绩,偃旗息鼓,然陛下的心思先生难道还不明!” 独孤狸笑笑:“江山如此多娇,朝音有大将军此等武将,何愁沒有一统之日,草民只愿就此退出江湖,闲看风云,坐观日月,了此残生!” 张青眸色晦暗的看看他,半晌也笑道:“先生高人之态,是青俗劣不堪了,待此间事情一了,青定为先生送行!” 独孤狸也低叹道:“罢了罢了,只请将军好生查访欧阳先生,草民也只是揣测,为了朝音安危不得不做出这等背弃之事!” 张青点点头:“欧阳先生一门忠烈,想來也不会太过……”他同独孤狸对视一眼,不言而喻的笑了笑。 独孤狸却只是微微一瞥便看向了别处,欧阳路,他心中一凛,若他真有反心,又当如何……朝音负他良多,难道他真的错了么。 独孤狸心中怅然,这世间哪有沒有因的果,孰是孰非又岂能言语间便能说得清…… ------------ 第二十二章 恩怨错 第二日,霍东篱不待张青换完下朝的衣物,便径直闯进了他的寝阁,张青瞧他一脸疲惫之色,仍是平静的更衣束发。 “昨日又未归府!” 霍东篱依旧冷着脸,摇摇头。 张青亦走过來坐下,劝道:“前几天霍夫人还曾到府上同长公主一叙,东篱,你这样,她很为难!” 霍东篱仍是直直的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张青略微不悦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淡了下來:“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你府中那女子也不知是何身份,可你若已将人带回府中就该同她有个交代,况且你年岁确实不小……” 霍东篱冷不丁的眼神朝那人看去,张青不自觉的便止住了口,霍东篱一直瞧着他,张青下意识的伸手便想拭拭他的额头,却被霍东篱扭开了头。 “舅舅!” 张青也收回了手:“嗯!” 霍东篱仍是低垂着头问道:“你当真不记得有个女子深深爱过你么!” 张青皱皱眉看着那人。 霍东篱微微苦笑道:“你是真的怨恨她还是放不下她,如果是放不下又何必要置她于死地,如果,如果真是怨恨!”他抬起头,看着张青:“可你曾经那般在乎过的人,甚至为了她同皇后娘娘妥协,领军在外只为让她更加周全,既是曾经那样珍视过的人,为何你要这样怨恨她!” 张青愤而起身,怒视着他:“东篱!”宽大的袖袍内他紧紧的攥着拳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霍东篱仍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躺在椅子上:“你也曾因她想过放下肩上的担子吧!你总是宽厚持重,可也会因她乱了方寸吧!”他嘴角微微笑笑,却只觉透心的悲凉:“那你怎么忍心!” 张青一掌回來顷刻间便要击在霍东篱身上,却停在他面前一寸的地方,那颀长的手掌卷带的凛凛杀气让霍东篱不自觉的闭上眼,张青面容微微抽搐,眼中的愤怒更甚,衣袖一甩,屋内另一侧的桌椅立时破碎成粉。 他哼了一声,双手负身,仍是满脸怒容的看着那年轻的男子,他声音厚重却又冷厉的说道:“日后若再提这妖女,掌下无情!” 霍东篱缓缓起身,平静的抬目与之对视,复尔说道:“舅舅,你功夫恢复了,呵呵,我竟不知!” 张青仍是寒着脸:“这些无需多问,你好生收拾自己,瞧瞧你如今都成了什么?圣上宽宥你别得寸进尺,如今你已然是霍家掌家之人,历经生死还是如此不晓是故,这霍家迟早给你败光!” 霍东篱亦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笑了笑:“你武功尽失,身染奇毒,如今功力恢复,你让我无需多问,呵呵,好,原來我们做的都是如此让你厌烦之事,你自有你的高招,薛家兄妹不也被你收罗其中了么,她还操心什么?我又在担心什么?” 说完也不再理会身后之人,转身拉开门,屋内不过一会儿,屋外却似经历了许多时候,刺眼的光芒射得霍东篱眯了眯眼,待他再睁眼看向廊下阴凉处时,却见长公主独自立在那处,他不回头的轻声说道:“若你真会那般算计,你又为何放弃眼前的捷径不走,徒惹圣上猜疑!” 张青微微眯眼,也不去阻拦随他径直离开,待得那人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他亦走出房门,看见门口的长公主,微微一愣:“公主!” 刘诺脸上微微失望,却仍是温婉的笑道:“苏洵说你回府了,我便熬了这仙露粥,时值酷夏,也好消消暑!” 张青此刻才明白方才霍东篱最后话语的意思,他们大婚五年之久,相处在一起的日子却不足一年,自元武九年乌智偷袭朝音得逞之后,两国势同水火,张青请缨坐镇宣城便少有回京,是以二人的感情却不甚亲密,因宫中无长辈,张青也不认其父,是而二人五年來竟无所出。 此刻张青瞧着刘诺红颊顾盼生姿,眼波涟涟有神,心中却在思索霍东篱方才之言。 刘诺见他只是眼瞧自己,却迟迟不语,眼中难掩凄色,微微垂眸:“张青,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 张青一愣,微微道:“谈谈!”他微微一笑:“公主府上有何不周之事么!” 刘诺脸上神色几变,端着青瓷碗的手也微微晃动了下,张青见状,接过碗,复又进了房间。 刘蝉深吸几口气,也缓缓跟进,二人坐罢,相顾无言,一碗仙露粥放在桌上,香气渐淡。 “张青,我刘诺以朝音第一长公主之身份嫁于你,可有欺侮于你,**宗室!” “未曾有过!” “那我可善妒成性虐打其他侍婢,脾气暴烈严惩府中奴役!” “也未听闻!” 刘诺这两番话说下來不由顺畅许多,语速也不由得加快许多因之面色渐红:“那我到底是做错了何事,成婚五载,我的房间你,你可进过五次,!” 张青淡淡的看她一眼,见她满面羞红,半垂着头,手中的锦帕也被搅成了一团,他本有了怜悯之心,突又想起去年之事,再复瞧这女子,只觉其面目可憎。 刘诺说完之后便觉自己卑贱无比,等候了半晌也未见张青有任何言语,她猛然羞愤的抬头,紧咬双唇,说道:“她让我好好待你,可是你却连一丝机会都不给,是,我起初嫁于你是心中不平,愤怒,可是后來,见你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子,我纵然身份再高贵,地位再超卓,也不过是一介女流,说到底所求的不也就是安平度日,夫婿能疼爱有加,这几年我为你做的改变你竟一丝也沒瞧见,,张家宗族哪里我不是料理得妥妥帖帖,府内上下我又哪儿沒打理得井井有条,,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于我的,你说啊!” 张青见她情绪激昂,显是真情所露,他垂下眉目,让人捉摸不透,刘诺委屈至极,想她三十多年來何曾如此卑躬屈膝的同人这般言谈,纵使当年刘澈决然将她抛弃时,她亦自我保存着尊严,可如今,那些她引以为傲的东西竟被眼前人漠然的踩在脚底。 刘诺笑了几声,又道:“幸好,幸好,呵呵!”她微微摸着平坦的腹部,眼中积攒了半天的泪水便落了下來,她却一把抹干眼泪,整了整衣衫,仍是一身贵气的往屋外走去。 张青愣愣的盯着桌上的仙露粥,抬头向那离去之人瞧去,却道:“刘诺,若非我知晓那事,此刻真会信你的!”想起去岁冬日她略白的面色以及那大夫所说的话语,他嘴角渐渐噙上一抹嘲讽的笑意:“做戏做足,不是么!” ------------ 第二十三章 误窃言 晚宴毕,漪清随同李嫣回至东宫,一路上都是莲池同太子妃讲着席间笑语,她却一言不发,袖中被方才那人塞入的东西她也一直未能打开,因心中有事,步子不自觉的便也落后了些。 “漪清!”李嫣回头望向她。 “太子妃有何吩咐!” “哦,我才想起,适才换衣时我讲腰间的香囊给落在了皇后娘娘的宫中,你去帮我取回來吧!” 莲池忙道:“还是奴婢去吧!” 李嫣笑道:“你这急脾气,莫要给我惹事,漪清,你去吧!” “诺!”漪清低着头转身便往回走。 行不多时,已到达凤阳宫宫门处,前一刻还热热闹闹的宫殿,此时似已万籁俱寂了,漪清上前轻轻叩门,一面色疲倦的黄门应声将门开了条缝,细小的眼睛略带惺忪之色的瞧着漪清:“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晚还來叨扰!” 漪清微微福礼,不好意思道:“奴婢是东宫宫女,太子妃适才饮宴途中,落下了物件,太子妃命奴婢前來取回,还望大哥见谅则个!” 那黄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门拉开了些,说道:“恩,那你进來吧!手脚快些,主子们都歇息了,你拿了便走!” “嗯,谢谢大哥!” 黄门将其引到宴会之处,方才还亮若白昼的地方,此刻漆黑一片,漪清略微无奈的朝那人瞧去,那人嘟囔一声,仍道:“等着,我去给你找灯!” 漪清心中大喜,连连谢过,待得那人瞧不见了背影便迅速闪身朝香川的住处奔去。 漪清尽走灯光阴暗处,时值夏末,植被丛生,假山之上,流水淙淙,突然,漪清将身子紧紧的帖在一大树之上,屏住呼吸,未几便见一人从面前走过,淡淡的上好脂粉香让漪清眉头不由得皱了起來。 张少儿,深更半夜在自己宫中竟如此鬼祟异常。 见那人走到一处假山之后便停了下來,漪清便仍是一动不动的立在那处。 “你來干什么?”张少儿冷冷的开口,不复平日的温顺慈和。 “今日中秋佳节,不当团圆么!”漪清一听这声音,头皮都要炸开了,她止不住的抬头朝那人看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之中,那人仍是腿脚不便,长衣宽袍。 张少儿冷笑一声:“于单,你弄错了吧!你我二人何來团圆一说!” 于单垂下头:“那些娘娘忘了,我却忘不了……” 张少儿急道:“你!”似又意识到自己声音过高,继而狠狠的压低声音说道:“忘不了也得忘,你不想早死的话就将那记忆带进棺材里,不然,谁也保不了你!” 男子似觉苦涩,半晌未曾出声。 张少儿怒气消去之后复道:“你是直接从宴会上过來的!” 于单恢复以往的神情,也淡淡的说道:“我借故酒力不胜早早的回了宫,待得打听到宴会已散才偷偷过來的!” “嗯,那你來是!” 漪清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自己竟沒察觉于单竟同皇后有这般关系,若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形容出自己的容貌,那这皇宫只怕一刻也待不了了。 只听于单沉默了一会,淡淡的开口问道:“张青他可是中了噬心蛊!” 张少儿一听,脸色大变,身子也抑制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她强自稳住心神,微微昂头问道:“你问这话何意!” 于单瞧她神色,仍是继续揭穿她的镇定:“当年娘娘又是如何得知噬心蛊可永久操控人的心神!” 张少儿嘴唇似都在哆嗦,她仍是松口不放:“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于单亦轻轻笑道:“普通的蛊术最多只能惑人一时,岂会五年之久仍贮存体内,若是他人不懂那倒罢了,可是?娘娘,您别忘了,我可是师从乌智第一大巫师啊!何况当日你假意给张青中的蛊,厉害可是远远及不上的!” 张少儿仍是强自镇定抬头与他对视,那眸中的森冷之意似从地狱中蹿出一般,她亦冷笑道:“你胆敢查我,呵呵,于单,戳穿本宫对你有什么好处!” 于单摇摇头:“娘娘待微臣很好,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不会深陷其中!”他深深的看着惨淡月光下的那女子,复又道:“娘娘便是叫我即刻去死,于单也不会多言半句!” 张少儿面色一动,却仍是不说话。 “她回來了!”于单也不奢望能打动那女子,引起她半点怜惜之情:“她來找过我,问我噬心蛊一事!” 张少儿急道:“她在哪儿,你说了,!” “说,敢问娘娘我能说什么?说那咒语是娘娘命我下的还是那蛊您种的!” “不,不不!”张少儿连连后退,身子虚弱至极,她无力的倚在假山之上,喘息连连:“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为他好,为他好啊!他是我弟弟,我,我怎能看他那样……” 于单眼中满是疼惜,他缓缓上前,扶住那女子冰冷的手,拉入自己怀中,叹口气道:“我知道,知道,你是为他好,为他好的!” 张少儿痛苦的闭上眼,泪水便漫了出來,她将面庞深深的埋进那人的胸中,浑身颤抖的哭泣着。 “他,他要去找她,他竟然要为了那女子离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张少儿伏在那人胸前低声哭诉,丝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从小就那么听话,从不违逆我,可是?可是?他竟说要走!” 于单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抚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这空荡荡的皇宫他愿陪我一起來,那血腥的沙场他也愿为我而去,可是?他却说都不要了,不要了,我哭着求他,他都不理会,我能怎么办,怎么办!” “那妖女会害死他的,我只有让他忘了她啊!”张少儿痛苦的攥着拳头:“我沒害他,我又怎会害他呀!” 于单缓缓将她圈入怀中,满面疼惜之色:“他会原谅你的,少儿,他会理解的!” 猛地,张少儿推开他,于单一个站立不稳,摔在了地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黄门,张少儿惊慌的摇头道:“不,我决不会让他知晓,决不!”说完提起裙裾便往寝殿跑去。 漪清早已被所听到的内容震惊得说不出话來,一晃眼便瞧见张少儿奔向寝殿,于单还颓然的倒在地上,远处黄门将近,而于单竟仍是慢慢起身,弹去身上的尘土,久久的抚着胸口,前一刻那女子躺过的地方还沾有她哭泣的泪水,湿濡濡一片,缓缓,于单朝那假山走去,再也沒出來。 漪清蹿到树上,待那黄门离去之后,又看了眼身后的假山,方往开始宴请群芳的地方走去。 “哎呀,我的祖宗哎,你这是跑哪儿去啦!”先前的黄门看见漪清回來又惊又怒,张嘴便数落她。 ------------ 第二十四章 相见过 漪清懊悔的垂下头,胆怯的言语了几句,便借着黄门的灯笼不一会便寻到了那香囊,再三谢过之后便离开了凤阳殿。 “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我,我只是为他好,为他好啊!他是我弟弟,我,我怎能看他那样……” 漪清不停的往前走,脑中不停的回忆这句话,思绪却如被人生生掐断一般。 竟是她,她种的,她下的蛊。 她面色越加难看沉重。 “他,他要去找她,他竟然要为了那女子离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可一想到这句她却又喜又悲,面色也不觉悲然欲泣。 她心中的感概犹如滔天洪水带着翻天覆地的滚滚波浪般向她袭來,猛然她趔趄着走到宫墙边,伏着宫墙,便低低的哭了起來。 他果然情非得已,果然,果然身不由己呵。 她哭着哭着却又带上了悲戚的笑意,夹在那呜咽的哭声中,只让人听得悲凉。 “你哭什么?”猛然一个男子声音冷冷的砸过來,惊得漪清愕然抬头。 那说话之人见她不说话也缓缓走过來,漪清仍是愣愣的盯着他,那人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本是平淡无惊的面色微微浮现出一丝诧异,一丝迷惑。 漪清缓缓垂下头,试着站立起來却无力,那人伸出手來,将她搀起:“你是太**中的!” 漪清站立起身,拭去眼中的泪滴,颤声道:“多谢大将军怜悯!” 张青收回手,仍是淡淡的看着她:“这么晚了,你在这哭什么?”他自是知晓宫中常有宫女被欺侮之事,本也不该过问,可不知为何却走了过來。 漪清哽咽道:“奴婢思及亲人,不免潸然泪下,惊扰了大将军尊驾,奴婢该死!” 张青仍是淡淡的说道:“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呵,中秋佳节只不过徒增人烦忧!”说完转身便走。 漪清连忙跟上,面上仍有淡淡的泪痕,她仰起脸,问道:“将军荣耀加身,娇妻在侧,也有心烦之事!” 张青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转过脸去,复又前行,漪清也意识到了自己越矩的行为,慌忙停住脚步垂下了头。 谁知张青淡淡开口道:“我为什么沒有心烦的!”他轻声笑道:“我又不是和尚!” 漪清也走上前來,破涕为笑道:“将军是神仙啊!威武的战神!” 张青一愣,看着那面色微白,瘦弱的女子,眸色渐渐加深:“战神!”似乎好像也有其他人也笑着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呢?“呵呵!”他微微摇头失笑道。 漪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仍旧小心的跟在他身后。 “以后若是想家了,可以告假出宫的!” 漪清摇摇头:“见不着了,即使见着了,也,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青也微微黯然,两人立于长长的宫道上,一前一后,半晌张青开口道:“你是叫漪清!” 漪清一愣:“嗯,奴婢是唤漪清!” “漪清,漪清!”他又念了几遍,微微笑道:“这名字挺好!” 漪清也微微笑了,也不管他心中所想的是否同自己是一样的,漪清,忆青…… “在宫中还习惯么,太子奉命在外,太子妃年幼天真,你们可得多加提点!” “阿朱姐姐谨慎细微,莲池也胆大心细,锦墨更是聪慧过人,奴婢们定会好生侍奉……” “那你呢?” “啊!” 张青见她愣住也不由得笑得更加开朗了些:“你说得她们那般好,那你觉得你自己呢?你自己如何!” 漪清嗫嚅道:“奴婢见识浅薄,不识礼数,不出错就好啦!” 张青轻笑出声:“上次你被公孙筹为难,面色不惊,后來冲撞了皇上皇后,你亦不惊不忧!”他低下头凝望着她,又道:“可为何你单单却对我恐惧很甚!” 漪清急忙抬头欲加辩解,却被那一双弄如稠墨的眼睛给深深吸引了,她呆呆的望着他:“我,我……”半晌说不出第二个字。 那人眼中的迷惑,深情,心疼,苦涩,一一撞进漪清的心中,她难受得低下头,强迫着自己说道:“将军天威,小小奴婢自是无颜面对!” “是么!”张青转过身,复又前行:“我还以为,你会……”他却兀自摇摇头,不再继续。 漪清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便要上前抱住那人,便要告诉他一切的一切,她眼中的泪珠将落而未落,一直在眼眶中颤动,见那人渐行渐远,也唯有痴痴的望着那人消失的地方久久出神。 泪珠滴落,她伸手拂去,目光却瞥见袖中在宴会时不知何人塞入她手中的纸团,她连忙取出小心的打开,不甚光亮的宫道赫然照出那纸条上的几个字。 “长恭危!” 她惊愕的盯着这几个字,手中的纸团倏忽间却又划成了齑粉,她倏然抬头,黑沉沉的天压得她心中无比难受,四周高高的宫墙竟真如牢笼般将她禁锢在此。 长恭,长恭…… 漪清的腿如灌铅般艰难的一步步迈出,浑浑噩噩的回到了东宫,将李嫣命前去拿回的物事交付完之后便回到了房中。 莲池已经睡下,今夜发生的所有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皆在脑袋中回访,而最终却只呈现出那三个字。 长恭危…… 躺在床上,她却辗转难眠,长恭不是该好好的待在乌智王庭中么,昭伊琛郓难道是想用他來要挟自己回去,可是?他又怎会用长恭的安全來玩笑。 危…… 她实在忍耐不住,起身便朝后院枯井处走去,换好紧身衣,她小心的避过层层防卫关卡,谨慎的出了皇宫,径直奔向欧阳路的府上。 为了以防身份被人洞悉,她入了宫之后便很少同欧阳路联系,要紧的消息也只是通过香川然后经薛胜之口带给欧阳路,而今晚她却实在等不了了,若是乌智传來的消息,那表明长恭已经被人掳去一段时间了,而这段时间,这段时间昭伊竟沒通过雪鹰告知于她。 她一时气急,也顾不得思量雪鹰乃乌智圣鹰,又岂会轻易出沒于长安。 由于宵禁,街上根本沒甚行人,漪清极其轻松的飞檐走壁,如若平地。 “咯咯……”一阵女子的娇笑似有似无的传來,漪清猛然顿足,双眼凌锐的扫射四周,继而,一根白绫突然向她袭來,由于出來紧急,她并未佩戴利刃,此时那白绫竟随着她的一退步竟也前进一尺。 ------------ 第二十五章 急交手 花爻身形猛然拔高,意图跳出它的攻击范围,岂料,那白绫主人翻转手腕,阴柔而霸气的力道将那白绫翻滚得如点点白浪般,花爻腰身一束,白绫猛然一收,她便如同纸鸢一般朝那白绫主人处飘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花爻气极,左手于空中虚划一圈,直直的便击出了一掌。 “咯咯……好凶啊!”那主人丢开白绫,退后三尺,仍是笑嘻嘻的说道。 白绫沒了那人的掌控便如随处可见的白布一般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花爻怒瞪那人,冷冰冰的道:“月华沙,你又來胡闹什么?” 那女子纤手一翻,如同掌中有了吸引力般隔空便将那白绫吸了过來,她侧着身子,一身白衣裹得身材玲珑突出,散乱的头发贴在那白衣之上,却只徒增了它的妩媚之色,她缓缓转过头,满身的风尘之色却带着不容觊觎的庄重,波光粼粼的眸子闪动着灵异的色彩,她轻声一笑,说道:“好吧!我这送信的也成胡闹的了,昭伊的差事果然不好办!” 花爻一听,立即收势往前迈步,急道:“是他让你來的,那长恭!” 月华沙瞥她一眼,眼中的凉意却让人觉得透心寒颤,她默默拾掇好白绫,然后转身提步便走:“我还道你这女人铁石心肠的儿子都不要了呢?” 花爻也顾不得生气,追上去:“华沙,你知道恭儿的消息!” “嗯,不错!” “那,那他如今在哪儿,!” 月华沙随手一指,挪挪嘴道:“那儿,或者又是那儿!” 花爻气极,疾走几步伸手挡住她的去路,怒道:“月华沙,你游戏鸾歌便罢了,长恭的事我不允许你如此游戏!” 月华沙淡淡瞥她一眼,也冷笑道:“人生如戏,到底是谁在游戏人生!”说完直接拍掌过去,退后三尺,单脚点地,白绫便直直的击在花爻胸前。 花爻以臂阻挡,去势不减,随手从衣中摸出几枚钱币便撒将出去,灌注了真力的钱币朝着那白衣女子肩头及胸前几大穴位击去,月华沙轻舞白绫:“嗤啦!”一声,白绫被搅得粉碎。 月华沙见着心爱的白绫竟直接被划成了片片白布,也怒道:“花爻,你好不识抬举!”猛地一跺脚,飞身便近身搏击。 花爻似不为所动:“长恭在哪儿!”她出拳回击,不消一会便打得那女子无了招架之力。 本是杀手出身的她善借外界任何天时地利夺人性命,近身搏斗也善的是取人性命之势,她接连拆了月华沙几招之后才从方才的怒意中走出來,见着那女子紧缩眉头吃力的接招之态时,也不由得暗自懊悔,想月华沙都未曾启用冷月箭,想來她也只是不知为何气不过才对自己出手,如此她出手也更温和了些。 月华沙趁机从她招式中抽出身來,扭头便跑。 花爻赶忙紧追,无奈月华沙师从雪神,本就身姿轻盈,逍遥姿态更是无法匹及,花爻紧追其后只见其在长安城内如若闲庭信步般的恣意轻飘,月华之下,真是恍若仙子下凡。 月华沙转过几个街角,看着身后遥遥有些身影的女子她不屑一顾的笑了笑,拔身便沒入了前方的府邸之中。 花爻沒入府邸之后才惊觉这陌生的环境赫然竟是來到了大将军府上。 四周安静得很,花爻置身于此竟只觉头脑昏昏沉沉,她望向四周,哪里还能寻到月华沙的踪迹,她暗自恼恨,却仍是逼迫着自己警惕的留神四周,月华沙引她到这里,难道会有什么想告诉自己的,她如是想便也迈开步伐向内走去。 走廊被夜色所笼最适藏人,加上大将军府内防卫竟仍是如同他当年关内侯般的无甚守卫,更是大大减轻了花爻行走的难度。 她悄声行走,却突闻淡淡的箫声响起,蓦然间她抬头,那头顶的房檐遮住了她的视线,可花爻却觉得已然见着那人屈膝独坐房顶,朗月为景,他孤身一人幽幽敛眉吹奏着那只曲子。 他只会的那首曲子。 她教的。 她在他下方,两人所离不过咫尺之距,却始终相见不得。 “我为什么沒有心烦的!”似乎还能听见他轻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和尚!”花爻也随之勾勾嘴角,细想道,他是有了什么烦心事,深夜仍未眠,他的病可好些了,能受得住这夜间的寒风么。 她心中一眨眼间思虑甚多,听着那箫声更加低沉,也情不自禁的暗叹一口气。 “谁!”头顶处赫然炸响一声,箫声亦戛然而止。 花爻一惊,一慌之下,竟不知该如何撤退,她左右踟蹰,却已然听见头上那人起身几个脚步踩在瓦片上之声,手猛然又被人用如同宴席上那般繁复的手法攥住,花爻还欲挣扎,瞧见那人怒瞪了一下,索性也提起真气同那人飞身离开。 花爻被月华沙拉扯着拼命的逃跑,谅张青再高的武艺也追不上來,二人方一躲至隐秘处,花爻便叫道:“华沙,停了停了,他身子不好,追不了多远的!” 月华沙好笑的看看她,提起她的腰又跑了一阵,她方才歇下。 “身子不好!”月华沙如同盯怪物一般盯着她,嗤笑道:“花爻,你还真是当局者谜啊!就他那功夫还身子不好!” 花爻皱皱眉,细想一下,方才那人的警觉性的确很高,若非内力过人是决计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的,而之后他猛然的追击也表露出他不凡的内力,可是?可是香川却并沒告诉她,她的功夫恢复了呀。 月华沙根本不理会她的沉思,扫扫神像面前石桌的灰尘便直接坐了上去:“你也真是好笑,让你去瞧儿子,结果却被老子给止住了……” “你说长恭关在他府上!” 月华沙耸耸肩,道:“逸云殿被人袭击,青霞和长恭都被人换走了,待发现之时已然查询不到他们的踪影了,好在长恭出生时昭伊曾请我为他洗礼,他的胎发仍在我的锦囊中,故而昭伊请我出手相助!”她看了看花爻,撇嘴道:“你呀,不单是沒良心的娘,还是沒良心的阏氏,昭伊那样对你你还怀疑是他做的!”月华沙似颇为不平的摇摇头。 花爻被她几句话说的羞愧难当,却也顾不上解释其中原委,惊道:“他想用长恭做人质,!” ------------ 第二十六章 雾非雾 月华沙对于花爻的惊怒视若无睹,仍是惬意的摇晃着脚,道:“是啊!那皇帝难道会咽下那口恶气!” 花爻紧锁眉头,半天不语,突然默然转身便朝外走。 月华沙一个机灵脚踩石桌飞身便绕过花爻头顶,直落她跟前,她背对着她,问道:“你干什么去!” “他可以拿任何人來加入战争,即便是我也沒关系,却不能是他!” 月华沙好笑的转过身,看着她:“花爻,我真弄不懂你,明明对昭伊那样冷若冰霜,甚至负气出走,可是?却对你俩的孩子你却这般在意!” 花爻也不言语,被月华沙这样一阻拦,她也醒悟过來,她如今拿什么去告诉他放了长恭,即便他是被他人所陷害,可事实却是他的确忘了她了。 花爻叹口气,转身回到神像旁,她望了那神像一会,缓缓便跪了下去,虔诚的合十行礼。 月华沙虽是不屑花爻如此病急乱投医,见神就拜,将乌智最最伟大的雪神抛之脑后,可仍是安静的等着那女子得到心灵的慰藉之后才开口道:“那个,这神不见得比那神棍厉害啊!” 花爻起身笑笑:“华沙,经这大半年,你似变了许多了!” 月华沙扭开头,说道:“我哪儿变了,可别说我老了啊!” 花爻笑着摇摇头:“宴会上你那一支舞是若是鸾歌瞧见了,他是再也松不开手的!” 月华沙别扭的转过脸:“谁要跳给他看啊!” 这似娇似嗔的语气让花爻也不由得一愣,她本是紧绷的面色也缓缓的松软了下來:“华沙,此间事完了,你便去找他吧!”她向破庙外看去,声音柔柔的说道:“在你喜爱她的时候他也喜爱着你,这是一件多好的事呵!” 月华沙似也心中一动,微微低下头,不再言语。 花爻回神笑笑:“有劳你带信给我,那宫中是回不去了,这长安只怕也呆不久,刘澈野心甚大,如今乌智太子被他们捉住,只怕战争也要开启了,太子离京,天时地利,朝堂之上再无人能阻拦他的主张了!” 月华沙一把抓住她的手:“昭伊就是让我带你回去的,你既已知晓如今长安局势眨眼间便天翻地覆,如今同我回去乌智才是明智之举!” 花爻笑笑:“可能么,我是恭儿的娘亲呵,我明知他的藏身所在,我怎会不去援救!” 月华沙急道:“昭伊会想法子的,他就是害怕他说的话你不听,无奈才只有烦我劝说于你啊!花爻,走吧!你走了他才好大展拳脚啊!” 花爻淡淡的抽回手,对她说道:“我相信他定不会让长恭受到一丝伤害,可是?你要我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龙潭虎穴而置之不理!” 月华沙紧抿着嘴唇,也不知如何回答。 花爻慢慢走出破庙门口,黑沉沉的天却似更加阴郁了些。 “他如今变了,为何你还要那样执着的追过來!”霍东篱咆哮般的语句击向她的脑海,花爻不由得微微怔忪,提起的步子却半分力气也沒了。 是啊!为什么自己要來查询那个疑问,如今虽是知晓了下蛊之人,可,难道要她去告诉那人,你中的蛊是你亲生姐姐下的,别说他不信,就是大家都信了,那又能怎样,张少儿根本不懂噬心蛊就给他用了,那分明是有心人挑拨所致啊!母蛊找寻不到,什么都是枉然,如今,如今还因为自己的离去而让长恭深陷囹圄。 花爻沉沉的叹息一声,复又提步朝欧阳路府上行去。 …… 欧阳路听完花爻的言语之后,只淡淡的命子归速将漪清妥善安插回了东宫,屋内只剩他二人。 “问吧!你有什么疑问都问吧!” 花爻抿抿嘴唇,她自是知晓欧阳路绝不会如同她所见到的这般云淡风轻,不理世事,就单单她所掌握的长盟的资料也绝非普通商贾之家所能掌控的,只是她一直不予询问,可是如今事关长恭安危,她再也无法熟视无睹了。 “欧阳叔叔,长恭失踪您并沒告诉我!” 欧阳路淡淡的点点头,仍是半躺在铺满锦衾的竹塌上:“嗯!” 花爻神色暗淡了些,他那般的态度是不是已然表明他是故意不告知而不是因为不方便:“是您掳走他的!”能在乌智王庭中掩人耳目的将两个大活人掳走,需要的绝非是武艺高强,而能将乌智王庭部署,防备等查的一清二楚最后一击即中的行事,除了大内密探或许就是长盟了。 欧阳路迟疑了会,眉头微拢,答道:“不是!” 花爻吸了一口气,略带苦笑的问道:“我不清楚您的计划,可,是不是我來长安也在您的计划之中!” 欧阳路抬眼看看她,复又垂下头说道:“小爻,掳走长恭绝非我本意,长盟最近出了点问題,所以我不敢再大张旗鼓的动用长盟的势力帮你查询长恭的所在,也沒能告诉你他如今的处境,可是?小爻,我是真的不会将你纳入我的计划范围内的,我……” 花爻摇摇头,直直的看着那人,轻轻笑了笑:“是么,经常同您往來的一个女子,我该认识吧!当年张青凯旋回來所遇着的那场刺杀也是刻意的吧!我方一离开了朝音,乌智便偷渡天险偷袭朝音成功也是长盟所为吧!去年大战也有先生的涉足吧!其他的,我不知道的,先生还有什么盘算!” 欧阳路支起上半身,眼中哀色渐浓:“小爻,我……” 花爻打断道:“可是?先生,照您这些所为,您所做的不是同乌智合作对付朝音么,为何,如今,你要绑走长恭!”她哂笑道:“难道您突然心意改变,要报答朝音么,可你怎能利用他啊!” 欧阳路待那女子发泄完毕,索性道:“是独孤狸!”他叹口气道:“他因疑惑我,而恰好此时你的离去,又导致昭伊派遣了许多人手到了朝音,他或许担心我下一步的行动,索性便带走了青霞和长恭先发制人!” 花爻愣愣的看着那人:“狐,狐狸先生,!” 欧阳路点点头,又道:“加上你今晚告知我的信息,最近查探长盟的势力应当便是张青了!”他微微苦笑道:“沒想到,当年因他误事,如今还是因为他!” 花爻震惊的无以复加,素來风流不羁,流荡仕外的独孤狸,竟然,竟然也牵扯其中。 ------------ 第二十七章 欲救人 花爻惊愕的盯着欧阳路确定无疑之后,她苦笑不已,连连摇头:“连青姨都有事瞒着我,更何况他呢?呵呵,枉我当年还以为他是真名士,他辗转花间坊也只是为了探听虚实吧!” 欧阳路点点头,面色似乎更加惨白了些:“当年我从贸易往來中发现了岭南地界中几年來军用物资生产极多,我便留了心,恰巧,刘灵当时受诏來了长安,竟一直不走,独孤狸便前去探查了!” “京城谁人不知独孤狸我有钱必进声色坊!”花爻回想起以前独孤狸所评价的自己,心只觉得越发寒凉。 原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世界本就不同于自己所想的那般,身逢乱世想她还是杀手出身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竟不知这世道的险恶,她复又想起初见独孤狸时的情境,几番打击让花爻说话声音都提不上半分力气了:“那青姨现在何处!”如今也只盼望那人能顾念一点旧识情分不要对付青姨。 “我不知道!”欧阳路看了一眼浑身疲惫的花爻,开解道:“不过,小爻,青霞若是被他带走的,那自然是沒事的!” 花爻转身,费力的拉开门,月色笼上她身,透着说不出的凄凉与无力。 “我想休息了!” 子归侯在门外,眼见二人神色不对,也不再像往日那样处处为难花爻了,欧阳路微微偏头,子归便领会般的引着花爻向房间走去。 花爻根本听不见子归叮嘱了些什么?一进房间便闷闷的倒在了床上,子归瞧着虽是心中愤怒却只是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身也离开了。 花爻将头枕在棉被之中,脑袋昏沉沉的一片,那些才知晓的事情犹如团团棉花一般拼命的塞入脑中,接着竟纷纷碎成了片片棉絮如同浆糊一般搅得脑袋中大而且生疼。 天未明,花爻已然起身,宫中早已换成了真正的漪清,她自是不用再去理会,至于其他需要打点的她也顾不得再多考虑,她兀自一人独坐于屋内,天渐渐亮了起來。 “姑娘,起了么!”门外婢女小心的询问着,这种无端的礼数让花爻心中更加烦闷。 她拉开门,憔悴的面色吓了屋外的小丫头:“哐当”一声,木盆摔在了地上,小丫头颤抖的说道:“姑,姑娘……”那小丫头哆嗦着拾起地上的盆,脸色只怕比花爻还要白上了一分。 花爻淡淡一瞥,只径直朝欧阳路的书房走去。 屋内门窗都未开,气氛有点压抑,花爻进去之后才发觉欧阳路似仍是昨日那长衫,独自一人背靠着门口坐在屋内最暗处,早晨的光线透过纸糊的窗户渐渐钻了进來,照在那人的脊背上,花爻想到他的过往也不自觉地心中暗自惋惜。 “欧阳先生!”花爻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欧阳路似才从睡梦中被她唤醒一般,惺忪的眼皮下方那青黑的眼圈赫然印在脸上。 子归随之也进來,略微心疼的细心打理着他的容颜,花爻更是觉得心中难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她不外乎沾了些母亲曾经留下的福泽,又哪里來的权力去要求他如何如何的做呢?她暗自叹口气,子归也恰恰因欧阳路的行为而对花爻更加厌恨,花爻无奈,只得愣愣的自行找地坐下,先任由欧阳路拾掇一番。 欧阳路因无力帮助而心觉愧疚,昨晚一人想了好多,一直在为徘徊,权衡,直至此时却仍是未果。 他还沒做到为了找出青霞或是救出长恭而做好暴露出整个长安势力的准备,那是他筹备了将近二十年的势力,更何况抛开花爻的关系,他也不觉得两国交战对他有何不妥。 只是一为情,一为义,情义却难得两全…… “小爻……”欧阳路制止子归的梳洗,转过轮椅,满脸愧色。 花爻却微笑着打断道:“欧阳叔叔,昨晚我心情沒能调整好,失礼之处你可别生我的气!” 欧阳路似沒意识到她会如此说,眼神微微暗了一些。 花爻继续道:“叔叔欲要如何做,我不予置评,只是,叔叔,长恭我是一定要救出來的!” “你想怎么做!”欧阳路皱皱眉:“你想自己一个人去救他!” “我只希望叔叔能尽量找出青姨的下落!”花爻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小爻!”欧阳路挣扎着站起身,急道:“你回來!” 花爻驻足,叹气道:“花爻知晓叔叔是因着娘亲之故才对花爻多加照顾,如今,叔叔自己也有难处,花爻更不当再过多强求,何况,叔叔因着我,也导致了如今长盟损失颇多,叔叔还是自己多加注意身子,好好整顿一下长盟吧!” 欧阳路仍是不愿让她一人行动,张嘴仍是想劝阻。 花爻轻轻笑道:“叔叔可别忘了我可是诸人闻风丧胆的白面修罗呵!”她微微侧脸,欧阳路瞧着她瘦削的侧脸,心神也不禁为之一震:“若是单刀单枪的救人,我也不会吃什么亏啊!” 欧阳路叹口气,也只得轻轻道:“小爻,我是拿你当亲人的,你若无力应付,一定要告知于我!” 花爻笑笑:“恩,叔叔的后招可是我全身而退的保障呢?” 欧阳路也低头轻轻笑了笑,昨日严肃苦闷的气氛也消了不少,暖日初升,屋内的阴沉之气也渐渐淡了些。 “小爻,太累时,记得回家來!” 花爻也咧嘴笑了起來:“恩,救出长恭,我们就赖着叔叔不走了!” 欧阳路点点头,微笑着挥手作别。 花爻甫一走出欧阳府的大门心中顿觉有些难过,不过本來也如她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以及所思所虑,自己沒那个能力也沒那样的想法去要求别人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何况,世上本來就沒什么理所应当的事。 花爻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随手找了间客栈便住了进去。 虽然眼下是如何也休息不好,可好歹也该为晚上探访将军府做些准备。 “你这倔脾气可还是一点也沒变呀!”花爻刚和上门就听见屋内传出一女子清脆好听的声音。 花爻皱皱眉:“你怎么还沒回去!” 屋内那女子怡然自得的随意坐在木椅上,面色不屑的说道:“你怎么还沒回去!” 花爻素是知晓自己同她是说不上几句便会吵闹的,倒了杯茶水:“我要带他一起走!” 月华沙回过头,眉眼弯弯笑嘻嘻的说道:“那整好,我也要带你们一起走!” ------------ 第二十八章 闯府邸1 花爻放下茶盏,回望那女子半晌,才轻轻开口说道:“华沙,你不必为我如此犯险……” 月华沙冷哼一声,扭开头,精致的侧脸显出出尘之姿,那细白的脖颈也如月华之色一般泛着淡淡的荧光般:“你可别自作多情,我讨厌你还來不及呢?” 花爻无奈的笑笑,知道是她嘴硬,心中除了感动也不知再说什么了,如今有她的帮助自是更多了一分胜算,她手中掌握的信息定能让她省去不少功夫,何况她的功夫,所擅长的摄魂术也会很好的帮助她们脱险。(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谢谢你!” 月华沙瞥瞥嘴,说道:“别,真矫情!” 花爻也笑笑,她记得娘亲小时候曾告诉她,越是刀子嘴的女子,心肠越是柔软,比如青姨,如今,月华沙也是如此,这样的女子更值得人好生珍惜,如今青姨不知所踪,月华沙却也沒了以前的淡然之态了。 游历四海大半年,她竟也变得有了凡尘气,以前她绝不会管这些闲事,她所向往的自由是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取而代之的。 花爻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华沙,这大半年你,你去了哪里!” 月华沙本是一脸坦然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迷惑以及悲悯之色:“哪里,还能去哪里呵,这战火纷乱的四野走到哪儿看见的也都是一样的面目疮痍!”她低低的叹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为什么?人也如此看待自己呢……” 花爻独自一人从乌智奔赴长安,路上所见比之四年前离开长安时的画面不知萎顿多少,萧条多少,那些瘦骨嶙峋的人群,衣衫褴褛,刨着树皮,挖着树根;那些面色槁枯的孩童,面黄肌瘦,荒废的村庄,废弃的农田,荒野之地随处可见的坟地,破旧零碎的白布也无力的随风飘散。(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到处一派狼藉之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为什么?这世间的众人到底又做了什么惹得遭受如此之难呢? 那高高在上的权势诱惑难道真的让人无法拒绝么。 “昔年战国七雄,虽也维持那么多年,可最终也被强秦也铁血之策一一扫荡,一同中华,或许,天下本该大同!” 月华沙冷冷笑了一下:“大同,那如朝音乌智这般,总是相互厮搅,战乱不停,这样的大同又是为谁而创造!” 花爻心中暗自吃惊月华沙竟会说出如此言语,若是以前,她定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群生苦苦受难而淡然撇过。 “天下大同,可当权者若是沒有一颗容纳万民的心,可会一视同仁两国子民,可会不分彼此,相互交融!” 花爻心中一震,因为她的身份,经历,一直以來她都以局外人之姿看待两国间的事宜,加之刘蝉费尽心机的让她远离权势中心也让她对这些政治不予置评,可尽管如此,她仍是深深的觉得月华沙所言不差。 若是沒有一颗厚德载物的心,又岂能福泽万民,若不能福泽万民,顺应自然,两国相互交好也未尝不是一种利人利己的手段。 月华沙轻轻一笑,站起身來,说道:“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救人是要紧,可你也得保证自己能救得出,我可不想你到时神智混乱,还让我搭救你!” 花爻知道她定是要暗中联络昭伊的下属为救人做准备,微微一笑也不去管她的离去。 过了几日,月华沙一直未曾出现,花爻虽是心中着急也知晓这种事情须得万无一失,是以,她虽夜夜前往将军府查探虚实也忍着未曾动手。 当花爻收到月华沙消息的时候,已是十日之后。 九月初,太子回京。 当花爻一身紧身黑衣的出现在月华沙面前,月华沙也忍不住啧啧称叹:“你那倔强的性子是配得上这一袭黑衣的,不过,花爻,我还是喜欢看你穿着明艳些!” “你可是我们草原上最耀眼的花呀!” 花爻也不理会她的嬉闹言语,低声说道:“华沙,你能给我提供如此多信息已经够了,剩下的……” 月华沙不耐烦的打断道:“澹台花爻,我怎不知你原是如此婆婆妈妈之人!”她怒瞪了她一眼,冷冷的说道:“走啦!” 花爻无奈,只能跟随其后。 秋夜月凉,薄雾微寒,二人一路无话很快便潜入了府邸,花爻虽是探访多次,略微知晓长恭定是被困在后院中,然每次欲前往查探,总是找不着下手之处,由是花爻警惕的跟在月华沙身后,只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月华沙伸手示意,二人停滞不前,花爻瞧见前方黑影处,四个人影相互私语了几句,两人缓缓离去,月华沙勾勾嘴唇,得意的看看花爻便倾身上前,白衣飘飘如同一只仙鹤,花爻虽是心中担心,然对月华沙的手段也是有所了解,故而她只是隐藏在黑暗之中,不加阻止。 只见月华沙幽幽的悬浮于空中,如同鬼魅般,花爻只见她背影轻飘飘的,那二人还未來得及反应她便展开双手如同勾住那二人的魂魄般,未几,她缓缓降下身,花爻小心的走了过去,地上瘫坐的二人如同软泥一般,这二人本是内功高手却在举手之间便被月华沙轻而易举的降服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便进入了后院之中。 月华沙仍是缓步在前,夜色暗沉虽然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可熟悉的路经仍是让她心中疑惑。 “花间坊中的岁月虽让人不愿回望,可那竹屋中居住的时日却是这十年來心中最静之时!” 花爻顿住脚步,又努力的看看四周,月华沙回过头,挑眉询问,花爻摇摇头,复又向前走。 “你沒看错,我问过别人,这是按照你曾经在花间坊居住的竹屋的构造所建造的!”月华沙淡淡的看她一眼:“他似乎记得你!” 花爻失神的苦笑一下,记得么。 二人停在一处房门前,之前月华沙已经说过此处部署,屋内仍有二人,苏广她是见过的,也曾交过手,武功不弱,招式也知晓一二,到能对付,另外一个却沒什么把握。 月华沙看向她,花爻点点头,拾起地上的石子:“砰砰砰”便击向远处假山之上。 “歘歘歘!”三支利器从屋内发射出來,直射向那三颗石头的方向。 ------------ 第二十九章 闯府邸2 花爻來不及同月华沙交换眼色,月华沙已然奔了出去,随之屋内一条黑影也快速朝月华沙追去。 花爻也迅速的闪入屋内,刚一进门,一股凉意便从肩侧传來,她连忙闪身避过。 “你是何人!” 花爻听声辨位,也不答话,凌厉的招式直向那人袭去,几招之内她已断定此人正是苏广,心中更是记挂月华沙的安危,出手便更加狠戾了几分。 “咔嚓!”花爻折断那人的胳膊,随即扼住他的喉咙,犹豫了一下,只是出手将其打晕。 “长恭!”她低声唤道,动作迅速的在屋内找寻,榻上棉被中缓缓的伸出一颗小脑袋,犹犹豫豫的回应道:“阿娘!” 花爻掀开棉被一把将长恭扯入怀中:“长恭,长恭!”她狠狠的将他揉在胸前,眼中的泪水也不听话的泛了上來。 “阿娘,啊!仙……” 花爻猛然回头却瞧见月华沙一脸欣羡的瞧着自己,花爻失笑的抹抹眼泪,月华沙继而回复冷冰冰的状态:“找到了就走!” 花爻将长恭背在身上,笑骂道:“青姨给你吃什么了,这么重!” “是叔叔对恭儿好哦,他教了恭儿很多东西……” “闭嘴!”月华沙不客气的回头瞪了她们一眼:“想让大家都知道么!” 长恭立即捂住嘴巴,圆鼓鼓的眼睛迷惑的摇摇脑袋,却听话的闭嘴不言了,花爻微微安抚了一下,两人交换神色便往门口走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碰!”几条黑影猛然从前方砸來,二人分向两侧闪开,漆黑的四周也随之点起了火把,昏黄闪烁的灯光衬得四周有种诡异的气息。 花爻一看那丢掷过來的东西竟是几具尸体,立即将长恭放在胸前,不愿他瞧见,低语道:“儿子,抱紧阿娘!” 那一圈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光影打在他身上更显他阴鹜的气质。 花爻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只见他微微勾唇,凉薄的侧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开口说道:“澹台花爻,等你好久!” 长恭听见声音,立马一个机灵回转过身,惊道:“叔叔!”仍旧笑嘻嘻的说道:“叔叔,你回來啦!” 花爻暗自掐他一下,长恭有些迷惑的两头望望,花爻伸手扭回他的头,对张青说道:“长恭叨扰贵府许久,还望将军能高抬贵手,放过小儿!” 张青冷笑一声:“好啊!这将军府门大开,阏氏随意!” 花爻微微一怔,疑惑的看了看月华沙,月华沙已经站在花爻身旁,也微微摇头,花爻冷然回道:“如此,多谢!” 张青竟真的负手退在一旁,面上带着与以往一般无二的谦谦笑容,花爻心中一痛,紧了紧抱住长恭的手,仍是一步也不回头的离开。(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贵国王子身娇体贵,在下实不敢保证他归国之后可会水土不服!”他轻笑一声:“若是这样,惹得两国交怒可真是大大的不该了!” 花爻顿住脚步,手使劲的攥成拳头,月华沙听闻抱过长恭仔细瞧了瞧,冷笑道:“素闻大将军行事磊落,竟不知会对一垂髫小儿出此龌龊之策!” 张青不以为意,仍是紧紧盯着花爻,云淡风轻似有笑意的答道:“在下还是那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下认为用卑鄙之手段对付卑鄙之人,很,适合!” 花爻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她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四周静得很,竟能听闻火把轻微爆破的声响。 月华沙担心的捏住她的手,自己的布防竟被这人轻易识破,方才派去引那人离去的人已经暴尸而亡,而剩下的人这半天仍沒有响应看來也是被张青捕获住了,她实在是沒有把握她们能全身而退,加上花爻知晓了长恭身子有恙,定然也是不肯就此离开的,她无法只得腹语传音道:“花爻,你别心急,咱们先出去,总会有法子救治长恭的!” 花爻却轻轻开口问道那人:“张青,你是真的这般恨我么!” 张青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花爻也不恼,自笑道:“恨到相见便要剑拔弩张,恨到会不择手段擒获于我,恨到会对我至亲之人下手,是这样么!” 张青抬眼看向那女子,只觉她浑身那种心似死的感觉似曾相识,久未复发的心悸突然袭來,他不自觉的皱皱眉。 花爻吸吸鼻子,仍旧道:“可是?你这院中为何却设计成这般,你为何记得这般牢!” 为何记得这样牢,为何。 张青猛然抬头,似脑袋中某个东西突然被一声惊雷给炸开一般,却又更沉重的压下來,他脑袋有些昏沉沉,面色更加难看。 花爻嗤笑道:“你记得也好,忘了也罢,是憎是怨,也都随你吧!只是!”她讽刺的看着他,说道:“你错了,张青,若你希望待得两国开战手中多分胜算的话,你捉了我,放于两军之前,这才会有效的!”她忽视面色更加难看的张青,也忽视了面露焦色的月华沙,只看向月华沙怀中的长恭,眼神凄婉的说道:“长恭,长恭他……” “舅舅!”霍东篱从墙上跃下,喝止道:“你……” 张青面色更黑,努力的压着心中怒气,森然道:“原來我堂堂将军府竟是任何人想來便可來的了!” 霍东篱也顾不得解释,上前几步制止道:“舅舅,你不能这样!” 张青瞥他一眼,不屑的说道:“东篱,若你今晚还要为这妖女求情,可别怪我不念舅甥情分!” 霍东篱还欲再言,却被花爻打断道:“东篱,不用了!”她抬头,霍东篱心中一怔,眼前的她似又回到了四年前与她初见时的模样,一身黑衣,隐于黑暗中,如同无悲无喜的杀人利器般直直的杵在那儿。 花爻冷然扫视了四周,淡淡的开口说道:“张将军,承蒙你看得起,派了如此多的好手!” 张青也答道:“白面修罗的头号可不是随便得來的,阏氏当得起!” 花爻也不再谦虚的答道:“想來将军经人人谷一役必定也有所损失,如今这些人应该也是将军费心栽培所得,既然将军对我有所忌惮,将军何不同我做个交易!” 张青暗自恼恨她竟当着霍东篱的面说出这桩事,心中更是觉得此女不能留活于世,面色却不变的问道:“什么交易!” “放她们走,我自断经脉,任将军处置!” ------------ 第三十章 闯府邸3 “你疯啦!”月华沙伸手一把欲将她扯回,却碰不着花爻一分衣袖,她心中大惊,急道:“澹台花爻,你别自作聪明!” 霍东篱也怒道:“不行!” 花爻却对二人的言语不理不睬,只是直直的面无表情的盯着张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张青不知为何竟心中大怒,他咪咪眼睛,耻笑道:“阏氏这生意可做得好,一个人想救两个人!” 花爻淡淡的回笑道:“将军你又错了!”她微微环视了四周,说道:“是两个人换十数人!” 张青脸上的笑意僵住,心中暗自较量她所言是否属实,诚如她所言,经人人谷一役,他的确是损失惨重,如果今夜同她硬拼,在长公主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势力,惹得刘澈更加忌惮不说,怕也只会弄得两败俱伤,何况东篱对这女子一往情深,实在不敢保证他会否出手相助。 正在张青蹙眉思索之时,月华沙冲着霍东篱便抛去长恭猛然飞至空中,双手伸展开,衣袖无风自鼓,束发的发圈也似被外力扯断掉发丝翻飞。 花爻心中一惊,大叫道:“不要!” 地上十数人虽不知晓那女子意欲何为,却仍是迅速反应过來起身便欲攻击月华沙,花爻无法,只得出手同十数人相周旋。 霍东篱瞧见月华沙所举自是知道她要施展摄魂螫影,一面担心张青被心魔所困,一面又担心花爻不敌众人,而怀中的长恭因才被月华沙如丢物件一般的当空丢掉也惊恐的紧紧抓住他的衣裳依附在他胸前,弄得他只能不得已出手替花爻解去一些后顾之忧。 月华沙立于空中,紧闭双眸,丝毫不理会四周动静,暗自念着咒语,双手不停变更结扎着图案,她额前的月牙印记渐渐华光渐生,越來越亮,她猛然睁开双眸,深紫色的眼眸透射着诡异流动的色泽竟比之前与霍东篱交手那次更为浓烈。 张青被那眼神所摄也定定的立于半空之中,也如被定身一般。 月华沙似难以应付他的重重心防,皱皱眉头,继续默念咒语,额前的月华之色更加明亮了一分。 张青挣扎未果,不一会低哼一声,颓然的垂下脑袋。 花爻虽是心如死灰,然眼见张青被这威力无比的摄魂螫影所伤仍是心中担忧无比,分神之际身侧一人剑锋扫來,她躲避不及,胳膊上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月华沙看了看花爻,只是瞪了她一眼,便猛然扎入了张青体中。 地上之人何时见过此等情景,纷纷呆住。 那在他们眼前凭空消失的女子此时在他们心中只觉得便是神仙下凡,或是狐仙转世般,哪里还敢对花爻再有半分不敬。 霍东篱见此情况,放下长恭,心中只剩对张青的担忧了,他自是知晓那摄魂螫影的威力,自己此前差点内力尽失就是拜这所赐,可那女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到底该如何破解这迷人障法。 长恭双脚哆嗦着走进花爻身旁,扯扯花爻的衣摆,花爻心中记挂张青安危竟沒察觉到,长恭心中委屈竟突然放声大哭起來。 这破空的大哭之声顿时掀起了滔天巨变,花爻回神安抚长恭之时,只听闻一声淡淡的女子闷哼声,便见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出现在张青身前,却被霍东篱猛然制止。 花爻大吃一惊,叫道:“鸾歌,不要!” 那白光正是鸾歌赶至此处所形成,他淡淡的看了一眼花爻,那不带任何感情的一瞥直凉到了花爻骨子里。 鸾歌淡然开口说道:“阿爻,她被困其中了!” 花爻羞愧无比,自己只是担心张青以及霍东篱的安危竟忽视了月华沙更是险中之险,方才那声闷哼定是月华沙心神被其反噬重伤所发出的。 鸾歌见她不再言语,也收回目光平静的看向霍东篱道:“我向來不喜向人讨要人情,可是?霍东篱,你的确欠我一命!” 霍东篱不为所动,依旧一动不动的答道:“她要我一命,扯平,你今日若要动他一分,先过我这一关!” 鸾歌悲悯的看他一眼,低声说道:“霍东篱,你执念太多,但愿你日后不会后悔如此付出!” “少废话,看招!”霍东篱也不听他言语,直接攻向他,鸾歌轻轻挥扫衣袖,清逸的步步后退,毫无半分窘态,竟似闲庭信步欣赏月色一般,宽大的袖袍始终不见他出手还击,可花爻却知道鸾歌此时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交手三十招之后,鸾歌低叹一口气,说道:“痴儿,去吧!”伸出右手,拇指拈上中指微微翻转,只见一束白光便迅疾的击向霍东篱的前胸。 半空中根本无法及时撤回身,眼见那一束白光袭來却是无法,加上自己的冲劲那一击更是猛烈的击在身上。 “碰!”霍东篱猛然摔在地上,鸾歌负手向前,不瞧她们一眼只往张青那处飘去,突然张青猛然后退,鸾歌侧身飞去,恰恰接住从张青体内退出來的月华沙。 “呃!”月华沙猛然口吐鲜血,却突然眼露悲伤神色的看向花爻,月华沙本欲挣扎着起身:“你!”,瞧见眼前之人竟是鸾歌,顿时惊愕得说不上话來。 “我來了,來了!”鸾歌眼色柔柔的看向她苍白的脸,轻轻的拭去她嘴角的血渍,开口说道:“月儿,你……” 这简单的几个字被月华沙听去竟红了明眸,双颊红霞顿生,她扭开头,仍是赖在他怀中不离开,鸾歌低低的笑道:“你终是知晓情为何物了!” 不待鸾歌同月华沙更多交谈,张青冷颜站在地上,突然出手一剑刺向花爻胸前,花爻本是担心月华沙伤势,觉察到杀气之时,因怀抱长恭躲避不及,加上那剑來势迅猛,力道极大,她虽出剑相避之,竟无法与之抗衡。 一柄短剑被击成几段:“嗤!”的一声沒入肩胛之中。 “阿娘!”长恭大哭喊道,伸手不停的拍打那剑柄,却只惹得花爻更是一阵阵钻心的疼:“坏人,坏人,叔叔坏人,阿娘!” 花爻伸手抚上长恭的面颊,轻声笑着说道:“长恭乖,阿娘,阿娘沒事,别哭啊!” 月华沙神色复杂的看向花爻,开口欲言却又抿唇不语,鸾歌环住她的腰身,让其靠在自己身上,只对花爻说道:“你命中有此一劫,今日所得实属当日所种之果,你既执意來此,阿爻,你……” 花爻惨白着脸仍是牵强的笑道:“鸾歌,你带她走吧!天涯海角,再,再也不要回來了,我,我祝福你们!” 月华沙声音中带着微微哭腔说道:“花爻,你……”却猛然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月华沙急忙点住她胸前几处大穴。 月华沙虚弱的摇头示意,本就惨白的脸更如透明般,鸾歌知晓她是被心神反噬伤了自己,当下更是决意先带她离开。 张青冷然看向那二人,讥笑道:“想走,沒那么容易!”他猛然拍掌便向那二人袭去。 花爻愤然扯出肉中短剑,也击向张青,大喊道:“走!” ------------ 第三十一章 困竹屋 张青怒急,回身迎向花爻,本该只是击偏短剑來势的一掌却因花爻本就只是作势挡住他的去路实则毫无杀意,故而短剑轻易的便被震飞,那一掌也打得花爻口吐鲜血。(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鸾歌忿然挥袖扫來,张青仗剑于身前勉力抵挡,脚步却不由自主的退后几尺。 “你戾气太重,若不清心静养,迟早大祸!”说完再次看了看地上的花爻,却见她微笑回视,摇头示意:“珍重!”说完便往屋顶上飞去。 此间的动静早已惊动了整个将军府,苏恒率众赶來,当即挥手示意弓箭手朝那二人射去,鸾歌也不再多言语,横抱月华沙转眼便隐入了夜色中。 冷箭如黑色细雨纷纷射向那飘散的二人,花爻只觉心中畅快,倒在地上只低低的笑了起來,张青冷着脸走到花爻跟前,蹲下身,捏着她的下颌,冷笑道:“澹台花爻,好本事!” 花爻看了他一眼:“我说了,留我一个就足够,如此大动干戈,将军岂不是得不偿失!”说完扭开头也不再看他。(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叔叔打伤阿娘,坏人坏人!”长恭扑过來不停拍打着他的手臂。 “长恭!”花爻出声喝止,将长恭拉入怀中,眼中的害怕之色油然可见。 张青略微错愕的收回手,站直身子,似是对什么感到恐惧般的退后几步,继而顿住脚步,再次打量了地上的那母子二人:“你怕我!”他突然转身,对苏恒道:“将她二人关进竹屋内,沒我的命令不得进入!”他微微侧首看向昏迷倒地的霍东篱,冷然道:“将东篱少爷送回他府上!” 花爻护着长恭跌跌撞撞的任人拖拉进去竹屋中,她一步也不回头,黑色娇小的身影在昏黄的火把照耀下明灭变幻竟似即刻便要消失般,张青不自觉的伸手欲扶住她,却只是顿在半空中,继而攥成拳头垂下。 霍东篱看着他失神的举措,仰躺在地上突然大笑起來。 张青回头皱眉看向他:“你太不知分寸,太让我失望了!” 霍东篱仍是止不住的大笑,苏恒命人前去将他扶立起來,霍东篱仍是不住大笑:“舅舅,你明明内心深处根本不想这般待他,你方才那么动怒是在气她为了那鸾歌同你出手,呵呵,你竟懦弱至此!” 张青如苍狼般的眼眸透露出的森森寒意只让人不寒而栗,霍东篱也微微吃惊,他的舅舅何时会用如此眼神看他,那是只属于看待仇敌的神色何时竟会被他拿來看向自己,他心中突觉无力,转过身,也不要任何人搀扶便向外走去。 拾掇停当,张青略微疲惫的向寝居走去,刘诺早就被那动静惊醒,派去打探的侍婢却迟迟得不到准确的消息,而那后院早就被张青告知属于禁地,她只得侯在门口焦急的等待,一见张青的身影,立时迎了上去。 “将军,发生何事了!” 张青淡淡说道:“几个江湖宵小夜探将军府,已经当场毙命了,公主无需过多担忧!” 刘诺微微低头说道:“我,我是担心将军!” 张青凝神看向她,微微勾唇,伸手握住刘诺的双手,说道:“天气渐寒,公主日后不必如此等候,进去吧!”说完当先走进房内。 刘诺双颊粉红,亦跟随着走进他的寝居。 竹屋内,一丝灯光也无,花爻侧靠在床榻上,床内长恭已然安然入眠了,均匀的呼吸声淡淡的传入花爻耳际,她轻叹一声,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 从朝音到乌智,从乌智再回长安,她颠沛流离却仍然一直坚持的东西在今夜顷刻坍塌。 知晓他确是被人下蛊而且也知晓了下蛊之人,那又能怎样呢?如何能解。 知晓他心神蒙蔽才做出这般伤人之事,可难道就能当做什么都沒发生欣然接受么,重伤月华沙,对恭儿下毒,甚至,甚至对自己狠下杀手。 她们已渐行渐远,至那一刻的不告而别之后,好多事情都早已脱离了她料想的轨迹。 “张青啊张青,我们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肩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止住的血又不停往外流,她皱眉起身,张青原來是真的恢复了功夫了,她暗叹一声,心中也萌生出了对香川的担忧。 走到桌前,她小心的扯下衣衫上的布条,正欲包扎,门却突然开了。 一盏灯笼跃入眼帘,花爻微微眯眼,看清來人是苏恒,也不开口,仍是自顾自的包扎伤口。 “用点伤药吧!会感染的!”苏恒走上前,放下几个药瓶,继续说道:“蓝色外敷,红色内用,一日三次!” 花爻冷冷的说道:“你家老爷不是希望我死么!”她抬头看向那人:“你救了我,不怕他迁怒于你!” 苏恒叹息一声,说道:“花爻小姐,我跟随将军快20年了,他心中的苦别人不懂,我难道还不知,当年你不辞而别,老爷第二天便吐血晕倒,在床几日经救治之后方才醒转过來,醒來之后却被告知一身功力竟已全无,花爻姑娘,若是你,你当会如何作想,姑娘当年既然决定离开,何苦再來纠缠,宫中的漪清已经告假归乡了,姑娘可知晓这个意思!” 花爻愤怒的盯着他:“你们怎么能这样,她是无辜的啊!” 苏恒嘲讽的笑一下:“无辜,卷入这暗涌之中,谁能说自己无辜,甚至漪清姑娘背后的势力怕也无法自保,姑娘如今自身难保,又何必再多做他想!” 花爻也冷笑道:“原來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苏恒摇头道:“若非独孤先生带人过來,将军也不会多方部署的,上次东篱少爷过來跟老爷大吵了一架,也都是拜你所赐,老爷如今真的连个信任的人都沒有了,姑娘你还想怎样,!” “他自己做成这样,又能怨谁!” 苏恒冷笑道:“若不是你,张家和霍家的间隙怎会生大,老爷同皇家岂会又有明面上的隔阂!”他似意识到自己言语过激,也缓声劝道:“姑娘若是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愧疚,就请好生助将军一回吧!” 花爻已然无力再听他为那人的辩驳,轻声说道:“愧疚呵,我竟然该心存愧疚,呵呵,苏管家,你不觉得这样说话有悖事实么!” 苏恒皱皱眉,只是盯着花爻。 花爻冷然看着他,讽刺的笑了一下,说道:“当年灵隐坡找寻旧物一事你是故意告知于我的吧!” ------------ 第三十二章 伤情吻 花爻眼见他脸色微变,心中更是肯定,她继续道:“苏管家当年忠心护主,花爻也无话可说,可是?你竟然在张青的饭菜中下毒!” “胡说,你胡说!”苏恒猛然叫道:“我怎么可能!” 花爻垂目不语,继续说道:“若你真是忠心为主,怎能背着他做那些事!” 苏恒几不可见的抽搐几下,阴冷的看着那女子,缓缓淡笑道:“花爻姑娘可真爱玩笑,姑娘若是一心求死,小的也无可奈何,只能多多‘善待’小王子了!” 花爻抬头看向他,也笑了起來:“苏恒,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当年费尽心机的要除掉我,后來又故意策划逼我离开,如今,你只但愿我一死,两国交恶那才好是么!” 苏恒也不言语,花爻依旧淡笑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沒忘掉当年所愿呵,值得么!” 苏恒转身声音仍旧波澜不惊的说道:“记得处理伤口!”走了几步又问道:“你又值得么!” 花爻扶额低低的笑了起來。 浮华几载,竟只是过眼成空。 原來不是大家变了,而是自己终于醒了,沒了那些幻想的欣喜,赤 裸 裸的现实面前任什么都无法再改变,她把玩着桌上的药瓶,轻轻的旋开,扯下肩头的衣物,将那药粉抖落下。 夜色如鬼魅般深深的照下,花爻伏在桌上便直接睡了过去。 梦中她似又回到草原上无拘无束的日子,她轻快的于草地上奔跑,明朗的大笑,恣意的任性而为,挑战乌智第一弓箭手,同乌智第一好手大战三百回合,她如雄鹰一般遨游于天际,畅快惬意,母妃会含笑坐在身侧督促她学汉文,会用胡琴弹奏着她说不明白的凄婉曲子,会常常凝望南方直至红日下山。 突然火光四起,哭声大震,惊天动地的声响铺天盖地的卷來,如同洪流一般淹沒了眼前所有美好的画面。 母妃苍白的面色,哀怨的神情,质问她:“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为什么要來招惹这么多是非!” 昭伊琛郓拼命的晃着她的身体,大声叫喊道:“澹台花爻,你胆敢抛下我!” 霍东篱冷冷的抱手立于一侧,嗤笑道:“花爻,你自找的,你活该!” 刘灵尖刻的笑道:“花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花爻,这些你都忘了么!” 刘澈虎目一瞪,藐视着她:“我便用你的头颅來祭奠那些死去的亡士,你且瞧着我是如何一统山河!” 她吓得四下躲闪,却只见欧阳路,独孤狸,子归,青姨纷纷向她追來,如同厉鬼般追着她不放,她不停的跑,突然撞见一人:“啊!李嫣,嫣儿!”她欣喜的捉住她的手,急道:“我啊!我是漪清啊!” 李嫣淡淡的抽出手,冷漠的看着她说道:“漪清已经死了,被你,给害死了!” 花爻吓得连连倒退:“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嫣步步紧逼,凌厉的眼光剜向她,花爻仍是不断摇头。 肩膀被人捉住,她吓得大叫起來:“不,不!”回首一看却是张青含笑站在自己身后,她连忙扑上去,委屈的哭道:“张青,张青,她们都不理我了,都不要我了,你呢?你呢?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我,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她使劲攥着张青的前襟,哭得声嘶力竭。 岂料睁开朦胧的双眼一看,却只见手中所抓的竟是一团血肉,她吓得惨叫连连,抬眼看去,只见张青正挥着短剑一刀刀的凌迟着长恭。 “不,,!” 花爻猛的惊醒,浑身冷汗连连,她扫向四周,却见张青的脸竟赫然在面前,她想起梦中所见,连忙后退,却摔在了地上。 张青缓缓立正身体,淡漠的说道:“你怕我!” 花爻愕然的盯着他,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中,她眼中仍带着点点泪水,盯着张青半晌才扭开头不语。 他也不知道为何大半夜的自己还要跑到这女人这里來,长公主年岁虽长自己几岁,可包养得却甚好,比起眼前这女人略微黝黑的皮肤,干瘦的身板,不知要好上几百倍,可他却只觉兴趣乏乏,眼中,脑中所想的竟都是这女子受伤倒地的模样,自己也如鬼附身般趁着刘诺睡着了便走了过來。 张青伸手欲将她扶起,却被她扭头的动作刺激得顿在空中,却只几秒,他突然猛地将她一把拉起圈入怀中。 花爻奋力挣脱,却只觉浑身软弱无力:“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张青不顾她的闪避,一手将她紧紧圈在胸前,一手挑开她脸庞上的秀发,淡淡的说道:“沒人告诉你,敌人的恩赐很可能就是你致命的毒药么!” 花爻回想起他之前确有说过不准任何人进入这竹屋,那苏恒,他…… 张青声音继续柔和的说道:“不过,那确实是治外伤的良药,只是那内用的药物只是为了禁制你的功力而已!” 花爻撇开头,冷然道:“放开我!” 张青轻笑出声,勾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澹台花爻,你这欲擒故纵的戏码练得可真是炉火纯青呵!” 花爻怒视回去:“你大半夜的跑來就是为了这样羞辱我,张大将军可真有聊!” 张青瞧见这女子如带刺蔷薇一般扎手,只觉心中怒火更甚,抓住她肩胛的手也用力更甚,花爻吃痛皱皱眉头,却仍是倔强的同他对视,也不去管肩胛上的鲜血横流。 缓缓,张青突然伏上前去,亲吻她紧咬的嘴唇。 花爻出手推攮拒绝,却只惹得他攻势更猛。 她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明明恨她如此还如此轻薄于她,而她自己竟对他仍存爱恋,花爻挣扎未果,直如一桩木偶般任那人侵略。 张青缓缓离开她的嘴唇,以额相抵,痛苦的呢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花爻心中酸涩无比,闭目垂泪。 张青复又轻轻辗转于她的唇齿间,一点点的品味着女子心中的酸苦之情,一丝丝的传递着自己的心疼之意。 这般的柔情温存只让花爻忘记了二人此时的处境,也让她以为她的张青,回來了。 或许,他们此刻是迷糊的,只是在对方身上找寻到了心中所需。 或许,他们此刻又是清醒的,不然那钻心蚀骨之疼为何让二人如此刻骨铭心。 “阿娘!” ------------ 第三十三章 风神指 花爻猛地清醒过來,推开他,一巴掌便拍上他的脸颊。 张青捏住她的手腕,方才还柔情似水的眼眸此时只剩冰冷的寒意,他直直的盯着她,复又摔掉她的手,冷冷的笑了起來:“澹台花爻,你就是这样对我一往情深的!” 花爻抬头不可思议的望向他。 张青轻飘飘的看向床上的长恭,语气毫无任何温度的说道:“可惜你爹不在!” 长恭气愤的从床上站起來,怒瞪道:“谁说的,谁说的,我爹比你厉害好多倍!” 张青冷笑一声:“是么!”他转身又狠狠捏着花爻的脸颊:“呵呵,澹台花爻,你可真会勾引人,这样的国色之貌也难怪昭伊琛郓甘心拜服裙下!” “滚!”花爻狠狠的擦拭着嘴唇,仰头怒视道:“你给我滚,张青,你根本沒资格说我!” “对,你现在心中只盼那人从天而降将你救走是吧!英雄救美人,多感人的戏段呢?” 花爻悲哀的看他一眼,说道:“若如此对我你心中能舒坦一二,张青,随便!”说完就缓缓朝床边走去,也不再顾及身后之人。 长恭一头扑上花爻,紧紧的抱着她,怒意凛然的瞪着张青,俨如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张青看着她们二人,一个面无神色恍若泥人,一个恨意灼灼竟将他当做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他心中顿觉茫然,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默不作声的他也转身离开,屋外星光仍存,万物寂寥。 花爻扭过头,垂目只是将长恭紧紧的圈入怀中。 …… 冠军侯府,霍夫人一直坐在霍东篱床榻边默默垂泪,敏敏站立于一旁也是面色担忧。 诊治的大夫起身回道:“夫人,冠军侯被内力震伤了肺腑,须得时日多加疗养,只是日后怕不宜在动武了!” 霍夫人被敏敏扶着站起,点头谢过,自有丫鬟随那大夫前去取药送客。 “敏敏啊!你说,这,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敏敏也是难过不已,随他出生入死这般她自是知晓“不宜在动武”这句话的含义,然眼见霍夫人焦心如此,她也只得轻声将其劝慰回房。 “敏敏啊!你真是个好姑娘!”她拍着敏敏的手背,感概万千,若非这女子,只怕自己的儿子早已葬身沙漠腹地了吧!早年她因为爱上一个人也甘愿为那人付出所有,是故当她知晓了敏敏所为之时,对她除了有感激之情外仍有惺惺相惜之感。 敏敏也轻轻回握住她,本就有些憔悴的脸上也不得不挽起一抹笑意:“伯母,别这么说,少将军他曾救我一命,在军营中也对我多加照顾,如今承蒙不弃,才能在这长安安身,伯母放心,少将军定会沒事的!” 霍夫人突然冷哼一声:“哼,他这次回來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若非你,我可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些时光,不知如何知晓他的状况,那个妖女可真真心狠,当年离开张青不说,如今又來勾引我儿子!” 敏敏大吃一惊,她决计想不到霍夫人会知晓花爻之事,她愣了愣:“不,不会吧!伯母是,是说谁!” “还不是那个乱世妖女么,好在如今那人已经被捕,我看她还如何兴风作浪!” 敏敏脑袋如遭雷击。 花爻,花爻被捕了,。 “敏敏,敏敏!”霍夫人摇着她的手,略微担心的瞧着她。 敏敏拂拂额头,歉然笑道:“伯母,我……” 霍夫人了然的点点头:“瞧把你累得,东篱呀,就是太顽劣了!” 敏敏也顾不得听霍夫人的话语,心中只是琢磨,她是半夜被院中动静惊醒才出门一看才发现霍东篱被抬进了府,至于如何受伤她却是不知,本是好好参加宴会的,结果却让霍夫人独自回來,而自己却弄得一身伤。 然见了霍夫人以及护送他回來的人的神色知晓此事自己也不便多加过问便一直也未曾询问,如今一听霍夫人失口如此说道,她自是想通了关节之处。 花爻出现在长安,被张青捕获,却被那人出手相救,可,可他的伤,张青定然不会这般狠心,而花爻也绝不会如此做。 那还有谁。 她突然睁大了眼,对霍夫人道:“伯母,我想我倒是可以让少将军早早康复!” 霍夫人惊喜道:“你可是实话!” 敏敏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霍夫人欣喜的捉住她的手连连感谢,敏敏将其劝送回房才回身坐在床榻边上,盯着那安睡之人良久。 微微她叹了一口气,自己也连连摇头苦笑起來:“你就那么爱她么,爱到肯如此为她舍却性命!”她又嗤笑自己道:“敏敏啊敏敏,自作孽不可活呵!” 她将其扶正,裸露的上身,皮肤如成熟的小麦般的古铜色显示出他长年训练不已,而那紧凑的肌肉更是彰显着他蓬勃的青春。 敏敏脸色微红的看清了他胸骨下处几分赫然青黑的一团,便知晓了伤他的是鸾歌的风神指,当下更是决然坐于其身后,抚掌上去便渡以自己的真力。 一盏茶时分过去,秋季时分,而敏敏同霍东篱二人身上早已大汗淋漓,缓缓,霍东篱微微睁开眼,还未看清周围情景,微微的便听见身后一脆生的声音说道:“别动,试着引动体内真气,不可强行运用!” 霍东篱心中一愣:“敏敏,你在做什么?!” “将自己的真力引入正途,不然我可就白费功夫啦!” 霍东篱亦知晓二人此时在关键时刻,也闭目调息,不再言语。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时分,二人纷纷收工,敏敏踉跄的从床上起來,头晕乎乎的往后欲倒,她勉力扶住床头,微微摇头,转头再向霍东篱瞧去,见他仍在闭目调息,心中只觉欣慰无比。 风神指乃天山雪神独作,当年花爻挑战鸾歌之时他尚未使用,一來是雪神素來也沒甚功名之心,接受花爻的挑战不外乎是练手玩闹而已;其二也皆因风神指威力可见,若非生死之时,是决不出手的。 他们,他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鸾歌不是回归天山了么,为何莫名也介入长安,霍东篱难道不是为保护花爻而受伤的,他又做了什么让鸾歌如此气愤之事让他下如此重手。 ------------ 第三十四章 咄咄逼 待得霍东篱气息调整好之后,他转过身看了敏敏半晌,静静的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清水拿到了敏敏身前。 他一言不发的只是看着脸色有些惨白的女子,眼中层层的冰冷也似渐渐淡却了。 敏敏捧过茶杯,微微一笑:“你再休息休息就好啦!只不过,这武功,最好还是听大夫的话,将军,你别再冲动了!”她方一说完便微微抿唇,垂下了头。 他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无关轻重之人,恰逢心善被救了一命,从此便失神失心,只是,她却知道,她失去的唯有在他身上才能找寻到,如是,她认定了他。 霍东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这段时日有劳你了!”他坐在她对面,眼神却偏向另一侧:“我母亲似乎对你我有所误会,明日我便托人……” 敏敏突然站身起來,头仍有些晕乎乎的,她扶着桌子立了一会,又急又怒道:“霍东篱,我若给你带來麻烦,你尽管直说,不必如此将我送这送那儿的!” 霍东篱仍是淡淡的开口道:“是,敏敏,你带给我麻烦了!” 敏敏一愣,她之前也不是沒说过这样一时之气的话,可是不管那次如此一说他也定会放弃那样的念头,可,可原來,原來她竟是他的负担。 敏敏微微退步,苦涩的笑了笑。 “我不知你为何如此执意的跟着我,你认识花爻吧!跟她很熟是吧!”他又打断敏敏欲开口说的话:“我不想过问那些,这段时间的萍水相交已经够了!”他转回头,又道:“敏敏,趁我此刻还愿意相信你,你走吧!” 敏敏心痛难忍,眼中的泪水便也泛了出來,他还是怀疑自己的,不信任,不喜欢,不会有结果。 他们明明隔了那么多,她却非要如此拼命來追逐,如今人家简单的一道逐客令便已让她从云端跌入了谷底,望不见一丝阳光。 “霍东篱,你我共经生死,你就因我识得花爻而便要将那些信任统统抛却!” 霍东篱冷冷的笑了一下,声音更是冰冷得紧:“共经生死,敏敏,你觉得世上会有如此不顾一切的舍身相救,你可是乌智人呵!” 敏敏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她低下头,只觉得浑身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比方才用尽全身真力为其打通关节更要伤神得紧,她摇摇头,晕乎乎的趔趄了几步,未几,她低低的笑了起來:“原來,原來你根本就从未信任过我,原來,原來呵!” 霍东篱更是将头偏得更远,似敏敏是什么病疫虫害般惹人厌烦。 敏敏更是苦笑不已:“好,好,算我自作多情,可是?霍东篱,你别忘了,你是如何受了这一身伤!” 敏敏更是难过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微微一怔,继续笑道:“你凭什么觉得世上只有你一人肯毫无保留,毫无顾忌的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为什么我不能,霍东篱,若我给你造成了压力,我走就是了,只是请你不要如此蔑视我,草原儿女虽然认定的人是不会轻易改变,可我也不会爱你到丢了自己的地步!”说完,她大踏步的便往外走。 霍东篱缓缓起身,微微挡住了她的去路,敏敏抬头锐利的盯着他,缓缓,霍东篱开口道:“母亲那儿还沒交代,明日再走!” 敏敏仍是看着他,霍东篱微微别扭的扭开头,她突然低低的哭出了声:“霍东篱,你个大混蛋,你,你,你有什么了不起的!”说完直接推搡开,径直奔出了门。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敏敏!”霍东篱失神叫道,立即转身却又无奈顿住了,他缓缓又坐了下來,颓然的闭上了眼,说道:“敏敏……这里,太危险了!” …… 敏敏直直的奔出了霍府,起床打扫的小厮,婢女皆惊异不已,也有出言相阻的,却被敏敏直接躲开或者出手击退了,她一口气奔至了城门处,泪眼朦胧的见着那高耸的城楼,往來依稀的人们,却怎样也再也不能再如同方才那般顺畅的迈出步子。 她掩面痛哭,伤心不已。 她不是沒料想过如此白费力气的追随那人过來,却始终也想不出会有这样的结果。 “共经生死,敏敏,你觉得世上会有如此不顾一切的舍身相救,你可是乌智人呵!” 一想到那人如此冷血的说出这样的言语,她甚至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竟为那人舍却那般多。 敏敏摇摇头,擦擦眼泪,突然身子被人轻轻砸了一下,她错愕的低下头,只见地上一纸团,她抽抽鼻子,四下看看,人们纷纷忙着自己的事,面色如常,毫无可疑之人。 她拾起地上的纸团,却见其上写道:“速归!” 见着这熟悉的字体,不知为何,敏敏却突然转身向城内走去。 走不出几步,行至一巷子口,却被人猛然拽住了胳膊拖了进去。 她反抗不及,急欲大声呼喊,却听那人低声道:“公主,是属下!” “阿顿都!”敏敏放弃挣扎吃惊的说道:“你,你怎么在这啊!”她又随着他往巷内走得更进了几步:“花爻被抓了,哥哥知道么!” 阿顿都看着仍是眼睛红肿的她,而一见他竟只说这样的话,也不禁心中微微酸涩,他恭敬的回道:“大汗已经知晓了,是属下等办事不利,害得王妃受那样的罪!” 敏敏因为才遭霍东篱拒绝,心中本是酸涩,一听此言,只是略微讽刺的说道:“罪,她怕高兴还來不及呢?”说完又似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小孩心思,叹口气,又道:“开始是你给我的纸团!” 阿顿都点点头,又道:“大汗让属下接公主回国,眼下形势一触即发,公主只身在外,大汗实在无法放心,还望,还望公主体谅大汗苦心!” 敏敏伤感的垂下头,道:“我是该走的,可是?可是?她被捉住了,鸾歌出手那么重,恐怕,恐怕花爻也受伤了!”她摇摇头,又道:“她不能一个人在这的!” 阿顿都看着这女子,眼中,话语中竟不知不觉带着点点疼惜之意:“公主不必心焦,王妃并未受什么伤,雪神已经带走了沙漠之神了,只等公主回国,大汗自有办法救出王妃!” 敏敏一听,才想通霍东篱受伤的原因,亦微微苦笑了下,情这一关,连雪神这般的人物都会难以自控,又况凡人。 她微微叹口气,说道:“算了,走吧!我再也不想见那个人了!” 阿顿都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后,二人一前一后混入人群中缓缓出了城,敏敏虽嘴上如是说,却仍是不停的回头张望。 可,茫茫人海,却瞧不见那人的半分影子。 ------------ 第三十五章 暗涌生 灾情已定,太子回京,低调许久的***借此大做文章,太子名誉在民间,朝堂之上更是备受推崇,太子不顾皇子身份的尊贵,率先赶赴灾区慰问受难百姓;不顾官吏间盘根错节的关系,斩钉截铁的斩杀贪官,开仓赈粮;更是实实在在的提出落实了许多有效的奏折,为缓解灾情,解决灾后百姓生活问題做了有效的工作。 相较于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民间看待这位谦和温厚,心怀百姓,亲民爱民的少年太子则更简单许多。 “当世仁君!” 不出旬月,长安百姓亦是对太子这般定位。 本是百姓发自肺腑的言语,却一不小心被有心之人听了进去,造谣借势,由是,民间,太子威望更甚,然,朝堂之上,一些官员却隐约嗅到了那么一丝异常的政治气息。 皇帝正当壮年,却有其他“当世仁君”之人的存在,这不得不让那上位者感到一丝丝的不安,加上陈年年有意无意的又告知皇后参合东宫宫女调遣之事,更是觉得太子越发娇宠得势,由是刘澈对太子回京之后的态度倒是冷淡了不少,朝堂之上日常审议虽仍有太子主持,却多了一项日日向其呈报的事项。 虚化门丹阳殿内,太子恭谨的呈报完当日事项,垂首站于殿中。[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大殿之上,刘澈一副慵懒之态,以手撑颌支在澄黄的龙椅之上,双眼轻轻合上,半晌,他微微笑了笑,问道:“完了!” 太子一愣,仍旧恭敬的回道:“回禀父王,今日儿臣所要呈报的公文尽已述完!” 刘澈缓缓睁开眼,原本慵懒的姿态因着这双眼睛的睁开,赫然间凛凛生威,帝王之气不言而喻的散发出來,带着王者的霸气,巍然坐在那龙椅之上,只让人觉得凝重与肃穆。 刘澈笑道:“太子辛苦了,看來这一趟灾区之行,你成长不少啊!” 刘肥浅笑着回道:“此次灾区之行,儿臣的确收获良多,儿臣一路行去,灾民流离失所,路有饿殍,父啖其子,夫食其妻,易儿烹食竟只为果腹,然那些官员却仍只是注重屯兵积粮,竟视这些为无物,由此可见,我朝官员弊端之厉委实应当加以整顿!” 刘澈随意的翻翻案上的奏折,说道:“这本,便是你想告诉朕对官员考核的改良之策!” 刘肥看了看,回道:“正是!” “不任人唯亲,撤销京都官员的年终考核权力,全交由大理寺审理,唔,大理寺就是你上次提出兴建的独立于廷尉,御史之外掌管全国刑事的官署!” 刘肥点点头:“正是,如若建大理寺,廷尉,御史三官相管相互抑制,互相节制,这样也能有效避免一方独大的局面,而且相互的监督作用更能让官员洁身自好,勤恳治民,也能有效的减少冤案,错案的发生!” 刘澈不答言,继续找出一本奏折,又道:“这本,便是你提出的兴民之法!” 刘肥微微疑惑的瞧了瞧,仍答道:“回禀父王,正是!” 刘澈眯眯眼睛,更是随意的翻动这那一团奏折,找出一本,复问道:“这通国渠也是你提出的!” 刘肥回道:“通国渠乃是水都侍郎宋安所提,儿臣觉得甚为可行,便举荐了來!” “那这本,关于盐铁税方案改进的,可又是谁提的!” 刘肥亦答道:“此乃少府关凉所奏!” 刘澈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合上这许多奏折,说道:“看來太子着实长进不少呵!” 刘肥体味出这话语中的酸刻之意,疑惑之时却仍答道:“父王悉心栽培儿臣,命儿臣如此体味人间百苦,又派了太傅付长升细心教导,儿臣见民间苦难,更是知晓父王之苦!” 刘澈挑挑眉,问道:“哦,你知晓我的苦!” 刘肥点点头,回道:“父王外忧疆土辽阔,内虑百姓疾苦,日日操心国事,然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之时更是困顿苦闷,儿臣经此经历,更能深切体会身为帝王身负的重任以及所肩负的使命,相比之下,更觉自惭行愧!” 刘澈方才仍是精光乍现的眸子,此刻眼中的光华渐渐淡去,他看了看殿中恭敬而立的刘肥,心中渐渐生出自责之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他竟会怀疑他,他可是他自己目前唯一的继承人。 刘澈站起身,降阶而下,轻轻的拍了拍刘肥的肩膀,欣慰的笑道:“无妨,你既知晓帝王之路漫长遥远,已是一大进步,付长升教导有方,赏!” 刘肥亦含笑替他师傅谢过。 二人又诉说了半天,也不知是刘肥述说讲解得当,还是刘澈心情颇好,刘肥很好的同刘澈得以沟通,他方才提出的许多见解皆被刘澈采纳。 将至午时,刘澈并未下旨令太子同桌而食,太子亦以宫中李嫣等候而提出告退。 刘澈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哈哈,之前将你派出去,想來嫣儿也会有怨言,你这些时日便多陪陪她!” “嫣儿心知父王对儿臣的器重,怎会徒生这般想法!” 刘澈颔首,又道:“本是想弥补弥补李家,不想,你才大婚却就将你派了出去,你同嫣儿感情很好,这是好事!”他似欣慰的看了看刘肥,又笑道:“朕什么时候可以抱孙子啊!” 刘肥面红耳赤,刘澈看在眼中,心情更好,拍了拍他的肩,只说:“你母后可也等得心急啊!”便转身朝外走去了。 刘肥恭送其离开之后,顿觉心神疲惫。 方才他言语中的酸刻凉薄之意,他怎会沒能体会得出,可是?他却不愿如此作想。 年方十五的他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政治嗅觉以及制衡手法,可,却缺少了一位身为帝王所该有的狠戾之心,或许只是不愿意就这样自己扼杀住自己在这皇宫中存在的美好记忆,或许也是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让他少了这方面的顾虑,他宁愿相信,刘澈只是真的在考核他,锻炼他,磨砺他而已。 他呼出一口气,提步便离开了丹阳殿朝东宫走去。 ------------ 第三十六章 打太子 回宫已快半月,李嫣已经不再像之前同他相处那般针锋相对了,刘肥一路皱眉走着,却在想起那表面顺从他,却会偷偷背着他做怪脸的女子轻轻笑了出声。 “太子,怎么了?”身旁的小黄门唯恐是自己引路不对,连忙恭敬的问道。 刘肥轻轻咳嗽掩饰自己失态的表情,正经道:“沒什么?进去吧!” 刘肥低头笑了笑,抬步便往东宫内走去,走廊上的小厮,奴婢纷纷磕头请安,刘肥一一点头示意起身。 方一走进后院,却听见阿朱大声叫唤:“哎呀,太子妃,小心,小心,您快些下來吧!让侍卫上去就好啦!” 刘肥抬头一看,却见李嫣身着宫装正在院中大树的树梢上,心中本对她这几日得体的表现尚为满意的心情见此情况,只觉得她仍如野蛮丫头一般。 他走上前几步,喝道:“宫中竟无规矩了,,还不将太子妃护下來!” 阿朱被这一声吓得立马跪拜在地,莲池连忙跑到树下,急切的呼唤:“太子妃,您快快下來吧!” 李嫣在树上一瞧,地上阿朱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那刘肥更是怒意匆匆的瞪着她,大手一挥道:“下來!” 李嫣扭开头,声音梗梗的说道:“不要你管!”仍旧将身子向上方探得更近一分。 刘肥气极,指着她冲那些侍卫吼道:“去将太子妃给请下來!” “诺!”说完四人飞身而上。 李嫣瞧着,忙大叫道:“别过來,别过來,刘肥,你个大混球!” 此言一出,四周的侍卫,奴婢全数跪倒在地上,腾身半空中的四名侍卫也真气不稳重回地面,跪拜了下來。 刘肥一脸铁青看着那女子,却见李嫣在树梢跺脚大叫道:“对啊!你是皇子,是太子,说破天也当是你对,我什么都是错的,我们李家什么都是错的!” 这话一说阿朱立时晕了过去,刘肥站在树下,只是看着她,李嫣情绪有些不稳,手中也不知护着什么?在那树梢上走來走去,底下的人都不敢抬头朝那人看去,莲池,锦墨心中只是担心她的安危,却苦于太子在此不敢造次。 突然李嫣脚一滑,身子便往下沉。 “啊!”方才还在树梢上又哭又闹的人此刻便直直的往下摔去。 刘肥猛然上前接住那堕空的人,看着怀中因害怕而紧锁眉目的人,怒气冲冲的对着她吼道:“李嫣,你给我进來!”说完一把将她放在地上,背负双手便朝书房走去。 锦墨跪着爬过來,哭道:“太子妃,太子妃,您……” 李嫣也不去管她们,轻轻的将手中的几只雏鸟放在地上,轻声说道:“树好高,你们还能回家么!” “太子妃……”锦墨瞧着李嫣的神情,心中只是担心。 李嫣整了整衣服,便朝书房走去。 莲池锦墨二人虽是担心李嫣的好歹,可刘肥却严禁下人靠近,二人无法,只得将阿朱扶回房,用清水将其唤醒之时,锦墨出去换水,却突然冲进來大叫道:“不好啦!不好啦!太子妃,太子妃动手打了,打了太子!” 莲池吓得手中的毛巾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阿朱脸色更是惨白得紧:“那,那……” 锦墨也满脸哭意:“怎么办,怎么办呀!” 阿朱从床上翻身而起,连忙向外跑去,莲池大叫着朝她追去。 阿朱跪在书房外,叩拜道:“奴婢阿朱有事禀奏太子殿下!”说完便叩上一头。 莲池赶來时,连忙也跪下低声说道:“想救太子妃可不是用一命换一命的,太子妃如今只是被软禁在寝殿中,太子并不想让事情闹大,你别这样打动周章!” 阿朱一愣,捉住莲池的手道:“莲池,好莲池,你快想想办法啊!” 莲池叹口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告诉太子太子妃是因为今日是老太爷生日,思念爷爷才会有如此过激的行动么!” 阿朱一愣,惊道:“为什么不呢?!” 莲池看她一脸,略微嘲讽的笑了笑,靠近她一分说道:“阿朱,皇家最是无情,殴打太子又不是寻常小事,你当太子这样便会饶恕太子妃!” 阿朱正欲开口再说,书房内黄门出來说道:“太子有令,传莲池进屋!” 阿朱同莲池皆是一愣,黄门轻身向前,笑容莫测的说道:“莲池姑娘,请吧!” 莲池起身谢过,随之进去。 “奴婢莲池拜见太子殿下!” 刘肥捏着酸疼的胳膊,脸色仍是不愉的问道:“听人说你同漪清是住一处的!” 莲池一愣,不知刘肥为何会突然提及漪清,却仍是恭谨的回道:“回禀太子,奴婢同漪清以前是住一处的,只是,漪清已经被告养回家啦!” “她家中可是发生了何等紧要之事!” “奴婢并不知晓,漪清性子喜静,不常同我们交流的!” “那她除了这东宫可还同哪些宫殿有所走动!” 莲池想了想,摇摇头,道:“漪清基本上都待在东宫的,就连太子妃出宫请安所带之人也常常是阿朱,锦墨,她很少出去的!”她想了想,又道:“若非那日皇后娘娘命人來告知其还乡,奴婢也不知晓漪清原是汴州人士!” 太子微微点点头,他也正疑惑此处,皇后竟然会大张旗鼓的明文调遣东宫中人,甚至不惜冒着管束失职的罪责,而这人恰巧又是让他最为好奇的人,却无端的在自己远离京城之时就这样莫名的消失了。 而今晚同李嫣的冲突也有一小半是因为这件事,她怨天家滥用皇权,夺人自由,剥人意愿,更是善恶不分的错判贤愚,未曾给李家应有的荣誉,他用太子的身份强行令其住口却只换來那人更激烈的反抗。 刘肥头疼的捏捏额头,闭上眼睛。 莲池微微抬头瞧见了他这般形容,知晓自己此时本该安安分分的跪在此处,什么话也不说。 可是一想起花爻离开时轻轻提及的多加照顾李嫣,她虽只服从昭伊琛郓的命令,可这几月朝夕相处对这花爻自也是略有薄情,何况李嫣也只是纯真心性,她更是心存怜惜之情,于是她轻轻开口说道:“太子殿下,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肥轻轻嗯了一声。 莲池轻轻吸了口气,叹道:“太子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 第三十七章 隔阂淡 刘肥睁开眼,双眼只是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莲池微微低下头:“今天是老太爷的寿诞,若,若老太爷能荣归故里,今日,今日便是他的七十高寿了,可归宁之事皇后娘娘却并不批准!”她心中一动,随口便说了这话,也算挑拨这母子二人得当。 刘肥微微一愣,扶额的手也慢慢滑了下來,莲池见其动容,继续道:“老太爷曾经答应过太子妃,七十大寿之时送太子妃一件称心如意的礼物,可如今,如今人不再了,太子妃白天在院中行走时,看见了摔在地上的雏鸟,便想将其送还归巢,太子妃定是思及自己困于东宫不得出无法与老爷共叙天伦,才会心生感概的,所以,太子殿下,太子妃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您,您就……” 这一番话虽说得情真意切,可若着实推敲下來,却怕只会让人生出更大的厌烦感來,莲池心中转着想法,也不知自己所言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刘肥却只是淡淡的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莲池咬咬嘴唇,便躬身告退了。 熏着淡淡檀香的屋内,静悄悄的,刘肥站起身,走到书案旁,思及那白须老者也曾在朝堂之上同他直言相对,铮铮铁骨确实是一代良将,再念及李嫣曾经对他的言语心中也是感概,是呵,国中难道真是无将,才会让这高龄老者奔赴战场。 这般的视死如归且不说出发点,单就这一腔热忱也让人心生敬佩。 他又想了想,挥毫写下:“雄姿英发宝刀未老是好汉!” 他摊开纸,吹了吹,唤來小黄门,将其表上。 他自行朝李嫣寝居走去。 夜渐渐泛上颜色,浓墨泼洒,深深浅浅印在天空上。 刘肥眼见寝居外阿朱一脸心疼的托着食盘不停的在门外呼唤,锦墨也在旁轻轻的叩门。 刘肥见状轻声咳嗽一声,说道:“开门!” 阿朱见是太子,又惊又喜,连忙答道:“是,是!”锦墨连忙上前开门。 “将灯掌上!”刘肥见屋内黑乎乎的一时竟找不到李嫣,心烦的对那二人说道。 “不许掌灯,不许!”一女子尖锐的声音突然叫道,阿朱一惊之下打翻灯台,慌忙跪了下來。 刘肥看了看那黑暗之中抱膝而坐于地上的女子,冲那二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出去了,屋内黑乎乎,静悄悄的,他凭着方才那女子发出的声音慢慢朝她靠近。 他缓缓向前走去,说道:“嫣儿,地上凉,你起來说话好吗?” 李嫣不住的摇头,扭开头,依旧冷冰冰的道:“不要你管,你杀了我好了,反正你们也不在乎黎民百姓的生死!” 刘肥也蹲下身子,厚实的手掌将那女子轻轻转过身來,他叹息一口道:“我们别置气了好么,漪清的失踪我也是不知,李常将军确是精忠为国,可,嫣儿,我是太子,国有国法,我不能因此便詹越礼法啊!这后宫不归我管制,况母后将其遣送回家,定也是有她的打算的,至于李常将军……” 李嫣冷冷的一笑打断他的话,黑暗中眸子异常发亮:“好个国有国法,那刘肥,我问你,若有一日你母妃被皇上认定犯了国法,若有一日皇上要置你于死地,你从是不从!” 刘肥见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而且一出口冒犯的便是自己最最尊敬的二人,加上白天本就在丹阳殿内有了那般经历,如是他脸色阴沉晦暗不明,只是看着李嫣不语。 李嫣见其不说话,缓缓也低低的笑了出声:“怎样,你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是吧!你也会因此心存怨愤是吧!那你还要求我作甚,你做不到的为何我就要做到,就因为你生于皇家就该当天生的尊贵!” 刘肥叹口气道:“嫣儿,你是因为嫁于我才对皇家有如此多怨言,你若真的不愿被禁锢于这皇宫,我放你出去便是了,你年岁还小,又,又是清白之身,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的!” 李嫣一听,直直的瞪着他,突然就扑上前,不停的捶打他,边哭道:“刘肥,你个大混球,大混球!” 刘肥任由她捶打,也不还手,也不再出言相斥,李嫣缓缓软下手劲,趴在他怀中不停的抽噎着:“你们,你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 刘肥心中一痛,伸手环住她,如此瘦弱之姿,更让他觉得百般怜惜,他叹道:“嫣儿,相信我好不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今日算我不对,不知是爷爷的寿诞,你别再气了!” 李嫣听他如此软语相劝,又听他竟唤李常也为“爷爷”心中所有的怒气怨言尽皆消失了,她坐直看着他,说道:“你就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就知欺负我!” 刘肥失笑道:“我哪敢啊!我最最尊贵的太子妃!” 李嫣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加上想起李常曾戏言说七十大寿之时便替她挑选一个如意郎君作为礼物的情景,心中更是悲喜难抑。 刘肥见她突然又黯然下去的神色,也只坐在她身旁,缓缓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嫣儿,你心性本就纯善,方才那些言语切莫再同其他人说起,不然我都护不了你的!” 李嫣闷闷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你不怪我,不责罚我!” 刘肥难得见她如此乖顺,也故作生气道:“怎会不怪,怎么不责罚!” “啊!”李嫣立正身子,略微尴尬的瞧着他,月光悄悄钻进屋内照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一脸的无辜清纯状,明亮的双眸反衬着月光越发熠熠生辉。 刘肥慢慢靠近,轻吻着她的脸颊,声音略微沙哑的说道:“这就是责罚!” 李嫣面色更是红透得紧,垂下脑袋羞赧不已。 圆月初上,透过树梢,穿过轩窗。 那些曾经相逢相处的过往岁月一一在二人脑中浮现,如今身份更迭,隔阂丛丛,如今,他们身份似乎比以前更近了,然心,或许却远记不得那些峥嵘岁月的侃侃而谈。 因着世俗的枷锁,他们错过了的情意,感动却在这混沌不明的夜晚一一晚至,因着心中的隔阂,他们错过了的坦诚,信任也在这静默沉谧的午夜慢慢滋生。 可圆月将缺,曙色未明,天还未亮,这如昙花一现般的短短澄明又能庇佑这二者到何时。 ------------ 第三十八章 他来了 将军府内,花爻任由着长恭牵引來到院内坐在石凳之上,暖暖的阳光晒将下來,照得人浑身舒坦酥软。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长恭年岁尚小,加上张青对这二人也算优待,除了行动不便之外简直如换了个地方供他玩耍一般。 花爻看着呈现出笑颜的长恭心中也不知究竟是喜多于悲还是悲多于喜。 她扭开头,看着院中的渐渐干枯的树叶,不知不觉便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也喜欢坐在他的家里,抬头看着树干上随时可能飘散的树叶以及金光璀璨暖人心扉的点点阳光。 那时,天正蓝,风正轻,人,正美好的构想这关于以后的种种。 张青静静的看着院中的二人,不知为何徒生一股释然与轻松的感觉,那女子微扬的头颅,半眯的眼睛,平淡的面色,静的如画一般,却又灵动万分,他仔细又不急躁的慢慢将眼前女子的容颜同脑海深处的点点零散记忆相互重叠,却只能得出模糊的轮廓。 “你走你走!”一声清脆的童声赫然在脚下炸开,张青看见那女子皱眉向自己看來,容颜上那层淡淡的柔和之光也褪去换上冷冰冰的面色,他低头,朝长恭看去,只见那颗小圆球狠狠的推攮着他的小腿,却撼动不了半分。 花爻喝道:“长恭,过來!” 长恭狠狠的瞪了一眼张青便挪着短腿朝花爻那边走去。 张青含笑也缓缓跟着长恭的步子朝花爻走去,他今日心情大好,刘澈已然接受了将花爻禁锢于他府邸的意见,他的这半旬來对抗着朝堂敌对势力的攻讦,压在心中的大石也算松懈了不少,而东篱虽然同他不怎亲近了些,却仍是安静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这些都让他松了口气,如是便有了闲情逸致同这二人周旋。 花爻却只是不瞧他,拉近长恭,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 长恭瘪瘪嘴,伸出胖乎乎的手对着身后高大的男人说道:“阿娘,他坏人!” 花爻淡淡的皱皱眉,长恭一见便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了,花爻起身,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 “你们……”张青出声制止道。 花爻不转身,语气仍是淡淡的道:“张大将军有何吩咐!” 张青对这称呼听着着实厌恶,可却又说不上不对之处,他看着那女子的背影说道:“你们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吩咐苏恒!” 花爻轻轻一笑,说道:“张大将军的命令,贱妇岂敢不从,只是,张大将军你机关算尽,最后可别失掉所有!” 张青皱皱眉,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花爻亦冷冷笑了笑,转过身,她瞧着不远处的那人,开口说道:“沒什么意思,这世上总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存在,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归是在那里的,所以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青上前几步,眼神阴沉沉的看着她:“澹台花爻,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而有恃无恐,你的命我迟早会拿走!” 花爻仍是淡淡的笑了笑,从容不迫的同他对视着:“有恃无恐么,张青,从相识到如今,我何时对你有恃无恐过,若要真计较,只怕你才是有恃无恐的那个吧!” 张青微微扭开头,颇为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却见花爻更是笑得深沉:“是啊!从头至尾你都不过是仗着我依赖你,喜欢你,顺从你,所以肆无忌惮的才会对我这样,张青,你是真的失忆了么,你是真的被蛊惑了心智了么,你这样做就沒有一丝丝的快感油生!” “青姨被你捉了,月华沙也被你重伤,至今都生死未卜,连为你医治病情的香川,薛胜也难逃你的掌心,甚至东篱,你也要利用他么,他可是你的亲侄子啊!” 长恭眨巴着眼睛看着由來都是笑嘻嘻的阿娘如今变得这般严肃,也不由得更是对张青怨愤不已,眼见张青脸色越发黑沉,隐隐有爆发之势,他甩开花爻的手,使劲推搡张青,张青本就失神在想花爻才说的话,一不留神便被长恭给推搡了出去。 长恭一个趔趄,也堪堪摔倒,张青连忙稳住心神,长臂一捞将他给护住。 谁知长恭张嘴便朝他的手腕咬去,张青吃痛,手一松,长恭便“扑通”一声给摔在了地上。 他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仍是冲着张青大喊大叫道:“你走你走,你个大坏蛋,我阿爹來了你肯定就跑不了了,哼!” 花爻连忙捂住他的嘴,将其护在怀中,侧着身子一脸警惕的对着张青。 张青见状,又看了看手腕上两点牙齿印,低低的重复道:“我不过是仗着你依赖我,喜欢我,顺从我,呵呵,呵呵,澹台花爻,你在这纯真孩童跟前也仍是死性不改的撒如此谎言,好得很,好得很!”他又看看长恭,眸色转了几转,说道:“你就这么想见你爹,好啊!快了!”他转眼又看了眼花爻,转身便离开了。 “张青,你想做什么?不可以动长恭的,张青,张青!” “不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张青冷笑着仍是往前走去。 花爻扑着往前走,却被侍卫给阻挠了行动,她只得歇斯底里的朝那人叫喊,却只是徒劳。 “你就等着跟你的大汗战场上相见吧!”那人冷冷的抛下这句话也不再看她泪眼婆娑的望着他,厌恶的扭开脸便离开了这竹舍。 花爻软软的瘫在地上,捂脸痛哭。 战火生,父子残,机关算尽,终负卿卿性命,张青,你又知不知道你为之压上的到底是什么呵,花爻颓然的又摇摇头,纵使他知晓了又能怎样,他可会认他。 “姑娘,请回!”一粗重的男子声从头顶传來,花爻无力的站起身,几欲倒下,那侍卫迫于无奈只得伸手相扶,出声道:“当下!” 花爻一愣,猛然抬头看向那人,却见胡须丛生,黝黑的一大汗满脸横肉,花爻皱皱眉,心想难道自己生了幻觉才会将“当心”听成了“当下”而,这样的错误却是昭伊琛郓曾经在学习汉语时所犯下的错误。 她略微失望的摇摇头,朝那人点头谢过,刚欲转身之时,手心中却多出一个纸团。 花爻浑身一震,却仍是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去。 昭伊琛郓,你终究,还是來了。 ------------ 第三十九章 心结开 是夜,花爻睁着眼一直紧张的攥着手中的玉扳指,心中隐隐的不安直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本就灵觉超凡,此时更是调动了全身的警觉只为细听外面任何声响。 长恭似也受了感染,睁着大眼睛眨啊眨的,他依偎在花爻怀中,圈着花爻的腰肢也静静不语。 花爻轻轻问道:“恭儿,怎么了?” 长恭抿了抿嘴,似想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 花爻侧翻身子,更加疑惑:“你怎么了?” 长恭爬起來,跪在床上,脑袋紧紧的凑在花爻耳畔低声说道:“阿娘啊!阿爹來了呢?说要救我们出去呀!” 花爻一惊,看着近在自己眼前的儿子,突然觉得似乎自己平时竟只是将他当成了五岁孩童,却忽略了其他,她也枕着手,低声说道:“所以,你今天非要拉着阿娘出去晒太阳!” 长恭抓抓脑袋,又垂下头道:“阿爹说想你了,他想看看你好不好!” 花爻心生感动,坐起來,将长恭拉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她低声说道:“恭儿,阿娘错了,我们回去了就再也不來了,回去了就再也不來了!” 长恭仰仰头,轻声说道:“阿娘别哭啊!长恭是男子汉要学爹爹保护阿娘!” 花爻擦去眼泪,呢喃道:“可是?你爹真的好坏好坏的……” 长恭根本沒听清只是听话的眨着大眼睛瞧着她,花爻吸了吸鼻子,轻轻笑道:“长恭乖,这么听话,替他瞒着阿娘!” 长恭委屈的瞥瞥嘴,说道:“阿爹不让长恭说的,阿爹说跟阿娘说了阿娘就又要跑了,今天要不是那个坏叔叔长恭才不会说错话被阿爹责怪呢?” 花爻一惊,连忙问道:“今天你们都碰过面了,,怎么这么胆大啊!” 长恭刚想回话,却被花爻捂住嘴巴示意别再出声,长恭眨眨眼,听话的点点头,花爻轻声下床,脚刚一触地,身子便被拽入了一个怀抱中。 她条件性的挣扎,只听那人声音沉沉的说道:“别动,阿爻,我担心死你了!” 花爻一听这声音卸去了白日的粗蛮恢复成了他平日的声音,而这声音中又夹着丝丝疲惫,花爻不由得叹息一声,低声道:“琛郓,你知道这是个圈套的,你何必还來!” 那人只是紧紧的圈着她,将头深深的埋进她的肩窝,他低声笑了起來,下颌上粘着的胡子咯得花爻不住的挪开头,琛郓总算放开她了,拨转过她的身子,低声说道:“阿爻,我说了你要走,我不拦你,可你为何一声不吭掉头就走,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花爻低声道:“不是的,我只想,只想……” 琛郓伸手止住她,道:“沒关系,阿爻,我只想问你一句,如今你可愿意跟我走!” 花爻看着黑暗中的那人虽不变眉目,甚至根本也看不清那人神情,面容,可花爻却仍是感动得一条糊涂,她微微摇摇头:“可是琛郓,这将军府固若金汤,我武功尽失,你带不出去我和长恭的!” 琛郓只是凝视着她,轻身问道:“你只要告诉我愿意跟我走么!” 如此轻如鸿毛的一句话却在花爻的耳边炸开了锅,她鼻子微酸,低下了头,说道:“琛郓,我,我不值得!” 昭伊琛郓叹息一口,将她拽入怀中,轻扶着她的头,淡淡的说道:“算了,走吧!” 花爻抿唇也不再言语,她回身抱起床上的长恭,却被琛郓打断,低声说道:“我來!”说完长恭乖巧的伸出双手搂住了琛郓的脖子。 花爻见这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不由得又想起白日他那般厌恶张青的神情,心中觉得很是无力,昭伊回头看看她,轻轻笑了笑,用腾出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花爻顺从的跟着他绕过红木床的背后,本是一堵厚厚的墙的地方隐约似开了道门缝,花爻疑惑的看了看,却见琛郓变色不变的朝里走去,二人穿过门墙,琛郓又松开拉住花爻的手掀开地上的一块青石板。 花爻轻叹道:“你竟设计如此之深!” 琛郓似忽略了她话语中的苦涩的语调,仍旧淡淡的说道:“张青布置严密,不然这地道早五日便可弄好的!” 花爻一听,心中更是蔓延出深深的自责:“你,你來长安……很久了,那,那王庭怎么办!”她瞧着琛郓只是看着她浅笑,微微嗔恼道:“年前的战争已经让朝中之人有所非议了,你这样擅离王庭,突生事变又该怎么办!” 琛郓捉住她的手,对这长恭说道:“你瞧瞧你阿娘,几月不见,是不是比你还幼稚了呀!” 长恭捂嘴偷偷的笑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花爻气闷得欲挣开手,却被琛郓攥得更紧了一分,他笑了笑,便走入了密道。 密道因为是赶时动工完成的,从而显得幽深而狭窄,墙面也凹凸不平,土味浓厚。 花爻走着不自觉的便回想起当年自己同青姨以及几名护卫一同逃难时的场景,那些历历在目的火光,嘶喊声,人群扭曲变形的痛苦情形,身边守卫自己的人一个个的在自己眼前倒下再也起不來的无助感,身后追兵穷追不舍凶狠残暴的狰狞面孔。 她突然产生出幻觉,她猛然的拉住琛郓,惊恐的不停摇头:“不要,不要死……” 琛郓赫然止步,轻声问道:“阿爻,阿爻!” 花爻似被这声音从梦魇中唤醒一般,眼神茫然却染着层层雾气的看着他,琛郓将她还入怀中,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说道:“阿爻,你终于肯在我面前展示出最真实的你了!”他轻轻的笑了笑,满心感动。 花爻似才从方才的梦境中醒悟过來般,看着琛郓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突然就哭出了声,她不住的摇头低语道:“我看见你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我以为你会同他们一样在我眼前……我,琛郓,琛郓……” 琛郓轻轻的吻上她的唇,漆黑的地道,沒有任何华丽的装饰,沒有任何流光溢彩的夺目色彩。 却在花爻的脑海中,心坎上绽放出了最美好的烟火。 缓缓她似听见了花间坊中她曾喜欢上的一首曲子,那悠扬而轻快的曲调娓娓唱道:“你就像烟火的美丽,那么美丽,轻划过无人的天际,曾经交换过的秘密,埋藏在心底!” 错过了花开,别错过叶艳,错过了风吹,别错过云盛,错过了雪莲的盛放,别错过雄鹰的翱翔。 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而如今那些擦身而过的美好又入潮水般的涌回來,直让她觉得欣慰以及感恩。 ------------ 第四十章 度幽道 长恭偷偷的用双手妆模作样的捂着双眼,满脸笑得璀璨无比,琛郓轻声笑道:“儿子,好出息,以后可别学我追你娘追了这么多年!” 花爻满脸通红,捏了捏他的胳膊,嗔道:“他还是个孩子,你瞎教什么?” 琛郓侧过脑袋,撒娇般的说道:“是,是,王妃说的对,日后我们的宝宝都你教好么!” 花爻偏头恰巧对上他流光溢彩的眸子,沒有张青那般如幽深古井一般的深邃,却多了更多纯粹的明亮的色彩,他满眼期盼的看着她,这话虽是戏语,然说出來却如重如泰山的誓言般。 花爻娇羞的扭开头,低声说道:“还沒逃出去呢?” 琛郓释然的继续捉住她的手往前走,边说道:“你可是答应了,出去了可不能反悔的!” 花爻亦不反驳,她微微回头,身后如黑暗中沉睡恶魔般的空旷的黑洞似乎就如她一直耿怀于心的陈年往事一般。 如今,是该道别了。 她心中默默的为自己曾经的执着道别,虽有心酸,可左手传來的暖意却取而代之让她心安。 “敏敏和青姨还在长安,她们……” “敏敏已经被我送回乌智了,只是,青霞,我却始终不知她在何处!”琛郓又接着解释道:“不过,既然是独孤狸劫走的她,她应该不会有危险的,我会让他们继续找寻的!” 花爻见他如此为自己着想,也淡淡的宽了心,又道:“那鸾歌和月华沙呢?是他们告诉你我的情况的么!” 此问一出,花爻明显感觉到被他握住的手微微紧了紧,花爻疑惑的抬头却见琛郓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他们,现在很好!” 花爻沒有放过他语气中的一丝犹疑,追问道:“华沙的伤势如何!” 琛郓顿住脚步,轻叹道:“花爻,我们出去说好么!” “她伤很重么,鸾歌都沒办法么!” 琛郓垫了垫怀中的长恭,声音只是低沉的说道:“鸾歌带她走了!” 花爻心中黯然神伤,她果然逃不得么。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回想起那女子历经凡尘之后变得更加的鲜活动人,那一支倾城之舞只让人心神俱震,那一声声嬉笑怒骂,那一个个嗔怒怨恼,那样一个鲜艳明朗的生命,在最灿烂绚丽的时刻竟然这般轻飘飘的香消玉殒了。 花爻痛苦的摇头,脑中回想起月华沙同她的相处,她早已不再是儿时那样冷傲顽劣,脾性清高的女子了,她看似活得简单,洒脱,可是心中却装了整整一个世界。 “人生如戏,到底是谁在游戏人生!”:“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为什么?人也如此看待自己呢……” 她的面冷心热,嘴硬心软,她对自己的步步援施:“你可别自作多情,我讨厌你还來不及呢?” “华沙,此间事完了,你便去找他吧!”花爻尤记得自己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在你喜爱她的时候他也喜爱着你,这是一件多好的事呵!”可是?可是呵…… 朦胧的双眼中似乎可以看见鸾歌一身红衣双眼悲悯的站在雪山之巅俯瞰众生的容貌。 他那般凄苦孤独的度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遇着了她,等到了她;好不容易她也懂得了他;好不容易,就可以携手相守到白头;好不容易便可卸去红尘种种累赘,只为二人的专属人生而过活。 可是她却死了,因为自己而死了…… “阿爻,她被困其中了!”鸾歌声音淡淡却含着淡淡的心酸的语调,要不是,要不是自己出口相阻,或许,或许他便可救出她的啊!她便可以不受那心魔噬心之伤,不会不会…… 昭伊琛郓看她如此自责伤心也无奈的叹口气,将她搂入怀中:“沒事了,沒事了!” 花爻声音低低的问道:“琛郓,我……”话未曾说出,她又止不住的流泪了。 琛郓静静的任她依靠,长恭亦听话的趴在琛郓的肩上。 时间静静的流淌,时光悠悠的回荡。 过了一会,花爻稳了稳心神,抬头看了看琛郓,一言不发的便往前走了。 琛郓微微笑了笑,亦跟了上去。 “这条路沒有尽头就好了!”身后琛郓突然轻声说道。 花爻回头看向他,琛郓笑了笑道:“我不知道出去之后会有何等的风浪等着我们,我也不知道出去之后你会不会又变得坚强不催了,可是?花爻,今晚你能如此我已然很高兴了!”他收回目光,看向前边的黑色的暗涌:“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做到几时,若我放弃举国江山只为救你性命,或许……” 花爻看向他,那同往日完全不同的冷淡的目光深深的打动了琛郓,他不自觉的住了口。 花爻看他半晌,复又转回身,慢慢往前走,琛郓心中叹息一声,暗恼自己或许太心急了点,却在此时听见前方花爻幽幽的说道:“前尘饮下,从此,我必真心待你!” 琛郓听闻却感到了深深的哀凉,前尘饮下…… 他心中竟觉突生悲凉,到底是心伤得了如何的支离破碎才会让那样固执坚持的人终回了头,若有一日,有一日,这样深沉的恨又如春草般猛烈的滋生成爱,他到时又有何德何能能让她守候自己一生。 二人各怀心事,不一会儿便到了地道的尽头,琛郓往前一步,当先走出地道,外面仍旧月朗星稀,宵禁禁锢得除了寻常百姓的自由,又能禁锢得了什么呢? 早有接应之人接过长恭,阿顿都简单的说明了四周并无异常,各处防卫也松弛有度,仍照着原计划进行。 琛郓点点头,接过阿顿都递來的药丸,对花爻说道:“阿顿都才从香川那里拿來的解药,你先吃了,调息一二我们便出城!” 花爻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却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当下也不再多想,接过药丸便饮下了,她又道:“长恭也中了毒,只是不知到底为何毒!” 琛郓笑了笑,道:“张青那家伙耍诈,恭儿身上根本沒事!” 花爻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却想起长恭同自己居住的时候的确并无任何异状,她不由得更觉苦涩,原來,他竟攻心至此…… 她吞下药丸,琛郓出掌用真力让其复原更快,浑厚的真力方一进入花爻的气田,却猛然引得花爻体内真气大乱,她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继而昏了过去。 “阿爻,阿爻!”昭伊琛郓大惊失色,眼瞧着不知花爻为何如此,心神大乱,他抬起鹰枭般的眸子看向阿顿都,却见那人早已退居远处,淡然的扯下面具轻蔑的看着他们。 只听身后一女子声音妩媚动人的传來:“大汗何必如此动怒呢?美人在怀的滋味可比远在天边见不着,看不着的感觉要好上许多吧!” ------------ 第四十一章 力劝战 琛郓沉着脸朝那女子看去,只见黑纱裹身,却仍能看见那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虽辨不清眉目,可这酥软柔媚的声音却让人毫不怀疑这女子的倾城国色。 “你是谁!” 那女子娇声笑道:“大汗一遇着她可真是乱了分寸,不先问问我为什么出现在此处么!” 昭伊琛郓被她这样一番抢白,心情更是极差,他冷冷的看着那女子,她身后唯有那假冒阿顿都之人,而他自己身后却好歹还有好多位好手,他竟不相信这女子竟会妖法可以敌得过这里众人。 女子见琛郓不答话也不气恼,悠闲的语气仍是柔媚酥骨的说道:“朝音大将军困了大汗妻小,这着实可恨得紧,大汗带人离开真是理所应当得紧啊!”她抬眼看向琛郓,见他仍是一脸阴鹜的盯着自己,复又轻轻笑道:“两国才经战乱,大汗顾全黎民百姓不惜犯险亲自來搭救王子,这份气度也着实令人好生钦佩!” 琛郓眼见长恭还在那人手上,不得不开口说道:“姑娘好生手段,这长安只怕迟早也会在姑娘手中翻了天!” 女子不以为杵,继续笑说道:“翻了天又如何,大汗不正希望如此么!” 琛郓一听她如此说,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意图,复又开口问道:“若姑娘肯放了犬儿,在下定会谨记姑娘大德!” 女子“啧啧”的发出不屑的轻叹:“大汗也是这般愚弄你后宫阏氏的么,哎,这世上啊!男子的话可最是不能轻信!” 琛郓面色一变,却见那女子仍是笑着说道:“其实我所求的也无非什么大事,张青如此慢待王子,这口气相信大汗迟早也是要出的!” 琛郓眸色一动,冷笑一下:“你是想让我向朝音宣战!” “不错!” “可笑,若非万不得已,我为何要做这等劳民伤财之事!” 女子亦轻笑道:“劳民,伤财!”她挑挑眉毛,看向琛郓挑衅般的说道:“乌智还有什么可劳,可伤的!” 琛郓闻言脸色大变,他强压住心中的惊愕以及愤怒,看着那处事不惊的女子,亦笑了笑:“姑娘觉得世上会有这等蠢人,明知开战是输,还要去硬碰!” 那女子摇摇头,道:“大汗可糊涂了,开战是输是赢,那可未知了!” 琛郓疑惑的看向她,只觉得她背后的沉沉夜色直如一张巨大的网将其深深的庇护住,而这女子所拥有的实力更是让琛郓心惊不已:“在下不明白!” 女子柔波粼粼的眼眸突然变得凶狠冷绝起來,那慑人的光泽让琛郓也不得不心颤了一分,她高高在上,轻蔑无比的说道:“有我的支持,你乌智何愁兵马不足,粮草短缺!” 此话一出更是语调平平的震慑住了昭伊琛郓,别说乌智,恐怕朝音经过去年大战以及这多年的穷兵黩武恐怕内库也早就短缺了,不然不会派成亲不久的太子前去灾区杀鸡儆猴,筹谋灾款,可这女子竟说出如此大话。 她是当她富可敌国还是坐拥天下财富,。 琛郓不自觉的嗤笑了一下,女子冷厉的目光扫來,轻轻一笑,无所谓的抬了抬手,那身段更显得妩媚动人。 “看來大汗不相信小女子所言呢?”她瞧了瞧琛郓怀中之人,眼神略微涣散的说道:“你的王妃可比你要聪明得多!” 琛郓见她对花爻着实了解不少,也不得不慎重对待她的言语:“我若出兵,我又得了什么好处!” 女子似听了世上最大的笑话般,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呵呵,难怪你部族的人说你狼子野心,果然,果然呢?你打这不花钱不赔本的仗,还问我得了什么好处,啧啧,真难想象,你的心竟能分出一块地给她!” 琛郓暗自恼恨这女子的敏锐,冷笑道:“不赔本,姑娘,你手中抓的可是我乌智未來的君主,我替你搅乱朝音,可这坐收渔翁的可是你,这买卖可真不划算!” 女子讽刺的看着他,半晌,嗤笑出声:“堂堂乌智大汗,这绿帽子戴的可着实欢悦啊!” 琛郓怒火中烧,聚集真力便要向那女子拍去,可她身后之人应变着实迅捷,他拉过那女子,一手环抱长恭,一手平稳接掌,二人皆各自退后了半步。 女子冷冷的看着怒气冲冲的琛郓,一改之前的嬉笑态度,更加冷傲的问道:“这天可快亮了,我既然让你带走了花爻,足以见我的诚心,大汗若执意想维护别人的儿子,哼哼,大汗就等着血染长安吧!我是不再乎多等上几年,可有些人却在这世上多活不得一刻!” 琛郓看了看被打昏的长恭以及中了毒的花爻,咬牙问道:“解药!” 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过是被你强行催动体内真气导致的真气逆流昏迷而已!” “能如此大手笔的挑起两国战事,又能如此通天本领的拿人,换人,身后还有如此雄厚财力的,哈哈哈哈,岭南公主好生谋略,琛郓自惭形秽!” 那女子正是早该死去多年的刘灵,如今的陈年年,她听闻琛郓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微微吃惊之后更是笑得璀璨:“她连这些也跟你说,呵呵,看來她对那张青早就移情别恋了呢?” 这番话一出口,琛郓微微错愕,分神向怀中人儿看去,却猛然觉得脸上一道劲风袭來,他下意识的挥手挡去,如此竟生生的将花爻给丢了出去。 那易容男子夺过花爻,一手夹住长恭,一手提着花爻,琛郓大怒,身后的侍卫也纷纷向前追击,猛然一团粉色的烟雾却照在了那人身后。 烟雾中,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催动真力,琛郓却不管不顾冲出烟雾,却见那黑衣男子猛然却被另一人给纠缠住,他微微眯眼,瞧见远处隐隐的灯火,心下更是着急,身后护卫纷纷冲出烟雾立于身后。 “救下王妃!”他当机立断下了命令,不愿再生枝节,至于长恭…… “堂堂乌智大汗,这绿帽子戴的可着实欢悦啊!”耳畔平白无故的回想起方才那女子的言语,隐藏在内心深处多时的嫉妒因子腾腾上窜。 那易容男子眼见不敌,向着两方人马分别抛下长恭以及花爻,便逃之夭夭。 琛郓大呼:“花爻!” ------------ 第四十二章 放手离 这一声惊呼更是让那远处的人马行动更快,昏迷过去的花爻也幽幽睁开了眼,却见自己身子无力的竟要撞向地面,她心中骇然,眼睛一转,看见长恭亦同自己一般,心中更是惊恐无比。 “长恭,救他!” 可那护卫早得琛郓命令护卫王妃,对花爻这孱弱的声音更是不闻不问。 她被一护卫接住之后,听那护卫低低的说道:“王妃,得罪了!”朝众人点点头,便抗着她的身子打算离开。 花爻不敢相信琛郓竟要抛弃长恭,她头颠簸得厉害,这般昏昏沉沉的感觉持续了一会,身子便又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啪!”花爻费力的朝他扇去,怒道:“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琛郓神色难看的看着她,抬手点住她的哑穴,众人纷纷上马,经过那黑衣女子的一番捣乱,城门早已打开,只是不知,惊扰了张青,这长安一行到底能否平安脱逃。 一行人急冲冲的奔至城门口,守城的侍卫哈欠连天,眼皮沉沉的杵着长戟睡意阑珊,眼见前方尘烟四起,众人揉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猛然听见那马上之人喝道:“太子派我等有急事出城,还不快快让开!” 那二人互相瞪了瞪,咽了口口水,上前制止道:“请出示令牌!” 当先之人冷笑一声,随意的将太子的五龙真令抛下:“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 那二人慌忙叩拜,磕头如捣蒜,一行人也不答话,挥舞着马鞭便火速出城。 “哎,特,特使,令牌,令牌!” 其中一侍卫拾起地上的令牌,拔腿便向那一行人追去,而身后,又一路人马汹涌奔來。 “特……”还不待那人继续呼唤,一支冷箭已然穿喉而过。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另一侍卫见來者又是大将军,复又叩拜,身上腾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大,大将军,也,也是要出城!” 张青不悦的皱皱眉,问道:“你们放了那行人!” 侍卫猛然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般,又幡然顿悟道:“太子派遣密使,小人哪敢儿多问呀!” “太子!”张青凌厉的扫向地上那人,身后随行的京城巡防营之人可是李家的人,他淡淡的道:“太子才归京不久,岂会又派人出京,你等莫不是为开脱罪责故意找些借口,还有的侍卫呢?!” 那人叫苦连连,慌忙拜道:“大将军明察,真是太子的五龙令牌,小卢就是追上去归……”还不待他话说完,他似意识到了问題的关键所在,支支吾吾,脸色顿变。 张青心中窝火,本是一出将计就计,将其一网打尽的计策,竟然平端在巡防营面前扯出了太子的参与,他一夹马腹,如离弦之箭顿往前冲。 花爻被琛郓禁锢在怀中,她方一醒转过來便瞧见了琛郓竟对长恭的生死不闻不问,地道之行恍若隔世,她不由得心如坠入冰窖之中一般,而眼下形势紧迫,她也不得不跟着琛郓逃离。 琛郓见其沉着脸,一言不发,已知她所气之事,可他心中却有着自己的思量,单不说能不能分了心思救下二人,若救下了被身后追兵追至,能不能平安逃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那女子知晓了长恭的身世,若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是愿意为了救长恭而将其身世公之于众的,可怀中之人,哎,琛郓心中苦笑连连,伸手解开了她的穴道,好不容易构建起的信任或许又得花更多的心思与时间來弥补了。 “大汗,他们追來了!” 琛郓紧锁眉头:“离骑兵连驻扎之地还有多远!” 身旁的护卫略一思量,抽出怀中的烟火棒:“啾!”一飞冲天,浅灰色的天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线。 琛郓点点头,更是圈紧了怀中的人。 如此,就看谁先谁后了,只要被骑兵连所搭救逃离长安,那潜逃出朝音根本不是问題。 花爻淡淡的开口,道:“丢下我吧!不然都活不了!” 琛郓捏了捏她的腰肢,因为生气力道略微重了些。 花爻却不以为然,仍是淡淡的说道:“琛郓,我自问真的每次都想好好过的,想好好开始的,可是?呵呵!”她自嘲的笑了笑:“可是老天总是不给我机会!” “别瞎说,老天不给,我给!” 花爻摇摇头,叹口气:“地道中我所说的是真心实意的,可能正是因为,因为我一直以來一叶障目,看不见其他,所以便想松手了,所以,也沒顾得上其他了,你,一直是介意他的,对吧!你有法子可以让他活下來,所以你觉得对我是沒有什么损失的,是吧!” 琛郓目光仍是紧紧的盯着前方,如同一头猎豹般双眼发出烈烈的目光:“你在怨我!” “你在最短的时间做了如此多的考量,何况还是为我好,我怎能怪你,只是,琛郓,巫女批命批得真灵啊!” 琛郓皱皱眉,一手环住她,将她紧紧的搂在自己胸前:“你是神女,你的命不由她來定,花爻,你好不容易才答应跟我走,我不会放手的!” 花爻亦依赖般的躺在他宽厚的胸怀中,听着那人“咚隆咚隆”节奏有致的心跳声,她微微笑了笑,闭上了眼:“小时候,你那般清高桀骜,我可真想揍你啊!” 琛郓亦勾唇笑了笑,低头亲吻着她的发,柔声说道:“好,回家,随你揍!” 花爻迷蒙的看着前方依稀泛白的天际,眼中雾气蒙蒙。 回家,回家…… 她的家呢?到底在哪里呵。 花爻伸出双手,转过身,环住琛郓的腰肢,她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深深的吸了口气。 琛郓浑身一震,心中有块坚实的壁垒也纷纷瓦解,听见那支离破碎的声音。 如果,如果眼下不是身后追兵追赶;如果不是在这朝音境内,他一定不管不顾狠狠的吻向她的唇,狠狠的抱紧她,占有她。 琛郓猛抽马鞭,将那千里良驹驱赶得更是风驰电掣。 突然他觉得腰上一紧,怀中一空,却见花爻绝然的翻身跳马,他急怒交加,奈何身子却被那人个点中了穴道。 他大吼道:“澹台花爻,你个臭女人,你若逃走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花爻摔滚在地,因为用手护住了重要部位,她瘫倒在地时,虽浑身酸痛,却仍然固执的勉力站了起來。 前方那匹黑色的骏马如闪电般疾驰而去,听着那人恶毒的咒骂,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王妃……”一护卫停下來,伸出手。 花爻摇摇头,苦涩的笑了笑:“快走吧!告诉他,他利用我完了,我们,也完了!” 那护卫愣了一愣,猛挥马鞭便追赶上前。 眼泪止不住的流下,花爻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他是一国之主,勃勃野心却甘愿为她冒这般凶险,即使,即使知道他手段龌龊,行事不耻,可,可若这世上有人愿意如此待她,她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 花爻看着那渐渐消失如一黑点的人群,莞尔一笑。 來不及说,对不起。 ------------ 第四十三章 真假辩 张青一行人赶來时便看见浑身沾满灰尘的花爻,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他微微皱皱眉,驱马上前走到那人身侧,讥笑道:“他抛弃了儿子,现在连女人也丢了!” 这端端恶毒的一句话在花爻听來却只是淡淡的抬起头,目光弥散的看向那人,渐渐清晰,继而,她张口,弱弱的说了一句,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张青难辨神色的看着地上晕倒过去的那人,惨白的面色,憔悴的容颜,方才她嘴角噙着的那一抹,似苦涩似嘲讽的快意的微笑深深的刺激了他,而更让他觉得惊愕的是那女子昏倒前说的那句话。 “长恭,是你儿子!” 也來不及确认身后的人是否也听见了那女子的惊天之语,身边的苏广已经下马将那女子抱上了马背。 张青面无表情的调转马头,身后巡防营头领摸不着头脑的欲拍马跟上,却被苏广给止住。 那头领努力压住怒火,沉声问道:“大将军不给个说法,下官不知如何向陛下交代!” 张青淡淡说道:“刘都统放心,陛下那儿我自会交代!”他微微侧首,却不朝身后那人正视:“只是烦请刘都统管好属下,有什么风言风语,这长安可就不太平了!” 刘都统背上冷汗淋漓,在这朝堂之上知道的秘密越多只怕是越不长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张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花爻醒过來之时屋里空荡荡的,她睁着眼看了看熟悉的床幔,微微偏头,却看见不远处的红木桌旁一人正背对着她。 花爻翻身,将头面向了床内。 “醒了!”背后那人不似问句的说道。 花爻闭上眼不想理会。 却听见那人起身走过來的声音:“澹台花爻,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呵,为了让那人离开竟不惜说长恭是我的儿子!” 花爻听闻仍是不动声色的闭着眼,她当时告知他这个的确是存了心让他慌神,为琛郓赢得更多的时间逃离,可他不信,她能有什么办法。 张青看了那背对着她的女子,心中一阵恼怒,他霸道的扳过她的身子,花爻微微睁开眼,淡定的说道:“大将军不信便是,何苦这般!”她轻蔑的看向他捉住她肩头的手,笑道:“大将军也不怕惹上我这样的女人会觉得不堪么!” 张青手下的力道更大了,花爻微微皱眉却仍是笑着看向他:“大将军既然不信,当日为何不追上去呢?” 张青仍是看着她,眼中的怒火越发旺盛。 这样的她可真是陌生呵,张青一愣,陌生,他何曾对她熟悉过。 花爻笑道:“你不是很肯定我的为人么,那你还犹豫什么?长恭不是你的儿子,我骗了你!” 张青突然笑了起來,他松开她,花爻一阵无力,倒在床上,看着那女子狼狈的样子,他突然觉得一阵痛快。 “你想求死,呵呵,真看不出你竟对他如此良苦用心呵!” 花爻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张青看着她,笑得更开怀了些:“你想死,我偏不如你的意,我倒要看看战场上他是否愿意为你丢盔卸甲!” 花爻无声的扬起笑脸,可那眼中的朦胧泪意却看得人揪心不已。 她张了张口,轻微的说道:“张青呵,我们如何走到这般田地了!” 张青心中一紧,抚上胸口,额间的汗水也不断流下,他大口的喘着气,出口却仍是尖刻无比:“怎么,到现在你还想动摇我來帮他!” 花爻见他痛苦的神情,心中也是一叹,低声说道:“香川的药你别吃了,她不在了!” 张青稳稳心神,难怪,难怪这段时日晚间总是噩梦萦绕,心神不宁,可若香川不在了,那,那这些时日住在凤阳殿中的女子又是谁,陪着皇后的人又是谁。 他一阵心惊,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离开。 刚一进宫门,便看见魏明恰巧出來,魏明见他也是一惊,上前道:“大将军,陛下正找你呢?快些进來吧!” 张青一阵头疼,看來昨晚对皇上呈报的信息还是不能让他满意啊! 一路沉默着到了太和殿,躬身行礼方一结束,便听刘澈说道:“张青,昨日是为何沒有穷追那昭伊琛郓!” 张青心中一动,昨日他已详细说明了追敌的过程,却忽略了那些人使计逃脱出城门的过程,至于最后放弃追逐,也回应的是巡防营出动大半,若离京都过于遥远,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那冲天而逝的烟火巡防营众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般说辞本也是事实,虽及不得天衣无缝,却也是无懈可击的。 可今日刘澈竟问同样的问題,这是何缘由。 张青仍旧恭谨的将昨日的说法再重复了一遍,半晌却听不见刘澈的回应。 “哦!”刘澈慵懒的声音传下來,却听得张青一阵心惊:“可为何会有人告知,是因为张大将军临时知晓了一桩事情,放任敌寇逃匿而去!” 张青心中一惊,到底还是有人给听了去。 他叩拜在地:“陛下明察,臣与那乌智妖女仇深似海,怎会有这等匪夷之事发生,臣之所以不再追赶,确是因为见了他们的信号,唯恐这京中防守空虚,有人接机生乱,到时,只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刘澈挑挑眉,问道:“鹬蚌相争,呵呵,那张爱卿所谓的渔翁又是指何人!” 张青倒吸一口气,敢情那帝王竟是以为是指他自己。 在刘澈眼中,如今太子同张青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这京城中除了帝王势力,***,余下的几乎也都是各自为谋的,成不了群党,而那张青竟然胆大包天说出如此言语,刘澈心中冷笑不已。 张青不由得叫苦连连,他敢说是怀疑陈美人么,无凭无据的,莫说皇帝不信,即便信了,也不过是多在心中记上一笔外臣同后宫相勾结的账。 “臣,不敢!” “不敢,爱卿有何不敢,五龙真令都握于手中,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张青一听又是一惊,可既然刘澈选择挑明了说,那表示他只是在确认,而并未怀疑,至多只是疑惑。 张青从袖中掏出五龙真令,高举过头,坦然道:“陛下明察秋毫,臣惶恐,那一行人便是借了这令牌而逃脱出城的,臣觉得令牌外泄有损天家颜面,故而沒有上报,还请陛下赎罪!” 刘澈听闻默不作声,只是说:“大将军,可别忘了你承诺的事,你放走了昭伊琛郓,这账先记着!” 张青默然,半晌道:“臣奏请出兵乌智!” ------------ 第四十四章 做人质 刘澈眉色一动,心中嗤笑道,早间你支持出兵不就得了。 花爻被捉一事本來他就欲大做文章。虽然之前曾心中暗下决定不想将花爻卷入这朝堂之中,可经过了去年一败他的得失心告诉他不能再输了,可这张青却百般阻挠,说是擒贼先擒王,于是他便也就着他,任由他摆套设局。 如果能不动战火的便能拿下他自然也是求之不得,如今到手的便宜却这样白白溜走,加上有人暗中所告知与张青所述不尽相同,他心中烦怒,也就宣他过來,其实也不外乎就只是劝其开战,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张青欲告退,刘澈却唤住:“将那二人也带去战场,去年战败之耻朕定让他们偿还!” 张青一震,想了想,说道:“陛下,此番出战我们虽可以打着正义的旗号,可若用,用小孩妇人做人质,这……”他咽下了后面的话语,仍是恭谨的垂手而立。 刘澈打量了他一番,眼睛微微眯了眯,笑道:“不过就是看看那冷傲的乌智大汗对花爻到底用情至哪儿,堂堂朝音难道还要凭此获胜不成!” 张青亦淡笑点头:“陛下圣明,臣遵旨!” 刘澈托着下颌,又道:“不过朕也不介意用他妻小的血祭奠朕死去的将士!” 张青一听,心中一震,他抬头又欲说,却被刘澈那慑人的眼神给震住了。 刘澈看向他,戏谑的说道:“张青,你不会跟那孩子真有什么关系吧!” 张青叩拜:“绝无此事!” 刘澈笑着:“那就这样吧!明日早朝你便请奏!” 张青还欲争取,却见刘澈挥挥手,他只得无奈的告退。 张青回到府上,苏很上前告知霍东篱已然在大厅等候了多时,张青揉揉眉心,示意他领路。 霍东篱仍旧气色不好,看來那晚他的确伤的不轻,他一走进厅内,霍东篱立即站起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东篱,你过來有事!” “舅舅,放了她吧!” 张青脸色突变,本來在宫中就因这事被刘澈打压,冷不丁一回到家就听见这人说出这番话:“你管的太多了!” 霍东篱不依不饶:“舅舅,她当年真的为你做了很多很多,即使你记不起了也不该这样对她!” 张青攥了攥拳头,止不住的咳嗽起來,苏恒立即递上茶水,张青轻轻的推开,他骤然看向霍东篱:“你别忘了身上的伤是拜谁所赐!” 霍东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张青觉得浑身血液似凝结般,好在霍东篱立刻移开了眼神,又说道:“舅舅,这伤我无怨无悔,她,她真的……” “住口!”张青猛然打断,似觉得自己语气过于僵硬,他叹口气道:“明天早朝皇上便会下旨出兵,而她俩,将会作为人质被押上前!” 霍东篱面色更白,突然笑了起來:“舅舅,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她若真死了,你就不会难过么!” 这一问似直直的抨击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浑身一震退后了几步,扶住桌椅稳住身形。 霍东篱似也意识到了伸出手欲扶住他,却被张青闪身躲开。 霍东篱有些懊恼,张青轻咳几声,他似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助的低下头,张青一看恍如又见当年那个受了人欺负,却仍旧昂扬着头恶狠狠的盯着那些人不屈服却在自己皱眉或者生气时委屈的垂下头低语道:“舅舅,别不要我!” 张青缓缓坐下,轻声说道:“东篱,你也大了,很多事舅舅也管不了了,你的前程,家族的兴败,朝音的未來这些你若觉得在你看來都是无足轻重的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他顿了顿:“别忘了,你若要做出叛国之事,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霍东篱猛然抬头,直直的盯着他:“叛国,呵呵,她为你做的又岂止是叛国……”继而他痛苦的皱眉道:“薛胜他们怎么就是束手无策呢?你醒來呀,醒來呀!” 张青不悦的皱眉,示意苏恒让他冷静,谁知霍东篱虽然病体未愈可这力气却大得出奇,他猛然推开苏恒,苏恒摔在地上,他一个踏步上去,直直的面对张青:“你沒叛国,你是在叛心!” 张青呼吸几乎都停了一拍,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似乎很多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恍然,他眼前之人越來越小,越來越模糊,他伸手想牵住那孤独又倔强的孩子,却猛然倒地。(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老爷!” “舅舅,舅舅!” 张青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眼神一转看向屋顶,黑压压的盖住了天空,却赫然呈现出一女孩的身影。 她蜷缩在大树底下,惊慌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直直的盯着一少年然后沉沉的昏了过去。 他转了转眼神,茫然而空洞。 苏恒已经跑出去传唤大夫,霍东篱着急的抱着他,不停的拍着他的脸颊,见他无助的转动眼珠却是颓然无力的,更是焦急不已。 张青表情如纯善的孩童一般,痴痴的望着屋顶傻笑,那名幻觉中的女子趴在自己背后,背上暖暖的,全然沒了素日的冰冷,她不停的在自己脖颈周围轻声说着话,带着孩童的奶气,暖人心扉。 她说:“张青,你不会不要我吧!” 张青挣扎着想伸出手,却无力的垂下,他张张嘴,开口唤道,霍东篱以为他有什么需要,连忙附耳倾听,却听见怀中之人,虚弱却执着无比的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花,花爻。 霍东篱紧咬着嘴唇,舅舅,若有一日你恢复了记忆,又该如何自处…… 霍东篱奔入竹舍,花爻正在院中养伤,听闻有人闯了进來不禁回头一看,只见霍东篱如一头暴戾的猎豹一般沉着气,一言不发的朝自己走來。 “东……” 话还未开口,霍东篱便打横将她抱着奔了出去。 花爻惊怒,不停的道:“东篱,你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张青不会放过你的!” 霍东篱不理会,面色更加惨白了些,他将她抱至张青才昏倒的地方,放下,却见刘诺已经到了那里。 那高贵的公主此刻却如一般寻常女子一般将那心爱之人搂在怀中,泪眼朦胧。 而张青的手,亦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他似昏迷又似清醒的依赖着环抱他的人。 霍东篱明显沒料到会是这等情景,连忙看向花爻,张口便想解释,可是见着花爻那神色不变的面容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木然的转身,也不知是因为身体还未恢复还是怎么,缓缓的往回走。 刘诺抬眼看见那背影瘦弱不堪的女子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圈住张青的手不由得更紧了一分。 怀中之人呢喃的轻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那般紧紧的追逐,不舍的难忘。 待得张青再次醒转时,天已经黑了,刘诺打发了霍东篱归府,自己一人侯在他身边。 烛影幢幢,她神色难辨的看着床上之人,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张青甫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如此情景,他微微一愣,这样的刘诺让他有种异常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 他一言不发的起身,揉揉眉心,刘诺体贴的递上茶杯,张青淡淡的看了一眼,轻轻抿了抿,便放在了一旁。 屋内,只这二人。 半晌刘诺开口:“张青,你病了!” 张青声音淡淡的回道:“沒什么大碍,你无须过多担心!” 刘诺轻轻笑了笑,是你而不是公主了么,这人可真爱装啊!她抚了抚衣服的皱褶,又道:“可是?你这一病竟是这么多年!”她又嗤笑道:“张青,你不同我有过多接触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怕被我发现对你不利!” 张青面色本來就有些憔悴,此时脸上的不耐烦神色更加明显了些:“你想多了!” 刘诺轻笑,似嘲讽般,惹得张青也抬头看向她。 “想多了,呵呵,孩子都有了,你说我想多了!”她似恨恨的看着他,手却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张青却沒忽视她这一行为,他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回道:“公主若要相信谣言,青也无可奈何!” 刘诺捏了捏手指,见那人这般敷衍的回答,心中怒气更甚,她霍的一下站起來,上前几步离得跟张青更近了些,她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俯瞰着他一般:“张青,成婚多年,你就沒想过子嗣的问題!” 张青轻蔑的笑了笑,这笑显然激怒了刘诺,可那人却不以为然,他轻轻开口,反问道:“哦,子嗣!” 刘诺被这一问似问的心慌,她故作镇静的扫扫衣袖:“当然,你成婚这么多年,却无子嗣,早年的孩子也夭折了,你竟沒想过这些!” 张青淡淡的看她一眼:“想过又如何,沒想过又怎样!” 刘诺被噎了一下,瞪着眼睛看向他,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要她提醒,什么都要她主动。 刘诺还欲说什么?却被张青挥手打住了:“公主,明日还有早朝,若无其他要紧事,青想着手整理一些东西,公主先行就寝吧!” 刘诺突然尖叫道:“你又要去她那儿,张青,她如今都变了变了,你还要怎样,当年害得你差点被皇上降职责罚,如今又害你差点渎职,你究竟要纠缠她到何时才罢休啊!” 张青静静的听着,缓缓转身,仍是淡淡的表情:“公主多虑了!”说完仍是慢慢的往外走。 刘诺气得推开桌上的茶壶茶杯,乒乒乓乓响了一地,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沒入夜色中的人:“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的儿子拿她的來陪!” ------------ 第四十五章 风云起 张青心中空落落的四处晃荡,脑中只想起刘诺方才说的话,他无端端的笑了一下,纠缠,原來在外人看來,竟是他在纠缠着她呵。[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他背负双手,仰头看向静静的夜空,秋夜渐渐凉薄,天际星光寥若,记忆中似乎有人很喜欢这样仰望星空,然后转身对他说:“张青,这里的星星离我好远……” 他抚抚胸口,有些生疼的感觉,他努力压抑住,努力的抛开脑中的想法。 他慢慢踱步又往关押长恭的地方行去,侍卫恭谨的点头,张青一言不发的推开门,屋内黑呼呼的,却见床上一小人儿腾的站起來,似惊喜,似欢愉的叫道:“阿爹!” 张青一愣,再也迈不开步子了,谁知那小孩敏捷的爬下床,向他奔來,他努力的压抑住声音的大小,却仍是兴奋的说道:“阿爹,你來啦!” 一个肉团子猛然扑着抱住脚,张青浑身一震。 长恭似意识到眼前这人的异常,他抬头看向那人,虽是黑乎乎的,可他仍是觉察到这人根本不是一直以來疼爱他的阿爹,他松开手,退后几步,警惕的瞪着他,如同一只小狼在夜色中龇牙咧嘴,却丝毫沒有半点杀伤力。 张青缓缓蹲下身,神色温柔的看向那孩子,他睁开双手,轻声说道:“恭儿,过來!” 长恭不进反退,拔腿就跑向床,一头钻入被窝中,嗡嗡的声音传來:“你走,你走,你坏死了,每次你出现阿娘都要哭,你每次都想杀了阿娘,你坏死了!” 张青不知为何心生一股莫名的悲哀,看着那孩子如此据他千里之外,他竟觉得似失去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般,那段与他相交甚欢的日子果然,一去不复返呵,那段他依赖他,仰望他,崇拜他的日子也无法追回了呵。 张青轻笑自己何故如此敏感多情,而那人,只不过是即将开战的一个人质而已,他摇摇头,只叹自己中了那女子的蛊太深,她不过就是为了争取些时间才胡说八道了这些而已,而他当时听见竟然心生欣喜。 张青万般鄙夷那时的自己,抬头再次看了看那蜷缩在被窝中撅着屁股的孩童,暗暗的告诉自己不能太过神经质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出了门又低声呼唤了那侍卫几句,便也离开了。 琛郓虽逃脱了,可这一番潜逃回乌智却仍不会一帆风顺,张青算着时日,加上手中的筹码,乌智匮乏的粮资,这次战争的确是天赐良机,至于手中的筹码,他却沒想到妥善的处理方法。 张青暗叹一口气,在对自己忘掉的过去充满疑惑之时,也有种隐隐的担心,他似乎潜意识的在躲避,不愿忆起,他又似乎又有着浓厚的好奇,身边的人虽都避免谈论那女子,可一旦那女子出现了,身边的人竟似对她好不陌生,她同自己,到底曾经是怎样的呵。 张青止步,不远处,依稀的灯火在那竹舍中点点摇晃,而那清幽的琴音静静传來,竟让他觉得恍若隔世。 月凉如水,心静若尘。 而这琴音,却似一把无形的手牵引着他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地方,引着他肆意幻想,那些往日模糊的影子渐渐有了轮廓,那些记忆中看不清的人,感受不清的感情似乎也淡淡的蔓延开。 你记不记得,那年,你曾说要抱紧我,不放手,不离开。 你记不记得,那年,我曾暗下誓言,山无棱,天地合,我也追逐。 可是?我们都忘了,都回不去了。 时光仍旧流转,岁月忘却昨日,如今,天涯咫尺,再难重逢。 这琴音似冥冥之中的幽灵一般娓娓的在他耳边倾诉着音律中透露出的情意。 张青猛然大口呼出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漓,那如心魔般的琴音此刻听來,他竟觉得可怖至极,他再次向那处看去,灯火已灭,似一抹希望之灯被扑灭一般,他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因为之前一些事,将花爻那天告知的事情给忘了,待得丫鬟端來药碗他才醒悟过來进宫告诫皇后一事。 次日,张青下朝之后觐见皇后,凤阳殿内,一番礼数自然免去不少。 张少儿多日不见他,见他面色略微苍白,心中担忧,便也开口问道:“青儿,你身子可还好!” 张青淡淡的点点头,摆手示意自己无恙。 张少儿叹息一口道:“本宫已听闻了那女子的事!” 张青显然是有些吃惊,他沒想到那女子跟他的过去连皇后都曾见证,故而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可张少儿却以为他是有些不耐烦了,她略微哀叹的说道:“青儿,如今你比早年更加成熟稳重,姐姐本当放心,可,可这情爱一事,或许如点点星火,弱弱枯草,谁也不能预估以后的,你,你……” 张青听她这般说,想起自己昨晚心中的复杂纠结之感顿觉心中烦闷,他冷冰冰的打断道:“皇后娘娘多虑了,那妖女妖言惑众,臣又岂会对那样的人心生情愫!” 张少儿一愣,随即释怀,可那面容中潜藏的丝丝内疚之意,怕是任谁不细看都察觉不出的吧! 二人因为这个话題,僵持了会。 张青一扫室内,突然问道:“皇后娘娘,香川姑娘呢?” 张少儿压抑了一下,叹息道:“她死了!” 张青一震,心下掂掇了一下,又问道:“几时的事!” 张少儿抿抿嘴唇:“两天前,本,本宫还沒來得及告诉薛胜!” “先拦着他!”张青果断的答道,心中不住思索,两天,两天前,花爻告诉他此事时,正是琛郓当日劫人之际,时隔堪堪两日,那么,那么那女子所言竟是真的了。 她,她难道真是一心为他好。 这番他心中思绪万千,那番张少儿却疑窦丛生,本是想借着今天找张青好好商量一番,毕竟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就死在自己殿内,而那人对自己也算有恩,这样如何向薛胜交待。 她不解的抬头,张青面色不变的答道:“她不是香川!” 张少儿一惊,细想之下,香川深居简出,又蒙面示人,若真被人调换了怕也无人能知晓,只是,张少儿疑惑道:“香川在本宫这的事沒几人知晓,无端由的为何又被人换走!” 张青仍是面无表情的勾勾嘴唇,端茶撇撇茶沫,说道“娘娘的身体可有恙!” 张少儿闻言,脸色一变,突然站起身,捏紧了拳头。 张青仍是继续说道:“娘娘还是自己多加注意吧!陛下已经准了开战了,不多时,臣便要出发了,臣征战在外,护不了许多的!”张青放下茶杯,又道:“还有,别在为那个男人做些无用的功夫了!” 张少儿无奈的笑了笑,叹道:“那人么,我早就不做这样的想法了!” 张青听她如此情真意切又颇为无奈的言语,看了她一眼,心中一软,又道:“太子虽是才华四溢,可毕竟年幼,而且他过于仁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确实会有,可水至清则无鱼,他该有的手段,该明了的是故也何当知晓!” 张少儿点点头,却又摇摇头:“肥儿他,他的性子跟他父亲完全不像,你也是知道的,他不喜欢……” 张青站起,冷然道:“他再不想也得做,成为一个千古帝王,光仁义是远远不够的,纵使我们替他铲除了眼前的一切,那以后呢?以后又怎么办!” 张少儿张了张嘴,也沒再辩驳,他说的,却是事实。 张青又道:“这宫里,只怕那陈美人的手段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估料的,若能避风头,娘娘还是尽量避了吧!”他略一思索又道:“听闻太子妃同她走得很近!” 张少儿点头,有些头疼的扶着额:“嫣儿性子爽朗,那女人又桀骜不羁,她们似乎很合拍!” 张青轻蔑的笑笑:“很合拍,臣竟沒听过有养虎为患的道理!” 张少儿一愣,张青直直的看着她,说道:“娘娘还是拿出早年的气派來吧!当年用如何手段留住了陛下,如今也该知道用如何手段留住太子,皇上吸纳李家与张家平衡,这也无可厚非,难不成我们还要给他人搭桥拆了自己的台面!” 张少儿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她虽是有些怨嫣儿的年幼无知,可私心里却还是对那丫头存了好感的,可张青说的也沒有错,多防备防备总是好的,毕竟那人是陈年年。 又说了一会子话,张青说过几日让薛胜进宫看看皇后的情况,却再三叮嘱莫要泄露了香川的消息,看了看时辰便也告退离开了。 …… 张青的一本奏折搅得本已趋于平静的朝堂顿时泾渭分明,如同炸开了锅般,主战和主和两排吵得火热,可最终还是一锤定音。 元武十三年秋,平静了大半年的天下又起战火。 在朝音对乌智宣战不久乌智也打出宣战的旗头,而那振振有词讨伐不义之师的言语,情之切,意之肯,更让人动那恻隐之心,这些都让刘澈有些吃惊。 他此刻躺在美人怀中,似乎放松不已的随意听着魏明在一旁细细的说道今日一些趣事,而当说道霍去病执意要上战场之事,陈年年眼尖的见着刘澈微微皱了皱眉,却只是轻笑不语。 刘澈转转脑袋,睁开眼,仰头看着陈年年,戏谑的勾着她的下颌:“美人,你为何轻笑!” 陈年年羞涩的扭转开,嗔道:“陛下!”她拿眼觑了觑魏明,脸颊红霞飞生:“有人呢?” 刘澈轻笑着挥手示意魏明等其他人出去,微微翻身,环住她的腰肢,深深的吸了口气,轻笑道:“年年,你总是这般娇羞,不过,朕,喜欢!”说完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陈年年欲推还迎,娇笑道:“陛下!” 刘澈手撑在她身侧,轻轻的对着她耳侧吹气,陈年年咯咯直笑,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便抱住了他:“陛下!” 刘澈低低笑道:“年年有何想法!” 陈年年脸颊轻轻的磨擦着刘澈的脸颊,轻声说道:“陛下,臣妾不懂那些大道理,只是不明白陛下有何不尽意之处,这天下谁能与朝音为敌,谁又是陛下的对手呢?”她转转明眸咬唇轻语道:“霍家小儿不就是也想上战场么,陛下随了他便是了!” 刘澈沉沉的笑道:“小妖精,就知道讨好朕!” 陈年年哀声求饶:“陛下饶了臣妾吧!呵呵呵呵……” 刘澈起身将她环抱起,大踏步的将其抱上床,龙床上旖旎无限,女子的衣衫早已褪至手腕,罗衫轻掩,隐约露出女子美妙的身材,陈年年媚眼朦胧,轻声在其耳边呢喃。 而那迷蒙的眼中绽放的如毒蛇般的光芒却让人觉得寒澈透骨。 这天下,还是因她而生乱了。 ------------ 生死叹 ------------ 第一章 上战场 囚车内,花爻看不清神色的环住长恭,靠着粗陋的车栊,双眼无意识的望着车外渐渐变化的风景。 从繁华的长安一道出來,走上整洁的官道,继而是连绵不绝的山峰渐渐变成萧索的平原,风尘仆仆的赶路,从萧瑟的秋景却仍带着朝音固有的景致到如今渐行渐起的漫漫风沙之色。 她知道,到边境了。 这一路上衣衫褴褛的行人她沒去多管,身边守卫的多加照顾她也沒去管,甚至,霍东篱的多次探访她也拒之千里。 她将一个人质的身份扮演得极好,毫无反抗,毫无争闹,听之任之,竟真生出一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愫。 那日,她平静的被人请出去,看着铠甲粼粼的张青利落的翻身上马,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她离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竹舍,然后一路上再也沒跟他说过一句话,打过一个照面,或许应该是说那人再也沒來看她一眼才对。 花爻无声的嗤笑了一下,挪了挪身子,换个姿势,轻轻拍着长恭。 她微微皱眉,远处霍东篱又打马过來,她简直弄不明白这个人是真沒脑子还是怎样,他堂堂一国将军如此近距离的同敌国人质接触,他也不怕被人抓住把柄,可张青却不加阻拦,任由他这般胡闹,她不悦的皱着眉,突然又想起李常临终时同她说的话,她更是心中烦闷,偏过头,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长恭却不这样认为,听见另一种“得得”的马蹄声,立马爬起身來,眼见霍东篱的黑马朝这边行來,立即叫出了声:“叔叔,叔叔!”这一路上霍东篱对他们的照顾有加,已让这个小孩心生好感。 花爻不悦的看向他,长恭耷拉下头,却仍是偷偷捂嘴,朝那人笑嘻嘻的看去。 霍东篱止住马,热情的同长恭问候:“长恭,今天心情怎么样!” 长恭兴奋的跑到车栏边,又苦着脸道:“叔叔,叔叔,我肯定长胖啦!”说完扯了扯自己胖乎乎的脸,似要证明他所言不假一般,惹得霍东篱哈哈大笑。 那小家伙转转眼珠子,又一脸希冀的望着他道:“叔叔,我和阿娘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花爻神色一动,伸手将那小家伙拉近身边,仍是不看霍东篱一眼,霍东篱略有些尴尬,长恭不过一个几岁小孩,他又该如何给他解释人质,俘虏这样的说法。 “长恭,放心,你们会沒事的!”想了半天也只能说着这样千篇一律的话。 花爻淡淡的看他一眼:“东篱,我说了你不用來了,两军对战,你该想想你我如今的身份!” 霍东篱沉下脸色,也道:“我也说了我來不來与你无关!” 花爻侧头望向另一边,轻轻笑了笑:“是么!”她又将头枕向车栏。 霍东篱见她如此淡漠轻视的神色心中一阵怒火,他趋马从士兵阵列中骑过,离得便同她更近了些。 “花爻,你不用这样跟我疏离,你气舅舅那是你的事,你愿意算在我头上那也是你的事,就像之前我气你不过,如今却还是不忍见你这样,是一样的!” 花爻抬起眼皮看向他,半晌却轻笑着出口说道:“霍东篱,你是在内疚么!” “我……” 花爻冷冰冰的答道:“你不欠我什么?可以走了!” 霍东篱仍是跟着囚车,不紧不慢的跟着,花爻见他仍是赖在这里,继续道:“你不怕我构陷你通敌卖国,我不喜欢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她的声音很小,可是却足以传入他的耳中,可这样微弱却杀伤力极大的话语已经足以击碎他的所有尊严。 他紧了紧拳头,脸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我说了,我是替舅舅赎……” “那更不用了,我跟他早就沒什么了,该忘的都忘了,该说的也都说了,所以你这个局外人不需要再來搅局了!” 霍东篱顿步,囚车仍是前行,那笼中女子颓然的看着另一方天际的形容也越來越模糊。 “你这个局外人也不需要來搅局了……”。 局外人,呵呵,张青拿他当局外人,她也是呵。 他一挥马鞭,狠狠的抽在马身上,行走有序的队列因为这一猛冲纷纷乱了套,不少士兵因退之不及而被冲撞倒地。 队伍哄乱了起來。 花爻看着那抹疾驰而去的身影,心中也是难过,可她真不愿再因为她自己而再伤害他了,如果只能白白带给她不愿意受到伤害的人伤害,她宁愿那伤害由她亲自给予,这样更直接,更,让她心中不再那般愧疚。 她微微闭上眼,长恭也听话的乖乖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却感受到长恭往自己身边靠的迹象,花爻微微睁开眼,轻声问道:“开始吓到你了!” 长恭摇摇头,却看着另一个地方,花爻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却见张青已然近在咫尺。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仍是一言不发的扭开了头。 张青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车中二人,也不知自己心中此时到底是何感受。 这分明该恨之入骨的二人呵,可为何在前方听闻这里出事之后立即将还在商量军事的几位大将抛下就奔了过來,而在见她二人安好之时心中竟松了一口气,继而竟深深的被那二人相互依偎的画面所吸引,心中竟觉得暖暖的。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鄙视自己这样的想法,他转过脸,对那些士兵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一士兵还未來得及拍干净身上的尘土,立即整了整撞歪的帽子,上前说道:“回,回大将军,是霍,霍将军……” 话还未说完,张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插口道:“知道了!” 那人还欲说,却被身旁之人拉了拉衣袖,他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张青,虽不辨神色,却仍让人觉得不怒而威,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张青回头再次看了眼那淡漠的女子,说道:“再过得几日你的如意郎君便可与你重逢了,澹台花爻,你不高兴么!” 花爻淡淡一笑,亦反击道:“承蒙将军贵手,我与他才能冰释前嫌,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高兴得紧!” 张青被噎了一下,冷着脸。 花爻看其神情,继续说道:“将军何必动怒呢?无论是当即要了小女子性命來平息将军怒火,还是妄想用这区区残体为你们帝王换取百里山河,将军不都是占了上风的么,又有何怒可言呢?” 这冷嘲热讽的言语只激怒了他,他靠着那女子更近了一分,花爻仍是平静的同他对视,眼波中那冷冷的神色染上淡淡的妩媚之意,她笑道:“哦,忘了,这般儒雅的将军岂能为了贱女而出手毁了自己的形象呢?当然你会借刀杀人,如果是这样,你最好管住霍东篱,别让他也被我勾走了魂!” 张青狠狠的砸在车栏上,花爻却仍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继而他笑了起來,低声道:“怎么,维护个昭伊琛郓还不够,东篱你也想维护,嗯,你还真爱玩弄男人于股掌之中啊” 花爻愤怒的盯着他:“张青,你还有沒有人性,他是东篱,是你最亲的人啊!去年你置他于死地还不够,还想怎样!” 张青冷冰冰的扫了她一眼,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他嗤笑几下,也不再理会她,打马便走。 花爻恨恨的拍向车栏,这样暴戾的表情吓坏了一旁的长恭,过了一会,长恭才小心翼翼的走过來,嗫嚅的说道:“阿娘,你……” 花爻回过神,依旧靠坐在那个角落,一伸手长恭便靠了过來,怀中空落落的地方渐渐暖了起來,花爻微微的叹息了声。 长恭微微仰头,问道:“阿娘,那个人,他们说,那个人跟我很像……” 花爻一愣,随即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长恭被挤扁的容颜泛着可爱的神情,仍是嘟着嘴说道:“可是?他们都说,说我是那个人的儿子……” “长恭!”花爻低声喝住,又柔声道:“别听他们瞎说,你怎么会是他的孩子呢?”最后一句话声音却微弱不可闻。 长恭立起上半身,迷惑的皱皱眉,又道:“可是?我也觉得我跟阿爹不是很像,跟,跟那个人相处,我觉得挺好!”他似自言自语般,又道:“可是他,他是坏人,我不喜欢!” 花爻轻轻的蹭着他的头,轻声说道:“恭儿,离开这里,我们都忘了吧!他是好是坏都沒关系了!” 长恭似乎欲言又止,看了看花爻低下头也不再说话了。 一路上再也沒有那二人的任何讯息,花爻微微眯眼,躲避着越加干燥的风以及夹带的风沙尘埃。 离那结果越近,似乎心也越发的淡定了,有种认定的宿命感。 当年她的一走了之带给张青的是这样的折磨与怀疑,如今,她中途抛弃了与昭伊琛郓的誓言,想必他也是恨她的吧!他那样骄傲的人呵,何时对她,对他人这般过。 花爻暗自好笑,似乎又见着那人大发雷霆的模样,可一想到如今大军压近,而那人所面对的压力时她又皱眉不语。 ------------ 第二章 **迷 天边层层乌云,似要降雨,这干涸了大半个月的气候,如今总算也盼來了天降甘霖。(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前方有令,扎营休息。 花爻看了看松懈了紧张神情的士兵,平安城已过,只消明日过境,战争便正式开始了。 这难得的大雨,对他们而言或者也是一种无言的恩赐吧! 夜色渐起,荒凉的四周,雨声滴答响个不停,淅沥沥的渐入游人梦境。 故国家园中的海棠是否被雨滴压弯了枝丫,故国的心上人是否在夜中安眠,可曾皱眉思念,如同自己思念她一般。 军帐中,士兵们或许也因着这滴入人心的雨声,放下了坚强的心房,坚强的躯壳,睡前细细的说着,如同女儿家般羞赧,憧憬,温柔的说着的最深处的心思。 霍东篱也如同这万千军士中的一员,心难静,夜难寐。 可是?他却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自己帐内,灯火幢幢勾勒出他此刻萧索落寞的心情。 他一言不发的喝着酒,如同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一样,时光悄悄溜走,却留下满身伤痕,这夜如此静,这雨如此缠绵,可这心,却为何这样冰冷。 清冷的风夹着冰冷的雨卷入了帐中,霍东篱短暂的顿了一下,突然笑了笑,说道:“还回來干什么?”他并未回头,却已知晓那人的到來。 黑夜中,一人影淡淡的照在帐中,霍东篱掌风一扫,便将那烛火熄灭,帐中顿时黑了下來,可这样的黑色却带给人更安定的感觉。 衣服窸窣的摩擦声轻轻传來,霍东篱嗤笑一声,反问道:“怎样,还想从我这里套取信息!” “东篱,我……”一女子轻声而又极快的想要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黑暗中,她看着那人颓然的神情,听着这冷嘲热讽的话语,心却沒來由的疼了。 昭伊敏敏紧了紧手中的东西,她自己也不知來这里到底是对的还是错了。 这个人她明明再也不想來招惹,可是一听见他也在此次行军途中,一听见哥哥回到乌智來不及规整局势就下令营救花爻,一听闻他如此的萧条她便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回到乌智的日子她日日萧索,她失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全部,而那些东西被她丢在了这人身上,她跑到了万军之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看看他,连自己的生死也已经顾不上了。 她想,反正也是被她救了的,就当还命吧! “你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了!”那人轻轻的带着浓浓的落寞之意似自言自语般的问道:“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她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看过我一眼,呵呵,可我为什么又这么贱啊!”他仰头又喝掉了一壶酒,扬起的头随着酒壶的空掉也垂下了。 “明明知道她是敌国的,身份,地位,我们完全都不一样的,可是?呵呵,看着她受苦受难,我就好难受,好难受……”他略微痛苦的皱皱眉,继续畅饮:“想看她笑,看她自由,哪怕这笑,这自由不是因为我!” “我的底线一点点坍塌,防守一点点崩溃,呵呵,她啊!将我打得一败涂地呵!” 敏敏抑制不住的低吼道:“够了!”她抹了抹脸上不知何时漫出的眼泪,苦笑道:“对啊!你怎么这么贱啊!”她偏过头,眼中波光粼粼,在黑夜中闪着凄清的色泽。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霍东篱偏头,恰好对上她清亮的眸子,这么一晃神,他似乎见着了那夜房中流萤点点,那人痴迷的看着那微弱的萤火,眸色清宁,却灿若星华。 轻轻的他覆上她的唇,昭伊敏敏浑身一震,向后退了一步,霍东篱却一把将她抓住,攻城略地般的占据她的整个空间。 “唔……”敏敏伸手欲推开神志不清的他,奈何她越加推阻,那人却禁锢得更加厉害。 意乱情迷间,霍东篱丢开手中的酒壶,竟直接将敏敏环抱住,由于酒醉,他一个身形不稳,双双摔在了地上。 他似要将这几年的压抑释放出來般,那女子这段时日來对他的冷眼相向,此刻尽数化作怒火只想将身下的人儿融化掉。 他仍是眼神迷蒙的亲吻着身下的人儿,敏敏微微湿透的衣服被他粗蛮的揭开,露出圆润的肩头,微凉的空气浮上,她打了个寒战,继而一双浑热的大手猛然揉捏着,却又带來火一般的感受。 她吓坏了,看着眼前同往日熟悉的人完全不同的霍东篱,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他那猛烈的男子气息直接将她照在身下,无论她如何挣扎她都逃脱不得,满心满脸的都是那人的气息,而自己却不敢大声唤醒那沉入自己梦中而不愿醒來的人。 可是?难道就该这样么,就该这样任他将自己当做另一个人,任他自由攫取。 “叮铃!”一瓷瓶滚的声音,敏敏醒过神來,偏头躲过霍东篱的猛烈侵袭。 “敏敏,若要救花爻和长恭,全靠你了!”回想起哥哥将这小瓶子慎重其事的交付到她手上的时候,她顿时害怕了,那是花爻和长恭的救命稻草,她不能丢,不能弄丢。 她伸手要去够着那瓶子,谁知刚攥入手中便被霍东篱粗蛮的手拍开。 一阵清香漫漫散开,霍东篱停下动作,略微痛苦的抱头皱眉,敏敏也是愣住了。 还沒待二人再想更多,霍东篱那染上**的眸子渐渐清明,睁眼看着她,嘴角微微苦笑道:“你,你还是……” 敏敏看着那人如一座山般压向自己,倒在自己身上,她愣愣的竟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阵掀帘声猛地传來,敏敏诧异的偏头,沉声道:“谁!” 一声熟悉的声音传來:“公主,是属下!”说完那人便将瘫软如烂泥般的霍东篱拉起,抗于身上。 敏敏错愕的看着这一连串动作,直到那人快要行至帘边,她才低声切切的唤道:“阿顿都,你……” 前方那人身形顿了一顿,继而开口说道:“是大汗的意思,公主快跟我走吧!” 敏敏仍沒有反应过來,可是脚步却已经跟着那人往外走。 二人小心翼翼的行至一个草垛,因为下雨的原因此处偏僻至极,也无甚士兵巡逻,阿顿都放下霍东篱,早有人等在这接应。 敏敏张了张嘴,看着那个略微眼熟的人却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人却似认识敏敏般,夜色中,冲着敏敏恭敬的点了点头,这一笑之间敏敏猛然记起,她支吾道:“你,你……” 那人依旧笑道:“阿蛮都领,别來无恙!” 敏敏吃惊的盯着那人,在去年还是这人告诉让她不要轻举妄动那人,看样子,他又升官了。 她在这二人间转动目光,又看见昏迷过去的霍东篱,她似醒悟过來一般,怒道:“阿顿都,你们想干嘛?你们把他怎么了?” 阿顿都面色不变的答道:“这是大汗的意思,公主,还请随同我们回去!” 敏敏却不愿配合,仍旧道:“我來这不是要你们掳走他的,你把他带回去,哥哥肯定要置他于死地的!” 阿顿都叹息一口,道:“公主,大汗不会让他死的,您,您如果真的担心他,还是赶紧随我回去吧!” 敏敏见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这二人,霍东篱是掳定了的,当下一咬牙,便往外走,阿顿都叹息一声,同那人告别,便也脚程颇快的跟上去。 敏敏心中怒火中烧,原以为是哥哥体恤自己才会容许自己前來看他,原以为自己手中拿的小瓶子是要交给霍东篱然后给花爻解毒的,原以为阿顿都跟着自己是保护自己,他算计好了自己会先去霍东篱那儿的吧!算计好了会让他昏迷,即使,即使自己同他并沒有发生那些,阿顿都也是会赶过來让他倒下的吧! 敏敏紧握着手,脸上的皮肤绷得紧紧的,二人已经行出了军营范围之外,她忽然想起霍东篱倒下时的神情,那样的苦痛,却似又在意料之中一般。 他,他难道是知道的。 敏敏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身子便因啜泣而隐隐发抖。 “你,你还是……” 他是知道自己给他下药的吧!知道哥哥肯定会想办法救走那女子,那么多的选择,那么多的方法,可他还是做好了自己充当棋子的准备,他为了让人将她救走,竟不惜到了这样的地步…… 阿顿都静静的站在她身旁,见时辰差不多,他低声劝道:“公主,大汗,大汗也实属无奈,张青把守过于严密,派去的好几波人都被他擒获,如今两军对峙,大汗不可能因此而受制于人的!”他微微苦笑道:“即使他允许,可那些王公大臣也不会的,到,到时候,只怕还不等两军对峙,花爻,花爻他们都会被他们给杀了以绝大汗的后患!” 敏敏抹掉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清冷的月光,清凉的雨滴,她的笑也是凄凉的。 “我知道啊!”她故作无所谓的将眼光看向远方,声音闷闷的继续道:“可是?呵呵,我是刁蛮公主嘛,你们这样玩耍我,我自然要胡闹一番的!”说完看了看昏沉过去被抗在阿顿都肩上的霍东篱,大步离去。 阿顿都见那女子倔强的昂着头隐入雨幕中,心中只是叹息。 ------------ 第三章 生枝节 军营中得知霍东篱不在之后上上下下找了个天翻地覆,张青一直隐隐觉得有些问題。虽然昨天他同花爻闹了那么大的不愉快,他却不愿相信因此他就丧失了斗志,寻了个其他地方逃避了。 可探查了几番,他的帐中却毫无打斗痕迹,而那四散的酒瓶却无一不泄露他昨晚的酩酊大醉。 他沉着脸走出他的军帐,对近旁的侍卫传令道,休息一日,下令派人方圆二十里仔细搜索。 他慢慢的踱步,四下查探,心中那种不安却越來越猛烈了,他抬头,微微眯眼,看向远方因为下雨后而备显清明的天空,一阵清风吹过,微微有些凉意。 他晃神,心中竟想到,她会不会着凉…… 张青厌烦的甩掉这样的想法,加上霍东篱的消失,他更是将这厌烦的情绪加注于那女子身上,若不是她,东篱怎会同他闹矛盾,怎会带病上战场,怎会昨夜又借酒浇愁。 张青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朝关押花爻的地方行去。 “大将军!”左康见张青缓缓行來,依旧神色不加放松的问候道。 张青点点头,看了看眼圈下面微微有些青色的将领,他缓声说道:“左将军可以去休息一下,我会安排人员來接替将军的!” 左康铁着脸,摇摇头,道:“大将军体恤下属,末将感激不尽,只是敌国细作一事,下属愿意亲手将她押赴战场!” 张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心中只是冷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便走进了关押花爻的帐中,是听了那些流言对自己不放心了么,若他真要动手脚又岂会忌惮。 张青心中嘲笑不已,竟然会有人相信他同那妖女以及那孽种真有什么? 左康依旧冷着脸,根本不因他的身份,他的体恤而动容,去年的战场上他因为留守后方,而沒有在人人谷中被坑杀,可他跟随李常多年,却仍是死心塌地的站在李家阵营,加上去年朝音大军那一役之败虽是李常贪功冒进所致,加上有人的轻轻提点,他隐隐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经那一战获利最多的,显然,正是才进账中那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经那之后,李家一蹶不振。虽然李家有一个太子妃的存在,一个京都校尉,可在军中却再无任何可以积聚在一起的力量了,皇后出了冷宫,再次获得恩宠,他呢?官复原职,更是显示出了朝音无他不行的能力,一件事中若找不到背后主使,那获利最大的那个是有着极大可能成为操控者的。 左康冷冷的笑了笑,张家人纯良,他可沒觉得。 张青进了帐中,见那二人仍是依偎在一起,他微微皱皱眉,外面因她闹得天翻地覆,她倒好,睡这般沉稳。 他上前,冷冷的说道:“澹台花爻!” 那人却沒反应,她身上的外套已经脱下盖在了长恭身上,长恭迷糊的睁开眼,见着张青,龇牙咧嘴的瞪着张青,而那人却仍是皱眉未睁眼。 张青心下疑惑,见她面色惨白,嘴唇也有些干涸,他更近了一步,蹲下身,伸手进入那囚车中欲试探那人的体温。 一阵轻微的呢喃声猛然闯入耳际:“君心我心,不离不弃……” 张青浑身一震,刹那间脑中炸开了千万种想法,爆出千万张画面。 女孩清脆的欢笑声荡漾在盛开鸢尾花的山坡之中,那般的愉悦,欢唱; 女孩古灵精怪的从大树上滑下,拍拍身上的尘土,故作一副矜持状,调皮的眨眼否认自己爬树的事实; 女孩哭得一塌糊涂,使劲攥着自己缝补了多次的衣角,一直问他:“郑青,郑青,你不会忘了我吧!你别忘,别忘了啊!”; 雷电之间,那女子清丽的容颜随着滑落的黑纱而点点呈现,惨白如一朵即将凋零的雪莲般,她勉强的笑着,欲伸手攀上自己的脸庞:“郑,郑青……”; 灵隐坡上,女子卸去了坚强的外表,如同一寻常汉家女一般,阳光点点洒在她身上,也带着柔和的色泽将她紧紧包裹,心就那样漏了一拍,就想这样好好的保护她,不让她被任何风霜所袭,她微笑着开口:“那,那请带我回家吧!” 张青痛苦的抓着头,那些画面如同恶魔一样侵蚀着他的大脑,胀痛,欲裂。(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他低低的吼叫声唤醒了沉沉睡去的那人,花爻睁开眼,眼中仍带有泪意,她看着张青痛苦的抱头低吼,怀中人儿害怕的靠她更近一分。 “阿,阿娘,他……” 花爻有些无力的轻轻安抚着长恭,那温和的眉目让那孩子也不再如开始那般害怕,而她却只是看着张青那样的苦苦挣扎,她微微扭开头,试掉了眼中盈出的泪滴。 “阿娘,你,你哭了……”长恭伸出胖乎乎的手,稚嫩的替她擦去脸庞上的泪痕。 花爻淡淡的笑了笑,将长恭靠自己更近一分,近处那人仍在做着天人之斗,那颠倒乾坤的苦痛如同从地狱中挣扎出的万世煎熬般生生的将那人纠缠。 她知道,他或许快要记起了,只是不知这样的磨难他能坚持多久,这样的希望她又该能再次怀抱么,她但愿了那么多次他会醒转过來,可是噬心蛊又能如何解,在知道是张少儿对他下蛊之后她更是沒抱希望解开了,既然是他姐姐种的,那对他是沒有什么伤害的了,不过是担心自己拖累他罢了。 所以她选择了要放手,可是?她却走不了了。 一阵又一阵的画面袭击着他的神经,那一幕幕亲切温暖的画面,女子姣好的容颜,平静的笑意,暖暖的眼神……都带给他内心满满的欢喜啊! 天地之间纯白一片,却在一座房子处呈现出刺目的红。 那火红的新衣,火红的灯笼,火红的饰物如同九天狱火般灼伤他的眼睛,他痛苦的叫出声:“啊!” 睁开眼,恍恍惚惚,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呵,那眼神中亮晶晶的映照着的可是无边的担心。 他虚弱的开口:“阿,阿爻……”继而昏死了过去。 花爻听闻那几不可闻的一声之后,再也忍不住了,她拼命的拍打牢笼,哭喊道:“來人啊!來人,快救救他啊!救救他!”她慌乱的看着地上的人,嘶吼道:“张青,张青,你醒醒,醒醒啊!” 左康一进來看见的情形便是这样:一路上不哭不闹的女子此刻满脸泪水的大声叫嚷,见着自己进來那璀璨的眸子更是滋生出希冀的目光,而那地上之人也沒有往日的淡定随和,只如一虚弱的孩子般,静静的倒地不起。 “求你,救救他!”花爻虽不知晓执意同噬心蛊抗争到底有何危害,何况这样的徒劳之举也是闻所未闻,可是既然噬心蛊能被称之为禁蛊,能成为威力最猛的蛊,肯定是有它的厉害之处。 她看着脸色如纸张一样白的人那样无助的挣扎,她,她怎会视而不见,任他一个人独自奋斗,,花爻后悔得要死,她想让他醒來,看看他做的一切,让他懊恨,让他愧疚,让他……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啊! 花爻无助的攀着栏杆,只是不住呢喃:“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左康命人将张青抬出去,即刻宣军医诊治,他回头,看了看那仍是心悸不已的女子,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二人,会沒什么? 花爻看着空落落的营帐,心中某处也空了,她略微害怕的蜷缩着身子,环抱双膝,长恭也有些忐忑的看着她,不敢靠近,花爻微微回过神,看着已有少许同那人相似的眉目,她轻轻的将他揽入怀中,自责道:“长恭,阿娘,好坏,好坏呵!” 战前,大将昏迷不醒,这样的消息虽被有效即使的封锁了,可张青军帐中的几员大将仍是焦灼不安。 十几名军医均是无奈,愁眉不展,这莫名其妙的昏倒,这浑浊不清的脉搏,这胡乱一气的真气,他们竟不能相信这样复杂的情况竟会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他体内到底有什么能抵挡住这样的病情。 苏广暗自焦急,见那些人束手无策,他突然想起临走时,他父亲苏恒交给他的东西。 父亲苏恒照顾大将军这么久,他的身体情况他自是最清楚不过,加上薛胜开的处方也是苏恒最是清楚,当下他便对那几位军医说道:“将军在京中,曾有神医开的医治疾病的处方,还请各位军医查看一二,能否解这燃眉之急!” 有解决方法大家自然乐意,当下便将那方子拿出让他们一一过目,他也算谨慎小心,担心不是对症下药,便请了诸位一一鉴定。 “苏侍卫有此妙方,将军有救啦!”一军医拂拂白花花的胡子,满脸欣喜之色,这药方真乃神医所写,饶是他们十数人琢磨再久也定不能想出。 苏广亦是一脸兴奋:“若真能让大将军醒转,诸位实属立了战前第一功!” 压抑了几个时辰的军帐,此刻气氛才缓解了一二。 当下,抓药的抓药,熬药的熬药,自是不在话下。 情绪压抑了的众人,听闻将军有救也自是欣喜万分。 只是,那榻上之人的一生,却因着这一碗看似神药的药水,给击垮得彻彻底底…… ------------ 第四章 谁困谁 乌智地牢,阴湿潮冷。 夜间,一袭王袍终于进入此处,守卫恭敬的立定问候,那人却如一堵厚重的墙般,脸上的神情阴沉怖戾,直让人觉得比这阴寒之地还要冷上更多。 甫一进入地牢,昭伊琛郓双肩向后微微用力,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便随之滑下,身后阿顿都适时的接住,并沒发出一声声响。 深幽的地道里,厚重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发生阴森的声音,一如那人此刻的心情一般。 “大汗!” 琛郓仍是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阿顿都从身后微微示意让他开门,那名侍卫立即躬身将地下室的牢门打开,甫一打开,一股湿臭夹杂着霉腥味扑面而來,琛郓皱皱眉,吓得那侍卫脸色白了白,阿顿都微微目视他,那人才稳了稳心神,将琛郓请了进去。 牢房内更加的阴沉昏暗,里面的空气较之外面更加不流通,隐隐的房内一角蜷缩着一人,头发披散于身上,混着血水黏在了那人的满身。 琛郓微微皱眉,却仍是又向前走了几步,阿顿都想起昭伊敏敏的嘱托,心中颇觉忐忑,亦是跟随着向前。 琛郓却在那人跟前几丈处站定,阴鹜的看着那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过去的人。 “弄醒他!” 阿顿都领命将刑具旁的冷水舀了一大瓢。 “哗!”冰冷刺骨的寒水夹着盐深深的刺激了那人的感官:“嘶!”,那人痛苦的发出让人浑身起疙瘩的声音,他缓缓的动了动,长而粘稠的黑发之后那双眸子却亮如明月,他看见來人,轻轻的嗤笑了一声。 “好!”琛郓见他如此无礼,不怒反笑,走上前去,俯视着如困兽一般颓废的人:“霍东篱,我敬重你!” “嗤!”霍东篱动了动腰身,身子略微松懈,惬意的躺在身后的石壁上:“承蒙夸奖!” 昭伊琛郓凛了凛神色,严肃道:“花爻曾经救过你性命,你难道要眼看着她去死,!” 霍东篱讽刺的抬眼看了一下他,一手放在蜷起的膝盖上,微微抬头:“你认输,她便无碍!” 琛郓寒着脸走上前,阿顿都心下骇然,这家伙不是找死么,若大汗真对他动了杀心,那,那公主那方又该如何交代。 却不料琛郓只是紧了紧拳头,缓了缓神色道:“霍东篱,你是聪明人,既然甘愿被抓至这,又何苦做这些徒劳之举呢?白白受些伤!”他笑着看向那人,淡淡的反问道:“何必!” 霍东篱却不以为然,依旧道:“这与你又有何干!”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一个男人的天下却要用自己的女人來换取,乌智大汗也不过如此么!” 琛郓怒意横扫向他,可那人却仍似不知死活般笑看着他,琛郓蹲下身,伸出手捏住他的脖颈,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话该同你那伟大的舅舅讲,同你那伟大的君王说!” 他使劲的捏住他的脖颈,霍东篱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却仍是怜悯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人。 阿顿都连忙出声唤道:“大,大汗,大局为重!” 琛郓似也听了阿顿都之言醒转过來般,他甩开他的身子,如同丢弃一件物事般的不屑,他站起身,继续道:“有本事,战场上明刀明枪的同我争这天下,你若不耻,该不耻的人是他张青!”昭伊琛郓眸子中迸射出冷然的光芒如同沙漠中圆月时分占领最高高地却被其他狼群围剿的独狼一般,那样的不屑,漠视,却又带着深深的恨意。 霍东篱嗤笑一番,低低的说道:“你就不可耻!” 昭伊琛郓回头瞪着他,霍东篱却不予理睬:“不是你骗她说月华沙死了,她会对舅舅绝望!” 昭伊琛郓一震,微微眯了眯眼,霍东篱见他神色一变,更是鄙夷的看着他:“你连时间和空间都不敢给她,就这样独断的告诉她,要带她走,你敢说你不可耻,乌智大汗,你可真是高明呵!” 昭伊琛郓深深的凝视着他,突然仰天大笑起來,霍东篱被这充满真力的笑声震得五脏中的气血又乱窜而翻滚,他却生生的咽下了那浓厚的血腥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琛郓笑够了,猛然停下,眼光却嗖然的射向那人:“霍东篱,难怪,难怪呵……”他又微微摇头笑了笑:“你这样文武双全,又故作糊涂之人确实是他的大敌呵!”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诡谲的笑道:“霍东篱,你自己甘愿送上门來,是笃定他一定会救你么!” 昭伊琛郓的笑声以及那莫名其妙的话对霍东篱的心神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他沉着脸:“什么意思!” 昭伊琛郓复又看了看他,转过身,似轻松的说道:“罢了罢了,你愿意用你的所有來赌明天,我又何惧,即使沒有你,我也会救下她!” 霍东篱突然叫道:“你说清楚,什么意思!” 琛郓不予理会,突然,他低低的笑了起來,转身惬意的看向那几欲咆哮的人,他再次勾了勾唇角:“对了,她应该沒告诉你们,他要杀的是谁吧!”见霍东篱仍是一副怒气勃勃的样子,他突觉得一股复仇的快感从心底蔓延开:“长恭啊!呵呵,长恭,不就是张么!” 他看着那人猛然一震,那丝淡淡的快感更加肆虐的在全身每个细胞内乱窜,可心底却滋生出一丝疼痛的悲哀,他姓张,呵呵,她连儿子的名字也要唤成这样,这样念想着那人。 他再也不看身后之人,迈开大步便朝外离开,阿顿都看了看牢房内仍未反应过神來的人,他淡淡的叹了口气。 这般孽缘如何得解,那人又有几分胜算能在他心中留下一席之地,阿顿都苦笑着摇了摇头,五十步笑一百步,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稳了稳心神,开口道:“敏敏公主让你珍重!” 话已带到,他便再也不想多呆上一分了,可霍东篱却猛然扑了过來,好在他的锁骨早已被钢构给勾住,才让阿顿都躲过一劫。 “呲!” “咚!” 阿顿都回头看了看那因为疼痛而倒退,却因受刑而身型不稳导致全身栽倒在地的人,那人却不顾疼痛,龇牙咧嘴的冲他问道:“他说什么?他胡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阿顿都淡淡的叹了口气,这些不归他管,他只管那人安心快乐。 牢门重又关上,隔绝了一切,霍东篱却歇斯底里的吼叫道:“胡说,胡说,昭伊琛郓,你胡说,,!” 可这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语除了愈发显示出内心的惶恐不安之外,还能说服谁。 那一模一样的眼睛,那二人相处的和谐画面,花爻每每奇怪而故意扭转的视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霍东篱颓然的锤着地板,深恨自己的反应迟钝,乌青的地面淡淡的晕上一层红,一声一声砸地的声音犹如一声一声的扣心自问:“不可能,不可能,舅舅……舅舅,长,长恭是,是你的孩子啊!” 昭伊琛郓出了大牢,怔怔的立在院中,阿顿都稍晚了一会,出來见他似在等着自己,心下歉然:“大汗!”,他上前,垂首唤道,替那人披上了外套。 昭伊琛郓面色不变的任由他,伸手也拢了拢貂皮,似方才在天牢中耗费了他过多的精力般,他淡淡的开口问道:“敏敏,她还好吧!” 阿顿都缓了缓,仍是恭谨的道:“霍东篱对公主有救命之恩,放不开也是理当的,只是大局为重,公主会理解的!” “是么!”琛郓苦涩的笑了笑,望了望如水的月光,微微闭上了眼睛:“我们果然是亲兄妹呵,这脾气,又会差到哪儿去!” 阿顿都垂首不语,他跟了琛郓十数年,从孩童时期便跟着他了,对于那刁蛮任性却又心思单纯,面冷心热的小公主自然也是熟悉万分。 昭伊琛郓禁锢着她是对的。 琛郓叹了口气,睁开眼,只是盯着那月亮出神:“那女人一直不信任我,阿顿都,你说,我若为她舍了这天下,她可会跟我走,可会依赖我,信任我!” 阿顿都知晓这只是他的自问,却不需要别人回答的,他亦只是安安本本的做个倾听者,不多言,不多语,只为让那人吐掉心中烦闷,亦如那人一样,想起那梨花带雨的小脸,曾经笑容灿烂的面容自从回來之后便再无笑颜。 “她为何就不愿跟我走呢?什么叫利用完了,我们,也完了,呵呵,她只当我从头至尾都在利用她么!”他头痛的皱皱眉,抚抚额角:“她怎会这样想呵!” 琛郓连日來已被这战役忙得焦头烂额,朝中以诺顿王为首的王公大臣趁此机会竟竭力求和不愿开战,至于王妃被掳有伤国体这样的举动也自然被其忽略,甚至以花爻入宫四载挑拨是非这些缘由为理奏请革除花爻妃位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号,可他却一力扛下,打出了迎战的旗号,朝中那些贵族见势干脆告病不朝,琛郓心中虽然盛怒却发作不得,一面一一击破,劝服,一面暗中联络那夜那黑衣女子筹谋军饷一事。 他早已身心俱疲,他自己也怀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可是?他还是做了,义无反顾的想要向天下人宣誓: 他,昭伊琛郓的女人,是他最珍视的世间珍宝,谁动,必诛。 可这些,那人可会懂。 “若这是利用,花爻,那也是你利用我呵……”月色中,那人迷蒙的神情看向那漆黑如墨的夜空,淡淡的月光下,似又见着了那人儿。 ------------ 第五章 夜未央 主账中,苏广守在塌边,几服药下去,张青的情况已经稳定下來,奔劳担忧了两日的众将领,军医也终于可以踏实的休息一会,大战在即,谁也不敢托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苏广一手撑头枕在桌上,上下眼皮早已打起了架,连续的睡着了倒,倒了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见沒甚异状又继续睡。 榻上之人,面目平静,的确已无大碍,他强自挣脱捆锁,意图打开那被深深尘封的记忆,意图颠覆那人告知他的曾经过往,意图重温同那女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一波又一波的困惑,执迷如同滔天巨浪般猛然拍向他,他终究无可奈何。 “以我之名,告你实情,澹台花爻,敌国妖女,善攻人心,潜心隐匿;白面修罗,杀人如履,投毒无形;毁你功绩,殁你威名,乱我朝纲,损我国运,以汝之姓,歃下重誓,他日遇见,亲手刃之!” 睡梦中那阴桀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牵着命运,带着诅咒般的设定着这人的宿命。 张青身处一团混沌中,四周黑暗至极,他瞧不见那说话人的面容,却条件性的辩驳道:“不,不是的……”他微微蹙眉,呢喃道:“她,不是这样的……” 似沒料到他会有如此抵抗般,那声音顿了一顿,继而更加桀然的说道:“敌国妖女,善攻人心,又惑你志,鼓吹谋逆,战场对阵,血溅当场!” 张青苦痛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却仍是不愿妥协般的呢喃道:“不,不要……不可以!” 那声音这次却骤然加快语速道:“那个孩子,是个孽种,孽种,杀了他,杀了他!”它似意识到那人已经对澹台花爻有了抵抗力般,竟换了个方式。 果然张青脸色一松,也沒了那般大的阻力去抗衡,他萎顿的抬抬头,重复了一下:“杀了他!” “对,那个孩子,必须死!” 张青缓缓起身,颀长的身姿连半分影子都沒有,只让人觉得孤清清。 “杀了他……杀了他!”他低低的呢喃着犹如无知孩童学着说话般这样不停的重复,那人阴桀的声音也带着诡秘的笑意渐渐消散。 睡梦中的的张青缓缓睁开眼,平静的起身,坐了起來,他看了看四周的陈设,目光定在瞌睡中的苏广身上,死灰色的眸子渐渐有了生机,染上层层亮色,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上定定的望着那人。 “砰!” 苏广皱眉揉揉撞上了桌面的额头,又习惯性的抬头向那床上看去,迷糊糊的点了点头,又继续闭上了眼。 张青好笑的看着他,下床站起身。 苏广猛然抬头,又向床边看去,顿了一顿,突然立起身,朝张青那儿走去。 “大,大将军,您,您醒啦!” 张青淡然的伸手,欲倒茶,苏广立马接过,傻兮兮的只是望着张青笑。 张青微微笑道:“苏广,怎么了?” 苏广看了看帐外的天色,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该大亮了,他抓抓脑袋,摇摇头:“将军还要再睡会么!” 张青也朝外看了看,淡淡的说道:“昨晚辛苦你了!” 苏广笑了笑,道:“将军你这一睡可就睡了两晚呀,不单我,连诸位军医,有军衔的将领都担心得不得了!”他瞧了瞧张青的神色,又解释道:“沒办法,将军在那儿晕倒,这进进出出总会给人瞧去,不过好歹还是将消息控制在了可控制的范围内!” 一听他提及,张青微微思索,却不是很清楚自己昏倒的原因,他又睁了睁眼,却未果,想起自己身体本就有恙,便问道:“军医可有说我晕倒的原因!” 苏广摇了摇头:“军医都束手无策,不过,幸好临走时,爹爹给了我薛神医的方子,好歹还算是派上用场了,将军,你可觉得好些了!” 张青点了点头:“沒什么大碍了,东篱可找到了!” 苏广闻言脸色一变,张青敏锐的捕捉到了异样:“还不知所踪!” 苏广摇摇头:“踪迹是算有了,只是,只是,霍将军被他们擒去了,他们放言,人质对换!” 张青握着茶杯的手停在空中,天未大亮,苏广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半晌张青开口道:“天明,拔营宣战!” …… 外面的拔营动静让昏昏沉睡的花爻不安的睁开眼,帐帘被掀开,透出一丝白光花爻皱皱眉,迷糊的看向外面。(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长恭也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抬头问道:“阿娘,外面怎么了?” 花爻站起身,因为有些头晕的缘故她起身之后稳了稳,站在牢笼边努力想向外看,已经过了两天了,可却沒有他的一点消息,那些送饭之人她也不敢唐突的问,如此心中忐忑的过了这两天,而今日外面那样大的动静,是不是他醒了。 正在她踌躇揣测之际,外面已经走了一人进來,花爻眼神一亮,立即唤道:“左将军,左将军!” 左康冷眼看了看她,他身后跟着一小队人,纷纷全副武装立矛而立。 “姑娘有何事!”左康冷冷的问道。 “左将军,他,他好了么!” 左康扫了一眼她,冷笑了一下:“姑娘可是问谁!” 花爻被这冷嘲热讽的一问,更是脸色惨白,她抿了抿嘴唇:“张,张大将军,身子可,可……” 左康冷然一笑,轻蔑的看了眼她:“好一个乌智王妃呵,马上要同你夫婿见面,你竟只关心别的男子!” 花爻一听,只反问道:“他醒过來了!” 左康瞥了一眼她,冷笑涟涟,负手对着身后之人吩咐道:“将他们带出去!” “诺!” 长恭见那十多个彪形大汉向自己走來,停在地上的牢笼也随着那些人的抬举而晃动起來,他惊恐的抓住花爻的小腿,瞪大了眼珠子,花爻将他护住,冲左康叫道:“左康,你胆敢趁张青病危之时妄动权职,我要见他,放我出去,我要见他!” “澹台花爻,你好大的口气!”左康沉声怒吼道,大掌一挥,那十几位停下动作的侍卫也又继续抬着往外走。 刺目的光亮突然射來,花爻反射性的将长恭的眼睛用手捂住,自己也闭上了眼。 待适应了那样的光亮花爻睁开眼,便见四周旌旗凛凛,士兵铠甲瑟瑟,戟盾威武,人人整装待发,战马昂扬,号角沉闷呜咽的响起,带着冷凛的战争气息传遍了整个平原。 花爻心中一紧,左康见他模样,冷言道:“张青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哼,这两国因你而开战,你竟还记挂着另一个男人,哼哼,这妖女的称号可真担当得上呢?” 花爻不发一言的看向他,也不想去管他的冷言冷语。 左康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花爻的神情,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翻身上马往前走去。 军旗猎猎,带着大国无与伦比的气势朝着那前方行去,犹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随时等着向敌人挥下致命的一击。 天狼河,一如既往的缓缓流淌,而此刻河的两岸林林站立的军队赫然对峙,两两相望,一触即发。 两军之前,帅旗随风而鼓,发出猎猎的声响,一黑一棕两匹高头大马之上,两军首脑威严的坐于其上,沉稳如山,内敛如火。 日上中天,万里平原之上,一水相隔,秋季,北雁南归,莺莺长鸣,猎猎的风声之下更显得天空的寥寂。 彩旗一招,两军首领都微微颔首,双方阵营中,分别拉出一囚车,囚车滚滚驶出,压着布满小石子的道路步入双方的视线。 张青一见坍圮在囚车里的霍东篱满身血污,一身伤痕,放松的面部也紧紧的绷了起來,昭伊琛郓一见那囚车中立于囚车一角的妻儿,本是平静的面容上勃然作怒,身形也止不住的欲往前倾。 孟获大刀阔斧的往阵前一站,大嗓门吼道:“朝音土狗,速速归还我朝太子,王妃,惹毛了你孟爷爷这铁头锤可不是说着完的!” 他一相叫骂一相舞动铁锤便向那牢笼砸去:“碰碰!”作响。 朝音这边见了霍东篱被拷打得那般模样本就心中怒火腾腾,又见那人如此野蛮粗鄙,那百千斤重的铁锤砸向霍东篱更是惊得人心惊胆颤。 前锋赵又行打马出列,横槊于马前,怒道:“蛮野匹夫,卑劣无耻,我朝音泱泱大国岂容你如此儿戏!” 孟获大笑连连,那刺破耳膜的笑声震得河对面的长恭也止不住的捂住了耳朵。 昭伊琛郓眼尖的看着那女子不舒服的蜷缩着身子,打马往前了一步,止住了孟获的继续叫阵。 “张大将军,朝音素來有仁义礼仪之称,用妇孺孩童來作人质实在有失国本,如今霍将军我们归还,也请归还朕的王妃,君子之战,该当顶天立地,这万里山河,若是朕实力不济,何当双手奉上,若是朝音兵力不及,也实属天意!” 花爻看着那人站于阵前,威风凛凛,英气逼勃,心中满是酸楚。 他还是要这样为她,这一仗,他即便倾尽所有又如何能抵挡这虎狼之师,而好不容易握有的砝码他也要如此轻易丢弃么。 花爻想得难受,那活生生立于河对岸的人虽是隔得那般远,可却仍能深深感受到他的暖暖情意。 他告诉她,阿爻,我來接你回家…… 张青冷眼看着这二人的眉目传情,心中莫名的就腾升出一股怒火。 他翻手从近旁手下的腰间取过短剑,拍马而起,凌厉的剑势在空中挽起一个剑花,便直直的向那囚车刺去。 ------------ 第六章 换俘虏 花爻愕然看着那人的剑直直向这囚车袭來,她立马将长恭护在怀中,躬下了身。 可那人剑锋却一转,横立于空中,站于囚车之上,威风凛凛。 张青以剑指向车内二人,望着河对岸心焦之人,冷笑道:“昭伊琛郓,这笔买卖可真不划算!”他仰头笑了笑:“这二人身份贵重至极,大汗想用一人就换走这二人,呵呵,是当我们是傻子么,!”说完横剑于身后,长风瑟瑟,吹着他头盔上的盔缨飘然于空中,红色一团犹如烈火。 昭伊琛郓紧了紧拳头,那人是故意的,故意做出一副欲伤人之态,他压下心中怒火,亦大笑道:“哦,原來堂堂的骠骑将军在您大将军心中也不过如此嘛,还是有些人,想借此机会铲除心腹大患!” 张青冷笑一声,低头看向笼中之人,那冷凛的眼光似在诘问她一般,他转开目光,大声说道:“沒想到乌智大汗除了会暗箭伤人之外,这挑拨的功夫也是不赖呵!” 昭伊琛郓也不听他做这些口舌之争,他向阿顿都看了一眼,阿顿都领命,将霍东篱拖至更前方,河面的水汽几乎喷薄至脸。 那人微微扬了扬头,看向河对岸,他眯了眯眼,待看见那笼中二人,而立于那牢笼之上的黑色铠甲之人,他猛然睁大了眼睛。 “她应该沒告诉你们,他要杀的是谁吧!”:“长恭啊!呵呵,长恭,不就是张么!” 他看向那三人,本该是好好的一家如今竟非要这样刀剑相向,他张开嘴,想大声呼唤,可是被勒住的嘴唇却发不出任何一个清楚的字音。 “呜,呜!”他挣大了劲欲告诉那人真相,可是却被阿顿都大力压住,挣脱不得,迎面而來的水汽喷薄向他,惹得他眼睛一阵阵生疼。 这般竭力抗阻的行为在朝音众将领看來却只以为让张青不要因为他而放过囚车中的二人,众人心中更是对乌智之人恨之入骨,对那车中相互依偎的二人怒目相向。 张青脸色更是不善,从身后猛一抽出短剑:“咔!”的一声将那囚车锁链斩断,人也跟着翻身站于地上。 “歘!”短剑被一股大力掷入土地中,短剑“嘤嘤”作响。 他几个大步走上前,手一挥,身后侍卫便将车中二人拖拉出來,也不知是因为侍卫力气太大了还是长恭被这阵势给吓住了,还是看见了琛郓,觉得有了依仗,便放声大哭了起來。 在这肃杀的战场上这稚嫩的童声甫一响起便淡了些凶残的气氛,众人皆将目光投向那孩童,带着不同的神情与想法。 公孙筹打马向前,翻身下马,站于张青身旁,低声说道:“将军,还请速战!” 张青几不可见的皱皱眉,身后二人已被带至跟前,张青淡淡的一瞥,那发丝凌乱,满脸污垢的女子双眼只是盯着那河对岸之人,她紧紧的将长恭护在怀中,神情却丝毫沒有忧怖之色。 那样的坦然,放心的面容,张青心中一阵愤怒,对着昭伊琛郓说道:“昭伊琛郓,你选一个,你的女人还是,你的儿子!” 霍东篱仍是不住的欲往前冲,他瞪大的眼珠,额角暴露的青筋都无一不展示出了他内心的焦灼,可,这些除了他身边的阿顿都,沒人能看见。 “霍将军,你消停消停吧!若是不小心划破了脖子,对岸的二人可就一个也活不了了!”阿顿都冷冷的丢下这句,便见那人激昂的情绪立时萎顿下來。 他看着霍东篱无奈的瘫坐在地上,只是感叹,难怪,难怪雪神说,这世间最苦是牵挂…… 昭伊琛郓阴沉的看向张青:“朕说了,二换一!” 张青冷笑一阵,抽出自己腰间宝剑,寒冷的剑锋直指花爻怀中紧紧依靠的孩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是么,既然大汗不愿选,那本将來帮大汗好了!”说完便挽起剑花刺向长恭胳膊,他本意是想用这孩童的声响换得对岸之人的心疼,不知为何,他想留下那女子。 岂料花爻见剑势袭來,背转身便扛了那一剑。 “额!”小腿一阵疼痛,花爻单脚跪下,却依旧紧紧的护住长恭,她当日本就伤势未好便被押上了囚车,一路风霜袭來更是加重了病情,那日她昏昏沉沉的躺在车中皆因身子早已困顿不堪了,如今受了这一剑,更是再无多的力气支撑着身子,索性双双跪坐于地上。 花爻头也不回的咬牙说道:“堂堂朝音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对无知孩童都忍下这般毒手!” 张青收剑,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悔恨与担忧全沒能入了别人的眼,他不理花爻的冷语,依旧高唱道:“大汗可想清楚了些!” 昭伊琛郓也是暴烈的性子,见花爻如此形容,当下便挥出马鞭,抽在霍东篱身上,闷哼一声,却如重拳打在了棉花之上一般,昭伊心中不解恨,仍是一鞭鞭的抽打那人,鲜血四溅。 “乌智野狗,住手,住手!”朝音这边早有将士忍耐不住,齐声高叫道。 公孙筹见状,私语道:“大将军,如此胶着下去也不是办法!” 张青早已不耐烦,不耐道:“他们手中有东篱,难道不管他生死!” “霍东篱守职不利,若能以身殉国也不失为一将功赎罪之事!” 张青冷眼看了一下他,冷笑道:“公孙大人,你可真是铁面无私!” 公孙筹顿了一顿,临行前,皇后娘娘嘱咐他的言语,他不敢忘记,这孩童,这妖女,以及对岸那人都是此行的目标,既然有如此良机,他,不能失手,他心中暗下决心,便又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行让出一人,若他无诚心,再杀且战不迟!” 如今之计,唯有这样,他示意公孙筹说了那番言语,眼神却仍是止不住的朝那二人看去。 如果二选一,自己会选谁,他猛然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回神之际,已然听见了昭伊琛郓似宣誓般的说道:“朕选她!”马鞭一指,指向了那白衣女子,他又冷笑几声,说道:“大将军好谋略,只是,日后莫要追悔莫及!” 张青隐隐觉得一丝不安,这样让他莫要后悔的言语有太多的人告诉他了,可是他连自己到底为何该后悔,又后悔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赵又行便摔了几名士兵拖过花爻。 “阿娘,阿娘,阿娘不要恭儿了么,不要我了么!”长恭被几名士兵扯开捉住花爻的手,拼命哭喊道:“阿娘啊!恭儿乖乖的,再也不闹了,不闹了呀!” 花爻也是心疼不已:“张青,我死,他活!” 张青见状,仍是冷眼旁观:“抱歉,他选了!” 话一说完,士兵便拖拉着花爻往河对岸行去,几只小竹排,早已停顿好,那几人不由分说的将花爻禁锢着拖拉上船,另一边的霍东篱也是待遇不好的被押上船。 不到河心,对方会出何招数都是未知。 越加行近,越发看得清霍东篱身上的满身伤痕,不过短短两日素日英姿勃发的男儿便被折磨成了这样的形容,众人皆是心中愤懑。 副将唐剑行前,出声道:“大将军,既然人已换,这太子小儿也该当用來祭奠军旗,以报霍将军受辱之仇!”说完,不等张青回答便拔出佩刀向那孩童砍去。 “叮!”大刀被短剑镉去,抛向远方。 “大将军!”唐剑气得满脸通红,却被公孙筹劝住,收住了攻势。 张青看向那渐行渐远之人,只是轻声道:“上马,开战!”说完看了看那哭得满脸花乱的孩子心中沒來由的一疼,却只是转身上马。 两只小筏渐渐靠近,河两岸之人也越发紧张,谁都知道,一息之间,山河将乱。 “啊!”一声清脆的孩童尖叫声却猛然震断了大家的神经,待得大家回神來看之时,已见张青一柄短剑上染满了鲜血,而方才还大哭的孩子早已倒在了血泊中。 “长恭!”竹筏之上花爻猛然大叫。 张青愣愣的看着手中沾染了那小孩的血的短剑,头脑中一片混沌,刚才,刚才好像是公孙筹要去杀那个孩子,他出手救护,可是?可是为什么如今自己看來却是这样的情形。 他有些魂不守舍,望了望地上躺着的孩子,又望了望江上那嘶声裂肺的白衣女子。 突然觉得世界好像空了…… 昭伊琛郓夺过身旁士兵的弓箭,举手便向那将至江心的霍东篱射去。 冷然听见风声,霍东篱微微偏头,躲过要害部位,却仍是被射得倒地不起。 朝音见状,捉起地上的孩童便要抛入江心,已至江心的花爻愕然回首,充血猩红的双眼射得人心胆颤,那白衣之下瘦弱的女子犹如入了魔障一般,她微微捆扎的发丝怦然四散,体内消失多时的真气猛然乱窜。 “碰,碰,碰!”竹筏上押守的众人也纷纷被震得血肉翻飞。 她足尖点水,溅起几点水花,便朝着那抛入空中的孩子奔去。 一阵冲力撞得她心神巨震:“额!”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似乎随着这鲜血的流出,她的神智也清醒了几分,看着怀中惨白小脸的长恭,她看向那地上仰望的人,只觉天地俱灭。 岂知,还不待她将那人憎恨,朝音此处早有将士搭弓引箭射向那空中二人。 ------------ 第七章 心神灭 利箭穿过躯体,那小孩如一布娃娃般了无生意。(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还是來不及么,还是來不及…… 花爻怀抱小儿,身处半空之中。 平地之上双方早已拼杀在了一起。 万千军马,声鼓雷雷,刀剑相拔,恨意相逢。 可谁又在那般冷血刚寒的重重围帐中荡出一圈圈旖旎的缱绻,那是谁的柔情带着无奈,带着悲愤,带着决然的转身,是谁在心中撕开了口,看那血染长纱,任方才树立的累累壁垒轰然坍塌,又是谁无知茫然错愕抬眸,淹进那深深的叱责伤痛的眼眸,看那女子疯一般的不顾自身伤疼以及身体极限瞬间爆发出去,任鲜血横流仍是不回头的奔向那空中的一点黑影…… “断了,断了呵……究竟要怎样才可罢休呵!” 你我不过是凡尘中一粒沙,一滴水,曾经互相依偎,以为不用再漂移,不用在流浪,以为可以至死方休的相伴一生。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呵,种种牵绊因你生,也丧你手,这是劫,还是债。 长风破空而起,女子翻飞长裾,蒸腾的悲怆之情竟如九天上的众神一般发出动彻天地的冗长嘶鸣。 她低首,看着手中已然无生气的孩儿,面上仍带着安宁的笑意,无恐惧,无疼痛,无,恨,无,爱。 她低低的笑了起來,黑如瀑布的发瞬间再次摊开,掀起一地尘埃,扫过众生万将。 撕博在一起的两军在此刻竟同时选择了屏息,那样深沉而壮烈的撕心裂肺,那般嘲讽而无奈的痛彻心扉,那样坚强的女子第一次弯下了背,似抽搐,似痉挛,似想将怀中人儿揉进骨血中,就如同她经过几日几夜的疼痛而诞下他一般,如今竟仍要她一人独自承受这般甚至更甚的痛。 她回眸,眸中曾经即使再潦倒,再走投无路,再,伤心欲绝的情况下仍然独有的珠华竟也渐渐淡去,只剩一团灰白的死灰之色。 呵,噬心的疼呵,呵,无望的心。 她突然卸掉一身真气,颓然从空中坠落。 如果,如果让我重來一次,我定会一剑刺死你,冷了的心本就不该再期待温暖,忘了的情何苦还去执着。 是惩罚呵,是惩罚吧! 她缓缓闭上眼,拼尽一生挣扎出的滚滚清泪滑下。 人已陌,情岂能再续。 心若死,何苦叹无缘。 身已堕,徒留怨,随风听,任月叹……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这悲壮山河,这铁蹄四踏,此刻竟如定格般的深深凝望着那渐渐枯萎的女子。 却见眼前一阵白影闪过,怀中渐渐冰冷的躯体已然不见,再回首,身子已被那人卷起,就近平稳的放在了平地之上。 花爻仍如做梦般,脸上泪痕仍留,她睁着雾气蒙蒙的眼,半晌才看清那人是谁,她张张嘴,却只换來更多滚烫的泪,扭过头,她看向远处那高头大马之上的男子。 原來,都只是欺骗…… 那人是鸾歌,鸾歌。 月华沙不,不是死了么,鸾歌怎么,怎么还会踏足红尘,。 却听鸾歌轻声问道:“阿爻,醒醒!” 花爻张了张嘴,因为方才悲天悯人的哭喊早已干涸了她的嗓音,她此刻竟发不出一丝声响,她微微低头,看向再次回到怀中的孩子,泪水如决堤的河流一般滚滚流出。 鸾歌试了试孩子的气息,轻叹一声:“我还是來晚了!”他将花爻抱起,轻问道:“我带你回乌智!” 花爻猛烈的摇摇头,惊恐的抓着鸾歌的前襟,鸾歌看了眼琛郓,心中无奈,种何因,得何果。 若不是那人太过爱她,以至于骗她说了华沙因为张青而死了,她或许跟他之间不会越來越误会,她或许会好好的告诉他真相,或许长恭就根本不会死,不会被他一剑给杀掉。 “那我带你走,我们走!”鸾歌轻轻在她耳畔说道,花爻如迷路小孩一般只是蜷缩在他怀中,紧紧的圈着他的脖颈。 鸾歌迈开步子,四周的朝音士兵便退了一寸,整整一个包围圈,随着那人的移动也渐渐移动。 “好大的胆子!”公孙筹拍马闯入圈中,见那白衣人身上已布满鲜血,直如寒冬里的腊梅般却美得妖冶而蛊惑。 鸾歌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公孙大人,人总还是要有底线的,若你这般为利是从,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公孙筹舞动长戟,怒对那人喝道:“好大的口气,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鸾歌一手搂住花爻的腰肢,一手如拈花般轻描淡写的应付着那人的攻势,进退有度,仙姿超绝,只看得众人赏心悦目,这方天地哪里还有血型的战伐之气,简直如安宁时分怡然坐于家中观戏一般。 一杆长枪却猛然插入这方打斗中,凌厉的來势逼得二人都各自退后几步,鸾歌危险的眯眯眼,看去那人,亦冷笑道:“好个朝音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说完手一挥,那沒入地中的长枪赫然便到了自己手中,他素手一番,横枪于身前,一副生死之战的架势。 张青侧身站于人群中,不顾身后嚣天的打斗嘶喊之声,他如一座冰山一般立于那处,四周的士兵纷纷退后几丈,给那人留出了不小的空间,他微微转过头,看向鸾歌手中紧抱的女子以及那女子怀中的孩子,眉头几不可见的皱皱,开口道:“放下她们,你可以走!” 鸾歌眼中一失往日淡泊平静的神情,只燃着熊熊怒火的看向那人,正是这人设计才会使得月华沙重伤至今,人亦如同活死人般,他紧了紧手中的长枪,二话不说便向那人刺去。 一杆长枪被他单手使得虎虎生风,犹如蛟龙一般向那人凌厉的扑杀,而张青亦挑起地上随意的一柄大刀,张弛有度,进退得法的与之周旋,那一柄大刀亦如蟒蛇一般缠绕着那蛟龙,下手狠绝,角度刁钻。 鸾歌沒想到才不过月余张青的功夫竟有进展这么多,他本就不善近身赤膊,加上另一只手亦无法腾空,有效的发挥长枪的优势,渐渐打斗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花爻一直如失神的娃娃一般直愣愣的看着怀中小孩,一声闷哼,一阵血渍染在长恭身上,花爻看着那鲜红的液体,眼睛诡异的转了转,她缓缓抬头,看着鸾歌胳膊上鲜红一片,顺着那大刀看去,另一人冷面凶残的仍是步步紧逼。 “放开!”花爻低低的对鸾歌说道。 鸾歌一面对付,一面说道:“我答应华沙,带你回去!” 花爻勾勾唇角,微微笑了笑,可却让人觉得苦涩至极:“我欠你们好多,鸾歌,她还活着,真好!” 鸾歌大怒,本是柔顺至极的长发猛然如灌注了魔力般四处张扬,触碰之人无一不倒地不起。 “阿爻!”他怒道,长枪凌空一丢,他迅捷的单手结扎图形,那长枪便染上淡淡的红光,红光渐渐强盛,犹如一只利箭般,他挥一挥手势:“去!”那长枪便直刺向那人。 张青拖着大刀,不断往后退步,身后的士兵因着这猛绝的箭势纷纷摔倒在地,右脚一顿,他停止一退再退,双手举刀,狠狠的砸向那只长枪。 “碰!” 犹如爆炸般,四散的人群,空中亦夹着浓烈的血腥之气,而张青却不顾烟尘四起,嘴角鲜血,犹如一阵飓风般便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挥刀看向那人。 烟尘之中却见一道白影被抛出,一声淡淡的声音,说道:“埋了吧!好好的埋了吧!” 张青心中一痛,手不由得抖了几分,烟尘渐消,却见那柄大刀赫然砍在了女子瘦削的肩骨之上,他有些震惊,可那女子却无所谓的笑笑,伸出手,扶在那大刀刀背之上,猛一用力,大刀又沒入得更深了一分。 张青有些吓住了,他丢开手中的刀柄,同那人相对而立。 另一边,因为乌智人马匮乏,早有呈现出被朝音之兵包围之势,眼见鸾歌受伤,花爻亦深陷敌军之中,不得已,只能鸣金收兵。 昭伊琛郓看向那远处的女子,鸾歌的出现他就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那偷來的幸福还來不及细细品味便已被击碎得彻彻底底,那女子悲怆的嘶喊,决然的身影,即使,即使在知道张青伤害了她最重要的人她,还是珍视的吧!那如今,已知月华沙并未因张青之故而死去,自己是不是连那一丝侥幸的心都该放弃了。 阿顿都拼命的替他清扫着身周的敌人,焦急道:“大汗,來日方长,还请速速离去!” “大汗!” “大汗,请速速离去!” 四周的将领苦口婆心的劝道,琛郓收起自己多余的情绪,一回头,猛然抽打坐下的良驹,平地上赫然生出一股黑旋风,带着那人再也拼凑不齐的心,聚拢不了的情,离去。 花爻冷眼看着四周犹如闹剧一般的开场,收场,呵呵轻笑,她如同毫无知觉一般的拔出肩上的大刀,轻轻扫了一眼,随意的便丢在了地上,这般的勇猛无惧连一般男儿都及不上,包围圈的士兵又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花爻轻轻笑了起來,越笑越让人觉得心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同她对站的张青却蓦然觉得异常悲哀,他转身,默默走开。 ------------ 第八章 悔意生 凌乱不堪的战场,硝烟渐散,乌智四下逃散,朝音猛追不舍,那些想着建功立业的儿郎们纷纷策马扬鞭,充血般的追赶那些逃窜的人们。(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扬起的尘沙将人形陇上淡淡一层光晕,也将人心蒙上厚厚一层纸砂,花爻无所谓的四处瞧了瞧,四周环绕着她仍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包围圈,张青默然的离开转身,对这一方天地却沒做任何的交代。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 亦或者,生不如死,还不如早日解脱。 花爻微微勾唇,拭去嘴角的血渍,向前走了几步。 一只利箭却猛然射在脚前,花爻讽刺的笑了笑,躬身扯出地上的利箭,抬头看向那射箭之人,微微偏头挑眉示意。 公孙筹面色一变,继续唤道:“來人,将这妖女就地正法!” 一群人齐刷刷的亮出长戟指向她,花爻环视一周,轻笑道:“公孙大人好大的派头,你这是借了谁的胆子在这大展威风!” 公孙筹面上冷笑:“澹台花爻,你还以为你是乌智公主么!”他抚了抚下颌的胡须:“瞧瞧你这模样,这多活下來的几年也沒怎么见你风光啊!” 花爻眉头一皱,猛然抬头看向他,多活下來的几年……这是什么意思,眼中突然显现出当年灵隐破被刺一事,她盯着公孙筹,眼中的怒色勃勃腾升,原來,当年被刺一事,竟是他做的手脚。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当年张青突然被调去前线,回朝之后又被突然指婚,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猝不及防,让人來不及思索,陈年年也在这突发状况之中走入那权势中心,原來,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局,而自己与其他人不过是一颗棋子,或者,只是起着引火索的棋子罢了。 她失笑的看向那吹胡子之人:“咔擦”一声便折断了那箭羽,她随意的将那断箭丢弃,看着公孙筹笑了几下,转身一步步的走开。 “歘!”一只冷箭破空之声从身后传來,花爻头也不回的伸手便将那短箭握于手中,这随意的一手便震慑住了周遭的人群,不知是谁惊声叫道:“白,白面修罗!” 人群顿时又纷纷退后了一圈。 花爻环视一周,突然只觉人之为人的渺小与无力。 自己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改变,想寻求一份安定之地,从家国更变到为青姨续命杀人,从重遇张青、东篱再到无奈离去,从诞下子嗣到为那人寻医问药,这一切的一切她所求的无非只是一份心安,所遵循的也无非是自己心中所想。 她自认为即使颠肺流离至今,可她却觉得自己无悔,而如今,这多年未听的称谓却陡然如命运的手掌狠狠的甩向她的脸颊一般,嘲讽,蔑视。 花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中再无泪意,悔吧!悔吧!已经悔了当日重逢,更无谓这更多的嘲弄,她轻声笑了起來,仍是一步也不回头的走向那牢笼之中。 是生是死,随意了吧! 她刚一踏进囚车里,便有士兵慌忙将锁链扣上,情急之下几番都缠绕不住,花爻伸出手,那人立马吓得从囚车上摔了下去,长戟齐刷刷的举高,花爻仍是面无表情的自顾自的将那锁链细细缠好,然后默然回到囚车一隅,抱膝坐下。 公孙筹举起腰间佩刀便要下令剿杀那女子,伸入空中的短剑还來不及挥下却被凌空射來的利箭给削去了半边,断刀及处斩断了一些士卒的头盔,吓得人胆战心惊。 “大将军有令,清理战场,全线出击,其余的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苏广面色严肃的扫视这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囚车中蜷缩着的女子,心中也不知是何感受,苏广心中一阵叹息之声,看着涌动的人群纷纷有序的开始清理战场,也缓缓打马过去靠近那囚车边。 “花爻姑娘!”他开口唤道,可那女子却仍是木木的埋首于膝间对他的叫唤好不回应,若刚才自己沒來,她也怕是会毫无反抗的被人斩杀了吧!曾经那样鲜活的女子如今沦为这般田地,爱子死于自己怀中,而夫君也因为大局抛弃她于不顾,至于其他,其他……苏广微微摇头,那些他不该过问,至于这女子曾经对大将军所做的事此刻似乎也考虑不上那么多了,是情是债,是孽是缘,唯有当局者方能知晓。 苏广转身从她侧面走到她正前方,继续唤道:“花爻姑娘!” 花爻木然的眼睛决然的闭上,苏广一愣,根本弄不明白她到底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他心中也是一堵,也不管她是否会听见的说道:“大将军无意让你母子二人死于战前,既然战事已开,乌智大汗也丝毫不顾及你的生死,大将军有令将你押送回京,一切等陛下裁夺!” 这一番话说完,苏广再次拿眼瞧那女子,却见她如睡着般丝毫不为所动,他也再不去管,嘱咐了囚车旁的侍卫便策马离开了。 待那人走远,才依稀可见花爻略微脏乱的脸颊上那一抹淡淡的讽刺笑意。 陛下裁夺…… 呵,是呵,脑海中还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那人时的孤独彷徨之情,心中也因觉得他居高和寡的悲凉而曾深深震撼过,而曾因之动容过:“为什么你在这里,这里真的不适合你!”那人还曾如此情真意切的说过这样的话语,自己也曾因为这样的话语而觉得那冰凉的皇宫也不至于那样凉薄。 可却是他一手力促将她往这漩涡中心引,花爻无力的抬头失神的靠在身后的栏柱上,天空早已沒了大战之前的清明与亮丽之色,阴沉沉一片,血气四起,这方山河到底鹿死谁手于她又有何关。 “呵,呵呵呵呵……”她低声的笑了起來,惹來四周士兵皆侧目而视。 大帐中,张青背站在地形图前面,眼中虽满满都是各处地形要势,重要兵防,可这些却只如一张毫无生机的纸张展现在自己眼前毫无任何意义一般,而他脑中回忆的皆是白日那女子凌空而立,环抱那死去小儿的画面,画面是无声的,却如雷鸣之鼓在心中敲镇开般,继而是那女子撕心裂肺的大喊,那样的痛彻心扉,而当时他眼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刀剑竟真的心生悔意以及,伤痛。 张青想至此,胸口又是一痛,他躬身弯下腰,恰好此时苏广端着熬好的汤药进來了,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碗,将张青扶到了座位上。 “大将军,您这身子刚好,今天才大战那么久,先歇息一下吧!” 张青微微摇头,也未曾言语,看见了桌上的汤药,突然心中一动,问道:“这药!” 苏广一见,立即说道:“大将军你当日在,在那儿晕倒,军医都束手无策,沒办法我突然想起临走时,爹爹给我的这个方子!” 张青皱皱眉:“苏恒,他哪里來的方子!” 苏广笑道:“大将军忘了,可不是神医薛胜给开的么!” 张青端起桌上的汤药,淡淡的水汽萦绕在汤碗四周,布满他满脸,浓郁的药香似乎还带着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缓缓闭上眼细细嗅到,苏广正奇怪他如此举动,猛然,张青睁开眼,大力的将那汤碗摔在了地上。 深褐色的药汁不一会便浸满了脚下的土地,只留一层淡淡的湿意。 “将,将军!”苏广立在当场,他脚边,碎瓷片满地开花,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张青会有如此举动。 “倒了!”张青面色不动的淡淡说道,可出口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冰冷至极。 苏广不明所以,看着脚下已经被那人摔在地上的药碗。 “药渣,药汁,药方,全部倒了,丢了!”张青仍是那副神色:“还有,我沒病!” 苏广被这样的举动吓住了,可却仍是恭谨的收拾起地上的残渣。 “苏广!”苏广停下手中的拾掇,抬头看向那以手扶额的人,张青眼睛周围已然有了淡淡的青紫色,苏广心中也是难过。 “你跟我多少年了!” “属下跟随将军已有15个年头了,若算上以前的时光,只怕还要更多!” 张青淡淡的笑了笑:“呵,这么久了都!”他微微低垂的睫毛挡住了他的绝大部分神情,这话让人辨不清到底是何意味:“那,你该知道她的吧!她真的如我所想的那般,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女!” 苏广一愣,随即却只觉一阵轻松,说实话他对那女子印象着实不差,可她后來丝毫不留情面的说走便走,后來又串通乌智告知了那条暗道害得差点造成朝音易主,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对那女子心生厌恨的。 苏广想了想,道:“属下不知,只知道当年将军待她是极好的,而她似乎也为将军放弃了一些东西,待在侯府,大家都很喜欢她,只是,后來她走了却给将军惹來那么多麻烦,我们才知道原來那些不过是她的障眼蛊心之术,所以,若说她是妖女,也是对的!” 张青略有些哭笑道:“是么,妖女……妖女!”他低低的唤道,却始终觉察不出自己对这称呼还复有往日的憎恨之情,那随着舌尖的每次震颤所发出的音节丝丝入扣,激荡在他的心海间,只觉得满心难受。 ------------ 第九章 双重喜 已入深秋,高大的梧桐树落叶纷纷,染红了几乎半边宫门。 陈年年惬意的躺在美人榻上,秋风轻抚,轻薄的纱帐随之摆舞,她微微睁开眼,看着园中嬉闹的女子,那般童真欢悦的笑声,她亦微微讽刺的勾起那娇俏的嘴唇,一丝讽刺而凉薄的笑意赫然呈现在她美丽而精致的面庞之上。 “娘娘!”内侍陈留低下身子谨慎的看了看不远处的人们。 陈年年慵懒的抬起头,露出白皙如明月般姣好的脖颈:“有消息了!” “已经办妥了,娘娘料事如神,那人果真愿意!” 陈年年翻个身子,以手枕头,嗤笑道:“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不会爱慕权势,既然他想要,我给便是!” “是,是,娘娘英明!” 陈留一脸谄媚样,陈年年微微抬头一瞧,扑哧笑出了声,挥了挥手:“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你竟还是这般模样!”她欲起身,陈留连忙扶她起來,放竖了枕头,让那人舒适的靠着:“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得,见你这次办事妥当,你就去地牢瞧她一瞧罢了!” “谢娘娘,谢娘娘!”陈留叩拜在地,满脸的笑容不似方才的虚假与应付,那从眼中漫出的欢喜刺痛了陈年年。 她不悦的扭开头,心中一阵烦闷,皱眉道:“还不赶紧去!” 陈留看了看近处的几名婢女以及远处玩闹的人群,立即起身叩谢而出。 陈年年见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突觉一阵恶心之感,什么时候会有人因为她的离去而觉得“一日不见,思之若狂”,她嘲弄的笑了笑,将自己更加全力的靠在枕头里,人如同一只慵懒无力的小猫咪一样困顿的躺在那儿。 这样的人,曾经有,现在或许也有,只是,却只是因为她美丽多情的外表,而绝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刘灵。 想起那个失了容颜的女子,陈年年瘪瘪嘴,心中竟莫名腾升出一股妒意,即使这样还是有男人肯为她赴汤蹈火,违背自己的良心做自己痛恶的事,想至此,她又想起当年背弃她的女子,她略微舒服的又换个姿势,眼中看着那一群欢闹的宫中女子,心情突然大好。(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花爻,你要上天堂,怎么可以呢?我都在这地狱等你好久了……” “哇!”一个嫩黄色衣衫的女子突然扑了过來,大声娇笑道:“美人姐姐,美人姐姐,什么地狱呀!” 陈年年收回自己放纵的神色,怜爱的摸摸那女孩出汗的脸颊,缓声说道:“我说佛祖曾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呀!” 女孩身后细跑着跟來一宫女打扮的人,满两担忧与惶恐,怯怯的看向这边,小声说道:“太子妃,您不可以这样压着美人娘娘的!” 李嫣回瞪了她一眼,陈年年亦是轻声笑道:“无妨的,阿朱,你去同她们玩吧!太子妃这边有本宫呢?” 阿朱仍是迟疑着站在亭外,太子曾再三叮嘱过她让她尽量减少太子妃同陈美人的來往,可今日,陈美人寿诞,太子妃却是死活都阻拦不住的过來了,这也是沒法的,皇上都下了圣旨准许美人随意庆生,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做什么來加以阻拦。 李嫣见她仍是不走,也不再催促,笑嘻嘻的趴在陈年年身旁,睁大眼睛问道:“美人姐姐,今天你过生,你想要什么礼物,嫣儿都可以办到的哦!” 陈年年宠爱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笑道:“哦,嫣儿本事这么大呀,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李嫣郑重其事的立起身,拍拍胸脯:“嗯,永不作废的,姐姐你想好了再说都行呢?嘻嘻!”她又趴下身,倚在陈年年身旁:“姐姐身上好香呀!” 陈年年笑着打了她一下,示意婢女过來,她半坐起身,从婢女递來的餐盘中捻起一块糕点,笑道:“馋猫,张嘴!” 谁知,糕点还未到那人嘴中,那人却猛然弹跳起來,脸色立刻白了几分,阿朱连忙将她扶住:“太子妃,您,您怎么了?” 李嫣小脸皱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嘴巴也嘟得老高,她看了看陈年年,再看了看那糕点,才开口说道:“这糕点,闻着不好!” 陈年年淡淡的瞥了一眼托着餐盘的宫女,那宫女吓得跪倒在地,不住求饶。 陈年年厌烦的看了一眼,凝霜立即唤人将那人拖曳出去,她看了看陈年年眼色,立即笑着将另一盘松脆鸡柳端了过來。 “太子妃见谅,婢子新來不懂事,冲撞了太子妃,这是宫中御厨今日新创的菜式,松脆可口,柔嫩多汁,您肯定会喜欢的!” 谁知李嫣一闻着,便捂住鼻子连连退后:“拿走拿走,闷死了闷死了!” 凝霜尴尬的看了看陈年年,陈年年轻笑出声:“來,给我尝尝,看看今日这厨子是不是该死!” 凝霜将那食盘递至她跟前,陈年年亦是不悦的皱眉,凝霜吓得跪在地上,陈年年正欲开口,却猛然觉得胃中一阵恶心。 “呃!” 一阵恶吐吓得亭中众人皆是面如死灰,李嫣亦是害怕得不敢靠近。 “姐姐,姐姐!” 凝霜立即高声唤道:“快传太医,传太医!” 而当事人陈年年却只是愕然的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一处,脑中浑浑噩噩,她完全被这一情景给弄懵了。 困顿,乏力,嗜睡,如今,连这油腻都闻不得,心里腾升出一个想法,可却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住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怎么会怀孕,。 一路被人搀扶进殿中,一直到太子颤巍巍的替她诊脉,接着高声恭喜身怀龙种,她都一直茫然困惑,她不是天天服用隐香丸么,怎么可能会怀孕。 她下意识的摸着小腹,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惶恐。 当年她为了打击皇后势力是曾经想法受孕再滑胎嫁祸给张少儿,可是?由始至终她都从未想过会为那人生儿育女。 她紧紧的攥着床褥,眼神直直的盯着那太医,面无表情。 凝霜见状,看着坐在陈年年身旁的李嫣,突然说道:“太医大人,烦劳给太子妃娘娘也把把脉吧!这季节更替,难免会多个什么头痛脑热,若有隐患早点发现也是好的!” 这番话一说,陈年年回过神,目光难测的看向李嫣,难道她也…… 李嫣奇怪的看着她,对太医说道:“本宫沒事的,太医无需多礼了!” 陈年年却捉住李嫣的说,微微笑道:“嫣儿,今日见你食欲不济,给太医瞧瞧也沒什么损失,你若在姐姐这受了什么病,太子责怪下來,我可是吃不消!” 李嫣瘪瘪嘴,嘟囔道:“那可不许吃药,好苦啊!” 陈年年微微偏头,太医便恭谨的悬丝诊脉起來,不到一炷香,太医起身,恭贺道:“恭喜太子妃身怀有孕,真乃太子之福,陛下之福,我朝之福啊!” 李嫣仍有些疑惑,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小心的摸了摸陈年年的,陈年年好笑的看着她的举动却不加阻止,却见那人皱眉道:“这里会有宝宝么,怎么住下呀!” “扑哧!”房内的婢女偷偷笑道,阿朱轻声咳嗽,凝霜亦是凌厉的扫视了一周,笑声戛然而止。 陈年年握住李嫣的手,笑道:“嫣儿,你要当娘亲了!” 殿外突然热闹起來,不一会便听见侍从宣道:“陛下驾到!” 李嫣立忙起身,下榻行礼,刘澈行装未换,一屋子人的行礼他也顾不上,只往床边走去:“年年!”他握住她的手,又抚抚她的额,对跪着的太医怒吼道:“娘娘到底生了什么病!” 太医叩拜道:“回禀陛下,娘娘不是生病有恙,恭喜陛下,娘娘身怀龙种已有三月!” 刘澈一听,愣了一下,随即亦是讶然的看向陈年年,陈年年娇羞的敛首,微微点头。 刘澈哈哈大笑,李嫣微微抬头偷偷打量他,心中一直因为爷爷的死而对这人印象颇为不好,此刻见他笑得如此张狂,相比之下她更是喜欢太子的儒雅淡洁之气,她突然意识到,如果太子知道了自己也有身孕,会不会也会如此大笑呢?想至此她偷偷的抿嘴笑了起來。 “好,好,赏,朕要重重的赏你!” 太医叩谢,又叩拜道:“启奏陛下,经臣诊断,太子妃亦怀孕两月有余,真乃我朝之福啊!” 刘澈转首才发现一直跪在地上的李嫣,他走下去,将李嫣扶起,李嫣谢过,却一直不敢抬头,刘澈那满眼炙热而欣慰的眼神看得李嫣面红耳赤,仿佛所有与刘肥的事情都被他一一洞悉了一般。 “好,好,呵呵,呵呵呵!”他环视一周,振开双臂:“前方战事报喜,今日爱妃寿诞不想也带给朕如此佳音,朝音定会蒸蒸日上,兴泰盎然!” 殿内众人皆是高声歌颂,李嫣亦受众人感染,微笑着抚着自己的小腹,满脸甜蜜的笑意。 而那床上之人,在刘澈松开她的手走向李嫣那一刻起,她便做了一个决定,之前自己得知喜讯时的不安与困惑统统消失了,眼前这人根本不会因为爱自己而另立储君,当年根本就沒想过为这人诞下子嗣,这后宫嫔妃几年不得出也是因她的原因,却将这过错全部嫁祸给了皇后。 摸了摸腹部,她心中嗤笑,刘灵,你刚才难道还妄想什么么。 ------------ 第十章 腹中胎 李嫣从椒房殿走出來,心情一直是复杂的,那种惴惴不安的忐忑以及微微激动的喜悦让她的感官觉得前所未有的敏感,阿朱眼看着她满脸的红霞,低低的傻笑却只觉得这样的她很好。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哎呦!” 阿朱慌忙将撞上了门柱的李嫣扶住,心疼道:“太子妃撞疼了么!”继而她又伏在李嫣腹部,担忧道:“要不要宣太医啊!这会不会影响宝宝呢?” 李嫣眨眨眼,吞了吞口水,终于按捺不住的问道:“怀,怀孕了,就,就不能乱跑,乱跳了么!” 阿朱看着她一脸紧张之色,心中一转,笑着扶住她道:“对啊!而且不能乱吃东西,尤其是太**之外人给的,尤其不能吃!” 李嫣茫茫然的点点头,又急问道:“还有,还有呢?” 阿朱敛眉想了想扶着李嫣慢慢走着便说道:“还有,不能打人,不能生气,不能发火,不能受凉,不能大叫,不能不吃药,不能!”阿朱看见太**前太子方进去,她狡黠的笑笑:“不能同太子斗气,不能同太子亲热!”说完她故意看着李嫣更加红润的脸颊,笑得更加灿烂了。 “讨厌,阿朱你真讨厌!”说完便欲伸手打在她身上。 “哎!”阿朱伸出食指,食指就在李嫣的两颗大眼珠前來回晃荡,她笑嘻嘻的道:“这样,不行的哦!” 李嫣摸了摸腹部,欲跺脚泄愤,又见阿朱那跟食指晃悠在眼前。 “这样,也是不行的哦!” 李嫣恨恨的瞪她一眼,提步便想离开她,阿朱拦住,道:“生闷气是不可以的,快步走也是不行的!”说完,将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背上,笑道:“就让奴婢好好扶着您走路吧!未來的小王子可不能摔着了呀!” 李嫣亦抿嘴笑了起來。 甫一进宫门便感受到了一股沉闷的气氛,李嫣差异的看着太子的贴身侍卫,却见唐凌亦微微摇了摇头。 她推开书房的门,屋内刘肥站在窗边,听见推门声,他头也不回淡淡的问道:“今日寿诞可还过得开心!” 李嫣靠近他,伸出双手环住他,将脸靠在他的脊背上,轻声说道:“我还好,可是?孩子他爹却不开心!” 刘肥握住她的手,低语道:“出了点事,也不至于不开心,就心里……”他突然顿住,转过身,诧异的说道:“嫣儿,你说什么?” 李嫣低垂下头,怨道:“还问,难道就沒人告诉你!”这宫中的消息传递的速度她可真是不敢低看,若说沒人告诉太子,她才不信。 刘肥惊喜交加:“你的意思是真的了,我要当爹了是么,该死的,我以为是家臣又拿一些小事來烦扰我,原來,原來,呵呵,嫣儿,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李嫣红透了脸,捶着他的胸口道:“松开,松开,阿朱说了,怀了宝宝不能亲热的!” 刘肥一愣,随即大笑起來,猝不及防的便亲在了李嫣红润的脸颊上:“那个丫头,今晚不给她饭吃可好!” 李嫣回过神來原是阿朱戏弄她,她更是羞得无以复加:“以后都不给她吃饭了!” 刘肥环住她,用下颌抵着她的脑袋,闷声道:“好,好,都听你的!”他手轻轻的贴在她的腹部,感受着一个新生命的律动,满心欢喜,可一想起方才遇见的事,却又觉得心中堵了什么东西一样。 似感受到身后之人低靡的情绪,李嫣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今日出去做什么了,父皇都赶回了椒房殿呢?就你沒个人影!”语气中似关怀,似嗔怨的语气使得身后之人的心情好了一些。 “今日见着了一个人!”他将李嫣扶到座位上坐下,自己亦坐在她身旁:“你可知道此次两国开战,我朝是握有人质的!” 李嫣略微有所耳闻:“传闻舅舅捉了乌智太子以及王妃,不过这等无稽之事也只是下人们茶余饭后随处摆谈的资本而已!” 刘肥认真的看着她,却道:“是真的!”他站起身:“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回來,我也不知道她跟舅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次我见她,见她那般模样……才短短数月,她竟变成这样了!”他望向门口,微微失笑道:“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在舅舅房间看过一幅画,那幅画跟宫中父皇珍藏的一幅画很相似,当时我就好奇,以为那是舅婶,可是问舅舅,舅舅却摇头否认然后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沒见着那画了,可当我看见漪清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同那画中人相似至极!” 李嫣诧异道:“漪清,她,她不是被母后遣走了么!” 刘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傻瓜,母后之所以会将漪清调遣出去自然是因为这个漪清不是那个漪清呀!” 李嫣想了想,惊道:“她是假冒的,那个漪清就是这个王妃,!”说完她立即又捂住嘴,瞪着大眼珠子看向刘肥。 刘肥点点头:“她原本也是一国公主身份,算起來她同我也有血缘关系,可如今父皇却将她囚禁于深宫之中,这两国之争难道就那么重要么,难道不能合而为一相处融洽,连一个几岁小儿也做了这战争的牺牲品,这号称的泱泱大国还有什么颜面,那些人竟还沾沾自喜,引以为荣!” 李嫣起身轻轻安抚他略微急躁的情绪:“太子!” 刘肥缓缓神色,摇摇头:“嫣儿,算了,父皇受那妖妃蛊惑,性情早已大变,他如今听不得任何人的劝说!” 李嫣不悦道:“太子,你……” 刘肥握住李嫣的手,语重心长道:“嫣儿,日后你少同她來往,如今你也有了身孕,日常寝居更该多加注意些!”他见她不悦,轻轻的将她带入怀中,又道:“那几个丫头这方面经验不够,要不要重新给你安排几个宫婢!” 李嫣连忙摇头:“不要不要,上次母后将漪清,哦,应该是真的漪清遣送回家你已经答应过不再过问这些事的了!” 刘肥笑道:“好了好了,不是担心她们照顾不周么!”刘肥心中不住叹息,她到底还是太心善了,防备心不够,恐怕只有在暗中多做些功夫了。 李嫣自是不知道刘肥心中这些所想,她心心念念的只是腹中孩子,尽管她自己仍有些沒长大。 次日,二人一同前去凤阳殿向皇后谢恩,在太子前脚回宫之后不一会,皇后的赏赐,皇上的赏赐便分别抵至,李嫣红润的面颊因为喜色显得更加动人了,见了张少儿和善的面目也决定不再计较她插手自己宫中事宜的不欢了。 张少儿眼见那几月前还如一稚嫩孩童般的女子如今渐渐的身姿挺拔了些,也更稳重了些,那剪剪秋瞳中亮晶晶的光泽直照得人心中的阴暗面尽皆汗颜,她淡淡浅笑默不作声的端茶浅酌,低眉时瞥见李嫣尚未显形的腹部,突然想起,这宫中似乎还有一个喜讯呢? 她笑意渐盛:“昨儿嫣儿参加陈美人的生日,竟同时有了这两个喜讯,嫣儿同陈美人可还真有缘分呢?” 李嫣笑笑:“是呀,听宫里的老人说怀孕好苦的,有了美人姐姐,嫣儿就不会觉得孤独了呢?” 张少儿看了她一眼,再看向旁边默不作声的太子,笑道:“是啊!指不定嫣儿肚中的龙子便要有个姑姑了呢?” 太子几不可见的蹙蹙眉,抬眼看向了皇后,张少儿仍是一脸和蔼的笑意看着李嫣,李嫣想了想,笑道:“是呀,母后,日后这宫中可热闹些了呢?” 张少儿神色一变,想起自己无缘无故背的那些陷害之事,撇开自己是否被人冤枉不说,接二连三的流产事件,继而几年來皇上皆再无子嗣,她这中宫皇后单就这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妒忌而使别的妃嫔不能受孕么,张少儿心中冷笑,面色仍是不动的淡笑着滑动着茶盖,你能够狠心牺牲自己的孩子嫁祸于本宫,本宫又何惧以牙还牙。 “啪!”的一声,茶盖准确的掉在茶杯之上,声音不大不小却惹得李嫣,刘肥看了过來,微微溅起的茶水沾在了手臂上,素素轻轻的用手帕擦拭,张少儿接过,淡笑自若的将那水渍抹去:“嫣儿既然这么喜欢孩子,日后这宫中肯定会更加热闹的!” 这微微暧昧的言语惹得李嫣低下了头,羞红了脸:“母后又來打趣嫣儿!” 张少儿笑看着她,嘴角弧度适宜,极度符合她一国之母的典范之态,若这纯真的面具下的模样变得面目全非,脏鄙不堪,是不是这样才算是生在皇宫,这样才算她的同类。 张少儿回应着刘肥一直注视的目光,暖暖的笑意融进了眼中,太子,你的太子妃可真要守护好呵。 李嫣眨眨眼看着这母子情深的二人,心情更是大好。 谁说天家无真情,谁说进入宫门便会勾心斗角,她一度也以为是这样,所以排斥皇宫,排斥刘肥,排斥一切与这些有关的东西,只是,身旁这人给了她极大的自由与宽容,而这殿上之人也给了她缺失许久的母爱关怀,这些都让她深深的感到了满足,摸着仍是平坦的腹部,她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也要宝宝得到世上最完整的爱。 看向刘肥,恰好此时那人也正满眼爱恋的看着她,屋外阳光明媚得可爱,心情阳光。 ------------ 第十一章 救东篱 阴沉的牢房外,昭尹敏敏提着一个食盒面色难看的欲往牢里走,却被守牢士兵给挡住了去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公主见谅,大汗有令,霍去病乃是朝廷重犯,公主不能见!” 敏敏恶狠狠的道:“你让开!” 那士兵却是一步也不挪,仍站立如山继续冷冷的道:“请公主见谅,请!” “你!”敏敏本是略微苍白的面色因为动怒也泛起了点点红晕,她抽出腰间的皮鞭:“啪!”的一声便凌空甩开:“你给我让开,皇兄那里我自会交代:“ 那士兵仍是不为所动,依旧重复道:“还请公主见谅!” 敏敏被噎得不行,左右看了看,却见阿顿都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这方,她冲那人吼道:“阿顿都,你过來!” “公主,何事!” 敏敏扬起手中皮鞭,气着说道:“你让他给我让开!” 阿顿都头也不抬的说道:“公主,这是大汗的意思,请您跟我回去!” 敏敏冷笑起來:“怎么,还指望用他换回那个女人,哼,他可真比我还天真!” “大汗自有他的谋划,公主还请跟属下回去!” “我不回去,你们都是一样的!”她想起牢中之人这一切皆是拜自己所赐,更觉得委屈以及难过:“你们骗我,骗我,他对你们來说是敌人,对我却不是,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阿顿都吸口气,淡淡的说道:“公主忘了他在长安对你说的话,那个人根本从未信任过你,大汗也承诺过保他不死,这已经算替公主换了他的恩情了,其他的,还请公主不要再过问了!” 敏敏仰起头,眼中泛着盈盈波光,她伸手便是一道鞭痕印在那人身上,她仍是不服输的叫嚣道:“这是我跟他的事,你管什么?我命令你,让他给我让开!” 阿顿都微微抬头:“得罪了!”说完,直接扛起敏敏便往外边走去。 “你放开我,大胆,狗奴才,你放开我!”敏敏一路吵闹,眼看那咫尺之距的牢房渐渐离自己越來越远,她心一横,张嘴便狠狠的咬在了那人的肩膀上。 阿顿都却如沒有感觉一般仍是沉稳的往前走,敏敏见他毫无反应更是加大了力道,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牙齿咬破皮肉的刺入感,那种软软却结实的感觉瞬间将她的牙齿包裹着,她看见那人肩上隐隐透出的浅红色,突然心软了。 松开嘴,她看着自己创下的杰作,翻露出來的皮肉显得异常狰狞,她微觉歉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阿顿都,你放开我!” 阿顿都竟也不再坚持,停步,便恭谨的放她下來,敏敏抬手欲给他一巴掌,可手举在了空中却再也打不下去,那人那样逆來顺受,犹如一个拳头打进棉花中一样,既不能泄愤,也不能惩罚到他,气闷的还是自己,敏敏“哼”的一声,放下手臂,转身便走。 “公主走错方向了!” “他要救她,我去替他把她给救回來,他就可以放了他!” 阿顿都一听,疾步上前拦住那人的去向:“公主,此事绝非儿戏!” 敏敏冷眼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我像是在开玩笑!” 阿顿都面部的肌肉几乎都要绷紧了,他仍是淡淡开口说道:“大汗自有主张,公主随我回去便好!” 敏敏推开一步,拉大同他的距离:“不要,回去,回去看着那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被困的人然后心中满是受内疚的谴责,回去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折磨,然后连面也见不着,阿顿都,你有心么,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这样你还让我怎么回去,怎么面对,怎么无动于衷!” 阿顿都张了张嘴,却选择了沉默。 敏敏见他这副模样,嘲笑道:“你根本不懂,哥哥说不会杀他,是因为还未传出花爻死去的消息,长恭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放过他!”她见阿顿都微微动容,又道:“阿顿都,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就见他一眼,就一眼!” “您见了之后还会想得更多,您会想救他,想带他走!” “……”敏敏欲辩驳却无法说什么? 阿顿都见状,说道:“公主,长痛不如短痛,长安时既然他已经将您丢之不顾,如今公主您做到这份儿上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就不……” “那我就带他走好了!”敏敏淡淡的开口说单,阿顿都诧异的看着她,敏敏见他似是不信,再次重复道:“我带他走!” “不行!”阿顿都吼道,他平了平胸中怒气:“朝音大军当前,我方虽能暂时同他们相持,可终究沒有胜利的把握,何况……” “哥哥做的很好,他们已经放弃用花爻來威胁了,这样霍东篱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的了,阿顿都,你帮帮我好不好!” 阿顿都看着敏敏也不知是该说她愚蠢还是想法太简单,将一只猛虎放回山林,迟早有一日会自食其果的。 他不言语却弄的敏敏更加心里紧张:“你就放我进去,我说服他让他归降我朝,这样,这样对哥哥不是更有帮助,!” 阿顿都看着她摇了摇头:“公主……”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敏敏拖着他的双手,哭道:“阿顿都,你帮帮我,帮帮我!” “公主……” “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我只想救救他,救他啊!” 阿顿都看了眼前哭泣的女子,他从來以昭尹琛郓的命令是从,可如今他竟开口说道:“好!” 敏敏笑开了怀:“真的,真的!” 阿顿都看着那女子仍旧带着泪的笑颜,亦微微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我答应公主,我会救他!” 敏敏脸上一凉,诧异的看着阿顿都的举动,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阿顿都收回手,淡淡的说道:“属下失礼了!” 敏敏略微不自在的躲过他的神色,阿顿都转过身,轻轻说道:“公主请跟属下回去!” 敏敏听话的跟着他往回走,一路无话。 “公主,您先回宫!” “阿顿都,你,你真的可以么!” 阿顿都坚毅的脸上缓缓的融化了一如既往不变的沉闷之色:“可以!” 敏敏还想再问,却被阿顿都巧妙的躲避开,她只得回宫静候消息。 连着几日敏敏都是乖乖的待在宫中等候,后宫中少了她的嬉闹显得冷清无比,琛郓的妃嫔因为战事而显示出的力不从心,去了敏敏宫中几次也莫名其妙的碰了些钉子,整个宫中呈现出一派压抑之色,经过几次鏖战,琛郓更是连夜同将领制定迎战计划,敏敏一边回想阿顿都说过的话担心乌智的成败,而另一边却觉得度日如年害怕自己晚了那人就死了。 过了四日,阿顿都终于带來了信,琛郓是夜已经赶往前线督战,敏敏恰好趁此时机偷偷也溜去了前线。 赶至牢房门口时,阿顿都已经交代好了一切,今夜有场大仗。 守卫对敏敏的到來视而不见,敏敏疾步走进去,牢房内囚徒众多,各色的哭喊叫嚣声充斥着耳朵,敏敏充耳不闻,一间间的找,一个个的找。 ”东篱,霍东篱,霍东篱:“ 当希望太久以致绝望时,敏敏终于在最阴暗的一间牢房内找到了那人。 她拍打着牢门,唤道:“來人,來人,开门啊!” 赶至的守卫慌忙将牢门打开,敏敏推开牢门便踏了进去:“东篱,东篱!” 蜷缩在牢中的人微微动了一下,敏敏奔了过來,看着霍东篱满身的伤痕,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触碰:“东,东篱,你怎么样啊!” 那黑影中的人挣扎着坐起來,背靠在墙上,睁了睁眉眼,看清了來人,他苦笑了一下:“你來做什么?” 敏敏早已哭了起來:“我來救你啊!东篱,东篱我,我,是我害了你!” 霍东篱摇了摇头:“不管你的事,是我自愿的,可惜,可惜还是……呵呵,你们隐藏得好深啊!” 敏敏心中愧疚,垂泪道:“我,我骗了你,我是乌智公主,我欺瞒了你,可是?东篱,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过伤害你!” 霍东篱闻言却低低的笑出了声:“原來,原來你还隐瞒了这个,呵呵呵呵,敏敏,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呵!” 敏敏不停的摇头,哭道:“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霍东篱叹息一声:“算了,人都死了,说这些也沒用了!” “她沒死,沒死呀,东篱我放你走,你去找她,去找她呀!” 霍东篱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是长恭死了,舅舅杀了他,呵呵,他亲手杀了他自己的儿子呵!”霍东篱冷讽的笑了笑:“你们可真狠啊!” 敏敏埋下头:“不是的,不是的,哥哥是把他当做自己孩子的,长恭死了不是他想要的,不是的!” 霍东篱疲累的闭上眼:“你走吧!敏敏公主,跟你的哥哥一起高唱凯歌去吧!” “东篱,东篱,你相信我!”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我带你走,我这就带你走!”说完便架起他的身子,绕过自己的肩膀往外走了出去。 “你干什么?” “我说了,我要带你走!” “你放开我!” “东篱,你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出去了你就自由了!” “你放了我你会受到牵连的!”霍东篱胸口剧痛,结痂不久的伤口立时又崩裂开。 “你是因我而被困于此,我不能让你死!” ------------ 第十二章 痛别忆 牢房外早已有人侯守着,敏敏将霍东篱扶上车,车外一守卫上前说道:“公主,霍将军我们会好好的安顿好的,还请公主尽早回宫!” 敏敏看了看霍东篱,说道:“你好好的回国吧!他们路上会好好照顾你的!” 霍东篱撑着身子,一把拉住敏敏的手:“敏敏你……” 敏敏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脸颊:“你好好的回去吧!”敏敏眼中的泪不自觉的滑下,她轻声问道:“霍东篱,如果你沒有遇见花爻,你的心里可会有我的一方天地!” 霍东篱手微微一顿,敏敏淡淡的笑着松开了他的手:“可是世上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真有如果的话,她一定不要逃出王庭,如果知道自己会遇见他她宁可嫁给一个自己不知容貌品德的人浑浑噩噩的过了一生也不要同那人见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敏敏笑着摸去脸上的泪水,放开他的手:“走吧!”说完跳下马车,站在一旁,车轮毂毂驶向远方。 敏敏呆呆的站在那里,那车轮每驶过一次地面她便不经意的回忆起同那人的曾经过往。 他的冷若冰霜,随性坦然,镇定自若,挥斥方遒,他的无理取闹,任性不羁,情深似海,执着不悔,这些似乎都与她无关,这些性格的存在,这些情绪的表现似乎都与她无缘,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满心欢喜,满心忧愁,为什么她还是会因为他笑而笑,因为他皱眉而难受,因为他无法爱那女子却愿意用生命來救赎而,而心痛,因为他无法谅解自己信任自己却仍不愿伤害她而感到欣喜,甚至是满怀感激。 “放心,你不会任人宰割,不会牺牲掉,不会被血光包围,因为有我,我会护你周全!”他低声的似承诺般的话语如同咒语一样禁锢着她的全身,敏敏越來越觉得心痛的无以复加,到底是她要求得太少了,还是那人的一言一语总是牵动着她的神经,总是直入她内心最深处,她从无声落泪到小声啜泣,随之竟嚎啕大哭起來。 那一晚那人太过温柔,那一晚光影交错间就这样遗失掉了自己的心,那一次相遇太过于注定一生,那一场相逢太过于美好,所以,如今现实來了。 她却贪心的不想放了。 身后侍卫见敏敏如此失态各自纷纷低下头不敢上前劝阻,直到那马车声音再也听不见了,直到本來就是黑乎乎一片的地方甚至连想象都再也想象不出那人的踪影了,敏敏才哽咽着站起來,默默无声的往回走。 她做了阿蛮会做的事,可现实她毕竟是昭尹敏敏,一国公主。 策马回王庭的路上却被身后一骑轻兵给追了上來,领头人却不是阿顿都,敏敏了然的看着那有些陌生的面孔,微微仰头。 “大汗有令,令公主军帐见驾!” 敏敏看着这些面无表情的士兵,笑了笑,调转马头便往回走。 军帐内,琛郓一脸暗青色的面容泄露出他昨晚定又是通宵作战,此刻他一人坐在大帐正中,帐内就他一人,琛郓本身就喜欢黑色调,室内的陈设也是简单而带着凝重的气氛一如平时的他一般让他子民信服一般,敏敏一进去,就觉得心沉了一分,她不由自主的觉得,他很生气。 敏敏还是靠近他一些,缓缓才开口道:“哥……” 琛郓微微动动神色,他缓缓的扭过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厅中那人,敏敏有些害怕,他几乎从來沒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或许正是他的包容,他的溺爱才使得敏敏几乎不知自己的责任,几乎不知自己该承担肩负的使命。 敏敏有些着急又往上走了几步,仍是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哥!”,进入军营她略微一打听便知道了昨晚是场酣战,张青亲自率兵以三方包围之姿直接将大军围住,昭尹琛郓鏖战整整一夜才得以突围脱困,却因此也损失了一座城池,敏敏得知之后,心里更是沉重得紧,不为放走了霍东篱,而是看着至亲之人为之奋斗的东西自己无能为力的那种无奈感。 她小心翼翼害怕惊扰他一般的蹲在他身旁,头枕着琛郓仍带着风沙血腥气的铠甲,心中突然很愧疚:“哥哥……” 略带哭声的呼唤似乎将琛郓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來了一般,他动了动手指,低下头看着近旁的人儿,缓缓开口:“敏敏,呵!”他迷蒙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锐捷:“呵呵……”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捋开她脸颊上的碎发,似乎什么都沒发生一样如同孩童时一样,她惹祸了便跑到他膝下撒娇,他含笑不语,一手拿着书本,一手轻轻替她抚平头发就如抚平她暴躁的心一般。 他长长的手指突然一个弯折,紧紧的掐着敏敏的脖子。 “唔,额……”敏敏的身子渐渐被他拖着站立起來,她只是捉住他的手臂,脸色通红继而惨白,她不敢拍打他,不敢说放开,不敢反抗,她一双大眼睛满是因为震惊和难过而噙满的泪水也不住的发出哀叹的神色。 “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呵呵……”昭尹琛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此可怜的模样,阴测测的说着。 敏敏扑闪的大眼睛颓然的闭上,她心痛,却不是因为他如此对待她,而是因为自己确实做错事了。 “我说了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你,可是?敏敏呵,你,越界了!”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 敏敏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一样,泪水从眼角滑落,琛郓猩红的眼中也渐渐染上了哀戚之色。 他说了好好保护她的呵,可是自己现在又是在干嘛?是要亲手解决掉她么,琛郓如触电般的猛然缩回了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满脸自责与痛恨的复杂神情。 敏敏因为他的突然收手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她大口喘气,缩成如一跟细线的喉咙渐渐打开吸收着新鲜的空气,來不及恢复完全,她抬头看着那个已然背对着她的人,跪着走了过去,她抱着他的一只脚,哭道:“哥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做错事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乌智,你杀了我吧!” 琛郓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杀,你要我如何杀!”他缓缓蹲下身,同她平视着:“你是我最最亲爱的妹妹呵,你竟为了那个男人弃我,弃乌智于不顾!”他捏住她的下颌,又情不自禁的动怒了:“皇嫂被擒,太子被斩杀于眼前,敏敏,你到底有沒有心呵,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乌智同朝音现在的持久战你又知不知道我们还能维持多久,,你如此放走他,是觉得我们输的还不够惨么,!”他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你太让我失望了!” 敏敏只是哭,琛郓有些厌烦的起身,一踢便将她踢了开去。 “哥哥,哥哥!”敏敏哭着想去阻止他离开的步伐,琛郓只是大步往外走:“传我的命令,押送公主回王庭,不得再出,违令者,斩!” 敏敏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两个她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呵,她终究要负一个。 “哥哥……”她不住的摇头,也不知是在替他感到心疼还是内心止不住的愧疚。 琛郓出了军帐,身边的侍卫便要跟上却被他煞人的气势给震得停住了脚步,他翻身上马,猛夹马腹,如一抹闪电般瞬间奔了出去。 “呵呵呵呵,來呀,來呀,昭尹琛郓你就是个大笨蛋,追不上啦追不上啊!”草原上,白马红衣的女孩黑发飘飘,铜铃阵阵,带着无限欢愉与接受挑战的莫大欣喜之色对着身后的少年不住挑衅。 耳边风呼呼作响,夹着狂沙肆虐着面颊,琛郓却只是眯着眼仍是不减速度的往前奔。 “你不是炫耀自己血统纯正么,怎么,我这一混血儿也能将你打败了!”一红衣女孩手握马鞭在骏马上笑得好不得意,而她马前一少年狼狈的摔在地上唯有默默的接受她的嘲笑。 琛郓策马狂奔,突然厉声大叫起來:“啊!” “我挨打了你高兴了,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小变态!”那女孩在冬日里跪在雪地中,一脸不忿的回骂着那个少年,满脸不屑。 “阿爻,阿爻,为什么?为什么?!” 地道中,那女子眉目婉转流动带着娇羞的媚人之色,低低的对他说着属于那时光景,那时风月的相守承诺:“前尘饮下,从此,我必真心待你!”…… 琛郓愕然勒缰驻足,前方黎明未启,灰白一片的天地,看不清哪里是尽头,哪里是始端,一切都看不清。 他以为只要他做的足够好,能够给她足够的温暖,她终有一日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以为只要他能直言不讳,让她走出心中的阴霾,她便能记得他的好,能够收起满身的刺,重新认识他,甚至他以为只要能无限的包容她,她也能感受得到的呵。 可是?那人尽管动摇了,感受到了,甚至也心生相守之心了,人这般渺小,抵不过命运流转,抵不过宿命安排呵…… 一个小小的谎言结果对她造成的伤害他自是知道,所以战场上他看着那女子的神情,他才突然觉得不若当初便不带她卷入,那样,即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能生活得好也就够了。 琛郓默默的注视着前方,点点白皙的亮光渐渐泛起,天亮了…… ------------ 第十三章 暗谋论 经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朝音预想的因为去年乌智经过大战物资缺乏的情况却沒有如预期所料想的那般來到,乌智犹如神助一般,物资源源不断的得到充盈,这让原本打算速战速决的朝音不得不担心害怕发生去年一般的战况,相持了两个多月的战役进入了胶着期。 冬日将至,两国竟默契的保持了一致,选择了休战。 长安城开始飘雪,冬日的第一场大雪随着休战的信息的带來也带给了人们新的希望,犹如瑞雪兆丰年这样美好的愿景一样。 长安街上行人都拢在厚厚的衣服里,行色匆匆,挑担卖着货物的货郎不停的搓着手,仍止不住低声咒骂着天气的严寒。 “哎呀!”挑担货郎整整一担子货物全部被人撞翻,还來不及卖出第一碗热汤就这样被人给撞翻了。 撞翻那货郎东西的人茫然的顿住了脚步,又缓缓的低下头,看了满地狼藉,才轻轻的“啊!”了一声,而身形却仍然未动。 那货郎见这人如此淡漠的神情,肚子里的火陡然窜上,他摔了扁担,扯着那书生模样的人的衣领,叫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不知道道歉啊!” 那人被这货郎揪着衣领,仍是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般,他慢慢的伸手将手放在那货郎的手背上,微微抬头,迷惑的道:“你干嘛捉着我!” 那货郎火冒三丈,用力的推搡他道:“你这呆子,别跟老子装蒜,赔钱,赔钱!” 那呆子似乎听明白了点,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东西,再看了看被那人捉住衣服的手,突然闹了起來:“放开,放开!”他力气猛然增大,货郎猝不及防给他狠狠的推了开去。 货郎从地上爬起,正欲同那人厮打,却见那人如同疯了一般,轻轻的抚着自己衣服前襟的褶皱,表情温柔无比,嘴里也低低的说着:“沒坏,沒坏,青儿,你缝的衣服我沒弄坏呢?” 货郎见这人仪表堂堂,如今才知晓竟是个疯子,骂骂咧咧了几句,只好自认倒霉,拾掇起地上散乱的货物來,那人根本也沒再理他,见衣服完好无损他也“大发慈悲”的饶了那货郎,自顾自的往前走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他脚步虚浮,几乎全部前脚掌着地,拖了一路雪花痕迹,货郎抬头见那人微微佝偻的背影,仍是不解气的骂了几句倒霉,再回头收拾时,却见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在雪地中,他惊喜的揉揉眼,将那银子拾了起來,抬头看时,却闻见了一阵淡淡的香气,细看时,却见一衣着平常的女子头戴面纱随着那地上的脚步印也往前走去了。 “算成赔偿!”那女子身后一男子的声音赫然传來,惊得货郎收回了目光,再看说话那人时,却见那人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从眼前一闪而过,货郎笑嘻嘻的磕头谢过,兴高采烈的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准备回家好好睡个回笼觉。 这天,真冷。 那神智有些失常的男子步履漂浮的飘荡着晃过了几条街道,停在了一个小胡同里,突然开口说道:“跟踪了我这么久,阁下,不累么!” 身后本是空无一人的地方慢慢的踱出一人的身影,那女子轻轻笑了笑:“狐狸先生果然是狐狸呢?为情所困还能警觉如此真让人好生敬佩!” 那人果然是独孤狸,他皱了皱眉,这世上能唤他狐狸先生的可只有那一个女子,而如今那女子却被囚禁在深宫之中:“你是何人!” 那女子无所谓的耸耸肩,往前又走了几步,突然诡秘的严肃说道:“我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帮我!”独孤狸哈哈大笑,讽刺道:“我有何事需要你的帮助!” 女子并不因他的话而生气,反而越发赞赏一般的说道:“你觉得呢?天下第一才子独孤先生还能有何事需要我的帮助!” 独孤狸转过身,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女子,女子偏偏头,又道:“话说,独孤先生一生为了仕途奋斗,可如今为何连一分像样的闲差都沒有呢?”女子不等他回答:“哦,对了,你早年得罪长公主,忤逆当今天子,如今,连大将军也给得罪了,这样的人是不能得到任何晋升的呢?” 独孤狸看着那女子,突然眼睛一亮,笑了起來:“今日得见,方才知晓原來,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女子一愣,随即也笑了起來:“狐狸先生果然是只老狐狸!”那咯咯的笑声竟让人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來了一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独孤狸看着她,笑道:“如果你是刘灵我可以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而如果你是陈年年!”他摇了摇头:“那可不一定了!” “哦!”女子疑惑的偏偏头:“此话怎讲!” 独孤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若是十分恨,可以毁天灭地,若是极端爱,可以玉石俱焚,若是无心,可以不闻不问,若是无情,可以超然世外,你,又是哪种!” 女子昂起头,不屑道:“无情无心亦能将所有仇恨都化为利刃翻云覆海!”似意识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于霸道了些,女子缓和了下,又道:“独孤先生的长情难道就是要让心上之人莫名死去,不得瞑目!” 独孤狸眼中滑过痛苦的神色,虽是一闪而过却仍是被那女子捕捉到了:“我不懂你说什么?” “是么,青霞,和亲公主刘蝉的贴身婢女,曾经与你心意相投,也曾海誓山盟过,却因为你贪念官场功名而错过了远走高飞的最佳时期,后你辗转到了乌智,暗中帮助却再也得不到佳人的一句好言好语,几个月前,你私自将她带回了长安!”女子轻轻笑了笑,强调了一下:“当然,是瞒着正主的,可是前段时间她却莫名失踪了,你拥有不可忽视的实力,整个长安你早已翻了个遍,可这人,你找到了么,能让这么多人所寻无果,有这样通天本事又有这个理由对付她的人除了张青还能有谁呢?独孤先生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也不会相信你也会如愚昧之人一般自欺欺人呵!” 随着那女子一句一句的诉说着,独孤狸的心也一层层的冷了下來,这个女人身后究竟拥有多可怕的实力,他知道了张青太多的事情,何况,他连花爻,霍东篱都能对付的人又岂会在乎一个沒有任何关系的青霞,自己偷偷的将那女子带了回來看來是早就被他知晓的了,他如此不再他的掌控之内,他自然会不踏实。 女子似乎会读心术一般,此刻更是在旁轻声说道:“不要觉得惊讶,人,总不会如表面所见的一样,而我,只不过比你们更具体的带了一张别人的面具而已!”她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无声的笑了笑。 独孤狸莫名的心中一惊,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沒对,可是一时却也想不起,他看着她,突然说道:“张家同你有何过节,你三番几次的针对于他!” 那女子理了理头发,嘴角仍是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过节,唔,是挺多的,他想让他(她)安稳,这真的十分不合我意呢?怎么办,这样的绊脚石,我只好费费力气给,搬了哦!” 独孤狸抿着嘴唇不再说话,陈年年也不着急,只是对那人说道:“张青这几年的变化你又不是不知道,独孤先生如此聪明之人难道还会在乎繁文缛节,既然他给不了你实现抱负的机会,先生还在犹豫什么呢?青霞已经不再了,难道先生要如同刚才一般行尸走肉的过完余生,哼,只怕先生肯,青霞也不会肯,青霞即使不计较,有人也不会放手的吧!” 独孤狸想起苏恒对自己的态度的转变,心也慢慢沉了下去,苏恒可以算成大半个张青,既然苏恒如今对自己都多加防范,可想而知那张青的确是对自己不信任了,再一想起青霞或许真如这人所言已经死于他手,他心中的怒火以及愤懑之情慢慢的充斥着胸腔。 女子略微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何况,先生不是希望朝音一统山河的么,这太子一旦掌权,朝音必将固步自封,再无所为,而这太子的坚强后盾可是他啊!” 独孤狸冷眼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还沒恭喜陈美人身怀六甲,美人如此操心这事,也不知是腹中胎儿的福还是祸呵!” 陈年年抚了抚腹部:“她的儿子能做太子,我的为何不行,他能将你心爱之人随意斩杀,为何你不行,先生难道就沒有一丝不平,怨恨!” 独孤狸看了看那女子,深感这女子攻心之术运得炉火纯青,女子不输气势的同他对视,独孤狸缓缓开口:“你是要毁了他呵!”对于早年在花间坊的查探,他对刘灵的一些举动早已在心中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宫闱中不乏秘史,而这些他也不当过问太多。 女子笑了笑:“先生,若你得不到青霞,而她偏偏要走,你不是也采取了禁锢她的手段么!”她剪剪双瞳纯善无比的看着他:“先生,你我可是同样的呵!” 独孤狸心中痛恨,是呵,不是他将她掳來,她也不至于莫名消失,什么样才是爱,什么样才算爱,再想想身边的人,他突然觉得命运很嘲讽,明明有情之人总会隔着一条河,而这桥,却总是搭不上。 “你想怎样!” “很简单,用你掌握的实力,在最短的时间里让张青失掉胳膊!” ------------ 第十四章 编故事 东宫里,李嫣大发脾气的,可想如同以前那样摔东西泄恨却无法,原因无他,刘肥早已下令命宫中之人全力阻止她触碰任何伤害危机到她身体的东西,全宫上下自然是战战兢兢的服侍,而李嫣却被刘肥以养胎为名堂而皇之的禁锢在了东宫不得出,心中的怒火也无处可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莲池在看见阿朱愁着脸第四次从那房间出來时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拦住阿朱,看了眼她托盘内的食物,问道:“太子妃还是不肯吃么!” 阿朱愁眉苦脸:“太子妃心中烦闷怎么劝也不听了,之前她还因为怀孕之事小心翼翼了一段时日,这两个多月过去……哎,太子妃也再不那么小心了!” 莲池也跟着叹口气,道:“太子妃毕竟还小,她那样玩闹的性子能坚持这么久已经难得了,來,给我,我去试试,大人即使不吃,孩子也要吃的呢?出了岔子,太子怪罪下來,我们可都得遭殃!” 阿朱任由她端过托盘,嘱咐道:“顺着点,别惹她再发怒了!” 莲池点点头,敲门进去了。 “出去出去,我说了不吃,不吃!”屋内听见敲门声立即大声嚷道。 莲池笑嘻嘻的道:“好,好,咱不吃,不吃!” 李嫣扭开头,烦闷的靠在软榻上,气呼呼的嘟着嘴。 莲池靠近了她一些,想了想,低头道:“那太子妃,奴婢给您讲故事吧!” “故事!”李嫣转转眼珠子,佯装不感兴趣道:“你会有什么故事!” 莲池依旧笑着道:“好故事呢?” 李嫣眼睛一亮,身子也惬意的躺在了榻上:“好啊!那你就讲讲吧!” 莲池给李嫣又垫了个靠背,声音软软的道:“从前啊!有一个公主,她天赋异禀,被族内的巫师奉为神明般,她的诞生让她的族人好不欢欣鼓舞,以为是一个全新时代的來临,可以带领他们走出黑暗,走出闭塞的草原,入主中原大地,从小那公主便被大家拼命督促学习文武之道,治国之策,希望能很好的辅助她的哥哥治理国家,这些她也很好的胜任了。 可是?在她15岁接受神女受封之前,族中的人却发起了宫变,族中王爷趁着那国皇上才驾崩不久便夺了还未登基的太子的皇位,诛死了王后,那个小公主当年才十岁,被族人保护着逃到了另一个国家,她经历多次死里逃生,最后陪她到另一个国家时身边也只剩了几人,她势力单薄能否保住自己以及身边人的性命都是未知数,而此时,从小照顾她的人却因为意外而命在旦夕……” “啊!那她怎么办呀!”李嫣的小脸都要皱在一起了。 莲池叹了口气,继续道:“在她走投无路之时,她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权势滔天的女子,她们做了交易,公主成为那女子的门徒,而那女子可以帮她完成复国大业,她同意了,然后她选择用最极端的手法想要复国,她手法熟练,一剑封喉,成为了那个人最得力的助手,眼看着,她们就要成功了!” “她失败了么!”李嫣止不住的插嘴问道。 莲池摇摇头:“不,她放弃了,小时候她遭人暗杀,被人救后辗转到了另一个国家,碰见了一个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可是那个女子告诉她,她的最后一桩买卖,就是他,她要杀了他,才能离复国之梦进一大步!” “啊!”李嫣低声惊呼道:“她,她要杀了他,!” 莲池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是宁可伤了自己也不会伤害他的,所以她失手了,唯一的一次失手,她动了情,再也举不了杀人的名剑了!” “她在那个时候遇见了他,然后无颜面对,选择了躲避,然后,选择了放弃!” 李嫣也似有所感,呼出了一口气,又接着叹息了一声:“那他们,在一起了么,那个男人也如同她喜欢他一样的喜欢她么!” 莲池摇摇头,语气有些伤感:“不知道呢?他从未说过,那公主,哦,不,她不当公主好久了,久到都沒人再知道她是公主的身份了,那女子从未问过他的想法,只是心甘情愿的为了那人放弃自己独自坚持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后來,那男子凯旋而归,却奉命要娶公主,她杀手的身份、举国通缉犯的身份也被人知晓,女子想默默待在他身边的愿望也实现不了了,她不想她耽误他的仕途,她走了!” 李嫣也由不得扼腕叹息:“走了,她为了他都丢了自己,可他却还娶别的女子,那她到哪里去了呢?她有再回到她的国家夺回王位么!” 莲池笑了笑,端过旁边的饭菜,冲李嫣眨了眨眼:“奴婢记挂着太子妃,所以故事的情节有些记不起了呢?”说完,递过碗筷,偏头看着她。 李嫣嘟着嘴,无可奈何的坐起身,嘟嚷道:“好吧好吧!我吃我吃,哎,待会你可得继续呀!”她又摸着显形的腹部,微笑道:“宝宝,咱们吃饭!” 莲池笑嘻嘻的为李嫣细心的布菜,心中想了许久的事情总算有了头绪。 长门殿仍是一派萧瑟之意,同甘霞殿一样同位于北方,只不过一座在东侧,一座在西侧,一座困着一国太子,一座囚着一国王妃。 杂草丛生的院落内,晚间连个打更之人都沒有,宫里的人都知道长门殿内经由陛下亲自发落的女子已无生存之志,每日饭菜送來,宫女喂服得多她便食得多点,若宫女不耐烦饲喂了她也不哭不闹由着自己饿肚子,大家都知道,这女子虽生犹死,毫无生存之意,刘澈在最初选择这座宫殿关押她时,着实让宫内许多见风使舵的老人在花爻身上花了些功夫,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对她注意力的降低,宫人们的态度也渐渐起了变化。 长门殿内住着谁,恐怕谁也不会说:“住着敌国王妃!”而会说:“住着一个呆子!” 莲池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穿越了偷懒侍卫的防守进入到了冷清的长门殿。 殿内漆黑一片,偌大的荒废了的宫殿如今只留给人萧索,阴森之感,莲池很快的找到了躺在床上之人,看着那女子如今的模样,她也不自觉的感到难过。 自己的孩子在战场上亲眼目睹他的死去,这对于任何一个母亲來说都是无法承受的打击呵,莲池亦不敢相信那个人会怎样,失去了娇妻爱儿,又被重重战争所围困,他很难做吧! 莲池走上前去,难过的替那女子抚平黏在脸上的碎发,花爻仍是皱着眉头睡觉,而与以前不同的是,她并未惊醒。 或许在这个地方,经历了那些事,生与死于她而言都是不重要的,莲池轻轻唤醒那人,花爻睁开眼,眨了眨,一言不发的坐了起來,似乎在明白了她是谁之后花爻觉得她來得理所应得,而花爻自己却无所谓的接受她的到來一般。 “您还记得奴婢,对么!”相处了只那么几个月不到,她实在沒把握能在眼前这神情有些恍惚的女子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花爻不说话,只是木讷的盯着地板。 莲池叹息一声,站在她跟前,说道:“大汗被战事所扰,加上宫中防备甚严,所以奴婢來晚了!” 花爻抬头看了一下她,仍旧低下了头,缓缓,过了一会她开口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 莲池急道:“王妃,您不能这样呵,您这般自暴自弃,大汗很担心!” 花爻勾勾嘴唇,做了个笑的表情,却看得莲池心中更凉。 “王妃,您再耐心等等,奴婢会想法救您出去的!” 花爻摇摇头:“不用了,这样挺好的,看不见讨厌的人,也可以告诉自己不用面对那么多事!”她眉目一软,似乎又看见了那日惊心动魄的一幕,那穿心而过的一箭,她伸手捂住脸,摇着头,似乎仍在抗拒着。 莲池毕竟沒亲身经历过,无法知晓那事实际上对花爻造成的冲击力,她仍是劝道:“您好好调理身子,别再自暴自弃了,能活着,您就可以出去的!” 花爻抬头看了一下她:“出去,出去又能干嘛?报仇,还是再被当做棋子一次次被利用!”她笑了一下,开口说道:“不了,死了可比活着好!”说完她又躺会床上,蜷着身子背对着她:“你走吧!你不用再背着他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了,我同他已经沒有瓜葛了,他不会理会我,我也不会让他理会!” 莲池见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也不知晓她同琛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咬咬牙,退了出去:“奴婢相信不论发生什么?大汗都不会改变他的心意的,所以,王妃,您请等着奴婢的消息吧!” 花爻睁着眼睛看着黑乎乎而空荡荡的床帘,眼神一直未变,直到那人离开,她才缓缓闭上眼睛,热泪立时滚了出來。 不会改变么,单纯的为她好么。 可是他撒下的谎,犯下的错误又该由谁來承担呢?自己么,或者还是不公平的命。 花爻弯弯身子,将自己蜷缩得更加紧凑些,那腹中,心中空了,失了的东西又用什么來弥补。 ------------ 第十五章 飞阁险 寒岁将至,在各宫都开始张罗新年,筹备着喜庆的节庆时,冷清的长门殿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莲池离开沒几天,长门殿自它封殿门开始迎來了宫里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女子,太子妃,李嫣。 此时她身孕已有四个多月,身形已经渐显,看着那张略微稚嫩的脸庞而微微凸起的腹部,宫中众人皆对她疼爱有加,随着那一袭随意便装出现在了萧条的长门殿前,本是漫不经心随意聊天的守卫纷纷忙不迭地的叩拜,通禀。 李嫣被莲池和阿朱搀扶着,慢慢踱进这座宫殿,一见李嫣有些不悦的皱眉,阿朱便也怨道:“莲池,瞧你出的好主意,这里阴气这么重,太子妃腹中婴孩若有个闪失,咱们可怎么担待!” 李嫣偏头制止:“是我要她带我來的!” 阿朱无可奈何的瞪了瞪莲池,只好更加小心的照看着李嫣。 殿内的婢女,侍卫找寻了半日,却找不到花爻的身影,一炷香时分之后,众侍从皆是胆战心惊的跪在大殿内,李嫣的确生气了,却不是因为那女子不见了,她为那女子感到心疼。 在听完了莲池的故事后,她聪慧的联想到了刘肥曾经跟她说过的大将军张青的故事,她也知道了如今困在这宫殿内的是她曾经依赖过一段时间的漪清,所以她想见她,想见见这个女子,这个曾经杀人不眨眼,无畏战场,无畏权贵却为情所困,为爱所伤的女子。 莲池似懂得李嫣的心思,上前呵斥着一众人:“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是觉得沒主子可以管制管制你们么,好好的活人都会给你们弄丢!” 这色厉内荏的话语惊得众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还不快再去找,这人可是皇上放在这的,不是犯人,不是囚徒的,你们一个个都是从其他宫中驱逐來这长门殿的,怎么,还学不会万事留步棋的保命招数么!” 众人更是心将欲死,却听一宫女战巍巍的说道:“回,回太子妃,那,那女子常常喜欢一个人独处,奴婢,奴婢们也是沒有办法……” “大胆!”莲池厉声喝道:“还敢为自己开脱罪责,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是要反天了,來人,将这恶妇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 “诺!” “这大老远的便听见这长门殿内热闹得紧!”侍卫还來不及上前拿人,便听见殿外传來娇软的声音:“原來是太子妃的得力婢女,莲池姑娘呵!” 今日暖日,阳光微微照在來人身上,可却让人觉察不到一丝暖意融融,反而更觉寒意凉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莲池面上难看,却仍是同其他人一起叩拜行礼道:“参见美人娘娘,美人娘娘万福!” 李嫣本是恼怒找寻不到人,如今见到了多日不见的陈年年,当即将方才的烦恼抛诸脑后,走下座位,迎了上去。 “美人姐姐,你怎么也來这里了!”她亲热的捉着她的手臂,笑着问道。 陈年年仍是不多不少的笑意挂在脸上,她微微扫视了一圈,复收回目光看向李嫣:“我在宫里闷坏了,就随处來走走,想着曾经的李皇后于大冬天里辞世,便想前來悼念悼念,沒想到才到殿外便听见了这里热闹异常,我就进來瞧瞧了!”她转转秋水般的眸子,仍是甜甜的笑着问道:“嫣儿怎么会想到來这呢?我那椒房殿可是好些日子沒见你去了呢?” 李嫣笑了笑,道:“太医说,前几个月紧要得很,不能到处乱走,这不,危险期刚过,我就出來了,哎,我都快在那宫里憋坏了呢?” 陈年年反握着她的手:“我看莲池姑娘可生气得紧呢?出什么事了么,这长门殿中不是关押着敌国王妃么,太子妃还是别见的好!” 李嫣眨眨眼,问道:“怎么了?我觉得她挺可怜的呀!” 陈年年冷笑一下,漫不经心道:“可怜,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李嫣一愣,只觉得这冰冷的话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让人觉得身上沒有一处舒坦的,陈年年也瞧见了她微变的脸色,继续道:“听说她曾是长安城内闻风散胆的白面修罗,杀人不眨眼的,也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呢?这般恶毒之人,太子妃还是别动恻隐之心的好!” 李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陈年年微微欣慰的笑笑:“那太子妃,咱们出去走走吧!” 李嫣又四处望了望,只得点头,摆驾离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呀,她在那儿,在树上呢?”一宫女突然乍呼呼的叫了起來,众人随着她的叫唤也纷纷向那掉了些许树叶的大树上投去目光。 微微暖意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那女子身上,女子微微单薄的衣服更衬得她柔弱无比,她躺在树干上,微微曲着一条腿,一手遮着眼睛避免阳光的直射,一手随意的耷拉下,乌黑的秀发就如一股小瀑布般的垂了下來,有时微风轻吹,掀起她衣摆的一角,随风鼓荡,吹落下几片枯黄的树叶轻轻的落洒在她的身上。 李嫣看着这样的画面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她被这随意的画面深深打动了丝毫沒留意到身旁陈年年的脸上复杂的神情。 陈年年冷冷开口:“这就是那被皇上囚禁在这的人!” 跪在地上的侍从慌忙点头应答。 或许是察觉到了底下之人的骚动,树上那人微微动了动身子,偏头一看,目光在李嫣以及陈年年身上停驻了一会,仍旧闭上了眼。 “大胆!”凝霜见那女子如此不屑的神情,上前呵斥道,可那女子却仍旧不为所动。 陈年年出手止住,偏头问李嫣道:“太子妃!” 李嫣回过神,看向陈年年,陈年年挑挑眉:“不过是敌国一俘虏,太子妃对她当真好奇!” 李嫣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好奇,是,想帮她!”她唤來阿朱,轻声嘱咐了几句,阿朱频频看向树上之人,脸上有些犹豫,却仍不住点头。 李嫣复看向陈年年,说道:“美人姐姐,我们走吧!这里的确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她微微颔首,摸了摸腹部,脸上又挂着似沉醉,似满足的笑意。 陈年年笑着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笑道:“还早着呢?瞧你那模样!” 李嫣红了脸,低声道:“美人姐姐不也还一样么,肚子里有个东西会随着自己的呼吸而律动,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陈年年弯弯嘴角,抬头望向远方:“是呢?很奇妙!” 二人说说笑笑的离开了长门殿,东宫以及椒房殿都位于皇城中部,是故二人一路相伴往南行去,路经昭岚殿时,李嫣想起张青奉命娶的便是这座宫殿曾经的主人,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了一阵烦闷之意。 陈年年观察仔细,询问道:“嫣儿,怎么了?” 李嫣叹口气,看了另一条道路:寒烟飞阁,对陈年年说道:“美人姐姐,我们走这边吧!” 陈年年看了那于半空中横卧的飞桥,随意的睇了一眼凝霜,笑着说:“好啊!这半空中的风景我也是好久未曾见过了呢?昨日大雪覆盖满城,咱们好好的观赏观赏!” 李嫣漫不经心的点头,由着阿朱搀扶着往那飞阁行去,木梯因为降雪而有着些许的湿意,甚至边上更有寒霜覆盖,阿朱于李嫣右手处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走得很仔细很慢,莲池位于李嫣左后方,亦是小心的亦步亦趋。 陈年年惬意的由着凝霜搀扶,指点江山般的同李嫣说着话,淡淡的云雾气萦绕在飞阁四周,让人觉得真是恍若仙境,厚重庄严的皇城也因为白雪的覆盖而淡却了几分凝重之色,多了几分柔美之意。 “这皇宫待了这么些年,这景致可真是时时不同呢?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别致的风景呢?”陈年年微微概叹道。 李嫣也停步倚着栏杆深深的吸了口气,入鼻的却是微微冷凉的空气,她好笑的睁开眼,笑意盈盈的看向陈年年:“是呀,这宫内的好地方可真多!”她背转过身,继续道:“以前不喜欢宫中,觉得很可怕,可是自己住进來才觉得也不是那么可害怕的了!” 陈年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微微侧头,笑问道:“为什么会觉得不害怕呢?” 李嫣笑着说道:“父皇母妃给了我最大的自由,太子也温文儒雅,美人姐姐也诚心待我,除了不能常侍爹爹左右这唯一的遗憾,这皇宫挺好的!” 陈年年松开被凝霜搀扶的手,随意的玩弄着手指,应道:“是啊!这天下还有谁会不欣羡入宫之人呢?这皇宫可真好!” 李嫣也笑了笑:“这里风大,姐姐咱们还是别贪恋美色了,走吧!” 陈年年点点头,也同她并排而去。 木梯湿滑,尤其是下坡,阿朱更是走得兢兢战战,李嫣好笑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阿朱,笑骂道:“阿朱,你这样搀着我,可是走到天黑也回不了宫呀!” 阿朱尴尬的擦着脸上的冷汗,艰难的笑了笑,又继续搀着。 身后突然传來陈年年的惊呼:“啊!”一个趔趄便向李嫣压了过來。 李嫣还來不及回头,便觉得身子猛然被左边一撞,右手被阿朱搀扶的手也松落掉。 看着那如烟如画的寥寥云雾离自己越來越近,李嫣脑袋一片空白。 ------------ 第十六章 萌生意 李嫣只听得身后近旁之人的惊呼声,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眼看着便要滚下木梯,身子却被人一卷,腾空而起,平平的降落在了平地上。 阿朱,莲池赶紧连奔带跑的赶到她身边,吓得脸色惨白,阿朱几乎要哭了出來,泣不成声的道:“小姐,您怎么样,有沒有受伤,啊!”莲池亦是阿弥陀佛的低低自语。 陈年年小心的被凝霜搀扶下來,脸色也不好,看了看李嫣并未大碍,转首看向救护李嫣那人,感概的说道:“多亏了霍将军身手了得,嫣儿,你还好么!” 李嫣绷着个脸直直的看着陈年年,一声不吭。 陈年年迷惑的看着她:“嫣儿,你怎么了?” 李嫣有些厌烦的甩开她的手,有些害怕的缩在霍东篱身后,霍东篱冷漠的看了一眼众人,只淡淡的侧了侧身,恭谨的说道:“微臣恭送太子妃回宫!” 李嫣咬了咬嘴唇,伸手由莲池搀扶着往回走去,阿朱可怜兮兮的尴尬的伸出的手也只好停在空中,看了眼霍东篱,却被那人凌厉的眼光给震得全身冷颤,她慌乱的垂下头,不成体统的行了礼便快步跟了上去。 待那几人远去,霍东篱收回一直盯着阿朱的眼光,瞥了一眼陈年年,微微躬身示意告退便要离开。 “怎么,霍将军也觉得是本宫做的手脚!” 霍东篱停住脚步,半晌无声。 陈年年还欲开口,却被霍东篱打断道:“娘娘是聪明人,同样的手段怎会使两次呢?” 陈年年一愣,脸色一变,被这冰山不咸不淡的刺这么一句,她几欲发作。 这张家里的可真是个个都是跟刺呢?她微微充斥着怒气的眼睛渐渐的收回了狠戾的光泽,变成了温婉如水的模样。 既然是刺,那就一根根拔掉吧! 陈年年笑着看着那块冰山,问道:“怎么,霍将军难道不想知道那人为什么这么做么!” 霍东篱挺拔的后背完全背对着陈年年,一种无形散发出的强悍气势也让陈年年有些后悔问出这话:“这些同我何关,娘娘是聪明人,有任何谋划,走一步算几步的作法臣无权过问,不过,如果娘娘够聪明,应该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陈年年眸色深沉的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白皙的手指攥得指节发白。 “不吠的狗咬人可会是真的疼呢?” 她一眼也不眨的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寒烟飞阁,他在这呢?“呵呵,凝霜啊!你说说,如今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最不缺的就是长情之人呢?” 凝霜自是知道陈年年此言并不需要她回答,她亦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小心的搀扶她离去,陈年年看着四周依旧迷蒙的气氛,回想起那女子躲避自己援手的表情,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这皇宫,怎么会好呢? 她呼出一口气,太阳始终要出來的,这些作为掩饰作用的雾气也始终会散去,露出那些藏在暗处的脏鄙不堪的事实。 霍东篱从飞阁上下來之后,默然的望向了北处宫殿,呆呆的看了许久,此次算是他从乌智逃回之后第一次进宫面圣,他受伤不轻,加上心神亦比旁人受得打击更甚,拖拖拉拉的经过这一个多月总算恢复了七七八八。 他想了许久,还是往北走去了。 长门殿,他算不上熟悉,自他入宫任职起这里便早已是废墟了,甚至比冷宫更加阴冷,然而他却轻车熟路的推开殿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踏了进去。 花爻仍待在那株树上,不生不死的躺着,一动也不动,发丝随风飞舞,才可以隐约感觉得到树上之人淡淡的生机。 树上之人不动,霍东篱亦不出声,二人就这般树上地上的静静呆立着。 殿内的侍从经过刚才的恐吓早已学会了什么能看,什么能听,自是偷偷的回避着。 清冷的风开始夹着点点入手即化的雪花吹拂过面颊,霍东篱终于开口说道:“花爻,下來吧!上面冷!” 花爻睁开了眼,可是仍然一动也不动,她根本沒理由责怪他,可是真的,不是针对他而不理他的,她是真的不想说话,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如今这世界了。 她坚持了这么多些年的意志在那一刻已经碎了,她能有什么理由重新笑对人生。 “我知道你现在生不如死,被陛下关押在这长门殿或许也能更遂你的心,不被人打扰,封闭自己,不用牵强着去做一些事,不用故作坚强的去面对你不想面对的仇恨,你不知该恨谁,如何恨,甚至不知为何恨,所以这里很好,很合适!” 他缓缓的说着,静静的一字一句的将话语传入那人的耳中。 “可是?花爻,生活总该继续,你真的想这样过这一生么,自杀你缺乏勇气,可活着你却又缺乏勇气,这样好死不死的赖活着,你能得到什么快感,你能报复谁,惩罚谁!” 花爻偏过头,脸上噙着一抹嘲笑之意,如今的她还有多余的力气去计较报复,惩罚谁么,甚至那人如今站在她面前,她或许也只会形同死尸般的从他面前走过,带不起任何情绪吧! “以前我总认为好男儿该驰骋边疆,战场杀敌战将,开疆拓土,义气抒发,可是如今,不是了,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卷入这纷争,一直都只想找一方净土好好平凡的生活,可为了那些不得不面对的问題,困难,阻隔,你一次次的卷入!” “若舍了这一身才华只为同你浪迹天涯,亦我所愿,若赢了千秋功名却只得高处不胜寒,又有何意义,我不愿成为像舅舅一样的千古名将,我只愿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曾经驰骋沙场,纵横万里是我所梦,可惯看了生死风云,尝遍了苦涩血腥,我方才体会,能活着真好,能陪着你活着,真好!”霍东篱低沉而略微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静静的风传入耳中,莫名的引得了干涸了许久的眼睛慢慢湿热起來。 “阿爻,你若想走,我带你走好么,忘了这里,忘了那些不愉快,忘了他,你好好开始生活,好么!”这甚至带有点点央求语气的话语让花爻再也无法无动于衷了。 这人沒犯任何错,他一直以正直,随性坚持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他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无论开心,失意,无论悲伤,困窘。 他总在那儿静静的守着,一如,一如……花爻突然睁大了眼睛,原來,原來一直存在记忆中的那个模糊的少年身影竟然是他。 在自己被那一箭吓晕过去之前,眼中所见的那个影子,硬朗而倔强的站在那儿的人,原來是他呵。 在自己离开长安,回首再忘时,隐约所见的那个孤独而执着的身影一直隐在暗处,似在踌躇,似在等待,那时又似在送别 如今想來那种不属于张青那种稳如山,静如水般的沉寂,而是带着他独特的霸气内敛的沉沉重量,柔情外溢的漫漫伤疼,那种淡淡的忧伤却又宽厚的包容之感一直以來都是属于他特有的味道呵。 花爻跳下树,同那眼神有些伤疼之意的男子对视了良久,她缓缓上前,轻轻抱住了他,低声说道:“霍东篱,谢谢你!” 这短短几句,却让霍东篱变了几变神色,有欣喜,却也有伤痛,有欣慰,却也有更多的难过,他缓缓也伸出手抚上了女子的脊背,仍是立得直直的,他微微笑了笑,也好,这样也好,即使难过她也是坚强的笑着。 “可是?东篱,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旅程,前方,还有等着你的人,所以,我答应你会好好活,不辜负这仅存的皮囊,可是?东篱,也请你答应我,好好过,自在的过,潇洒随性的过!”因为太久沒有说话了,花爻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粗陋,可她说出的却都是真诚无比的,略带感伤,愁绪的语句传入两人耳中,都徒生人生无常,人事茫茫之感。 过了一会,霍东篱点点头,花爻沉静了许久的面容也渐渐舒展开,她松开环抱着的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往殿内走去了。 霍东篱回首见了见那女子,心中压着的大石头也松了不少,舅舅已经伤害她够深了,纵使自己在病重时下了决心想带她走,她不肯随自己离开,只要她有了生活之志,那也够了。 这皇宫是困不住她的,何况皇上原本也不想困她,即使政治再黑暗,他还是很用心的从她内心深处考虑为她竖立起了不高不矮的一堵墙。 她想走,想飞,都行。 霍东篱也舒展开冰封的面目,转身离开了,风雪渐渐大了,可是心却渐渐晴了。 霍东篱突然怔怔的想到,如果,舅舅同她也能坦诚相待,是不是这许多都会避开,想至此,前方战场上那人如今还在鏖战对峙,也不知他如今到底是如何心态,如果,他知道他亲手杀的是自己的孩子,唯一的子嗣,他还能安然对战么。 霍东篱低下头,快步朝丹阳殿行去。 ------------ 第十七章 傲雪梅 丹阳殿内,刘澈兴致颇高的穿着随意的服饰写字,魏明随侍在一旁,刘肥站在他身旁,一面磨墨看他挥笔毫书的写着,一面同他细细的说着话。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霍东篱进去将欲行礼,便被刘澈制止了,那人笑着看了看他,一面又看了看自己的字满意的点了点头。 “东篱啊!來了,來來,看看朕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霍东篱起身,上前几步,脸上仍是冷若冰霜的模样:“微臣蛮夫俗子,说不上什么大道理,却也觉得这字写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刘澈也笑着点头:“你说好,那自是不错的了,魏明啊!” “奴才在!” “把这幅字拿去工艺坊加工加工,然后送到东篱府上去!”刘澈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刘肥几不可见的抬了抬头看了霍东篱一眼。 霍东篱也是一愣,他此次出征,大功未曾立着,却不幸被俘,拖了大军后腿,霍家也因为这件事而对东篱有所责难,却因为他冷傲的脾气而不敢明白表示出來,此次养病回來第一次进宫,他也知晓自己所该承受的责罚以及冷漠,殊不料会接受这样的“恩赐”。 “东篱!”刘澈提高了声音再次唤了唤那人,霍东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臣,叩谢皇恩!” 刘澈无谓的摆摆手:“东篱,你身子好结实了么!” 霍东篱点点头:“蒙陛下圣眷,臣身子已经恢复了,随时可以奔赴前线!” 刘澈轻轻笑了笑,头也不抬的继续埋头写字道:“这倒不用担心了,前方你舅舅做得很好!”龙袍的衣袖一挥,似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势:“乌智狼人之心,不臣之心已经被打压下去了,过了这个冬季,朕倒要看看他们还有沒有那股傲气同朕为敌!” “陛下圣明,体恤天下苍生,只待冬季一过,霍将军再率精兵前去助阵,只怕到时他们投降还來不及呢?”魏明在旁也巧言笑着说道。 霍东篱仍只是面色不动的垂立在一旁,刘澈被这话引得开怀大笑,笑着看向了刘肥以及东篱,见霍东篱脸色仍是深沉得紧。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东篱!” “臣在!” 刘澈放下毛笔,负手走下來:“怎么,这次回來朕瞧你好像失了许多往日的锐气,战场嘛,有输有赢,有胜有败,有得有失!”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你还年轻,何必在乎这些,比起你立下的赫赫战功,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年轻嘛,多受点挫折,多点经历,以后会更出色的!” 这番本是耐心劝导的一番话,不知为何,霍东篱总听得很别扭,他微微皱皱眉,低下头:“陛下说的是,是臣愚钝了!” 刘澈又拍了拍霍东篱的肩,说道:“你母亲同我说了许多次了,來年给你订门好亲事,也给你的仕途增增喜!” “皇上……”霍东篱立即欲叩拜谢罪,却被刘澈一手托住了身子。 刘澈双眼深晦的看了他一眼,继而笑了笑:“你大了,是该成家了!” “臣……” “别再说什么?乌智未灭何以为家的话!”他轻轻靠近了霍东篱一分:“你瞒得了别人,朕,却也不糊涂!”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身又道:“那长门殿之人过得可还舒坦,过几天便是新年了,可也别忘了给置办点新衣物!”他回头,看了看霍东篱:“天气可会越來越凉呢?” 魏明抬眼看了一眼霍东篱,识趣的上前说道:“陛下放心,奴才会照料好的!” “嗯,那就好!”刘澈坐回龙椅,身子舒适的躺在那软绵的裘袍之中:“对了,肥儿,听说太子妃身子最近可不大好,最近事也沒多少,就來年春狩的事,也还有一个多月,你就好好抽空照应照应她!”刘澈叹息一声:“这后宫是非多,嫣儿性子也太过纯善了些!” 霍东篱看了一眼刘肥,想起了方才飞阁的事情,或许是霍东篱的眼神过于执着了些,刘肥回答了刘澈,微微偏头看向了他。 对于霍东篱,刘肥不得不好奇以及敬仰,年纪仅比他大几岁,可他为人随性,处事洒脱,相比于那些规规矩矩的世家子弟,这样不羁的性子更能引得刘肥的好感,再加上他无可撼动的军事地位,更是让刘肥心生想要交好结识之心,只是虽然他们有着较亲的关系,可霍东篱却一直与这皇权中心格格不入,各种权贵想与他交好都碰了一鼻子灰。 最主要的皇上如今对于党派之事看得比较重要,如今太子妃以及陈年年都身怀有孕,这无疑是给初见光明的政治又笼上厚厚的一层阴云,纵使刘肥想借机帮助他或是拉拢他都不得不先考虑自己的身份地位。 霍东篱收回目光,仍是定定的面色不变的看向另处。 窗外,雪已经铺了厚厚一层了。 同样的雪花翻飞的场景也出现在了欧阳家,微开的窗户灌注着丝丝冷风,卷着几片雪花钻入室内,顿时化为了乌有。 子归推门而入,瞧见了靠着床边呆呆望着窗户的人,面上有些恼怒:“这个子陌,又开窗户,待会看我不收拾她!” 欧阳路微笑着接过子归的食盘,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收拾她,可你几时动过手!” 略微调笑的语气惹得子归的面颊红了红,他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老爷,那家伙给你们吃了什么这么帮她!” 欧阳路端着搪瓷碗,用汤匙搅动着热气腾腾的汤饭,笑而不语。 子陌是前些时日收养回府的一个小丫头,她男扮女装偷了子归的钱袋,结果被子归当街抓住,打闹了一番才知晓她的女儿身,或许因为羞恼,或许因为早已饿得不行,所以那女子当场给晕了过去,沒办法,子归只好将她带回來,修养了几日之后,长盟之人也查清了她的确身世清白,故而欧阳路赐名子陌住在了欧阳府中。 “我不知道她给我吃了什么?我只知道,她给某些人吃了羞恼丸,一提某人,有些人便会羞恼!” 子归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他气鼓鼓的背转身去,将那灌风的窗户“碰!”的一声给关上了。 屋内炭火更盛了些。 欧阳路吃了几口粥,便觉得沒了什么胃口,又咳嗽了一番,子归的气早就沒了,立即上前帮忙推拿:“这该死的冬天!”他低声咒骂着,手上却力度合适的拍着欧阳路的背。 欧阳路笑了笑:“你啊!什么都怪,这冬天好好的雪花可又沒惹你,被你关在门外不说,还要被你这样怨骂!” 子归还未开口,门口便伸出一只脑袋,笑嘻嘻的说道:“是啊!老爷,这雪花好好的真是可怜呢?” 子归瞪向门口那人,怒道:“子陌,你给我进來!” 门口那人吐吐舌头,冲欧阳路笑道:“老爷,他好凶啊!”说完吐吐舌头,又摆摆头:“我是猪么,进來还会有活路!”说完,身手迅捷的将刚剪的寒梅插入了外屋的瓶中便飞也似的逃窜了出去,临走时,还眨眨眼道:“奴婢粗人一个,伺候不周到老爷,子归,你可要好好照顾呀!” 欧阳路看着这二人,不由得摇头失笑,看着子归攥得紧紧的拳头,浑身气的发抖,更是觉得这个冬天真是沒有比收留了她更好的事了。 他看着那红如鲜血的寒梅,嫩黄的花蕊更衬得朵朵花瓣娇艳无比,谁说寒梅只有清冷与孤傲之态,她的美是只给懂她的人欣赏的。 缓缓,欧阳路叹口气,问道:“她还是不肯走么!”那个女子,他如今该怎样才能让她重展笑颜呢?同那盛开的寒梅一样,不被风雪所压倒,不畏严寒的傲视群芳,那样的她又能几时才能回來。 “嗯!”子归似受了欧阳路的情绪所感,回答也是闷闷的,不甚开心:“她还是那样,给吃的就吃,不给就不吃,冷了也不知道添被子,累了也不知道闭眼睛,老爷,她不是爱的是张青么,难道她喜欢上了那个乌智人,才会因为孩子的离开而变成这般模样!” 欧阳路放下碗,抿了抿嘴唇,似在思考一般,他摇摇头:“若她能爱上另一个人可真是万幸无比了!” 他抬头,眼神有些空洞而迷茫:“这是一个结,一个局,若她肯回头看看其他,很多事都不会这样了,可是?这个结,又怎么会轻易就打开呢?那样就不会算做刻骨铭心的爱了!” 子归嗤之以鼻:“什么情啊爱的,在我看來,全是屁话,它能带给我们什么?烦恼,伤害,痛苦,我只但愿我一辈子也不碰到!” 欧阳路似又想到了那个梨花树下的女子,委屈夹杂着娇羞的神色,睁着梨花带雨般的双眸看向他:“我再也不唱这曲子了,难听死了!” 可是?她还是暗自学会了。 很多事,不是非得要十全十美的,很多记忆,也不一定要美好无缺的。 爱上一个人是可以用一生來遗憾以及缅怀的,至于,报复,仇恨……欧阳路失笑了一下,他想他是做不到的,那个女子也不会。 “你若遇见了那一个人,你是会宁愿同她坠入十八层地狱,甘受任何酷刑也要思念,也要相爱,也要在一起的!” 欧阳路淡淡的说出这番话,屋内暖暖的,他脸上的微笑愈发醉人。 ------------ 第十八章 新年惊 经过了飞阁之险后,李嫣心情不佳的待在东宫中再也沒吵着出去了,只是常常让莲池陪在左右,而之前形影不离的阿朱则也被李嫣放置在一旁了,东宫中人皆暗暗惊讶莲池竟比阿朱更能得太子妃之心。 刘肥自是不知那日之事,只是心中暗暗惊喜李嫣的转变,唤了阿朱谈过一次,却不得结果,后见李嫣也沒甚不对的行为,莲池也能悉心照顾,加上她心态也渐渐平和安定了不少,他也渐渐放下了心,一面安排春节狩猎之事,一面抽空陪着李嫣好好调理身子。 新年刚过,刘肥去了丹阳殿,凤阳殿请了安之后回到了东宫,因为除夕夜李嫣参加宴会受了凉,忙乎了大半夜终于让李嫣止住了疼痛,太医也才终于松了口气,故而新年的请安李嫣便沒再随同前去。 “太子妃醒了!”刘肥一面脱下铺洒了些雪花的外套,接过内侍递过的滚热的毛巾擦过了略微冰凉的手,朝着李嫣的住处走去。 “太子妃在您走后不久便已经醒了,莲池姑娘服侍着用了些早膳,如今在暖阁休息呢?” 刘肥点点头,便朝着暖阁走去了。 暖阁一如水汀一样,殿如其名,冬季温暖如春,气候适宜,整座宫殿都用上好暖玉修建,直逼椒房殿中的暖香殿。 刘肥进了暖阁便看见李嫣微微抽搐的肩膀,看见自己进去之后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刘肥疑惑的看了一眼莲池,莲池也是眼神闪烁的避开去倒茶。 他走上前去,覆上李嫣的肩膀,轻声问道:“嫣儿,怎么了?” 李嫣摇摇头转过身,勉强笑了笑:“请了安了,父皇母后可有怪罪我!” 刘肥轻轻的揉揉李嫣的头,扶着她走向了床边:“怎么会,父皇母后知道你昨夜惊了产,特意嘱咐我早些回來陪你!”他想了想,又出声说道:“别瞎想!” 李嫣抬头看了眼他,刘肥眼见她眼中的蒙蒙泪意,将她搂在怀中:“嫣儿,今天怎么了?” 李嫣躺在他怀中,无声的摇摇头,她看了眼莲池,咬了咬嘴唇,又问道:“太子,母后,她,她可有问我!” 刘肥身子微微一怔,声音略微有些僵硬的问道:“怎么这么问,母后找你说什么了!” 李嫣摇摇头,她伸手环住刘肥的腰,也不再说话了。 刘肥轻轻拍着她:“嫣儿,母后虽然平时严厉了点,但是这后宫之中,就属她性子最为和善,何况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儿媳,她肯定会疼爱你的,之前你孕期那几个月症状明显母后也是为你找了许多太医來缓解症状!” 李嫣微微摇摇头,抿着唇,搂着刘肥的腰更紧了一分:“嗯,我知道!” “知道了就别再多想了,如今你怀有身孕,好好调养身子,昨晚的宴会我不该让你去的,不然你也不会惊了胎气,那个女人,哼!” 李嫣闪烁了下神色,抬头看了看刘肥欲言又止,只是垂首默默不语。 昨晚惊了胎气的又岂止单纯是如他猜想的那般因为她呵。 “太子,太子妃,午膳是要传來暖阁内用么!”莲池看了看相拥的二人,小心的问道。 李嫣立正身子,摇摇头,看向刘肥说道:“太子,我身子有些乏力,你先去用膳吧!” “要传太医來看看么!” “不用,不用!”李嫣连连摇头:“你快去吃吧!今早也忙了一早上了,待会礼部官员又要來找你议事,快去吧!” “那好,待会饿了再传到这來吃,天气冷,自己多注意点!”刘肥见她也无甚大碍,将她扶到床上躺好,掖好被角,便转身出去了。 莲池落于身后趁掩门的时候看了看床上那人,满眼担忧,她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略迟疑了一会儿,却仍是轻轻合上了门,走入了外面的风雪之中。 屋内,李嫣睁着眼看着那人离开,大门继而被掩上,一股由心底蔓延开的孤独无力感突然袭向了全身,如蝴蝶翅膀一般密集的眼睫毛微微抖动,轻轻合上,滚烫的泪珠便滑落下來。 自从上次飞阁遇险之后她便同陈年年存了芥蒂,加上之前皇后,太子多番提醒让她注意远离那女子,她懊悔不已,每每想起被霍东篱救下的自己她都心惊胆战,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笑着同你说笑的时候却在眨眼之间便会将你推入深渊,想不通那样一个她真心喜欢的女子,也以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人会如此对待自己。 昨夜,皇宫设宴庆贺新年到來,因为她最近胎气不正,刘肥本劝她不要参加,但身为太子妃岂能不参加如此国宴,单就她和陈年年同时怀有身孕而言,她便不得不参加,诸位大臣都品味得出如今的局势,若她身为太子妃给太子带來了什么不利的影响,那可真是更加称了那恶毒女子的心意了。 带着如此想法她泰然赴宴了,也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学会带着笑容做人的了,总之,昨晚她将太子妃的风度演绎得很好,见着了久违的父亲李立,也只能简单的以君臣之礼相见了,她不再是环绕在父亲身旁的无知小丫头了,也不再是什么都任意妄为的李家女儿,她从未有如此的意识觉得自己似乎是为自己而活,又似乎不是,似乎最爱的人都在身边而幸福万分,又似乎因为都同他们隔着厚厚的围墙而相顾无言。 正在她独倚栏杆,思绪混沌之时,陈年年施施而來,她沒带任何婢女,侍从,一个人披着朱红锦袍,白色的裘毛更衬得她晶莹剔透犹如瓷娃娃般的精致,美丽,李嫣不得不在心底赞叹这女人的美,她本就几分姿色,更善于发挥她自身的优势,将那种纯真,年轻的活力夹杂着风媚,诱人的蛊惑中,只让人觉得耳目一新,浑身上下都让人不得不赞叹般的惊奇。 “太子妃好兴致呵!”陈年年走到她身旁也不避讳甚,开口便道:“臣妾还以为经上次那事之后,太子妃预备一辈子不再见臣妾呢?” 李嫣还未怒,她身旁的莲池已然气的红了脸,陈年年轻轻一瞥她,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哦,对了,今天不是阿朱那丫头了,可是?这莲池,也不省事呢?” 李嫣按住欲喷火的莲池,冷着脸,问道:“陈美人,本宫听不懂你的意思,若你这次过來是为了上次事情道歉的话,很遗憾,我还是接受不了……” 陈年年笑了几声,打断了李嫣的话语,继而她转过脸,扑了薄薄一层粉的容颜带着她独有的香气离李嫣更近了一分,她眨眨眼,疑惑并且好笑的说道:“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李嫣捏了捏拳头,这女人简直无可理喻到了极限,更是胆大包天到了极致:“你以为我沒将那事告诉大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陈年年,若你再对我的宝宝不利,我定会让你后悔的!” 尽管李嫣在这说得再义愤填膺,那女子仍是不为所动的拂拂耳畔的头发,嗤笑道:“好啊!你说啊!不过!”她抬眼看向李嫣,那双充满蛊惑的眼中竟充斥着犹如毒蛇的眼睛般的冷厉以及阴凉:“太子妃,你确定要让大家都知道皇后的为人,我当然高兴得很!” 李嫣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退后了一步,被莲池扶住,又听她这样说,脑袋顿时就大了:“你,你说什么?母后,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陈年年叹息一声,似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她如此愚笨的人一样:“嫣儿啊!我是真不想伤害你,不然那件事,整个皇城肯定会弄得满城皆知的,飞阁之上,你的不慎滑倒根本不是不慎……” “我知道,是你,你和你那个该死的丫头,你俩推了我!” 陈年年好整以暇的等她发泄完,眼见李嫣似想起什么一般脸色越來越差她才开口说道:“怎么,想起了,那天我和凝霜根本沒推你,对吧!这一切的想法是不是都是阿朱告诉你的,可那天她呢?她明明可以拉住你的,却沒有,害得莲池一个人也拖不住你,你才从飞阁上滑下的,是不是这样,嗯!” 李嫣的脸色越來越白,她紧紧咬着嘴唇,陈年年却仍然不肯松口,她步步紧逼,一张脸只离得李嫣只有咫尺之距。 “你自己也对阿朱怀疑了不是么,不然你怎么都带着莲池而不是她了呢?你随便派人查探便可轻易知道阿朱同谁接触是最多的,她……” “不,母后为什么要,要这么做,我,我怀的可是她,她的孙儿啊!” 陈年年冷笑一声,站直了身子,李嫣也顿时觉得那股压力松开了不少:“因为你喜欢我啊!你跟我在一起让她很不开心,然后,就想用你的流产嫁祸给我,我就消失在这皇宫咯!” 李嫣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女子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继而又听陈年年说道:“因为,我也曾经这么嫁祸给她过呢?”那女子微微低下头,覆上自己的腹部,一缕头发倾泻下來遮住了她半张脸:“我用了自己的孩子做筹码呢?呵呵,比她还狠吧!” 李嫣低声的惊呼出声,那女子转过脸看着她,却突然妩媚的笑了起來。 “嫣儿!”李嫣茫然的回头便看见刘肥怒气冲冲的赶了过來,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突然脑袋一昏,便晕了过去。 李嫣再次睁眼,轻轻抚摸着凸起的腹部,低声呢喃道:“宝宝,娘亲该怎么办,怎么办呵!” 原來这后宫中的争斗不是你不想卷入便可以不卷入的,原來这么多的恩怨纠葛在你还未踏入这皇城时便早已种下了,不管你被旁人隐瞒,保护得再好,是纸窗户终有捅破的一天,只是,李嫣委屈的枕着头低声哭了起來,只是,为什么是他的母亲这样对她,为什么会是她呀。 ------------ 第十九章 问旧事 初春一过,天气晴朗,李立便率领浩浩荡荡的皇家亲队便赶赴甘露殿,准备狩猎一事,皇上以及后宫嫔妃,太子几日后也相携而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太子妃以及陈年年因为有孕在身不便行动便留在了宫中,从那日陈年年找李嫣说了事实之后,李嫣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东宫中,大家奔赴甘露殿之后,后宫显得冷清了些,陈年年相邀了几次李嫣赏花玩水皆被拒绝了,她也不再邀请了,自己倒是趁着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将这后宫各处精致的景点都逛了个遍,心情是好得不得了。 长门殿内也因着草长莺飞而喜庆了不少,花爻就上次同霍东篱的倾心谈话之后也开解了些,脸上虽让是淡淡的疏离之色,可身旁的人却能感觉到她不再同以往那般毫无思想,知觉了。 陈年年被陈明搀扶着进了长门殿惹來了不小的轰动,花爻正在打扫庭院,听见内侍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仍是低眉顺眼的打扫着,不管來人是谁。 笤帚跟前出现一只精致的绣鞋,花爻往旁边挪了挪,那绣鞋紧紧跟着也到了旁边。 “请让让!”花爻开口仍是不抬头的说道。 一阵馥郁香气传入鼻尖,花爻微不可见的退后一步,却听见头顶一声好听的笑声:“花爻,你信不信我只要惊呼一声,你就是十颗脑袋也不够我砍!” 花爻平静的抬头对视着那双晶亮的眸子:“美人,何必拿小孩子來相威胁!” 陈年年微微直起身子,笑了出声:“哦,对了,我都忘啦!你才失去了小孩呢?好吧!算我失误!”她虽然是道歉的内容可说出的话却丝毫沒有悔意,那柳叶般的细眉也微微高耸着挑衅般的看着她。 花爻更是后退一步,转身便想离开。 “你以为你这样一昧的逃避就可以安稳的活下去么,你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陈年年突然冲那离去的背影吼道,陈明见状,退避开,打点其他奴婢也相应回避开。 花爻仍是背着身:“刘灵,你有你的生活,我不管,也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了!” 陈年年耻笑一声:“很好,你还记得!”陈年年几个大步走到花爻面前,强迫那低头的女子同她对视着:“你当年要走,你也这样说,可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当年你还有一腔热血,一身技艺可以保护自己,如今呢?如今你别说你自己,连你曾经那些当作珍宝珍视的人也都要一个个离你而去,可你呢?你又在这窝囊地做着些什么窝囊事!” 花爻看着陈年年不再如人前一般的矜持,娇羞,她如此对着自己破口大骂,她竟微微笑了笑:“刘灵,当年,你可沒这么为他人着想!” 陈年年气极,挥手便要扇向那女子,花爻轻轻一避,见陈年年身形不稳又出手将她扶住,却被陈年年猛然一个反手扇过來而打在了手背上,花爻有些生气的撤回手,看着摇摇欲坠的陈年年却再也不伸手相助。 “呵,原來我以为你心便软了,结果你不也还是以前那个冷面冷心,冷血无情的杀手么!”陈年年讽刺的看着她,见她眉头越加皱在一起,笑着说道:“不然,也不会眼见着霍东篱去死,你也毫不在乎呢?” “你说什么?”花爻抬头看向她,这个女人总是在算计,如今是到霍东篱了么。 “我说什么?呵呵,霍东篱接连两场战争未获大胜,而此次春闱狩猎皇上竟然因为他的病情而延缓狩猎时间,花爻,你不觉得龙宠炽盛也就是大难之时了么!” 花爻看了她一眼:“皇上宠爱他从來都是无根可寻,这件事也沒什么的大不了,霍东篱同权贵不相交,自也是沒得罪你的地方,你若要花这些功夫对付他,只怕后面惹的麻烦不够你脱身!” 陈年年哂笑了下:“我,这要整他的人多了去了,我啊!看戏都看不过來呢?”陈年年靠近了她一分,又道:“哦,对了,李嫣你该不陌生吧!” 花爻凝眉瞪着她,陈年年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别这么瞪我,这孩子我觉得还不错,可惜呢?好像她听了些什么言语,这皇宫呀,怕也是待不长久了!” “不是你,她怎会知道!” 陈年年好笑的看着她:“花爻,你该关心的不是她吧!她要对付了人可包含了霍东篱呢?” “是么,她无权无势,外无父亲撑腰,内无皇后壮胆的,她能怎么对付呢?”花爻看向陈年年,略微嘲弄道:“还是你,刘灵,做了事如今也想找人帮你承担了!” 陈年年看了她一会儿,继而笑出了声,她挥挥手:“罢了罢了,还以为眼巴巴的來告诉你这消息,好歹也可以讨你一个好脸色的,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沒办法,那霍东篱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干,死了更好,这样的硬石头我瞧着心里就是不痛快!” 花爻无语的看着她如任性的小孩般的说着这些言语,不耐烦的转过身便欲往回走。 “你是忘了还是不知道,李嫣的父亲,李立是禁卫军统领,此次狩猎更是他全权负责,这张青如今不在这长安,霍东篱可仍是春风得意得紧呵!”不待花爻先走,陈年年冷笑几声,转身边走边如是说。 花爻顿住脚步,手中握着的笤帚也不自觉的靠在了地上。 当时李广死去时对她说的话她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愿同其他人提及,一方面是因为不愿相信张青会如此做,一面则更是不愿霍东篱因为这些而背弃张青,说到底,她还是更袒护张青,可事到如今,那人分明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人了,他变得蛮横无理,冷血阴鹜,或许权势对他而言早就不再是如当初一般的视为负担,累赘,而是更愿意去追逐的东西了吧! 沒了权势,张皇后如何得以重新收回后宫大权,太子又如何获得刘澈的信赖,这些根本沒有理由让如今的那人放弃争夺。 可霍东篱,他却不一样呵…… 花爻仰仰头,层层白云中似乎映出了那人阳光灿烂的笑颜,是多久,沒再见他如当年一般的大笑了,那样阳光的人呵,为何总要释放能量为了这些卑鄙不堪的自己,这些肮脏的事情而无端奉献自己。 一曲轻哨出声,空荡荡的天空中陡然出现一只小巧玲珑的鸟如雄鹰般直直的滑翔而下落在了花爻手中,花爻微微笑了笑:“咕咕咕”的对着那小鸟说了几句,便又伸手将那小家伙抛入了空中。 花爻又站在了那处一会儿便要转身回去,却被身后一声弱弱的呼唤给停住了脚步。 “漪青!” 这已经很久沒听见的名字再次被人唤住,花爻心中一疼,当初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宫女作为替代也是因为了她的名字。 漪青,漪青,忆青呵。 花爻缓缓转身,身后阳光之下,一粉色外袍裹住身形的女子脸色略微惨白的靠着门框站在那儿,双眼微微惊恐又胆颤的看向她,犹如受惊的小鹿害怕着外界却又对外界充满着无数的好奇一般。 花爻暗叹一声,仍是服了礼,淡淡的说道:“太子妃,认错人了!” 李嫣疾步走进來,惹得身后的莲池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了:“漪青,我知道是你!”她伸出双手呈大字般拦在她面前,那般的执扭顽固:“你的眼睛沒变的,你就是她!” 花爻看了看脸蛋红红的李嫣,才开口问道:“旧事已过,何必再提!” “我要找你,去年我爷爷北征那次,最后一面是你见着的,我爷爷,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李嫣说完便紧紧的咬着嘴唇,她眼神灼灼的看着花爻,似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來证实她所说的话全部是真的才敢相信一般。 花爻皱皱眉,挪开了眼神:“李将军不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么,太子妃此问何意!” 李嫣情绪有些激动,她拉住花爻的衣袖:“你还要骗我么,那个人那样对你,你还要包庇他么,是他害死我爷爷的是不是,他风风光光的当他的大将军,却用我爷爷的性命來当踏脚石,爷爷驰骋沙城,纵横一生,到头來,黄沙蔽日,路途舛测,竟含冤莫白而死,漪青,你也愿意眼见这样的忠良被那人构陷致死,那人为了满足大汉皇帝的熊熊野心,他又为之践踏了多少壮士豪雄的滚滚热血,铮铮铁骨,,你怎么忍心!” 花爻见她说得语气急促,不由得担心的握住了她的手,缓缓的度以真力于她的体内,她动了胎气之事她也有所耳闻,对于陈年年她无话可说,对于李嫣,她则有种深深的怜惜之情。 暖流流入腹腔,李嫣的血气不由得缓了缓,她却仍是紧紧的盯着花爻。 花爻缓缓抽出手,只是说道:“太子妃,您想多了!”她再次看了眼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人儿,她只能在心中叹气。 那人想怎样做,她一个小女孩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那些早已发生,又何必再让她揭开那层伤疤,比起让她卷入这是非恩怨中,时时处处都为报仇而谋划,她更宁愿李嫣仍如同那时一样,同刘肥好好相处生活,在刘肥的保护下,远离那些黑暗,无忧无虑的在这皇宫中好好生活。 身后李嫣看着花爻渐渐远去,只觉得最后一个希望都破灭了般,她冲花爻叫道:“那我爷爷最后说的话是什么?他可有什么未了之事!” “姑娘,你若,若有幸能遇见霍家人,请,请转告他们來日在朝堂之上务必留我儿孙性命!”她回想起李常临死时的嘱托,花爻淡淡的摇摇头,只对李嫣说道:“李嫣,我答应你爷爷欠你一个要求,日后若有嘱托,冲天空长短长的吹几声我那时教你的口哨便可告知消息于我,其他的,你,好自为之!” 人总是很奇怪的,总喜欢放着最舒适的道路不走,最疼爱的人于不顾,却总喜欢走最坎坷,最崎岖的道路,哪怕遍体鳞伤,弄到最后连最初的自己都丢了,还是会那样选择,可是?这样,受伤的又是谁呢? 谁在你选择那条路时默默付出,始终凝望,谁又在悄悄的为你义无反顾选择的那条道路上披荆斩棘,消除了对你极大的伤害。 花爻低低的笑着,这样的她真的跟自己以前好像呢? ------------ 第二十章 春狩惊1 春狩时分,各处人马都跑至皇帝跟前,鞍前马后的笑着挨骂也比连皇帝面都见不着要兴奋许多,一路行來,车马华盖,锦衣雕琢,百姓山呼万岁,凛凛御林军开道,专为前去甘露殿修建的栈道也翻修一新,更显宽阔气派。(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刘澈眼见如此情景,心情自是大好,马车内,霍东篱陪坐在一旁,而皇后则居于其后,端坐于仪驾中,霍东篱眼见这二人如今这般形式化的见面以及公式化的礼节也沉默着不再同往日般与刘澈嬉笑。 “东篱啊!怎么了?朕见你最近都闷闷不乐的!”刘澈笑着将一粒非本时节的水果丢入身旁一妃子口中,一面抽空看着霍东篱,只是意味深长的笑着。 “回禀陛下,东篱只是郁结未能替皇上立下功劳,有负皇恩!”霍东篱自小便得刘澈喜爱,他最敬仰的人除了舅舅张青之外便是如今的朝音皇帝刘澈,这人在他的政治导向,军事谋略,以及骑射剑术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曾经刘澈也笑说,霍东篱是众多皇家子弟乃至王贵子弟中最得他心的,也最像他的,故而,私下里,他二人与其说是君臣,不如说是父子。 刘澈微微推了推身旁的女子,女子识趣的坐起身,只是微微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霍东篱:“你这小子,越活越沒胆气了!”刘澈大刀金马的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开导一次那是鼓励,若让朕再开导你一次,那可只是自寻倒霉了!” 霍东篱拱手回道:“东篱知道,所以不敢烦劳陛下忧心!” 刘澈笑而不语,掀开了车帘,清爽的风顿时扑面而來,他微微眯了眯眼:“今年的春天來得很早,很及时呵!”霍东篱沒有任何回应的端坐在那儿,刘澈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出声:“东篱啊!朕可好久都沒瞧见你的身手了,这次狩猎,朕就将朕的金弓宝箭赐给你,你的战功便是朕的!” “陛下!”霍东篱诧异的抬头,眼中满是不解,刘澈继而连三对他的殊荣让他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以往他是享受惯了殊荣,可不知从何时起,他从以往的漠然对待权势变成了如今深深的厌倦,那些尔虞我诈,以往觉得只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好,可现在,他却觉得心凉,尤其是每每心静时想起那人,在朝堂之上对自己的一些言行,想起苏恒如今对待自己的态度,想起那人对那女子所作所为,他觉得,如果要以这样伤害别人以及践踏自己良知的行为來博得那些东西,这人生以及争取真的沒什么意义。 刘澈不悦的挥手打断他的阻止,说道:“若让朕颜面扫地了,唯你是问!” 霍东篱欲言又止,这皇权做主的时代,他猛然意识到了皇权至上的威力,他从小便胆大妄为,不论是贫困时还是得宠时,他都那样的一往无前,勇敢无畏,张少儿,张青得宠之后更是越发张狂,桀骜,他在不触犯刘澈那条底线之外,任意妄为,从來沒觉得有什么约束以及委屈。 可现在他却意识到了。 “臣,遵旨!”霍东篱低下头,不辩颜色的回道。 刘澈微微看了他一眼,也转过头,继续同那妃子调笑。 这人,总是会变的,就如同当年那怒目瞪视他的女孩儿,敢给他吃泥土的女孩,如今却懦弱成那般,萎居在那样一座废弃的 宫殿内,竟然能安之若素,亦如同眼前这人,当年敢将长弓张满,箭尖直指他的青年,大吼道:“若我上战场,亦能踏平那方土地,亦能威震四方!”当年他的豪情,勇敢,都到了哪里去了呢? 刘澈因为心中如此作想,不自觉的手上动作也顿住了,待得身边女子轻声呼唤提醒,他才意识到,突然觉得兴趣乏乏,打发走了那妃子,他怔怔的出神,怎么今天会回想起那么多的往事。 是不是他真的开始老了。 眼神晦明难辨的看了看车外的草长莺飞,春意盎然,看着远处杏黄的旗帜,他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更新换代,万物回春,那也得等來年了,刘澈本是放松的面容微微紧绷了起來,带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直让人觉得阴冷森凉。 经过两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终于到达了甘露殿,魏明以及李立妥善的安排好了食宿以及安全防守,霍东篱不善于同那些达官贵人应酬,加之上战场之前他也曾担任过皇帝亲卫,故而他便去找李立询问戒备情况。 夜色至中,清幽的甘露殿依山傍水,一股不大不小的瀑布从山涧直流而下,恰好流入甘露殿中承露阁中的潭水中,混着承露阁中的地下温泉柔和成适宜的温水缓缓流入承欢池内,薄薄的水汽弥漫起來形成淡淡的烟雾,更觉仙气缭绕般。 霍东篱夜色中走过这一方静谧的地方,微微顿足,他有些失神的盯着那一水池,似看见了那女子的笑颜,那日他从东宫中将她掳走,那惊鸿一瞥的春色乍现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迹。 原來那样美好的女子也会渐渐枯萎,如同她肩膀上的莲花一般,秋末冬至,凋谢失色,霍东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如今,春天來了,她可好。 他再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池水,扫视了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见无大碍,便朝李立值班的地方行去了。 武安堂内,灯火通明,霍东篱不得不佩服这李立的行事手段以及效率,自他接受这职位,京城的防备他做得是毫不含糊,上至皇帝周全,下至百姓安危,他做得已经很好了。 或许因为李常的死而在朝堂之上传出的一些流言蜚语,让霍东篱曾经一度不甚喜欢李家之人,而那李立或许也因为家中顶梁柱的倒下,而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也迫于皇命嫁入了皇宫,故而他为人更为低调,越发不苟言笑,严谨处事,对那些结交权贵之事也是避而远之。 这二人曾经都各自本分的守在自己圈内,相互熟知,却又陌生异常。 霍东篱步入了正厅,却不见一人在这厅中,他有些奇怪的绕着大厅走了大半圈,在一个偏门处却听见了李立说话的声音。 他欲走上前,向那人问好,却听见李立沉闷的声音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张青那厮仗着自己军功赫赫,在那军中哪里不是作威作福,自己妄断,,上次陛下下令出兵,不是他假借身体不适而修养在家,家父看不惯那厮的作法,才拼着老命上前线的么,!” 霍东篱微微皱皱眉,原來,他真如流言所说,对舅舅有诸多怨言。 李立又道:“可,廷尉大人,若家父真是因为技不如人,兵败人人谷,丧身战场,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事实却是张青那贼人暗中做了那龌龊事,构陷家父于不义啊!” 霍东篱微眯着眼睛,似要用眼神将那暗中胡说八道之人千刀万剐,明明是李常贪功冒渎,惹祸丧身还无故牵连了那众多朝音男儿魂归他乡,这人竟如此睁眼说瞎话。 “李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廷尉宋诘声音一如既往的阴阳怪调,霍东篱更是觉得这二人在此处做可耻的勾当,眼见李立走出來的声音,当即他隐身于暗中,仔细的听着二人的谈话。 李立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紧紧的栓上了门,转身对宋诘说道:“大人,我怎敢用这种事开玩笑,当日虽然将士大多罹难,却仍有几个幸存下的人,当日若论事实,朝音同乌智的实力是旗鼓相当的,根本不至于弄到全部屠杀的地步,可是?张青那狗贼表面上隐遁世外,背地里却将自己培养的死士派去了战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双方厮杀,最后竟出手屠杀朝音人,他为了什么?你知道他派那一群人去战场是为了什么?!” 宋诘挑眉问道:“哦,为了什么?” 李立情绪有些急躁,他不停的在房中踱步,突然他顿步,直直的看着宋诘,宋诘被看得再次换了换位置,李立本是凶怒的面容上突然挂上了奇怪的笑意:“宋大人,朝音中的龙虎二将,你觉得如何!” 宋诘被问得有些诧异:“你是说,张青和霍东篱!”他想了想:“这舅甥二人确实是朝音的左右保镖!” “我是问他二者的关系!” 宋诘有些失笑道:“谁人不知这二人亲密无间,就连这皇上想借用霍家与张家这两大家族的内部矛盾來离间这二人也达成不了,这不明摆着……”他说到这,突然住了口,直直的看着李立。 李立挑眉,亦看向了他:“对啊!谁会想到,他想下手的对象竟然是霍东篱,他的亲侄子!” 霍东篱听闻,不自觉的心一惊,退后了一步。 屋内宋诘站立起來,错愕的盯着李立,缓缓,却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好,好啊!好,这下真有好戏看啊!我就说这天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和谐的二人,原來如此!” 李立冷笑几声:“对啊!谁能料想到人前谦谦君子背后竟然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杀手!” 屋内人声继续,而屋外之人却早已沒了再听下去的心情。 夜色迷蒙,心混沌…… ------------ 第二十一章 春狩惊2 围猎场中旌旗飘飘,御林军将这天然的围场防备得严严实实,场中刘澈居于大帐之中,怡然的同一些文官说着朝堂上的事情,因为境地的变化,众人也少了太和殿之上的拘谨,显得更为随和,衬得这春光之日更是惬意万份。 “许爱卿,孩子们在场外玩得好好的,你不必过于介怀!”刘澈一面听着宋诘的话语,一面似无意的看向许辉,他因赈灾指导有方,被太子提调入京,时任左丞相,此次春狩故而能得以陪伴圣驾左右,其子许云也因为武功卓绝也得以参加此次狩猎。 “谢陛下厚爱,犬子不识礼数,顽劣不堪,臣恐伤了他人,则罪大恶极了!”许辉出任左丞相一职,朝中文官武将的中心人物皆是太子的心腹,刘澈心中颇有不愿,却因太子赈灾有功不辨驳回意见,便只抱着试试的态度,岂料许辉此人到了京中接受了左丞相一职之后,兢兢业业,不交友结识,也不拉帮结党,加上太子与他來往也几乎为零,刘澈便也放下了心,好好的开始重用此人。 宋诘在旁笑道:“左丞相此言差矣,若说伤了其他人那还可信,这霍家儿郎,却是万万伤不到一分一毫的,何况,有了霍东篱,霍将军在,令郎若手法略有不准也是伤及不到无辜的!”他又温和的笑看着许辉:“所以,左丞相大人还是好好安心玩乐吧!这春光整好,可莫要辜负良辰!” 刘澈也默许的点点头,许辉只得遵旨领命,他本心底仁厚,故而心中对有酷吏称谓的宋诘颇有微辞,素日同他并无往來,今日那人如此和气、亲近的同自己说话,许辉总觉得有些奇怪。 可歌舞升平,安泰祥和之中,这一点点的异样觉察也只能如天边浮云一样,一飘而过。 狩猎场中,号角连连,马蹄得得,朝音本就尚武,这青春男儿更是策马扬鞭,气概万千。 大声的吼叫声,玩闹声,欢快的笑声,连那马蹄声似乎都踩着节拍演奏着春天的喜悦之歌。 世家子弟好不容易趁着此次机会能够肆无忌惮的好好玩闹一翻,更能将平时所长展示出來一博皇上喜爱,个个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夺得更多猎物。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霍东篱年纪与那些人也相当,本该驰骋的年岁却也因着昨晚听见的话语而心情沉重,骑马射猎都有点提不起精神。 “唉!我说东篱啊!怎么你这次大病初愈之后感觉换了个人一样,病怏怏的,怎么了?难不成,这春光整好,你也思春了!” 霍东篱有些厌恶的皱眉向那人看去,却是公孙愁家的小儿子,公孙列,二者也算亲戚,可霍东篱却见不惯他的恃宠而骄,为非作歹的行径,常常不耻与之为伍,他瞥了他一眼,打马便欲向丛林深处驶去。 “哎,你躲什么躲!”这话一出,公孙列身后的一些世家子弟也群涌上來,拦住了霍东篱的去路,公孙列略微轻鄙的神色扫了他一眼,说道:“战败而归竟然还能苟活在世上,你可真是厚脸皮得紧啊!”他啧啧的轻叹了两声,又笑道:“你还能荣宠不衰,可也真是世间奇闻了呵,怎么,说你思春了你还不服了是吧!” 霍东篱冷冷的扫他一眼:“趁我不想动手之前,给我滚!” 公孙列大笑起來:“哦,对,对,你怎么可能喜欢女色,当了男脔之人怎还会有爱慕女色的想法呢?”此话一说,众世家子弟皆哄笑起來,诸人都以为霍东篱战前不利,皇帝也接连一个多月沒去探访他的病情,早已是失宠之人,或许也因着兴致所起,公孙列如此一戏弄,他们如今才敢如此放肆的嘲笑。 霍东篱看着那张狂笑意的人,还不见如何出手,公孙列便捂着额头惊叫起來。 “霍东篱!” 霍东篱正正身子,无所谓的看向前方,估摸着自己所猎猎物能否保得住第一的名次,要不要再深入丛林再猎杀几头。 公孙列见那人丝毫不以为意,更是火冒三丈,他策马挡在他身前,遮住了霍东篱的视线。 “哈,难怪李家人会出手揍他,你就跟他一个德行,外表装作与世无争,内心却不知将什么都计算得清清楚楚,李立打他是活该,要我说,就该杀了才好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呵,你去问问你那可亲可爱的舅舅,是不是挨了一顿揍,却闷不吭声的将那顿打给吞了下去!”他又似恍然道:“啊!对了,那时你又病了呢?平时生龙活虎的近段时间可真是爱生病呀!”说完他笑着环视了一圈众人,又道:“这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吧!” 又是一阵哄笑。 霍东篱清明的双眼,如同惯了血水一般,他似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被一群人踢打怒骂,嘲笑出身,地位,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都可以冲他骂两嗓子。 “狗崽子!” “私生子!” “孽种,杂种!” 一声声的怒骂充斥着耳膜,直涨得他头昏脑胀,他抬头看着那群人,拳头捏得紧紧的。 “就跟你那舅舅一样,有爹生,沒爹养的狗杂种!” “对,狗杂种!” “难怪李家人会出手揍他,你就跟他一个德行,外表装作与世无争,内心却不知将什么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他猛地扬鞭策马,冲向了那人墙。 “啊!”人群惊呼声起,不少人被冲撞得摔下了马,而那人却如一抹迅雷般驶了出去。 卷起的凤将公孙列的头巾掀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猛然间似清醒过來一般,浑身一震,脊背上也不知觉间冷汗淋淋,他,开始都做了些什么…… 霍东篱奔驰而去惹下的不小骚动,已然惊动了禁卫军,因为其身份的特殊,李立不敢惊动圣驾,自行前去将那人追去。 丛林深处,越來越稀少的人,霍东篱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李立远远看见那人的身影,却只能勉励维持两者的间距。 “霍东篱!”李立眯着眼,猎猎的风吹得眼睛都无法睁开,他暗暗咒骂那人的任性妄为,平白无故给自己的工作增添这么多烦事。 霍东篱却充耳不闻,仍然往前冲,一只麋鹿突然从草丛中蹭了出來,霍东篱仍旧不减速,从背囊中抽出利箭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朝它射去。 “歘!”利箭穿眼而过,麋鹿当即倒地,抽搐了几下,再也不起。 霍东篱也不因战果而止步,他心中似有一股火,一股似委屈,似怨愤的怒火。 类似于小时候听着别人侮辱他的话语而冲动的同一群人打架的那种气愤,又类似于自己毫无芥蒂的将后背坦荡荡的露给他,却被那人无情的刺下一剑的忧愤,更类似于自己在一刻起满满的被众人环绕,眨眼之间才惊觉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伪造的一个梦,而现实却是独处尖峰,寒风肆虐的悲愤。 他无法勒缰停步,只能不停的拔箭,奔跑,任由风,箭,血将心中的怒火给浇灭,带走。 “霍东篱!”李立终在那人射死了十多只猎物时,拦在了他的面前:“霍东篱,这里是围场,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李立本就对张家人沒甚好感,对这霍东篱更是不屑一顾,他年纪轻轻却能封侯,傲气逼人,孤高冷漠,完全不符合李常带给他的那种典型军人的形象。 霍东篱被迫勒马,看了看拦他之人,他怔了怔。 “张青那厮仗着自己军功赫赫,在那军中哪里不是作威作福,自己妄断,!” “李立打他是活该,要我说,就该杀了才好呢?” 霍东篱眼中的怒火越发茂盛,他定定的看着那人,似要将他吞灭,李立也觉察到了霍东篱的不对劲,他压住了心中的怒火,问道:“霍东篱,怎么……” “你可有打他!”还不待李立说完,霍东篱冷冷的便开口问道。 李立一惊,面色一顿,霍东篱已然知晓了确有此事,他冷冷的笑了笑,继续问道:“你,可有打他,左手,还是右手!” 李立被这讽刺的笑意弄得也怒了,他吼道:“对,打了,那样的人,打他算轻的!” 霍东篱冷冷的瞥他一眼:“是么,轻,该杀了才解恨是吧!” 李立好歹年近40,被他如此一个20出头的青年如此责问,更是火大:“霍东篱,别仗着有张家,张家有皇上,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打了便是打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确实是会杀了那人,你别这样看我,你若知道实情,你只会感激……” 一只箭直直的指向李立,李立住了口,愤怒加震惊的看着那冷若冰山的那人:“霍,霍东篱!” 霍东篱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而那瞬间便可夺人性命的利箭仍是将目标锁定在那人身上。 “霍少爷!”身后猛然传來熟悉的声音,霍东篱一愣,坐下的踏雪突然受惊,扬起了前蹄。 “歘!” 开弓之箭,再无回头。 霍东篱稳住踏雪时,朝身前那人看去,方才一刻还同他怒目相视的人,此刻,竟已从马上摔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啊!” “杀人了,杀人了!” 霍东篱回头,只见三四个跟随而來的世家子弟见着这一幕突然惨白着脸叫了起來,然后便欲奔走。 “拦下他们!” 霍东篱转过目光,却见苏恒已然命令手下之人将那几个世家子弟给拦了下來,苏恒转身,一脸无奈的看了一眼霍东篱。 “霍少爷……”他欲言又止,摇了摇头,又对手下之人说道:“通禀陛下,此事万万不得张扬!” 霍东篱看着这个一进入张家便迁就他,在自己受了委屈,张青顾不上之时,是他安抚着他的人。 此刻,他觉得好陌生,一切,都好陌生,他回头,再次看了眼那血泊中倒下之人,那之前还威风凛凛的京都校尉,而此刻却同一般死人无任何区别的躺在了那儿,再也起不來了。 原來,被人背叛的滋味是这样的,被最爱的人伤害的滋味,是这样的呵。 霍东篱微微垂下头,突然想起了那女子,她又是怎样一次次挨过那样的背叛,那样的痛苦的。 ------------ 第二十二章 天下负 刘澈赶至事发地点时,霍东篱已经木然的坐在了地上,看见圣驾过來,他只是站起了身,刘澈扫了一眼他,又瞥向已经放入担架上的李立,他上前几步,离霍东篱更近了一分,他身上的熊熊怒火似要将他烧死一般。 “你太让朕失望了!” 这话语在在场之人耳中听來,只是因为霍东篱失手的举动让刘澈觉得心寒。 可在霍东篱听來,他却只是很苦的笑了笑,单膝跪了下來:“臣,有罪!”他岂能不知刘澈所说的失望是指何事,从他开始为自己找寻生父让自己认祖归宗开始,自己于这朝音皇帝而言不过都是一颗棋子,一颗因为想要建功立业的心而从不违逆他的话,却能用自己的成功很好的打击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棋子,而此次自己受伤归來,他不予责罚却将如此殊荣仍旧给了自己,不外乎就是想让自己听见公孙列的出言不逊么。 那些言语应该也是有意说的吧! 刘澈见他如此逆來顺受,心中的怒火更大,他大力的扯着他的衣襟,将霍东篱从地上提起,迅速的将他拖了出去。 “啪!”的一声,他狠狠的将霍东篱摔在地上:“霍东篱,你,你个孽障,枉费朕苦心栽培你!” 霍东篱一声不吭的任由刘澈踢打自己,栽培,呵呵,是啊!精良的装备,优秀的战士,奔驰的骏马,这些真的同其他人很不一样呵。 有了好的底子,需要的不过就是果敢与决策了。 想至此,霍东篱抬头,看了眼仍是怒气冲冲的刘澈,这人至少给了他机会,圆了他一直想实现的梦。 “皇上!”他双腿并拢跪拜在地:“东篱谢陛下这多年的栽培之恩,知遇之恩,可是?陛下,如果您在天下负你和你负天下之间选一个,您会选什么?” 刘澈不想同他多言,侧转过身,冷哼了一口气。 霍东篱微微笑了笑:“陛下爱这天下,就如同我敬爱着他一样,所以,宁愿他负我,我也不会负他的!” 刘澈失笑说道:“好好,你不负他,却要负朕,霍东篱,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 霍东篱再次叩拜:“陛下,舅舅绝无二心,请您相信他,帮助他,今日东篱射杀了李立,罪该万死,只请陛下不要牵连到臣的家人!” “家人,你还知道记挂你的母亲,霍东篱,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霍东篱仍旧垂着头朝那人叩拜了一下:“陛下珍重!”刘澈大步朝前的步子微微顿了顿,仍旧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便听见魏明尖细的嗓子高声说道:“陛下口谕,围场麋鹿众多,李立大人为维护秩序不慎被麋鹿冲撞,因公殉职,擢左丞相代表陛下安排后事,风光大葬!” 霍东篱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人群,一中年人躬身接过口谕,平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充斥着激愤之色,那中年男子身旁一十六七岁左右的少年却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霍东篱微微弯弯嘴角,又想起自己曾经在羽林军的日子。 年少意气冲天,过后方知识浅。 这长安城内,又有多少人怀揣着那看似圣洁而荣耀的梦想一步步的踏入这肮脏的浑水之中的呵。 三跪完毕,霍东篱漠然转身,往另一处走去,身后却传來急急的脚步声。 “哎,霍将军,你等等!”身后之人将他唤住。 霍东篱顿步转身看去,却见是刚才那少年,他想了想,却记不起是谁:“有事!” “刚才我看见了!”那少年昂着头,与刚才的不解迷惑相比,此刻他似怀揣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而显得满脸通红与激动,他左右看看,凑上脑袋:“我看见是那个人朝你的马打了那么一下,它才突然……” 霍东篱不待他说完,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你看错了!”说完便转身不想理他。 “沒有,千真万确,我刚才还偷偷的摸了摸你的坐骑的后墩,那,你瞧!”他伸出右手,鲜红的血渍赫然在目:“你那马好端端的流血干嘛?” 霍东篱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缓缓温和的笑了起來,他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道:“因为,它是汗血宝马啊!” “啊!”那少年一愣,却又显得羞愤难当似的激动的叫道:“不可能,这明明……” “好了,孩子,你很好!”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可是?若你要在这官场好好待,学学你的父亲!” 那少年略微迷茫的眨了眨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许云!”少年仰着头,一脸阳光灿烂的看着他。 霍东篱失声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头,转身便走了。 他不知道这几句话对一个各种观念还沒形成的孩子來讲在他的心灵深处起了怎样的作用,未來,在朝音开始混乱动荡之时,这少年逐渐成熟,接替了他父亲的职位,甚至比他父亲做得还要好。 这一次射杀事件便在刘澈的刻意维护下划上了句点,在场之人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宴会之上,刘澈明显的忽视了那人,霍东篱也借由身子不适提前退出了晚宴,春季的晚上,夜风习习仍带着透骨的凉意,他毫无目的的漫游在这甘露殿,灯火通明之处让他觉得心烦,他避开那样的地方,只一个人一昧的走,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承欢池内的水仍孜孜不倦的流淌,带走了陈旧的,又更替着新生的,周而复始,不曾停歇,那淡薄的水汽盈盈的绕在水池上空,似欲要沾湿观景人的眼。 霍东篱缓缓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又似自嘲的笑了笑。 “一个人傻笑什么?”身旁不远处却传來一女子的声音。 霍东篱略微吃惊的扭头看去,却见廊桥的房梁上一女子模糊的身影在这夜色中隐约可见,这略微玩闹的语气,快活的声线,他顿了顿,又走近了那女子几步。 “花爻!”他低声轻呼,却难掩语气中的喜悦之色。 是她,她竟肯离开那个地方了。 那女子笑了笑,飞身而下,凑近“怎么!”凑上脸,那仍有些苍白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世上最美的笑颜:“不认识我了!” 霍东篱半天说不出话了,他喃喃的摇头,突然就将那女子搂入了怀中:“沒有,怎么会,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花爻也是一惊,却又想起他才经历过那样的事,便也任由他搂着,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微笑道:“哎呀,知道你认得了,别哭鼻子啊!” 霍东篱“噗嗤”一声,笑了出來,他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拉开二人的距离,花爻故意仔细的瞧了瞧他的神情,戏虐道:“嗯,还沒哭出來,这样我的衣服也就不用你赔了!” 霍东篱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花爻吐吐舌头,转过脸,指着问道:“你知道那承欢池的來历么!” 霍东篱看了她一眼,微微羞怒道:“一个姑娘家问这样的问題也不……” 花爻直接用手敲了敲他的头:“想什么呢?承欢膝下的意思!”她又转回头:“当年高祖皇帝建立了这朝音国,可却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女子以及他的孩子,后來他因为征战乌智而受伤在此养病期间,却被当年皇后给夺了绝大部分的政权,他一个人在此,基本算是与世隔绝,他的孩子都为了争权夺利沒怎么來看他,后來他就修建了这承露阁,承欢池,当时秋风萧瑟,更深露重,在空闲时分他应该会回想往昔,若沒走上这条皇权之路,心爱的女子就不会死,自己的孩子也不会死,而他自己也不会是如此光景吧!”花爻扭回头看向霍东篱:“旁人真的无法想象一代帝王竟会如此孤老余生的吧!” 霍东篱神色晦暗的看向她,说不出一句话,如果舅舅也沒有变,他也不会失去她,长恭也不会死的吧! 花爻似明白他心中所想一样,她又笑了笑:“唉!别乱想,我沒想那么多,我只是想说,或许真的人到了一定的境地会有些不能自已吧!会习惯那样的生活,会情不自禁的去追逐从而忘了其他的东西,所以,霍东篱!”她转过身,正对着他:“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不论他们如何诱使,如何逼迫,你终究还是你自己,他们乐于那样的活着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也不要再为他们而难过了,无拘无束,洒脱豪迈,这才是我认识的霍东篱!” 霍东篱张了张嘴,月色正朦胧,听着这女子娓娓的说话,似梦一样,让他不忍打破,可这清楚而深刻的感觉却提醒着他这不是梦,是真实的。 “阿爻……” 花爻笑着继续将目光放得很远,看向那迷蒙的水池:“这世上终究不是谁都愿意‘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那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种坚持,更是一种!”她抿了抿嘴唇,清明的眼神突然变得雾气蒙蒙,缓缓她启唇,似对自己说,又似对忆起的在远方征战的那人说道:“还需要无比的幸运!” 琛郓,是我负了你,花爻说完,微微低下了头,似在沉淀眼中的情愫,霍东篱也明了她此刻的心情,也只是换了个地方,替她挡住了寒风,他静静的站在她身畔,一如既往的默默守候。 花爻抬头,笑着看向他:“东篱,朝堂不适合你了,你还是走吧!” 梦境的虚有,琴声一曲相送,还有沒有情浓,风花雪月颜容,霍东篱只是看着她,本是冷若冰霜的脸,似遇着了暖暖阳光一样慢慢融化。 他微微勾着唇角,眼神温软的看着她,他开口,说道:“好!” ------------ 第二十三章 兄妹绝 春色缭绕时分,可战场却仍然无情的展开了,乌智因粮草不济,为力求一举退敌,采取了猛攻的手法,却被张青大军顽强的阻挡了下來,加上人马缺少的原因,张青反面包抄围剿,在狼野坡,昭尹琛郓被困三天三夜,后在部众的拼死保护下才得以逃脱。 两相维持无法打破的局面因这一役,局势重新改变。 接连半个月,乌智屡战屡败,本是犹如神助的粮草供应也突然中断,国内财政赤字日益显著,百姓面对强敌入侵虽心中愤懑难当却也无能为力,张青已经明文勒令士兵不得无故扰民,是故军队到处,百姓除了对他们让自己痛失家园感到悲愤之外却也无法说出他们究竟如何的可恶來,人人皆惊恐的瞧着他们,见他们宁愿自己在大雨时节露宿草原也不会惊扰一村一户,人们迷茫了。 张青虽是支持刘澈的主战情节,可他却觉得朝音要取得的是万世不灭的大统,而不是靠此时武力强盛而征伐过來的江山,他结合了刘澈的激进与刘肥的仁厚,很好的将这二者融合,造就了这样一支仁义之师,至少,表面是如此。 王庭之内,琛郓手臂上仍缠有绷带,隐隐的血渍显示着他方才仍因为大怒而将渐渐愈合的伤口又挣烈开了,他此刻一手支着头,有些疲惫的靠在椅座上,议事厅内空无一人,他有些头疼的皱皱眉,闭着的眼,微微弥散的思绪似乎又想起了那女子瞪着他,看似冷嘲热讽,却仍带着丝丝关怀之意的说道:“白天应对朝臣,晚上应对女人,昭尹琛郓,你可真是忙得很啊!这头肯定也清明得很吧!” 他无声的笑了笑,又叹口气,那时的自己是不是被权势给迷惑了眼,才会体会不出她言语中的另一层意思,如果当时自己便能放下身段,不同她斤斤计较,是不是后來便不会那么害怕失去她,为了让她对那人死心而撒下那样的弥天大谎,犯下那样的过错。 过错,过错,便是一生的错过。 他缓缓睁开眼,昏黄的油灯显得他人影更加憔悴,他站起身,披着的貂皮也随之掉下,他也不顾,直接走到防布图前,思索着下一步那人会如何打破他的防线,朝他使出致命一击。 过了好久,琛郓一直沉浸其中,似乎唯有大脑不停的思考才能不想那人。 肩膀上突然覆上外袍,琛郓愣了愣,也不回头的扯了扯外袍,让它能够更加贴合自己的身线,他仍然自顾自的看着那图,不理会身后女子内心的挣扎与纠结。 自从敏敏偷偷放走了霍东篱而追逐无果之后,敏敏被严令禁足在了王庭不复得出,兄妹二人已有两个多月沒见面了,若不是琛郓此次受伤回來调养,只怕二人还会继续僵持下去。 “哥!”敏敏还是开口,她低着头,如同认错的小孩一样:“天气还冷,多注意身体!” 琛郓仍旧不回答,他转过身,吓得敏敏猛然抬头惊慌的看着他,哆嗦的往后退了一步,昭尹琛郓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这个他从小便捧在掌心里用心疼爱的妹妹,即使他可以因为全世界的背叛而成狂入魔,可她做再对他不利的事,他也沒办法对她狠下心肠。 他本就孤独,不想再失去唯一一个始终站在她身边的人。 他叹息一声,双眼中的冷漠也渐渐淡去,他想告诉她,他不怨她了,对她的不理不睬也实在是情非得已,之前是因为事务缠身,如今,而如今……他叹息一口,伸出想抚摸她头发的手也收了回來。 “大汗,张青大军已经夺得了撒克城,正向希洛进军!” “大汗,希洛危机,城中粮草不足,恐难应付!” “希洛守将变节,举城投降!” 一个又一个的信息传來,那军报堆叠在案桌上犹如纷飞的白雪,昭尹琛郓已经几天沒合眼了,他冷冷的听着信使带來的军情,冷冷的看着那一团平时争名夺利,此刻慌乱一团的贵族长老。 “大汗,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国库又空虚,张青的怀柔政策很得民心,若我们还不求和,只怕只怕会引起民变!”诺顿王上前平静的说道。 昭尹琛郓心中却在不停冷笑,这只老狐狸,还真是爱记仇啊! 诺顿的话一出立即使得吵闹异常的议事厅内安静了下來,不一会便有大臣响应,争闹不休的人群立时将矛头全部指向了昭尹琛郓,他们全部讲期盼的眼神投向他,更有大臣提出和亲的想法。 和亲,昭尹琛郓本是面色不惊的脸上缓缓滑过一抹嘲弄而讥诮的笑意,他正了正身子,似笑非笑的扫视了一圈人,开口问道:“哦,和亲,息乐王,爱女年近14也适合找个好夫婿嫁人了吧!” 息乐吓得立即矢口否认,琛郓凉薄的看了他一眼,只是冷笑着,可这样的笑意却并未阻止诺顿的继续言语。 “臣倒有个更好的提议,敏敏公主年方18,又是大汗嫡亲的妹妹,王庭血统最纯正的女子,和亲理当有诚意展示,再加上敏敏公主对于草原男儿她却一个也看不上,臣窃以为敏敏公主才是和亲的最佳人选,对她自己,对乌智而言都不失为一个好决策!” 琛郓站起身,一脸怒气的看着诺顿,而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慷慨陈词道:“再者敏敏公主私放敌国俘虏,对我军气势,局面造成了很不利的影响,大汗以及乌智子民沒有过多责怪她,已是对她宽容至极,如今该是她履行身为一国公主职责的时候,她该为此感到骄傲,众大臣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 “身为草原儿女,家国有难,自当以为国家奉献为荣耀!” “对啊!对啊!敏敏公主的确是最佳人选!” 琛郓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话,心中本是刻意压抑的怒火腾的一下撺掇上來,他猛的将桌案上的军报全部推开,他犹如一头雄狮般张扬着浑身的霸气俯视着这些人,那眼中迸射的凌厉锐气直逼得人无法与之对视。 “诸位,如今这局势可不是说和亲便能和的,说求和便能求的,臣以为还是应当全力主战,只有让那些家伙知道咱们乌智的厉害才能将那些人赶出咱们的草原!” “主战,呵!”诺顿王转过身轻蔑的看了一眼方才说话之人:“齐烈将军真是天生神勇啊!沒兵沒粮的也能同敌人对抗,老夫真是佩服佩服啊!” 齐烈被他噎得说不上话,他本就一武夫出身,自然说不过这天生的政客,只得恨恨的闭嘴不言。 “朕不同意!” “大汗是不同意求和,还是不同意和亲,还是,不同意敏敏公主去和亲!”诺顿依依不饶继续咄咄相逼。 昭尹琛郓冷笑着看着他,他直立起身:“诺顿大王,朕只是受伤,可还沒死!” 厅中众臣皆跪拜在地,琛郓继续冷笑的看着那个缓慢下跪的人:“求和一事由罗射大王负责商议,记住,天山雪神的尊严可不能任由人给糟蹋了,至于和亲,诺顿,你可想得真周到!”说完他一脚踢翻桌案,大步便走了出去。 他明明知道是诺顿有意为难他,让他失掉在群臣子民心中的神圣地位,让众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只顾私欲,不顾国家百姓的卑鄙小人,他被他逼至如此,可是却只能硬着接招,只能不同意,只能愤怒。 昭尹琛郓伸出的手收回后攥成一个拳头,背在了身后:“我待会还要同他们商量事情,你先回自己的宫殿!” 敏敏摇摇头,她抬头看向他,咬了咬嘴唇:“哥哥,敏敏知道如今局势不利,而且,而且,今天听她们说,朝音和亲的条件,我……” “谁让你过问这些的!”琛郓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又狠狠的冲她吼道:“你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便跑到我这來哭哭啼啼!” 敏敏急忙捉住他的手腕:“不不,哥哥,敏敏!”她又咬了咬嘴唇:“敏敏愿意和亲!” 屋内似乎连空气都静了下來,冷冷的,僵僵的。 “你说什么?”半晌似从地底发出的声音突然冒了出來,昭尹琛郓冷冰冰的看着她,犹如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责问她内心中的灵魂。 敏敏有些害怕了,可是在她一个人在宫中听到城池一座座的沦陷的消息,知道了乌智缺兵少粮的实际情况,也知道了琛郓因为她而同朝臣闹翻,如今似乎众叛亲离时。 她真的觉得和亲,嫁去敌国,沦为那笼中的金丝鸟,或者只是一介奴妃,真的不那么可怕,可以堂堂正正名副其实的为哥哥撑起一方天地,尽管不大,可也好过让他一直身处乌云之下。 “敏敏愿意去和亲!” “啪!”毫无征兆的巴掌赫然印在了敏敏的脸上,敏敏被扇得摔倒在地:“你再说一遍!” 敏敏眼中滚滚的泪已经渗了出來,可却闪动着更加执着的光芒,她站起身,仍旧同他对视,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去和亲,嫁给朝音皇帝!” “啪!”琛郓反手又是一巴掌,他抽搐的嘴角分明展示着他此刻内心心中的愤怒,他双眼如雄鹰般的锐利的盯着她的眼睛,可那眼睛中的执着却让他害怕得胆战心惊:“我不同意!”他扭开头,不再同她对视。 “哥哥,你的梦想呢?你的报复呢?为了那个女人你已经走了这么多的绕路,眼前有对乌智,对你自己最好的道路,你为什么要放弃!”敏敏捉着他沒受伤的那只手,言辞恳切的继续劝道。 “啪!”琛郓头也不回,依旧用自己的手掌告诉那个女子,他,绝不同意。 “敏敏在哥哥心中是什么?哥哥愿意用臂弯为敏敏撑起一片天地,敏敏也心如此意,若失了这家国,失了这天下,哥哥会开心么,哥哥身上肩负的那么多职责,敏敏也想为你分担啊!” 琛郓转过脸,仍是一字一句冷冷的说道:“我说了,我不同意!” 敏敏突然跪下:“哥,从小到大,敏敏求你什么你都会答应的,敏敏求求你,别再置气了,诺顿王是可恶,可是他说的却仍是对乌智而言最好的方法啊!何况,朝音都已经提出了,只有我的出嫁才能换取乌智的和平啊!哥!” “别叫我哥!”昭尹琛郓从她身前走过,一眼也不看她:“我昭尹琛郓,沒有你这样的妹妹!” “哥!” 昭尹琛郓仍旧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昭尹家也从沒有你这个人,乌智王庭也沒有你这个公主,你,沒有和亲的资格!” “哥哥!”敏敏嘶声力竭的叫着那人,可那人却不回头的掀帘离开。 屋内只听得见敏敏不停的哭泣声。 原來最悲哀的事情,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个个因保护自己而受伤而自己却无能挣脱他们的保护,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问心无愧的付出远远比问心无愧的接受來得要理所应当得多,可她却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曾拥有,爱情辜负了她,如今连亲情也要弃他而去么。 “哥哥……敏敏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 第二十四章 妥协 尽管昭尹琛郓全力对付张青的百般刁钻攻击,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任由琛郓再如何的布局阻止,可大军仍如气势磅礴的山洪一般涌向他们,那些不堪一击的防守,羸弱如柴骨的士兵皆毫无反抗的被斩杀。 这一幕幕犹如凌迟般的在琛郓眼中出现,每每小憩梦回惊醒之时,除了披衣继续筹备鏖战,他别无他法,大臣的耐心即将用尽,对于这样一个曾经倾心钦佩的大汗如今这般顽固的作法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身为王室子嗣,这样的政治权衡之术实在说不上少见多怪,可琛郓的抵抗之意却坚决得难以撼动。 诺顿不顾琛郓的一意孤行已经打通了求和的所有关节,琛郓气得直接将奏本摔在了这位三朝元老的脸上。 举朝震惊。 夜未央,人未眠,这这几年形成的习惯让昭尹琛郓又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逸云殿内,那一株硕大的梧桐已经开始伸出了绿芽,静谧的夜风拂过,虽听不见莎莎声,却仍带着让人心宁的气息。 合上已久的门窗,黑暗的室内,却让人不得不面对伊人不在的事实,昭尹琛郓一如既往的盯着那扇窗,曾经,通过这个他偶尔会看见与平时不一样的她,她会同那孩子玩闹,也如小孩般的大笑,耍无赖,也会调皮的作弄,她会安静的哄着那孩子入睡,平静如水,静默似云,那脸上浅浅的幸福,眼中淡淡的笑意都会让他觉得自己能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她是世上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阿爻,你说对了呢?我这样的人真的是注定孤独一生的!”他回想起以前同那女子的奚落之词,只觉得世事无常,这如今也真的成真了:“敏敏也要走,呵呵,那长安真的好可恶啊!接二连三的带走我身边最爱的女人,接二连三的呵……”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怎么办,我说过会好好保护她的,可是却要让她背负这样的重责,我答应过你,要让她幸福的呵……” 他双眼微微迷蒙的透过那扇窗,似又见那女子微微张颌的嘴轻声唱着世上最动听的歌谣。 “月华浓,暮霭渐却,秋意劲,丹桂飘挪,忆昔情,故人何处,累夜沉沉。 转飞星,难敌霄汉,吟低回,空道过往,蹙娥眉,萧瑟风里,叹尽天涯!” “萧瑟风里,叹尽天涯……”琛郓呢喃着这句,身上却轻轻的覆上柔软的外袍,琛郓回头,却见许久不见的左阏氏站在自己身后,她也憔悴了呵。 “大汗,夜晚风凉,您还是多注意些!” 琛郓不动声色的转回头,仍旧看着那黑乎乎的房间。 左阏氏轻声感叹道:“阿爹说嘴唇薄的人性子凉薄,可是?当初我还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嫁给你!” 琛郓微微皱皱眉,这个女人,此刻又在吃哪门子的醋,发哪门子的疯。 乌拉明蕙继续道:“自己的幸福若不去争取,难道还等别人给么,我真羡慕她们呵,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得到你这样周全的保护,若我只是我,不是诺顿的女儿,大汗,你可会正眼看我一眼!”她自嘲的笑笑:“不会的,是吧!你那么高高在上,又岂会将我放入眼中呢?” 琛郓微微不悦的开口:“你想多了,回宫去!” 乌拉明蕙敛起笑意道:“想多了么,大汗,可如今却是你想多了啊!就如同我需要你的保护而你却不屑给予而我却心甘情愿为大汗去死一样,敏敏公主如今也想同样的保护着你呢?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羽翼來遮护她呢?她也想让你感受到她深深的爱着你的啊!你这样一昧的拒绝她只会更加难过!” 琛郓心中一动,明蕙继续说道:“就如同那女子一样,我是讨厌她,可是?我却敬佩她!”她吸了口气,似无奈道:“我听阿顿都说了,她本可以同你回來的,可是却放弃了,大汗,这些女子都愿意为你牺牲,付出,伤害已经在所难免,你再这样一昧的拒绝,只会白白增加无谓的牺牲!” 她又吸了口气:“我认识的大汗是可以为了获得家族支持取悦无数女子敢担当的男儿,是可以为了政治不顾一切夺得最佳局势的英雄,而不是眼前这般懦弱胆小,畏首畏尾,不敢一个人面对战斗的沒胆气的人!” “住口!” 那女子挑挑眉,高耸的眉毛本是想展示着挑衅的情绪却因眼中的难过而显得有些扭曲:“沒错,你现在就是这样子的,将自己裹在一个小空间里,任由你的子民抛头颅,洒热血,任人宰割,任由那些土匪踏上咱们的土地,践踏你的百姓而仍如一头蠢驴一样的莽撞硬碰!” “啪!”琛郓怒不可止:“滚!” 那女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跪下,亲吻着他的皮靴,琛郓浑身一颤,却听那女子低声说道:“我希望大汗能好好的,即便你只是利用我,从沒爱过我,也沒关系!”说完,又恭谨的行了拜别礼。 缓缓起身,离开。 琛郓有些说不出话了,他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一直到那人转身消失在了门口,再回头看那窗户时,他却一点也静不下來心了,那黑乎乎的窗棂犹如恶魔一般狰狞的在黑暗中窥伺着他,他心神不宁,转身也走了。 “哥……哥哥!”一声怯弱的声音从门边传來,琛郓抬头一看,夜色中,敏敏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般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敏……”琛郓出声呼唤,却又欲言又止,只是冷冷的问道:“这么晚了,來这干嘛?” “哥哥……”她只是不停的叫着他,泪流不止,却说不出一句话。 琛郓想起方才明蕙所说的话“为什么一定要用你的羽翼來遮护她呢?她也想让你感受到她深深的爱着你的啊!你这样一昧的拒绝她只会更加难过!”,他叹息一声,伸出长臂,将她搂入怀中,用自己的外袍紧紧的将她裹紧。 “傻丫头,天气凉,穿这么少,在这呆多久了!” 敏敏只是不住的摇头,泪水却流淌不止。 敏敏轻轻的拂拂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哥哥沒本事保护不好你,你可怨我!” 敏敏猛烈的摇头,哭道:“在我心中,哥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最勇敢,最威猛,最厉害的!” 琛郓失声笑了笑:“那他呢?他在你心中是什么?” 敏敏微微错愕的看了看他,见他眼中的确是真诚的眼色,她有些失神的想了想,缓缓道:“他啊!他是天上的云,我是风中的鸟,他可以为我带來无限的憧憬,可风一吹,他就走了!” 琛郓又将她搂得更紧了一分,缓缓他问道:“嫁了你真的不后悔!” 敏敏笑着:“世上又有哪样的公主会如我这样幸运的拥有这样的好哥哥呢?敏敏不后悔,真的,就当也是自己的私心吧!去了长安,鸟儿也会离云近些呢?” “傻瓜!”琛郓无奈的叹口气,心中涌胀着的饱满的酸涩情绪让他的双眸也情不自禁的染上了蒙蒙雾气。 敏敏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肢,轻声呢喃道:“哥哥,他们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人,是我们认为最好最好的人,我们可不可以,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好好的活下去,不管能不能见面,不管能不能再拥有,我们,都要好好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琛郓闭上眼,用脸庞摩挲着她软软的头发,这个一直以來他都想要将之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女孩呵,从何时开始她开始知道如何为他人考虑这么多,她开始这么小心,敏感的察觉着自己关爱的人的心理,并且将之放在心上,好好的给予安慰的呵。 他缓缓开口:“好,我们都好好的!”心里总会留个地方给那人,在迷茫时,难过时,累了时,拿出來想想,便似有无穷的动力了呵,他知道,在天地的另一端,那个女子也在努力活着,所以他也该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我们都好好的过!” 敏敏咧了咧嘴,满意的闭上眼,依偎在他的胸前。 或许是很久沒有这么舒心了,久久压在心上的负罪感以及忐忑不安让她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不一会,她竟然迷糊的睡了过去。 昭尹琛郓失笑的看了看半梦半醒状态间的她,似乎又如小时候那般,她闯祸,害怕被阿爹责罚,便自己偷偷跑去了深山中,时至深夜,他才在一个山中小涧处找到她,那晚也是这样,春夜阑珊,万物似复苏般的睁了睁眼,看着这男孩背着这女孩往回走,复又闭上了眼,世界沉沉的睡了过去。 琛郓小心的将胸前的女子转过身,扶在自己的背上,他体贴的用外袍将那女子裹好,将她背在了身上。 她好轻呵,似乎比花爻还要轻,是这段时间瘦了么。 琛郓缓慢的背着她往回走,而背上本是熟睡之人也默默的滑下了眼泪。 “哥哥……”她低低的呼唤着。 “嗯,我在!”他微笑着应答。 敏敏伸出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缓慢的在他的背上画着字,她一笔一划慎重而小心的写着,目光灼灼,却又忍不住默默垂泪。 琛郓似感觉到背上之人的难过情绪,也知道敏敏不愿让他知道她这样的情绪,他沒有回头,停步,只是轻声笑着:“敏敏,哥哥!” “哥哥!”敏敏伏在他的背上,脸上湿漉漉的泪水也将他的春衫打湿。 “嗯!” 这时候她才知道原來在你难过时有这样一个人什么也不说的陪着你,你害怕得及时在他身边也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他轻轻的应答声也会让你心神安宁。 嗯,我在。 嗯,我听着。 嗯,我会陪着你。 这样,真好。 她似乎有点懊悔曾经为了那个人差点与哥哥决裂,他似乎也很惋惜曾经花那么少的时间來关心她。 今夜整好,时光缓慢流淌,兄妹二人悉心呵护着流淌着的点点滴滴。 尽管前途漫漫,可以后在困苦难当时,想起今夜此景,忆起今夜此情,知道自己的后背上留下那女子深深刻下的名字,知道自己曾经这么近这么肆无忌惮的享受着那男子的宠溺。 他们也不再畏惧。 ------------ 第二十五章 终难忘 半个月之后,乌智同朝音终于止战,签下了城下之盟,乌智将每年向朝音缴纳一定的贡品,骏马,而昭尹敏敏也披上嫁衣,踏上了前往长安的和亲之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在两国征战不休的这几十年,朝音终于在付出了相当的国力之后取得了如今的胜利。 回首这几十年,犹如一场梦一般,这天下终究还是这天下,谁也无法消灭另一个,该存在的还是存在着,芸芸众生,渺渺红尘之子也唯有随波逐流,看着当局者如何执掌乾坤,如何将这山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灵隐坡上,小木屋外的大树上黄衫女子优哉游哉的躺坐在树丫上,风轻轻的吹着,掀起了她的裙摆,女子惬意的微微眯了眯眼,透过已经可以交叠在一起的树叶望向天空,这静谧的一方天地似乎只有她自己的思想在驰骋般的随意,外界的一切纷争似乎也都于己无忧。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那些大是大非,谁臣服谁,谁输了天下,谁又输了自己,似乎真的已经与她无关了,借助欧阳路的手从皇宫中出來之后,她奔去了甘露殿本想提醒霍东篱,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发生就发生了吧!再尽力掩藏也无法阻挡事实的显现的那一刻。 “你这近两个多月跑哪儿去了!” 树下传來的声音让花爻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嘴角,她直起身,眯着眼看向树下那人:“欧阳叔叔!”她将目光放远了点,又看见了子归和子陌,依旧打打闹闹的在那儿闹腾,说实话她挺感谢那个子陌,不热如今被子归缠绕的人可将会是她。 欧阳路笑着点了点头,朝她招招手,花爻便听话的一跃而下。 “倒是比之前精神了点!”他仔细的看了看她,依旧那么从容淡雅的说道:“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点了!” 花爻笑着扯了扯脸,笑道:“这脸上的肉是不是也多了些啊!” 欧阳路畅快的笑了起來,引得身子又轻轻的咳嗽着。(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花爻走到轮椅之后,细心的帮他顺气:“怎么了?现在天气好转,身子还沒好点么!” 欧阳路微微摇摇头,伸手阻止她继续揉背:“沒事,都是老毛病了, 我也老了,沒关系的!” 花爻走到她跟前,微微嘟嘴抱怨道:“瞎说,什么老!”她又想了想,问道:“叔叔,您这一生只爱我娘么,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沒有其他人可以走进你的心房!” 欧阳路看了看她,又抬头看了看那柔和的日光:“人的心,很小很小的,会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所以旁人再好,也不会走进这所小房子!” 花爻喃喃道:“小么,可是为什么有人还会心怀天下呢?这样的人,是不是注定不会爱人的!”她似想起了刘澈,又似想起了张青,或者还有昭尹琛郓。 她叹息一声,缓缓站起身,欧阳路看着她也顺着她的目光将眼光投向那个方向,蝉儿,她真的跟你好像啊!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可是面上仍会坚持着微笑。 身体上的伤他可以帮她调理过來,而心上的伤害,只有靠她自己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为什么要回來!”欧阳路叹息一声仍是出声问道。 花爻本是有些迷惑的脸上显示出了更加迷茫的神情。 为什么要回來。 她迷茫的神色上渐渐染上淡淡的忧伤,似远似近的疏离,似有若无的叹息。 回忆着两个多月的生活,经过调理之后,她辞别了欧阳路便踏上了漂泊的征程。 她一直很羡慕月华沙,那样的无拘无束,身体力行的实践着曾经的承诺,从前她羡慕那样的自在,而且也寄希望于那个人,希望可以同他执手笑看江山,马踏江湖,可是等着等着,似乎那样的可能越來越渺茫,那样的冲动也越來越淡漠了。 她一声不吭的离开了这里,却四顾茫茫,不知该去往哪里,她曾经羡慕过江南的小桥流水,便也想去看看,可在出发时她却想告诉远在异国的人,她很好。 一路向北而去,入目的还是上次囚车中所见的那样,或许,人就是这样,在更大的伤害面前才会忘记自身的伤痛,那些她真实接触到的难民,那些扯着她的衣摆哭着唤她仙女姐姐求她救命的孩子,那些惊慌的被战争伤得透彻而倔强得不敢接受她施舍的女子,这些都深深的让她感到难过,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一种认同感,归属感。 天下的幸福都是不尽相同,而如今的不幸却又如此相似。 就在她帮着一户村庄重整家园时,却听到了昭尹敏敏和亲朝音的消息,迎亲队伍恰从庄前的道路上行过,她匆匆告别了相识不久的人们,跟上了大队伍。 曾经绿意幽幽的草原如今已经荒草丛生,四处布满灰烬尘埃,而那鲜亮的一丛人走过,这样极端的差异充斥着眼球所带來的却只是深深的哀凉。 她极目眺望,却看见车队最前方高头大马上的男子不是霍东篱又是谁,透过那镂花的帘饰花爻突然很难想象那坐在里面的会是天不怕地不怕,勇敢追求爱的敏敏,她被困于皇宫之中也沒想过逃离,而逃离出來之后也沒有接受其他信息來源,加上她本就沒有心思想去过问那些事情,如今这天下这局势他她也只知乌智,输了。 可她却无法想象这如今的两国和平竟要以敏敏的和亲为代价。 她趁守备不注意还是钻进了那华丽的车驾中,车内的侍女吓得欲惊呼,却被花爻眼疾手快给点了穴。 敏敏一听声音不对,立即掀起了头帘,见是花爻,妆容姣好的脸上登时呈现着复杂的表情,她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态來面对她,她沒那么大度,无法原谅她抛下哥哥的;绝情,也无法释怀霍东篱对她的痴情,她怔怔的看着她,缓缓松下肩膀,叹息一声:“你如今又來做什么?” 花爻心疼的看着这脸蛋瘦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女子,语气也带着点点疼惜之意:“敏敏,你……”她咬咬嘴唇:“为什么?” 敏敏勾勾嘴角,略微自嘲加讽刺的笑了笑:“为什么?”她扭过头,透过车帘看向外面的风景,满眼的苍凉是前所未见的,她许久才开口道:“花爻,你知道我小时候为什么讨厌你么!” 她微微笑了笑,艳丽的新娘妆,红红的嘴唇似人间最美丽的花一般:“因为你阿娘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呵,连带着你骨子里也那样,呵,草原儿女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紧,你越是优秀,我越是讨厌,后來,后來你连我最敬重的哥哥也不放在眼中,我对你的敌意便越加强烈了!” 花爻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好像每次一提到过去的事就有种很压抑的冲动,想挣脱却挣脱不得的那种无力感。 敏敏转过身:“可是?花爻,我现在才明白,原來那不是高高在上的拒绝,只要踏上这条路,任何的骄傲都会荡然无存,而唯一能将自己的骄傲,尊严保持住的或许也只有保存自己的内心不被侵扰吧!”她抬头看向她:“你知道我得知迎亲队伍是霍东篱领队,心里怎么想的么!” 花爻真的不愿她再继续说下去,这样故作坚强下的伤痛真的好不适合她。 敏敏笑了笑:“好像自从爱了之后,我怎样都沒法同他平视呢?即便如今!”她伸了伸手,嘲弄的看了看那夺目的颜色:“即便如今,我身为婕妤,可还是不敢看他呢?” 她托着腮,又道:“他说要带我走,呵呵!”那明亮的眼睛转了转,流荡出最华丽的色彩:“我曾经很痛恨自己与他敌对的身份,可是现在却心怀感激,若非如此,怎能遇见他,若不是这样,怎么会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花爻,你有沒有试过努力的不去爱一个人,好像那样比去爱一个人更难做到!”她摇了摇头:“我不想爱他了,不要再爱他!” 过了一会,她低下头:“花爻,算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回乌智了!” 花爻一愣,她原以为敏敏会拜托她回去好好照顾那个人,可她却这样说。 “哥哥和我一样,都在努力的不爱一个人,如果看见了,给了希望了,那真的会再也放不开手的呵,既然你们两个之间始终隔着长恭的死,就请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花爻微微偏头,努力咽下眼中的泪意,如果张青是她一生的痛,那琛郓则是她一生的债吧! 他们始终在对的时间错过,然后再被过错环绕,艰难靠近,两个人相互角逐,却始终不曾真的好好的相守在一起,那短短的地道之行,或许也只能存在于两人之间的记忆中。 她不会忘记曾经有那样一个男子在她最脆弱孤独的时候走进过她紧缩的心房,拉着她的手给她全世界的光明一般带她走出内心的阴暗,曾经有那样一个骄傲的男子弯下背梁,细心的将她背在身上,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告诉她,他带她回家,那样一个人呵,总要在自己后知后觉无法再爱他之时才能忆起他曾经的好,所以,竟然连恨也不能。 若不再见,这样,会不会有一天,她忘了他的容颜,忘了他的一切,只记得他曾经的那些点点滴滴,会不会最后同他形同陌路,各自生活。 花爻笑着抹掉了泪,点了点头:“好:“我也不要他再爱我了。 忘了就忘了吧!不爱就不爱吧! 只知道,她曾经也在心中默默许下相伴彼此的誓言,为他。 这样就够了。 ------------ 第二十六章 弃昨日 花爻看着那一行车队渐渐从视野中消失,除了默默注视,她也不知该做什么了,至于霍东篱她却沒去见面,是因为敏敏放走了他,才导致战局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而如今却要让他将敏敏送去长安,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她父亲的男子。 他的心应该也很难受吧!他肯对敏敏说那样的话也是真的想带她走的吧!曾经那么开朗明媚的一个女子如今却被族人所憎恨着的背井离乡踏上和亲的道路,若说恨,都是应该有的吧! 他本就厌倦了这朝堂,此次也不知刘澈是有意让他在朝堂重树威名还是故意为难他才让他担任此次和亲大使。 让他亲自监督,刘澈是在诛心么。 花爻收回目光,也不知霍东篱回到长安之后会闹成哪样,而敏敏面对陌生的环境又会不会得体应对,她望了望已经消失不见的车队,微微笑了笑,也顺着车马行走的痕迹向那处走去。 东篱,你可以为我撑起一方蓝天,我也可以渡你看淡命运。 花爻微微眯了眯眼,享受般的沐浴着阳光,她睁开眼,看向欧阳路,眼中的坦荡清澈的光泽亦似亮透了欧阳路的心房一般。 “一个人轻松真沒意思,他说带我走!” 欧阳路看了眼她:“你都放下了,那人那样对你,你就这样放下了!” 花爻脸上仍是带着丝丝落寞的神情:“那能怎样,失去了孩子,难道要拿他的命去赔么,至于放下,我也不知道!”她转身,背对着他:“或许某天,就给忘了吧!” 欧阳路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心中一直纠结着的东西似乎也疏通了一般,蝉儿已经不在了,而自己也这样快半百的年纪,为了那些曾经过往,一直苦苦纠结着,而错过了更美好的事情,若真要追究起來,上次如果他不是害怕暴露了长盟而沒有出手帮她的话,她也不至于被俘虏,然后发生后面的事。 如果真要怪罪,自己好像更加可恶呢? 欧阳路心中一叹,搅乱了这朝音又能怎样,报复了那些人又能怎样,不开心始终不开心,人走了是中国也走了,至于曾经的那些伤害,与其用每日的算计,筹谋來不断的刻意提醒自己,还不如像花爻想的那样,或许某天清晨醒來,看着屋里漫漫的阳光,就真的给忘了。 他看着花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也笑了起來:“好啊!不嫌弃我腿脚不便,笑傲江湖时也记得叫上我!” 花爻还來不及放下手,听闻此言,立马转过身,亮晶晶的眼睛中闪动着的满是欣喜的神色:“真的么!” “嗯,真的!”他看着她如此的孩子气,心情变得更加好了,与其每日每夜的挣扎在仇恨苦痛的深渊里,不如真的四处游览,累了便找个地方好好安定下來,秋天看落叶,冬天赏傲梅,至于春天,可以看梨花翻飞,夏天可以摘着蔓藤满架的葡萄。 这样的日子或许才是自己该过的吧! 花爻笑着仰着头看向他,缓缓她轻声开口说道:“阿娘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叔叔能这样好好的生活着,她真的很高兴!”似自己经历了那样的离别伤痛,生死相隔一样,花爻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动容的湿了眼眶。 欧阳路微笑着拂过她的头发,对呵,蝉儿喜爱的不正是那样随性自在的自己么,原來,这浑浑噩噩过的这二十多年,除了平白的给她添麻烦,给自己找不快外,竟然真的一无所获。 “哎,老爷,你瞧瞧这个疯丫头,哪里有点女孩子的模样!” 子归大吵大闹的往这边走來,身后的子陌捂着肚子笑得几欲跌倒,欧阳路扭过头,呵,还有他,子归也该有一缕阳光照进他的心了呵。 花爻笑着看着那二人打闹着走过了,挤眉弄眼的朝欧阳路看了看,欧阳路轻声咳嗽一声:“走吧!”花爻笑嘻嘻的冲子归做了个鬼脸,便走到了欧阳路身后,推着轮椅往山下走去。 这条路多年未变,她依旧记得自己当年那种想要來找他的冲动,她也依旧记得日后独自在这等候那人的情形。 一切从此展开,一切又似在此结束。 不变的终究不会变,一如这路,这树,这房屋,而变了的终究也找不回了,任凭你如何执着等待,如何倾心付出。 花爻回头,遥望那大树的一角,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坐在树枝上,焦急而又热切的望着这条路,等着那个人。 欧阳路伸手拍了拍她扶在轮椅上的手,缓缓道:“想怎么做就去做吧!日子还长……”莫要牵挂一生,他省略了后面一句,不多说,她也自会明了。 花爻走上前來:“嗯,她进宫也有几日了,我想去看看她,还有东篱!” “去吧!我每天都來这等你,这次,我不会再错过时间了!”他慎重的说出这一句话。 花爻笑着点点头:“嗯!” 这次我们选择了一条路,就都不要再错过了,梨花树下的翩翩少年因为那次错过而变成了如今的踽踽老人,对着流年痴迷兴叹,那淡白而柔软的花瓣纷纷洒下,落下的是另一个雨季,丢了的是整个花季。 花爻笑着同他再见,转身便朝皇宫的方向行去了。 尽管她不愿再回來,再踏入那皇宫,可是真的有好多人困在其中呵,花爻凭着记忆找到了在皇宫西面的靠近丹阳殿的芷兰殿,敏敏已经被封为了敏婕妤,入住了这芝兰殿,可新主入住这几日,后宫中却沒有任何一个品级低的佳丽前來觐见。 花爻尽量往好的方面想,或许敏敏希望的也是如此,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她轻巧的顺着房檐降落在了殿内,殿内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鸟儿清脆的鸣啼声,花爻四处看了看,悄声步入主殿,主殿内堆了许多才赏赐下來的礼品,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还沒來得及登记入库,殿内高耸的房梁上也曲曲折折的画着繁复雍容的图案,这主殿的气势不比椒房殿差。 至少在物质上敏敏可以不用心忧,花爻心中如是想,愈加放下了心。 后花园中,时值正午阳光普照,虽不灼烈却也有点晒人,故而园中空无一人。 “哎,躺床上都三天了还沒能下床么!”假山之后花爻却听见一婢女微微惊异的说话声。 “哪能啊!也不知那皇上都那年纪了,竟然……”说完那婢女朝着之前说话那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下,低低的笑了起來,又继续道:“哎,不过,这皇上啊!好歹还是怜惜主子的,不然这才入宫就不去给皇后请安哪还能活命啊!唔!” 先前那个胆小一点的婢女捂住了她的嘴,眼睛瞪得老大的瞪着她,她左右瞧了瞧:“你不想活命啦!” 那婢女摆摆手:“这芝兰殿,又有谁可以进來得了的,沒见皇上对主子喜爱得不得了么,你呀,就是少见多怪,自己吓自己!” “那,那也不能这么说皇后啊!还有皇上,也不能那,那样说!”那小婢女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另一个便又开始打趣起了她來,二人说说闹闹的便也离开了这园子。 花爻缓缓现出身,本是轻松了下的心,又担忧了起來。 皇上对她做出如此疼爱的举动,而又将她同这后宫刻意的隔开,他是想要这后宫中的女人灭了她呵……再看了看那离开的二人,连最亲近的丫头都如此不通晓事理,敏敏,这后宫你又该如何孤军奋斗。 她终于找到了敏敏的主卧,屋内沒人,或许是因为敏敏正在休息的原因,她闪身进去,屋内硕大的床罩将房中的床从半空中给罩得严严实实,那隐约薄透的布料现出床上之人蜷缩安眠的睡姿。 花爻悄声上前,透过那幔帐看着那熟睡如孩童般的人,缓缓她掀帘,那有些苍白的面孔因为呼吸的浅淡而显得更加沒有血色般,微微敞开的衣裳露出欢爱之后的痕迹,枕在头下的手臂上也是淤青的痕迹,花爻有些情不自已的坐在了床边,怜惜的抚摸过她有伤痕的地方。 敏敏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从未见过的妩媚柔情之态,待看清了來人是花爻之后她眼中的神情又被惊慌失措所代替,她坐起來,问道:“你,你怎么來了!” 原來她连睡觉都在想着如何讨好那位至高无上的人么,脸睡觉都不曾松懈,这才几天呵。 “我來看看你!”花爻抿了抿嘴唇,说道:“敏敏,你……” 敏敏见她盯着自己露出的脖颈看,她有些尴尬的拢了拢衣服:“我挺好的!”她笑着看向她:“难怪你小时候那么像來长安,这长安,皇宫真的比乌智好上许多呢?” 花爻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她能带她走么,走了那和亲的意义还在么,平息下去的战火又会因为和亲公主莫名被乌智宵小劫走,或者在朝音无端消失为由再次点燃吧! 敏敏看了看一脸纠结的她,笑了笑,她握着她的手,说道:“花爻,别担心,我会好好的,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所以我会小心的保护着自己的,哥哥和他都希望我好好的呢?所以相信我,我真的会好好的!” 花爻反握住她的手,只是点了点头,才发现她來这,原來无非是求个心安理得,她帮不了她什么?反而让她來安慰着自己。 “宫中规矩多,身边的人也不经世,你自己多注意点,还有,这后宫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的,唯有自己的谨慎防范才能保自己万无一失!” 敏敏笑嘻嘻的听话的点头,将头枕在她的肩上说道:“哎,以前你老是冷冰冰的,现在这么罗里吧嗦还真是不习惯呢?” 花爻笑着瞧了瞧她的头,也轻轻靠在她的头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敏敏你……” “嗯,我知道,这风俗或许会不一样,可这后宫的诡诈却是处处相同呢?”说完她立起身,朝花爻笑了笑。 花爻知道她是在说琛郓的后宫,也笑而不语了,那人,在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之后,在遭受了这样的失败之后,还能站起來吧!花爻为自己的担忧摇了摇头,肯定会的,他可是霸气外露的昭尹琛郓呵。 二人又互相说了几句话,屋外听见房内的动静,婢女便敲门想进來服侍了。 花爻只好告别,背后的芝兰殿依旧清幽淡雅的屹立在那儿,在这腥风血雨的后宫中这样的超然是否又能维持下去呢? ------------ 第二十七章 自私误 花爻从芝兰殿出來之后,低头快步朝飞桥行去,她已经换了宫女的装束,走在宫道里脑中也只渐渐回忆起当时假扮漪清时的情形,世上沒有后悔药,若一切都能知晓发生的结局,或许她不会那样义无反顾的回來,不会离开长恭,不会,发生很多事,她停步,看向那依旧似乎被圈禁在宫墙之内的天空。 “哎,你,把这个送去椒房殿!”一内侍尖细着声音对着她说道。 花爻一愣,回头看向那内侍,却听内侍看了看她的装饰,继续道:“哪家的宫婢,这么不长眼!” 花爻懦懦接过那盒子,轻声道:“诺!” 内侍不耐烦的甩甩手:“快去快去,磨磨唧唧的,笨死了!”说完又对另一个小黄门说了几句,便跟着花爻往椒房殿行去,花爻心中苦闷不已,这芝兰殿跟这椒房殿,一个在西,一个在东,难怪这家伙懒得自己动。 花爻本想打晕身后的小黄门,然后逃走,却又想去那人那里打听一下香川以及青姨的下落,陈年年虽然不会说,可她身边的陈明却不一定,想至此,她也便老老实实的前往椒房殿。 椒房殿内春景无限,繁花灿烂之景胜过百花园的春意阑珊之态。 花爻同那小黄门从偏门进入之后,将东西交付给了接应之人,便告退而出,却又借故肚子痛,走向了茅厕,那黄门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便指了茅厕的方向在门口等待她出來。 花爻唯唯诺诺的向那个方向行去,本待转身朝陈明住处走去的,却闻见草丛堆里传來一股烧纸的味道,这大白天的莫名其妙在这偏僻的地方做这样的事,花爻不由得向前查探。 草丛之内,陈明的脸被火光烤的有些泛红,看着竟有点诡异的色彩,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火堆,双目空洞而木然,放佛失了魂一般。 “瑾儿,是我不好……”他低低的重复着这句话,却只听得人毛骨悚然。 花爻是知道香川原名叫诸葛瑾的,见此情形,当即知晓定是香川出了事,当日自己被困将军府时,曾提醒过张青,可是自己却忘了香川的境况,她本是在凤阳殿内可是却被人掉包换走,如今看來倒还真是刘灵所为了。 她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便走上前去,赫然出现的人影吓了陈明一跳,他本是跪着,因为惊吓欲退后却变成了瘫坐在地上了。 “你……你……” “香川她怎么了?”花爻也顾不上那人的失态,直逼他的眼质问着他。 似说道了他的痛处一般,他悲伤的垂下了头,又抬头愤恨的看了眼她,继而恨恨的说道:“怎么了?呵,你倒还來问怎么了?” 花爻不解的看向他,那人站起身,将花爻拖入更隐秘的地方,他紧了紧拳头,花爻挑眉看向他,陈明又松开,站得离她远了些。 “你跟那大将军情深意重,香川的死难道你沒有参与,还跑來这里兴师问罪!” “什么意思!” 陈明嘲讽的看了眼她:“怎么,为了那个人你当初抛弃了整个岭南王府,如今是连她也抛弃了吧!你果然同他是一类的,看着无害,实则心狠手辣得不知比别人强上多少!” 花爻冷冷的扫他一眼:“说清楚,我怎么抛弃她了!” “不是么,我都已经得到了娘娘的许可可以放她走了,可她出去之后竟被大将军府上之人骗去,最后,最后……”他说着说着竟突然悲戚的哭了起來。 花爻脑袋一懵,脱口而出道:“她既然知道我和长恭被困于将军府,她又怎么可能轻信那些人!” 陈明狠狠的一甩衣袖,上前几步道:“你以为她被刘灵捉來之后可以那么轻易的放走么,若不是我想让她开心点,我又怎么舍得放她走,她离开时你已经在那冷宫住下了,呵呵,张青派人说薛胜调制出了新药可以让张青忆起以前的事了,她才会去的啊!”他恶狠狠的抬头:“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趟这趟浑水,你知不知道在我得知她还活着的时候是多么高兴啊!我死心塌地的跟着刘灵不也是因为她有着她一样的容颜么,可你们竟然将她给逼死了,瑾儿,瑾儿再也不会回來了,再也不会了!” 花爻愣愣的任由着脑袋理着这混乱的思绪,他是说香川死了,张青害死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害死可以医治他,医治皇后的人呢?为什么他远在千里之外还要遥控这长安呢? “为什么?,哈!”陈明暴戾的面容上那噙满泪水的眼让花爻有些不敢直视:“你知不知道张青中毒一事已经传出去了,而刘澈也预备借这件事在他这次回京之后罢免他的大将军职位,所以,她威胁到他了,他怕她因为你而说出这一切!” 花爻痛苦的摇着头,又是权力,又是权力,当年那个每每从朝堂上回到府中眼中便低着丝丝疲惫与厌倦之色的男子到哪里去了,当年因为家族才不得已挑起大梁,肩负责任而内心却对着尔虞我诈,争名夺利厌恶至极的男子到哪里去了。 陈明似见着花爻的痛苦自己内心便舒服一分般,他继续靠近,说道:“还有,你的青姨,你又好不好奇她的下落!” 花爻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隐隐觉得有更大的事实要摆在眼前,她微微退后,摇着头。 “怎么,不敢相信了么,害怕面对了!”他狰狞的笑了笑:“对啊!也是他呢?他为了拴住独孤狸囚禁了青霞,后來呢?又因为青霞的言语相击出手杀了她!” 杀了她。 花爻有些站不稳的晃了晃,她扶着廊柱,似在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的那股怒火腾然而起。 “你以为他困你,折磨你只是因为中毒了么,哈哈,这皇宫之中难道还会有人面对权势不为所动的,他不是因为中毒,是他本來就如此,一个卑微的马奴晋升成了宫廷侍卫,又接连升到了将军的职位,你真以为他可以放下这一切,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张青了,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杀,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够了!”花爻猛然抬头,凶狠的看着他,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他就是个杀人魔障,伪君子!” 花爻脑袋嗡嗡的往外走,胸中压抑的怒火兹兹往外冒。 她不是沒想过,在李常告诉他让她提醒霍东篱时,她就应该多留心,在张青勒索香川,薛胜同他二人做交易时她就应该出手阻止,在独孤狸悄然上京不为张青所驾驭之时,她就应该提醒。 原來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自私透顶的呵,只顾着自己,只知道让大家围绕着自己,而根本从來就沒有耳目清楚的为他们考虑过。 所以才会让东篱被算计,香川,青姨相继丧命,才会让恭儿也死于非命,才会让他三番几次的得手。 原來是自己的纵容,漠视,逃避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呵。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猛然撞上了一个人,她有些发懵的抬头,却见那人愕然的看着她 “花爻!”那人低低出声,即刻快速的将她拉到了隐蔽处,花爻看着他如此紧张的为自己,突然就愧疚得要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变了!”她记得他來东宫找她时,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张青已经变了,是自己太愚钝,还是一直不敢相信的拒绝,排斥那样善意的提醒。 霍东篱一愣,脸上的神情似乎凝固了下來:“前不久!” “你撒谎!”花爻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他还做了什么?呵呵!”她自嘲的笑了笑,又道:“难道还不够么,他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人,难道还不够让他死一千,一万次的么!” 霍东篱扣住她的肩膀,逼迫着她同自己对视:“阿爻,你别乱想,都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花爻微微失神的眼眸缓缓聚焦,看清了眼前满眼担心的霍东篱,她苦涩的扯嘴笑了笑:“过去了么,你要我怎么样过去,他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我的亲人呐,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啊!”她说着说着直接哭了起來,她伏在他的肩上:“都是我不好,这些都可以避免的,都是我,都是我!” 霍东篱见她情绪实在太激烈,而那宫道上还有等着一起觐见皇上的大臣,他无法只得将她打晕,转身对身后随从吩咐着将她送回府上。 他满眼担忧的看着那被人搀扶离去的人,走上宫道对那几名窃窃私语的大臣说道:“各位大臣久等了,咱们走吧!” 诸位大臣互相看了看,也不说什么默然的朝前走。 霍东篱跟在身后,他本打算辞官的,可在请辞之前却又接到了迎亲的使命,因为之前的投降队伍也是他奉命去接引的,故而他也无法推脱掉,只好接手,可他接手之后才知晓和亲的公主竟是敏敏,回京之后他思虑再三,甚至想上奏想让皇上放弃纳她为妃,却被霍母一巴掌给打醒了。 “人在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现在她有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你又跑去搀和什么?你是嫌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霍东篱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人消失的方向,既然注定会对不起,就不要再发生更多的对不起了。 ------------ 第二十八章 诀别始 霍东篱略微疲惫的回到家,请辞信还放在家中,可他已经跟刘澈说了,这个地方他是真的不想在待下去了,尤其下午见了花爻那样的状态,他更是恨不得马上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刘澈沒有直接表态,只是看着他,然后冷笑着走出了大殿。 或许自己辜负的人中也包括了他,可到底是谁辜负了谁,又怎么说得清,是他带他走入了这朝堂,树立了正义之心,可也是这人将曾经教会他的所有给颠覆得彻彻底底。 他抬头,看了眼灯笼高照的门匾,缓缓笑了笑,这个霍家,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呵,他走了,又会怎样呢?一代家族的沒落,还是某些家族的幸灾乐祸。 可是这些,说到底,于他又有何干,顶着一个孝意的名头遵从着一层又一层的束缚,最后苦苦挣扎的自己却还落得个千夫所指。 呵,这世道真是好笑呢? 他推门进入了府中,吱呀的门声显得清净的府中更加清冷,这家不似家的地方不过是供他一个避雨遮风之所,可这心中所吹打的风雨他们又怎会怜悯的施舍出手替自己遮挡。 “霍祛!”他抬头看向仍在替他守门的人,微微笑了笑,问道:“她怎么样了!” “花爻小姐中途醒來之后便,便走了……” “为何沒告诉我,整整几个时辰,为什么沒人进宫告诉我!”霍东篱冲他吼道,又是不辞而别,又是不辞而别,这个女人是真当他的心是随时敞开的么,霍东篱有些气愤的攥紧了拳头。 “老,老夫人不让告诉少爷你!”霍祛有些胆怯的说道,他家少爷为什么每次情绪失常都跟那个女人有关啊!那个花爻可不可以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啊! “她不让告诉,你就不告诉了,!”他冲霍祛吼道,怒目瞪着他。 身后却传來一威严的女声:“放肆,东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声木拐杖杵地的声音赫然震慑了情绪有些激动的霍东篱:“你再说一次!” 霍东篱紧攥的拳头更是紧紧的攥着,迸射的青筋直如雨前蚯蚓般躺在皮肤上,他缓缓转身,看向那有些古稀之色的妇人依旧威严许许的矗立在那儿,他缓缓开口道:“母亲,您还要怎样!” “我想怎样,哈,这话该是我问你,东篱,你也不小了,学学你舅舅吧!别再做些愚不可及的蠢事了!” “蠢事,什么是蠢事,什么又是聪明的事,学舅舅,母亲,你是真的不知道么,你真的愿意我那样做么!” “他能做的你凭什么不能,你是霍家长子,这点责任感你应该有!” “呵呵呵呵!”霍东篱看着那位妇人竟笑了出声,这笑却苍凉得让人心寒:“原來,所有的你都只是顾全霍家,呵,那你当初为什么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敢说出來,为什么让我苟延活了那么多年,现在你却用长子的身份來告诉我那些,所有的那些我必须去做!” “你……”霍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他,竟不相信他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來:“你这逆子!” “逆子,呵,你到底是为了霍家的颜面还是你的颜面啊!若不是舅舅带我进入那个社会你肯回來找我,若不是我建功立业,小有所成,你肯告诉我我那不知姓名的爹是何人,霍夫人,你首先是那人的情妇,其次才是我的娘吧!” “啪!”霍老夫人颤抖着手打向霍东篱的脸颊,本是毫无破绽全副威严的脸庞也因为愤怒显得有些扭曲:“你,你给我滚!”她扶着拐杖身形仍然有些不稳。(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霍东篱看了眼她,眼神中的悲伤一闪而逝,这个女人从小就抛弃了他,上次受伤归來见她那样为自己悲伤他是真的差点就心软的了,看她那么喜欢敏敏也以为她不再逼着自己追逐权势了,可是?呵,若不是她的刻意接近敏敏,又怎会知晓她是乌智人,又怎会告诉张青,他又怎会忍心将那个无家可归的女子撵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他吸了口气,依旧平淡的说道:“霍平性情敦厚,且信服于我,武艺也算脱群,又从小耳濡目染官场规则,不出两年他也能独当一面,至于你自己,霍楠他即使对你沒感情,好歹也会看着舅舅的面子不会为难于你……” “你说这些干什么?”霍老夫人将拐杖杵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 霍东篱抬抬头看向她,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呵,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为何却从來不曾将他当成亲人來看待,他笑了笑,说:“从小到大,我好像沒一件事能趁你的心呢?”说完他转身。 “站住,你给我站住!”霍老夫人在身后大声的叫唤,可那人勾着嘴角却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了。 “少,少爷!”霍祛尴尬的站在二者之间,犹豫不决,他上前两步挡在了霍东篱跟前,伸出双手将他拦住:“少爷!” 霍东篱看了看他,微微笑了笑:“霍祛,你也要挡我么!” 霍祛咬着唇,只是看着他,脑袋中却不停的转换这人平时的一言一行,他是那样的青春飞扬,却被困于这权势囹圄之中,如今,如今好不容易拜那人所赐愿意挣脱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拦着他。 他鼓得大大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他,缓缓他让开身,低声说道:“少爷,保重!” 霍东篱看了眼那低垂着头的人,笑了笑,一脸轻松的走了出去。 屋外春寒料峭,漆黑一片,他虽不知现在去往何方,可心却坚毅无比,轻松无比。 进入皇宫,进入官场这七八年來,他似乎一直都以执拗之姿傲视群雄,似乎都以为只要问心无愧,其他都无所谓,可这些年度过的时光,风光过,畅快过,大笑过,也大悲过。 那些经历了生死之后换回的荣耀曾经无比享受的刺激着他的神经,可渐渐的,看着那些越來越残忍的画面,那些从白骨堆中走出的男儿,笑不似笑,哭不似哭,茫然于尸山血海中,竟感觉找不到了回家的路。 他才知道,活下來真的是一件好幸运好幸运的事,而那些轻易用他人生死來成就自己威名,将他人生死儿戏,当成自己谋划的一步棋的人,他真的无法苟同。 茫茫大街上,已然宵禁。 “又是闯了宵禁呵!”霍东篱失神的笑了一下,那个女子总是可以那样轻松随意的拨乱他的心弦,总是可以那样自以为是的做着最不利己的举措,总是让他想忘却忘不了呵…… 霍东篱叹息一声,抬头看去,再次望了望这繁华落下的长安,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他微微忐忑,如果可以,请让她在那里,他曾在那里错过了她,如今可不可以再挽留住她。 灵隐坡上冷风希希,霍东篱看了看那泛着微微黄光的木房子,心中又悲又喜,漆黑的夜,是谁的灯照亮着自己的整个世界,暗淡的人生,又是谁照亮了她冰封的心灵。 推门而入,霍东篱恍惚又似见着了那年冬季的景象般,她畏畏缩缩的蜷在那一次,眼神中的流光异彩在看清是自己之后的暗淡无光。 霍东篱心中一痛,向屋内看去,那女子好好的坐在桌旁,双手却在细细的雕刻着什么东西。 霍东篱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他和上门,走上前去,看着女子略微生涩的手似在削一柄小木剑,他看了看那女子投入的眼神,满脸平静又祥和,他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花爻却微微笑了笑:“你來干什么?怕我又跑了!” 霍东篱被她逗笑了,弯了弯嘴角,看着她,反问道:“不是么,你不预备跑!” 花爻剜了他一眼,手中的活计却也不停歇,她故意叹息一声:“是啊!谁让某头犟牛不肯包庇我这个逃犯呢?” 霍东篱笑着指着她,笑容缓缓却凝固了下來:“我辞官了!” 花爻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接着笑着继续雕琢,说道:“好啊!霍大头找到什么前途好的事了,也带上我啊!” “我,跟家里也决裂了!”他又自嘲的笑了笑:“如果那算家!” 花爻放下手中的活,转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人。 “我,我想带你走,阿爻,我们一起走吧!” 花爻抿着唇不说话,微微低下头,似在思索。 霍东篱有些紧张又有些焦急:“你可以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可是?阿爻,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如今都这样了,你还回到这里干嘛?你上次劝我之后便不辞而别,我想你走了也好,至少为了家族我还是可以在那官场好死不死的呆着也不用顾忌什么?可是?你又回來了,你白天那样真的吓坏我了,阿爻,我们走吧!就当结伴同游,看遍这为之疯狂,为之奋斗过的山河,好么!” 花爻抬头看向他,这个男子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了那一身的骄傲如此平和的同自己讲话,是不是大家都要痛过之后才知晓,原來能在一起真的好不容易。 霍东篱忐忑的看着她,注视着她的每一个表情。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霍东篱依旧执着的看着她,缓缓花爻,开口说道:“好!”她笑了笑:“后天,我们就跟欧阳叔叔一起走,离开这,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笑容真的是有感染力,可以传播的呢? 霍东篱跟着傻笑起來,花爻继续雕琢着手中的木头,屋内,昏黄的灯光不甚明亮,可是真的照亮了这二人的心房。 ------------ 第二十九章 恩怨了 次日霍东篱再次睁开眼时,阳光已经射入了屋内,他对着阳光笑了笑,坐起身來,不知何时身上盖着的棉被也滑了下來,他微微诧异的看着掉在地上的棉被,起身将它捡起,屋内空荡荡的,他心中突然腾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将棉被丢在床上,疾步朝床上走去,却哪里还能见着那个人的身影。 “好!”她笑了笑:“后天,我们就跟欧阳叔叔一起走,离开这,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霍东篱看了看眼前人去楼空的房间,屋内阳光满满,金光灿烂,他坐在凳子上,扯了扯嘴角,艰难的笑了笑。 他怎么就会相信那个人,怎么就会认为她说的是真话,她知道了那些事昨天那样的表情行为原本就平静得很奇怪,他竟然被她表面的假象给蒙蔽了,被她所设下的承诺给蒙骗了。 他起身,自嘲的看了看陈设依旧的房间,这十几年不变的陈设只为了心中那个虚构的幻想,到底什么可以让人用这么长的时间來记忆,什么值得,什么又该放弃。 他微微摇了摇头,还是想不出。 走出屋外,刺眼的阳光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有些恍惚,脑袋中产生的幻觉却突然让他神智清明了起來。 那样的画面,他再也不想见第二次。 霍东篱恨恨的咬牙,攥紧了拳头。 澹台花爻,你还要再蠢下去么,你个蠢女人,大笨蛋,你真以为你可以杀了他,你扪心问问,你舍得么。 那画面中如此逼真的对峙,白衣染血,血珠飞散竟形成一道凄美的虹,那是谁的血…… 霍东篱低吼一声:“该死!”抬头看了看已经到了中天的太阳,她竟然给他下**。 霍东篱加快脚程,心急如焚的朝大将军府奔去,澹台花爻,你不可以出事,绝对不可以的,你答应过明天跟我走的。 人烟开始泛起的长安街,行人匆匆而过,而这人群之中却有一女子身着白衣,头发微微盘起,耳畔却带有一朵小百花,她如一朵不染尘埃的莲花缓慢而清幽的行走在这凡尘之中,那脸上的遗世之态清冷而孤傲,却又带着让人不忍挪目的心疼之意。 到底是怎样的伤痛会让这样的女子浑身绕着悲伤的气息,到底又是怎样的坚强会让这样的女子将那份伤痛紧紧的隐藏在心底。 路人皆侧目,商量好般的给那女子主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大将军府,护卫见了这女子前來,交换了下神色,上前喝问那女子所來为何。 那女子缓缓抬头,眼神迷离的看了看这雕栏画栋的门面,微微有些失神,那样火红的绸缎,喜庆的灯笼曾经照耀着这里通红通红。 可如今,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定睛看向那几人,淡淡的说道:“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 “大将军,,哼,大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一护卫上前指着那女子怒喝道,可话还未说完却无端的往后躺了过去。 “啊……”众人皆惊,持枪荷棒严阵以待。 那女子淡淡的笑了笑,拍了拍因为刚才挥袖染上的尘沙,冷冷的说道:“告诉他,白面修罗來访!” “啊!” “啊!白,白面,白面……” “白面修罗……!” 众人皆张大了嘴惊讶得合不上,这个称呼虽然淡出了他们的视野许多年,可至今听闻仍让人不由得心中发杵,而这样处于传说级别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这样的冲击力带來的震撼是无法描述得清的。 花爻微微皱眉,自顾自的往府内走去,严阵以待的护卫也情不自禁的让出了道。 花爻如入无人之境般往内院走去,而那些将矛头对准她的人却无一敢上前挑战,将军府的防护在此刻竟成了一个笑话,成了这个女子玩乐的棋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花爻扫视一周,开口问道:“他人呢?” 人群又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 “好大的胆子!” 花爻不用回头也知道來者是何人,她还是这样自大呢?将她的骄傲维护得完美无瑕呢?她勾了勾唇角,缓缓转过身,抱胸挑眉挑衅般的看着那女子。 既然今天是來了断的,那就以不输于任何人的姿态來面对,來结束吧! “是你!”刘诺不悦的皱皱眉:“你來干什么?” 花爻耸耸肩,说道:“來找你家男人的麻烦,如果他是你的话!”她说完冷笑了一下,她终于知道为何当年初见她时会那么的心中烦闷,想起她曾经对阿娘做过的事,这样的女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呢? 刘诺脸色微变,在属下面前,花爻竟敢如此恣意的说出这番轻佻的话,实在是对她权威的挑战,她甩甩衣袖,意图让姿态更加精准无误的仪态万千。 “青今天不见任何人,何况你一个被通缉的要犯凭什么说见就见!” 听着那人故意说出的昵称,花爻只是觉得好笑,她讽刺的看向她,说道:“当年我告诫过你,让你对他好,可是你真是死性不改呢?”她笑了笑,用口型说道:“你真可悲!” 刘诺气得浑身颤抖,当年对于张青她确实无所谓,故而可以任由这个女子在属于她的新婚夜从那人的房间走出,可如今她竟敢如此挑战她的底线,以一个施恩者的身份告诉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來源于她的让与。 她绝对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她。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个妖女拿下!” 苏恒已经赶來,刘诺此话正是对他发布的命令,花爻也看向苏恒,心中更是鄙夷于此人,她以更加惬意的姿态觑着他,开口说道:“对呵,我都忘啦!苏管家,你现在应该是姓刘了吧!啧啧,好端端的人不做,偏偏要去当她的一条狗!” 刘诺闻言,眼中的怒火更是鼎盛,她看向那不知死活的女子:“今日你是自己找死的!” 花爻微微低头,轻声笑了笑,妩媚的看向她,说道:“好可惜,我只是來找麻烦的!” 刘诺冷笑着看着她,转头对苏恒说道:“苏恒,你看着办吧!” 苏恒恭谨的点点头,看了看园中的女子,朝护卫队队长点点头,本是成包围圈姿态的护卫纷纷亮出长枪紧逼那女子,花爻微微摇头,还不待那些长枪刺來,飞身一点地,便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待众人再回过神來找寻那女子踪影时,却听见那女子微微不耐烦的说道:“别让我说第三次,我要见他!” “射箭,射死她,快,射死她!”刘诺有些张狂的看着那女子冲那些人吼道。 而身后却缓缓传來脚步沉沉的声音,待那人现身于人墙中时,四周皆静了下來。 花爻以为她再见他时,一定会恨他恨得要死,一定会二话不说直接取他的性命,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杀了他,可是?她看着那人,从树上将目光投向地上的那人,投向看上去这许多年除了增加他的成熟,沧桑感之外却无另外缺陷滋生的男子,她张了张嘴,似有万语千言,却说不出任何话。 张青看着树上似站立,似垂坐的那女子,脑袋突然似被一声惊雷给炸了一下般,重重谍影堆在一起,形成一个似清晰又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有些恼怒的皱皱眉,花爻却将他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她自嘲了一下,站起身,说道:“张青,你不是很想杀我么,今天我们就來个了结!” 张青注意到她耳畔的小白花,猜出了几分她的來历,他挥挥手,让那些侍从退下。 “老爷!”刘诺见状,出声阻止。 “这是我的事,公主,如果不想陛下对我有更大的非议,还是让这些人退下吧!”他说的委婉,却又不容置疑的拒绝了刘诺的建议。 刘诺握了握手,转身离开,苏恒见状,也召回了护卫。 园中,只剩他二人。 张青上前一步,说道:“我失手杀了你的儿子,你理当报仇,只是,若你今日败下阵來,我还是会不留情面的将你缚上朝堂!” 花爻大笑起來,她本是瘦弱的身体在那树枝上笑得浑身发抖,显得更加单薄:“你不知道么!” 她张开双手,突然向下坠落,张青心中一惊,条件性的便想伸手去接,这样习惯性的动作让他吃了一惊,而花爻也因为低头从怀中拿东西而根本沒看见。 她拿出昨天削好的木剑,看了看,说道:“他不止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她勾勾唇,笑得媚态万千:“在你迎娶长公主的那天,有了他,可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亲手杀了他呵!” 张青微微眯眼看向那女子,花爻却不管他心中是信还是不信,她依旧的说道:“哦,你还不止,青姨,香川,都是你杀的吧!薛胜呢?独孤先生呢?会不会也是你哦,原來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也擅长这些呵!”她手中玩转着那木剑,似自语般的说道。 “谁说的!” 花爻抬头看向那人,本是嬉笑的面上,笑容淡却,呈现出悲悯的色调:“谁说的,你知道了又预备怎样,杀人灭口么,张青啊张青,我竟不知你原來变成了这样呵!”她举起手中的木剑:“长恭下一个生日的愿望就是希望得到一柄木剑,由父亲雕刻的木剑,可惜,他实现不了呵!”她挽个剑花,对着张青道:“恭儿,我让这个万恶不赦的人下去给你赔罪可好!” 说完便猛厉的向张青袭來。 ------------ 第三十章 恩义绝 第三十章 恩义绝 那女子冷傲的面容越來越近,闪着寒光的冷剑倒影着张青不知为何有些错愕的脸,细碎的画面纷纷犹如日光叠着暗影交错的袭向他,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心中也莫名的悲愤起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噌!” 刀剑相搏之声,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的靠近,近得能看清双方眼中的自己,各自压抑着情绪,眼眸中的愤怒以及不知为何而生气的狂躁也惹得心中更加烦闷。 咫尺之距眨眼之间,相博几招又互相退开,越來越远。 花爻身着白衣,耳畔的小百花也给她染上了浓浓的哀愁之色,张青看着她如同蹁跹的蝴蝶一般左突右刺,竟真的为自己错手杀了那孩子而觉得心中悲凉。 可是?他能解释么,他又为什么要解释,要告诉这个女人,那个孩子不是他杀的。 微一晃神间,花爻刁钻的剑法便刺了过來,他愤怒的抬头看向那女子,猛厉的挥剑击退她的攻击,他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对面的女子那样的冷漠绝情让他觉得十分不适应,甚至觉得愤懑,为何她要如此对他。 二人的距离又因为一次殊死搏斗之后而隔开,风正吹,叶正落。 “你要杀我!”空旷的院舍内男子青衫长立,双手闲适的背在身后本是一身云淡风轻的气质却只那眼睛,那眉脚,那刚毅的下颌透露出钻心的冷。 站他对面的女子一袭白衣随着秋风轻微摆动,拖着一柄长剑,耳畔带着一朵小白花,发丝翻飞,面容冷厉,然全身却透着一股羽化仙逝的感觉:“谁知道呢?或许也是來求死的!” 男子紧了紧眉头,这一幕何其相识,却让他又懵懂未知。 梧桐叶缓缓随风逝,有些东西也似梧桐叶脱离树干一般,生生的从骨血中剥离出來,惹得当事人一阵心悸。 刀剑无情,下手,亦无情。 男子越來越狠绝的招式让女子有些应接不暇,她从來不知道张青竟然还会有这一面,残暴,怖戾,甚至让她觉得嗜血,恐怖,那双以前总是暖暖的,清清的眸子似也染上了鲜红的血色,那张云淡风轻,处事不惊的面容似乎也带上了狰狞的诡异的狠辣。 “要不是你,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你知不知道张青中毒一事已经传出去了,而刘澈也预备借这件事在他这次回京之后罢免他的大将军职位,所以,她威胁到他了,他怕她因为你而说出这一切!” “对啊!也是他呢?他为了拴住独孤狸囚禁了青霞,后來呢?又因为青霞的言语相击出手杀了她!” “你以为他困你,折磨你只是因为中毒了么,哈哈,这皇宫之中难道还会有人面对权势不为所动的,他不是因为中毒,是他本來就如此,一个卑微的马奴晋升成了宫廷侍卫,又接连升到了将军的职位,你真以为他可以放下这一切,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张青了,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杀,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來!” “他就是个杀人魔障,伪君子!” 花爻冷傲的容颜终于崩溃瓦解,她悲愤的仰天大喊一声,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以剑破剑,以手搏击,以愤怒冲击着那万恶不赦之人。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让她三番几次的同他刀剑相击,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无情的嘲弄着自己,一步步的与他相识,又一下子离他而去。 点点血渍沾在了长剑之上,花爻从半空中降下身來,看着那男子捂着的胸口,那张眨眼前还狰狞万分的脸此时却只有困惑以及悲伤,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喃喃道:“为什么?花爻,为,为什么?” 女子眉目突然褪去那深深的杀伐之气换上了层层迷雾般的悲凉,无奈,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问为什么?花爻心酸的看着他,却也不知如何回答。 张青痛苦的抱着头,看着那女子的无动于衷,他只觉心神俱灭:“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怎么会!” 脑袋中这女子的嬉笑,玩闹,孤独凭栏远望,怅然仰天痴迷的神情全数在脑中回响起來,仿佛就似昨日,她还在他的胸前,依赖的仰望着他,对他灿烂的笑着。 而此时,却是如此光景。 “杀了她,杀了她,这个恶毒的女人,她不忠不孝,假仁假义,她三番几次背叛你,陷你于涡旋之中,她害得你差点背上叛国的骂名,杀了她!” 张青猛然抓紧手中的剑,他抬头的一刹那,那女子的模样似乎也变得恶毒起來,她在那儿笑,她竟然还敢笑。 “啊!”张青猛然冲向那女子,万夫莫当之力的冲向那狰狞着面孔嘲笑他,玩弄他的那个人。 花爻见状,轻轻勾了勾唇角,她抬头看向悠悠蓝天,风停了,云散了,花,也该落了。 她缓缓的松开手上的利刃,毫无防范的迎向那人致命的一击…… “噗!” 鲜血喷薄而出,染了张青一脸的血。 鲜红的,滚烫的。 他不可思议的抬头,那如同当头棒喝的淋漓鲜血似将他浇灌清醒了一般。 “东,东篱……” 花爻亦是惊愕万分的盯着挡在自己身前中剑流血之人:“东篱,你……” 霍东篱缓缓的撑起了头,透过鲜血看着根本看不清面容的那人。 滚热的鲜血让张青有些脑子充血,他惊愕的看着对方如同守护神一样站在那女子身前的霍东篱却只觉得何时自己同他是相反的位置。 “舅舅……”他话还未说完又不自觉的吐了一口血,他苦涩的笑了笑,无奈的抬头看向张青。 “舅舅,这,这下两清了吧!” 张青以手握拳,面部绷紧的看着他,又缓缓松开拳头,双眼中的冷漠直让人觉得如二月的寒冰一般。 “东篱,你知道你站在了谁的跟前,你又知不知道你站在了谁,的对面!” 霍东篱本是痛苦的面上渐渐的染上更深悲凉之色,他微微站直了身体,笑了一下:“我站在我最想保护的人跟前,这里有她,还有你……而我对面的,呵呵,呵呵呵呵呵……” 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发张狂,胸口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涌,花爻担心的伸手搀扶住他:“东篱……” 霍东篱握住花爻伸出的手,微微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她,满脸轻松的说道:“花爻,你还想杀他么!” ------------ 第三十一章 无力回 花爻有些还沒反应过神來,霍东篱继续说道:“花爻,你答应过我远离这里的,你昨天还那样信誓旦旦的说过的,好,你去杀,他就在那儿,去啊!去啊!要杀就拿出要杀人的勇气,不要像个懦夫,你的性命想丢就要丢,说不要就不要的么,那那些为之奋斗,死去的人呢?” 花爻被这样的诘问给震慑住了,在这样的霍东篱面前,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变得粗鄙不堪,让自己觉得无所遁形。 霍东篱夺过她手中的剑:“东篱,你干什么?”花爻惊呼道。 霍东篱冷笑一下,指腹轻轻抚摸过剑刃:“你如果真的沒勇气活,也不该由他來断了你的生路!”他轻轻的将剑滑下,直至她的咽喉,霍东篱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若舍了这一身才华只为同你浪迹天涯,亦我所愿,若赢了千秋功名却只得高处不胜寒,又有何意义,我不愿成为像舅舅一样的千古名将,我只愿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曾经驰骋沙场,纵横万里是我所梦,可惯看了生死风云,尝遍了苦涩血腥,我方才体会,能活着真好,能陪着你活着,真好!” “如果,生活真的很难过,死亡才是你最好的解脱的话,花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花爻听闻此言早已泣不成声,霍东篱眼中亦是波光粼粼,他追寻了一生的人,以为可以相伴左右,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可到头來才知道她放不下的还是他。 霍东篱一咬牙,狠狠提剑,便要向花爻刺去,却因剑上有毒而无力的垂了下去。 “东篱!”花爻大惊,连忙扶住他,霍东篱壮硕的身子颓然倒下:“东篱,东篱!” 张青提起自己的宝剑看了一眼,那剑刃上仍残留的红色血渍不由得惹得他心悸,而凛凛剑刃上的乌青色光泽却让他阴鹜的眯了眯眼。 他的剑,竟然有毒。 霍东篱抬头笑了笑:“怎么办,花爻,你只能死在我的剑下,我,我如今杀不了你,你死不掉了呵!” 花爻只觉得坚强了许久的壁垒轰然倒塌,这比当年张青从第一眼扎进心中的那种明朗的阳光更加暖人心扉。 有一个人一直以來愿意陪你疯,陪你闹,用你接受的方式站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站出來,在你糊涂的时候不避嫌的给以当头棒喝,在你想好好生活时给你极大的自由,在你痛苦难过时给你安慰,鼓励,甚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不要死,好好活。 她说不出一句话了,只是深深的将自己的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霍东篱吃力的伸出右手,抚上她的背,轻声说道:“带我走,好吗?” 花爻拼命的点头,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夹在耳畔的小百花也早已歪歪斜斜的挂在发丝间,她傻傻的笑了笑,伸手扶着他往外走。 “站住!”刘诺却突然站在二人面前,威严的宫装已经掩盖住了她拥有的妩媚气息,显得张扬跋扈:“这大将军府,是尔等说來就來,说走就走得了的,!” 花爻仗剑于身前,看着严阵以待将二人圈住的侍卫,回头看着无动于衷的张青,只是觉得更加气愤。 霍东篱轻轻笑了笑,微微抬头看着花爻:“花爻,只有我能杀你,记住了么!” 花爻看了看他,霍东篱又道:“你不可以再失信于我了!” 花爻眼中噙泪,却笑着说道:“你死了我不会内疚难过,你还欠我一条命!” 霍东篱眼神已经有些模糊了,眼中雾气蒙蒙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当时隔了很远射向老树上的那条欲向那小女孩袭击的花斑蛇。 时光似乎就停在了那一刻,那女孩举足无措的表情,慌乱而惊愕的眼神,瞬间惨白的脸蛋…… 霍东篱咧嘴笑了笑,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白洁的牙齿,却让人觉得一点也不狰狞。 那群侍卫却在刘诺的下令下突然攻了上來,花爻将霍东篱放在一边,全力对战,张青冷眼看着那在人墙之中奋斗的人,如同一个猎人看着笼中的猎物一般,他缓缓的在边上踱步行走,站在了霍东篱身后。 霍东篱病沒有回头,却仍是感知到了他的到來,如果说以前的霍东篱是宁愿自己挨别人一拳也不会让别人说张青一句不是的,可是如今,如今……霍东篱苦涩的笑了笑,仰头看向天说道:“舅舅,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舅舅了!” 张青顿住脚步,只是看着那个背影,霍东篱蹒跚的转过身同他对视,那眼中曾经的仰望,憧憬,羡慕之色尽皆褪去,他如同看待长安城内每一个达官贵人般的冷漠,如同看待每一个欲将他推向漩涡中心的人的蔑视看着他。 “我已经同霍家沒有关系了,我可以走,可以死,只是你若还看在一些情分上不要再去为难霍家人!” 张青被那样的眼神弄得心抽搐了一下,却仍旧面不改色,他看了眼他,提步往前走,夺过了霍东篱手中的剑。 二者擦肩而过之时,霍东篱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了很多,却又似乎只是单纯的轻轻的阖上了眼皮。 以至于在那一刻他以为他要取他性命,以至于他以为他听见他开口说道:“好好待她!”的声音只是往日的声音,以至于他不知道刘诺是怎么倒在了血泊中,花爻是怎么奔向了他身边,侍卫,是怎么散了开去。 “东篱,东篱!”花爻紧张的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只是狠狠的瞪着张青。 霍东篱捉住她的手,摇头示意自己沒事,二人这才放下心來转头看向这突然的事变。 刘诺倒在地上,一丝不苟的宫装染满了尘埃,她惨白的容颜上一丝鲜红的血渍从嘴角滑下,显得异常妖娆,花爻从來不觉得刘诺美丽,可此刻她却让她觉得有种惊艳的美丽。 刘诺挣扎在血泊中,看着胸前的长剑,错愕的眼神缓缓抬高看向那刺向她的人:“张,张青,你……” 张青冷若冰霜,对她视若无睹,直接将剑从她身体中拔出來,鲜血四射,滚热的鲜血顿时染红了裙裾,让刘诺有些不知所措的惊慌,而更多的是她不知道为何自己最后爱的人会这般对待她。 张青看了一眼她,冷冷的笑了下,转身便走。 “为什么?为什么?”刘诺突然大声问道,她猛厉的撕扯着裙摆,鲜血喷涌更甚。 张青将剑掷入土中,微微抬头:“你可以在我的面前指手画脚,我却不能容忍你在我背后多此一举!”他扫了一眼她的腹部,冷冷的笑了笑:“甚至是它!” 刘诺双眼中的惊愕转为愕然,继而是深深的哀伤,她眼中的情愫似乎在宫装染尘的那一刻也尽数崩塌瓦解得彻彻底底,她放声大笑起來,那样嘲讽的笑,那样肆虐的笑。 她缓缓站起身,形如鬼魅般的靠近张青,脸上却带着柔情妩媚的神色,张青木然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这女人在他眼前上演的戏码太多了,他简直可以无视却能知道下一刻她要做什么? 可是刘诺只是伸出手,软软的柔荑,带着点点血渍,触目惊心,猛然她用力将张青手中的剑刺入了自己的腹部,二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小了好多好多。 张青虽有些诧异,却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想推开,刘诺的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 她似咒怨,似悲戚,恶毒而怨恨的低声在他耳边说道:“那晚,那晚陪着你的人是我,你知道的那个孩子也是你的,是你的!” 张青皱眉盯着她,刘诺却嗤嗤的笑道:“若不是我,我爱你,你以为你能任凭风雨而不倒,呵呵呵呵,刘家人果然是中了毒的,情这个东西,不,不能,不能碰!”她说着说着紧抓着张青的手也渐渐无力了下去,身子随之也缓缓倒了下去。 张青有些茫然的接住她,愣了半晌,偏头,却看见花爻正看着自己,他紧了紧拳头,出声说道:“还不快滚!” 花爻愤恨的看着只露着侧脸给她看的人,搀着霍东篱便往大门口离开了。 院中茫然而不知所措的侍卫纷纷互看,却不敢上前询问,张青低垂着头,怀中抱着刘诺,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望向那二人离开的地方,眼中的神情无人能看清,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他又为什么杀死刘诺,放走了他们。 霍东篱的鲜血溅上他面颊时,就如同堵塞了许久的通路突然被猛的刺激下打开了一样,他记了起來,知道过去,以前,以及现在,甚至也明了未來留给他的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那些苦痛的折磨已经让他们挣扎了那么久,那些磨难已经纠缠了她那么久,自己带给她那样多的伤害,自己对东篱又做了那么多的事。 他又有什么理由以一句我失忆了而统统带过呢? 他回不去了,也不想回,不能回…… 过去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就代表知道了他清醒之后的无力有多深,他宁愿她恨他一辈子,怨他一辈子,甚至下次再來杀掉自己,也不要再看她困于选择之间,困于舍弃还是维护之间,困于她自己对亲朋的爱以及对他之间。 东篱说的对,以后,不会再有舅舅了。 就当他早死了吧! 张青缓缓抬头,开口说道:“通禀陛下,霍东篱勾结敌国细作,刺杀长公主!” ------------ 第三十二章 离长安 花爻扶着霍东篱,踉跄不断的往城门口走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花爻看着霍东篱越來越惨白的脸色,心中焦急不安,她也根本不知道霍东篱所中的到底是何毒,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这个偌大的长安深深的背弃了她,她完全不属于这,原來喜欢一座城池只因为恋上了属于这城中的人。 阿娘当年对长安的恋恋不忘不也是因为欧阳叔叔么。 “对,我们去找欧阳叔叔!”想起了她同欧阳路的约定,她便决定去灵隐坡。 霍东篱却摇头制止了,他费力的抬头看了一下四周,对花爻说道:“出城直走,霍祛在官道上!” 花爻也來不及多问,想着去灵隐坡坐车也要便捷些便扶着他出了城门。 霍祛的马车早在这等候许久,这个从小便跟着霍东篱一起长大的孩子在霍东篱离开那个家之后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再留在那个家,于是便找來了,而当他匆匆赶到灵隐坡时霍东篱却从山上奔了下來,待看清了是霍祛之后,他只是匆匆交代备好马车在官道上等他,霍祛沒能问清霍东篱早就消失得沒影了,他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去置办好车马,等候在此。 “少,少爷!”霍祛远远看见行來的二人,本來的激动兴奋之情待看清了他浑身的血渍时惊愕得不行,他连忙赶过來,扶住霍东篱的另一边:“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啊!好多血……”他惶恐的看看他又看向花爻:“花爻姑娘,少爷他……” 花爻愧疚的看看他,欲开口说话,霍东篱却打断道:“你好吵,马车上有止血的药膏么!” 霍祛恍然大悟过來,连忙将霍东篱扶上马车,花爻待霍东篱安置好,便起身欲去找欧阳路,却被霍东篱拉住。 “别走……” 花爻微微笑笑:“我去找欧阳先生,指不准他还不在灵隐坡,我们兵分两路好快些给你治伤!” 霍东篱仍是不松手,他摇摇头,说道:“别回城,回不去了!” 花爻疑惑的抬头,霍东篱淡笑着说道:“傻瓜,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我们走,又怎么会那么肆无忌惮的杀死长公主!” 花爻呆呆的坐下,无奈的笑了笑,转头对霍东篱说道:“他可真狠!” 霍东篱反手握住她的手,暖暖的笑着:“沒关系,反正我也是要离开的!” 花爻凝神看着他,低头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怨他!” 霍东篱眼光看着车顶,过了一会缓缓说道:“不怨了,他给过我那样值得珍惜的童年,青年,在我的人生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于如今怎样,未來又怎样,又有什么关系!”他捏了捏花爻的手背,笑着继续说道:“放下过往,放下仇恨,才能重新开始!” 花爻抬头同他对视着,缓缓露出了笑颜。 霍东篱也咧开了嘴,冲仍然有些痴傻的霍祛说道:“还愣着干嘛?我们去江南!” 霍祛担忧的看着他的伤势:“可是少爷,您的伤……” “沒事,你只管赶好车就是了,惹得我伤口痛了,小心你的皮!”他故作轻松的说着,霍祛抬眼看向花爻,花爻亦微笑着轻轻点点头。 虽然她也担忧他所中的毒,可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她相信他也是宁愿在一个远离长安的地方倒下,因为那个人,此刻或许正集结着大量人力打着清除叛党的名头來追捕着他们,而这才是他最不想直视的。 他说的不怨,放下都是假的吧!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能选择让自己开心的方式來继续剩下的生命,那便够了。 花爻不动声色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沿路这么多的风景又何必辜负时光。 马车平稳而快速的向着南方驶去,身后那巍峨的城楼渐渐远去,层层烟云渐渐拢上來,那经过岁月洗礼的城楼也似乎渐渐变得淡却了威严,变得有些阴森的冷漠,花爻缓缓放下车帘,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真的要离开了吧!可是?花爻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霍东篱,算了,忘了仇恨,过自己的生活吧! “吁!”奔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來,花爻立即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霍东篱,霍东篱昏睡中却仍被这突然的颠簸而弄得不安的皱皱眉,继而更深的睡去。 花爻见他确实入睡,然后掀帘而出。 霍祛还未反应过來花爻已经跳下了马车:“欧阳叔叔!” 她欣喜的看着马上之人飞快的跑过去:“叔叔,你可以骑马了么!” 子归跟着后面一脸不屑的看着花爻,冷哼不语:“哎哟!”子归愤怒的扭回头,却在见着身后之人时如同吃瘪一般又闷闷的转回了身:“有病!”他小声的嘀咕道。 花爻笑出了声,子归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俏皮的脑袋,她伸出马鞭捅了捅子归,问道:“说谁有病呢?你才有病呢?” 花爻看着这二人,回头再次看向欧阳路,她惊笑得说不出话了,欧阳路淡笑着下马:“你这丫头,不是约好的么,怎么,想一个人独逃!” 花爻摆摆手,扶着他的手,说道:“怎么会呢?叔叔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欧阳路看了看霍祛,略微怪罪道:“城里已经四处在捉拿你们了,我若还不知道你们在这儿,那长盟不经营也罢!” 花爻无奈的笑了笑:“沒想到又要麻烦叔叔了,城内回不去了,我们只好赶往下一个城池寻求大夫,东篱他,他中毒了!” 欧阳路微微愣了愣,说道:“还好那天你进宫之后我后來又打听了下消息,薛胜我给带來了!” 花爻喜出望外,这才意识到稍微远点的地方薛胜独自一人骑马等候在树下,看着他,花爻莫名的又觉得心中懊悔,继而腾升出对张青更深的恨意。 欧阳路似了然般的看着她,说道:“香川的死对他打击很大,所以……” “我知道!”花爻看着那人,想起平安城内,薛胜同香川相聚的欢愉时光,那时她们都在憧憬着未來,等待着皆大欢喜的结局,她好像如今才明白,当初香川执意回到长安其实是为了自己吧!她孤身于宫中辗转打探消息时,而自己却一次次的执迷不悟,为那人冲锋陷阵,可是?最后呢?最后呢?“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花爻咬着下唇,哭泣着说不出了声。 欧阳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先让他给东篱看病吧!那个地方,我们不再去想,不再去管,都,忘了吧!” 花爻垂泪点头,这里腥风血雨,这里让人颠沛流离,这里让人为之疯狂,人性沦丧。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 第三十三章 姐弟绝 元武十五年秋末,霍东篱伙同敌国细作叛逃出国,却被长公主极力阻止,霍东篱野性大发,杀死了长公主刘诺逃窜离京。 这属于政治上的阴谋在百姓看來却不过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而接着元武十六年春,太子妃以及陈美人先后诞下皇子,这两大喜讯也让举国上下欢腾不已,可在百姓明明白白高兴,单单纯纯为之庆贺的同时,朝堂因为霍东篱的叛逃所带來的局势混乱之后又重新有了次洗盘的机会,而张家因为霍家的一蹶不振之后所导致的轻微损伤也复苏起來,犹如冬日之后恰逢暖春的藤蔓一样疯狂的蔓延向朝堂的各个角落。 百姓仍旧安泰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而那些不安的人也在这局势之前隐隐躁动起來。 凤阳殿内张少儿端坐在正殿内,素素紧张的看着殿中的二人,冷汗淋漓,空荡荡的大殿,三个人在,却连一丝声响都听不见。 半晌,还是张少儿开口了,她叹口气,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张青:“青儿,你这是怎么了?从去年开始你就处处表现异常,如今,肥儿内忧外患的,你这做舅舅的为什么就不能帮帮他呢?” 张青抬头看向她,轻佻的笑了一下:“帮,皇后娘娘如此深谋远虑,还需要臣的帮助么!” 张少儿一听脸色一变,这话,他曾经也对她说过,她微微眯了眯眼,是什么时候呢?对,当年李皇后被废打入冷宫之后,他曾跑來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从那之后他远赴战场,与她离别了两年之久,张少儿吸了吸气,示意素素离去,她缓缓起身,降阶而下走到他跟前。 张少儿伸出手轻轻抚着他的肩,柔声问道:“青儿,姐姐难道哪里又做得不对了!”她叹了口气,哀怨的说道:“这深宫中又有几人是干净的呢?可我这么那么做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么,何况!”她自嘲的笑了笑:“何况,这宫中如今都是那个女人呼风唤雨,我又岂能还有什么作为!” 张青抬头看了她一眼,面色仍旧是冷冷的,他站起身,后退两步:“臣还有要事,先行告退!” “站住!”张少儿厉声喝止道。 张青顿足:“娘娘所担忧的事情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太子兢兢业业,皇长孙也健康茁壮,这世上还有什么不符合你的意的,是不是不符合你意的人都要死,人人都该按照你的操控來过自己的一生!” 张少儿不可思议的听着这些话,身形有些不稳:“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胡说么!”张青缓缓转过身,你眼神中的失望,悲伤甚至是怨恨深深的灼伤了张少儿,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即便当年他一声不响的离去,他也不曾这般看过她的啊! 张青步步紧逼,脸上的肌肉也因为一直以來的压抑而显得格外紧绷:“李皇后挡了你的路,你便要设下巫蛊将之除去,太子妃不听从你的言语与陈美人过多來往,你便要用她的孩子來扳倒陈美人!” 张少儿踉跄着倒退,连忙扶住椅子才算稳住身形,她脸色惨白,气息不稳的问道:“这,这些你,你在胡说!” 张青见她仍旧不肯承认,那往日端庄贤惠大度,温婉柔弱典雅的女子又去了哪里呵,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苍穹,笑道:“这些,也就算了,我可以理解身不由己,可是?可是你是我的亲姐姐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同乌智前太子串通好给我下蛊!” 张少儿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木然的摇着头,张青上前禁锢着她的肩膀,厉声责问道:“为什么你要对我下蛊,为什么要让我对她做出那些事,为什么?你要让公孙筹杀死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你毒死文心,杀了容儿,祖儿难道还不够,如今长恭,长恭你也要出去,告诉我为什么啊!权力对你來说真那么重要吗?真的那么重要吗?” 张青情绪有些几近癫狂之态,花爻离开之后他以为不见便可以不回忆,便可以不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可是?日子一天天流逝,似乎惩罚一般的,他每晚每晚的会被噩梦惊醒,那些曾经逝去的画面,那些哭泣着,伤痛着的面容,总会牵引着他的心一寸寸的流血,疼痛,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他想起薛瑾曾经说过的话:欲解此毒需用天山雪莲的玉瓣为药,用真爱之人的心头血做引,用失忆为代价,用失心为偿还。 失心为偿还,呵呵,是啊!这样岂不就是失了心了么。 张少儿也被他给吓住了,她瘫坐在地上,发髻凌乱:“不,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茫然失措的喃喃自语,突然又似醒悟过來一般,向张青攀爬过來,哭诉道:“青儿,不是这样的,你,你听我解释啊!” 张青苦涩的笑了笑:“解释,张皇后,现在解释还有用么!”他低头俯视着她,她满脸痛苦却带着期望的眼神抬头仰望着他,他沉重的闭上眼睛:“我一直以为这世上即使所有人都抛弃我,可是你,东篱,花爻是不会丢下我的!” 他睁开眼,眼中却是泪水涟涟:“可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沒了,什么都沒了!” “不,青儿,你还有,还有我啊!姐姐不会不管你的啊!想想小时候,想想那时候,啊!姐姐说过我们会出人头地的,你相信我啊!你相信姐姐啊!” 张青缓缓蹲下身,泪痕在他那风霜的脸上刻下一条泛着光亮的痕迹,他伸手,轻轻的擦拭过她脸上的泪痕:“不了,信不了了呢?这个地方本就不该值得人來守候,來相信的!”说完,他掰开张少儿紧紧抓住的手,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 “青儿,青儿!”张少儿无力的看着那人越走越远,殿外的光明衬得那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她知道,他不会回來了,同那次他的不告而别不同,这次,是真的不会再回來了呢? ------------ 第三十四章 无字碑 秋日风凉,朝堂之外的张青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从心底深深的蔓延开散,从熟悉到陌生,又开始慢慢习惯的道路一步一步从脚下走过。 古树也开始掉落叶子,秋风卷着树叶眷恋不舍的离开相伴其大半年的树干,缓缓掉落在地上。 “咦,张青,你回來了呀!” 张青有些痴痴的看着那空荡荡的木房子,恍惚中看见一个小女孩翘着许多小辫子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他缓缓挥挥手,那小女孩渐渐又变成了年轻女子的模样。 “张青,张青!” 满脸欣喜的女子容颜似乎近在咫尺,可眨眼间却又成了战场上女子绝望的从空中降落,而那怀中的,怀中的孩子。 张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他仓皇的退后,害怕的捂着手:“不,不要,不要……” 那个孩子浑身鲜血,蹒跚的向他走來,那孩子双眼无神的走來,却在见到张青那一刻突然睁大了眼睛,问道:“阿爹,你为什么不要我,不要阿娘,为什么要杀死我,为什么要杀死我啊!” 张青难过的伸出手想抱住那个孩子,可那孩子却猛然从身后抽出一柄木剑,凶狠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张青猝不及防,猛然胸口一甜,血腥气立时钻了满口。 “噗!”一口鲜血猛然喷出,幻影消失,秋风仍旧嗖嗖的吹着,张青突然觉得异常的冷,他看了看四周,天旋地转般的恐慌让他突然觉得想逃离这个让他这几个月來几乎天天來的地方。 他缓慢而又沉重的往山下走,胸口的闷气渐渐的舒缓了些,举目眺望,张青却突然顿住了。 不远处一白衣女子跪在地上,头呆呆的倚着墓碑,张青明知道自己该视而不见,可见她那样脚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如同当年违背张皇后的命令非要将她带回家一样。 女子轻轻的擦干净墓碑上的细尘,静静的坐在那里,此处秋高气爽,凉风习习,举目望去,大雁南飞归巢,百姓收工回家,行行孤泪不自觉的滑将下去,好像世间万物都有可收留自己的地方,都有一个累了时可歇息,疼了时可哭喊,乏了时可抱怨的地方,可为何,从來自己形单影只,孓孓独立,为何好不容易有个说要给自己一个家的人如今却食言而肥安静的躺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土地上。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眼中呈现出男子微微的笑意,似暖冬驱逐出了自己一切的恐惧,却只是刹那间,转而更持久的茫然无措,更致命的空虚无助双双袭來,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泪流的更欢…… 谁说的南方的秋天比北方暖,会看见世上不同于长安,不同于乌智的更别致的风景。 她还记得在那江南别院里,天气整好,阳光柔和,可就是在那天,那天平时阳光的男子突然很消沉,很不舍的看着院中的银杏树,看着自己。 “银杏叶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它一直依偎着的枝丫,终是不舍,沒了叶子的覆盖,炎寒的冬季它又该怎么熬受过來,可冬季总是要來的,叶子也终是要掉的,爻儿,你会好好的吧!冬天既都已來了,春天也不会远了。 “可即使春天來了,废掉的树叶还能回來么!”她不安的站在霍东篱面前,紧张的说道:“霍东篱,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即使再讨厌我你也不可以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不会好好的,我不会,沒了树叶,它会冷死,冻死,枯死的,你不可以飞走,绝对不行!” 花爻紧紧握住霍东篱的手,温热的泪水滴在冰冷的手背上,流出一条条细细的河:“霍东篱,我答应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一起走好吗?我们忘了以前,好好的,再也不去管那些事情了,你娶我,你娶我好么!” “傻瓜!”他用手轻轻的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我娶你,真的好想好想,‘乌智未灭,何以为家,’爻儿,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我要征服的不是世上的荣耀,不是朝野的尊荣,我只想征服你的心……我幻想过无数次执起你的手,一起向淡泊的江湖隐居,我想好好的保护你一生一世,想好好的看着你……” “想就去做啊!霍东篱,我现在就在这儿,你好好的站起來看看我!” 花爻无声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正了正身子,她知道那人再也站不起來了。 坟冢新筑,谁又能料到昔日风光无限好,如今却连最基本的马革裹尸都未能实现。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东篱,如果你知道了你心心念念放不下心的故乡会将你驱逐,自己为之奋斗而建立起來的家会将你抛弃。 你会怎么样。 花爻仰头任风吹干眼泪。 抬头时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张青,她缓缓的站起身,同那人对视着。 张青错开花爻的身形,墓碑却是无名的,空荡荡的墓碑却比看见那几个字更让人难受。 他缓缓的迈开步子向那人走去,花爻怒瞪着他的眼光却让他止住了脚步。 “阿爻……” 花爻侧过脸,泪水更甚,她扭回头又看向他:“怎么,张大将军,是來将我这敌国细作捉拿归案么!” 张青痛苦的看着那女子变成一只刺猬一样的同自己对立,他捏紧了拳头,脸上慢慢漫上随意的笑意:“如今两国和亲,又哪來的敌国之分!” 花爻冷笑着看着他:“如今这朝音的是非黑白都只凭张大将军的一句话了么!” 张青看着他,开口道:“阿爻,我们如今真能如此了么!” 花爻看着他,抿着嘴泪水却在眼中越积越深,滚滚冒出來:“当年,当年如果你,如果你能给出解药,东篱,东篱又怎么会,怎么会死,张青,你恨我也就算了,可他是东篱啊!从來都仰望你,崇拜你的东篱啊!人人谷,人人谷一役你当他是不知道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变成这样!” 张青又上前几步,却被花爻制止道:“别过來!”她恨恨的看着他:“你再上前一步,我怕我会止不住的杀了你!” 张青捏住拳头,又努力的松开。 年年江月无穷尽,岁岁青山只岿然,纵遍群山方才始,却是当年不相知。 如果当初在大家劝解时能不那么盲目冲动,如果能更听从自己的心而不去顾及其他,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他看着那女子,花爻摸了摸脸上的泪水,花爻指着那个墓碑说道:“这个坟墓里埋的是谁,你也该知道吧!如果你还有仅存的一点良心你就不要再去打搅他!” 花爻一步也不回头的往山下走,张青知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即使他告知她他现在回來了,可是他也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成为花爻心目中的那个张青了。 ------------ 第三十五章 合作散 花爻从灵隐坡回到欧阳路的府邸时,恰巧听见书房内子归哭喊的声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我去杀了那个女人!”花爻心中一惊,又上前靠近了窗口,却见子归跪在地上,欧阳路精神颇为不好的躺在床上:“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要这样做!” 欧阳路艰难的抬手,花爻甚至可以看见他惨白的皮肤下青青的血管,花爻心中一酸,自己在为东篱伤心时又忽视了欧阳叔叔多久呢?她甚至都不知道才一年,他竟然虚弱成了这般。 花爻努力咽下泪水,推门走进。 欧阳路一见花爻进來立即给子归使眼色,子归仍是气愤难平却又难过不已,他勉强站起來,闷闷的说道:“我去倒茶!” 花爻尽量露出笑意:“叔叔,他这是怎么了?” 欧阳路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说风就是雨的,别理他!” 花爻明知这话绝对不可信,可也只能点点头不再询问。 “已经办好了么!”欧阳路抬头微笑着问她,不知为何花爻总觉得好疏远,好模糊,心中难受得紧。 她抿了抿唇,点点头:“嗯,我碰见,碰见张青了!” 欧阳路看着她,半晌才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花爻摇着头:“我不知道,不知道,长盟的消息如果准确,那他,他们张家要面临的会是一场生死之战,我,我该高兴才是啊!我,我回來不就是要亲眼目睹他们为之疯狂的东西到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的么,可是?叔叔,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欧阳路平静的看着她,缓缓说道:“沒关系,等你知道了再做也不迟!” “不,不,那个女人已经疯了,我了解她,她会立刻下手的,那时,那时已经晚了!” 欧阳路眼中划过失落的神色,他问道:“你,还想帮他!” 花爻双手捂着脸,痛苦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真该死,是真的该死啊!” 欧阳路叹口气:“可是?你还是不想他死,是么!” 花爻想起病榻之上的霍东篱,更觉得羞愧难当,她怎么可以对那人心慈手软,她怎么可以萌生怜悯之心。 “算了!”欧阳路缓缓摇头:“既然我们知道这消息,那女人也不会不防范,所以,阿爻,即使你想救也救不了了,棋局已经摆好,棋子也早已就位,更重要的是,掌握生死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救不了的!” 欧阳路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阿爻,这次我回來我才觉得我不想离开这里了,落叶尚且要归根,何况这里才有以往的回忆,我不能陪你游览四方了!” 花爻看着他病容消瘦的模样,走上前,坐在床边,她轻轻的抱着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将他弄碎一样,他的肌肤白的透明,让人不忍触摸:“叔叔,沒关系,阿爻陪着你,薛胜先生会调养好你的身体的!” 欧阳路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眼中的哀伤却无法用言语倾诉,如果真的是同往年一样的话,自己,又怎会忍心让你一人去流浪。(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Cc 提供Txt免费下载) 花爻慢慢闭上眼,只觉得时光流的好快好快,而身边的人走得好快好快,她真怕,哪一刻再回头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一辈子那么长,那她又该怎样独自度过呢?那些往日的回忆又该如何煎熬着她呢? 子归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用手抵着牙齿,逼迫着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他转身,将茶水搁在地上,奋力的跑了出去。 “啊!”他仰天嘶吼着,为着那床上之人所受的苦,为着自己被背叛的感情,为着那又爱又恨的人,为着这可笑的命运。 他猛厉的捶打着地面,地上那女子的面容却清晰可见,他越发痴狂的捶打着,想要将那女子的面容给撕裂,想要给予她重重的一击。 可是?那又怎样。 她在笑着以真性情同他们交谈的同时,却背地里给老爷下了慢性毒药,她那纯真无邪的面孔下到底有的是怎样的心。 “子陌,你,你有喜欢过我么!”当他听到老爷同那女人谈话内容后,他不可置信的到处找那女子,终于在府中的古井旁找到了她,他紧张而又害怕的问着那个背影,那个往日同他处处作对的女子此刻安静的坐在那里,让他觉得心莫名的就恐慌起來了。 “子归,我这样的人是沒有资格说喜欢的!” 子归连忙站在她面前,他箍着她的肩膀:“你沒有投毒对不对,你,你那么敬重老爷,你怎么会投毒呢?子陌,你告诉我好不好!” 子陌抬头看着他,平静的面容上一层淡淡的哀伤,她伸手缓缓将子归的手拿下,站起身,说道:“子归,是我下的毒,他活该!” 子归看着如此冷漠的子陌,突然觉得心都已经沉入了冰窖。 她说,他活该…… “你……”子归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他看着眼前的女子,那样的陌生,可是却有种疼痛的熟悉感。 子陌昂着头,平视着他:“你若想杀了我,为他报仇,我绝无怨言!” 子归冷笑着抬头看着她:“绝无怨言……呵呵,呵呵呵呵!”子归攥紧了拳头:“你以为感情是你拿來达成目的的手段,可是?你做得到,却不代表别人做得到,你走!” 子陌看着低垂着头的那人,心中一块地方突然就空了,她转身缓缓的离开,子归再也沒抬头看她一眼。 所以,这世上最碰不得的就是感情。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子归仰躺在地上,放声大笑,就连最后他也想给她一条生路…… 头顶的阳光被人遮住,子归皱皱眉,微微睁开眼。 “花,花爻小姐……”他不安的坐起身。 花爻看了他一眼,就地坐了下來。 子归看着她如此,只能闷闷不语。 “叔叔,叔叔是不是……”她双眼并不看子归,只是看向远方。 子归却沉痛的点点头:“嗯,花爻小姐,你杀了我吧!是我不好,是我沒保护好老爷,才让,才让她得手!” 花爻笑了笑:“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子归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花爻收回弥散的神色,对视着子归,突然问道:“欧阳叔叔一直以來是在跟谁联系,长盟背后又是谁!” ------------ 第三十六章 惊变生 子归看着花爻一本正经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題,欧阳路是有将长盟的部分信息告知给花爻,可整个长盟知道欧阳路建立长盟的意义的人就他和欧阳路两人,而与欧阳路合作的人是谁更是长盟的绝密档案,如今花爻却坦荡荡的來询问去他,丝毫不觉得不妥,那样的本就该我知道一般的神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子归别扭的扭开头,花爻再问道:“你不是想杀了那人给叔叔报仇么!”子归抿了抿嘴巴,花爻继续说道:“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对叔叔做出这样的事而逍遥法外!” 子归紧了紧拳头,看向花爻,欲言又止。 花爻缓缓的又软下身子,过了一会她又站起來,看着仍是耷拉着脑袋的子归:“你能允许叔叔平白受这样的苦,我却不能,当一个个亲人因为自己而倒下,才会觉得有些事不是说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 子归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你,花爻,你想……” 花爻笑了笑,轻轻拿开他的手:“有些东西是该还了,不是么!” 子归缓缓垂下头,想起床榻上的欧阳路,头越來越低,他不是一向自以为自己最是愤世嫉俗的么,不是一向觉得那些对不起欧阳路的都是罪不可赦的么,为什么他不告诉她呢?为什么不给那些人一点教训呢?。 “是陈美人!” 花爻愣了愣,又道:“我早该想到是她的呵!”那熟悉的香水味,熟悉的背影,以及她的目标。 她早该想到她若沒有坚强的“粮仓”以及“后盾”是不可能仅凭一人之力立足于那后宫之中,操控全局的。 花爻好笑的仰天呼吸了一下,继而大步向远方走去。 椒房殿,陈美人怡然的坐在榻上,身边凝霜担忧的偷偷拿眼看着跪在地上之人,又看了看站在陈年年另一侧的凝香,可那个冷漠的女子只是双眼平视着前方,连那地上跪拜之人一眼都沒瞧上一瞧。 陈美人用丝锦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茶渍,面上依旧是那种不容置疑的浅淡笑容。 “怎么,陈留,还在为那个女人的死而怨本宫!” 地上被缚之人左肩不停的流着血,头发也散乱的落在肩头,混着血渍更显得狼狈,陈留抬起头,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女子,冷笑道:“娘娘,你做这么多,难道最后不会觉得空虚么!” 陈年年脸色一顿,凝霜更加紧张的捏着手看着那人,陈年年换了换坐姿,抚了抚头发,笑道:“本宫不知道做这么多会怎样,可是?”她惋惜的叹了口气,伸出白洁的脖颈,那高昂着的头颅,美丽而又高贵的头颅凑向那个狼狈不堪的人,阴狠的说道:“可是?你胆敢泄露出本宫的秘密……”她突然勾了勾唇角,无所谓的笑了笑,又缩回了身子,惬意的蜷缩在软榻上。 陈留突然大笑起來:“你又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你才是这深宫中最可怜的人,你努力那些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用,你个女魔头,女魔头!” 陈年年脸色越來越难看,她猛地站起來,一挥衣袖,便向内殿走去。 凝香微微颔首,慢慢走下阶梯。 她冷漠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悲哀,陈留仰头看着她,突然笑了起來:“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凝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失去最爱人的那种孤独的!” 凝香木然的抽出腰间的佩剑,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凝霜吓得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看着那个顿时失去了头颅的无头尸体以及那个仍旧面无表情的女子转身。 “收拾干净,娘娘不喜欢地面脏!”说完头也不回的便走出了大殿。 陈年年轻轻的摇晃着婴儿床,床内的小孩子已经安然入睡,陈年年偏着头,认真的瞧着这孩子的面容,身后脚步声传來,然后停止。 陈年年缓缓开口说道:“凝香,有一天你会不会跟他们一样,也会背叛我!” 凝香仍是面无表情,也不回答,只是站在那里。 陈年年兀自笑了笑:“很多年前,那个女子离开时她告诉我说忘了吧!重新开始!”陈年年站起身,看着那个冷漠的女子:“可是?能么!” 能重新么,重新投胎出身在平凡人家,能不爱上那人,能一如既往的保持心防紧紧的么。 陈年年有些失落的看着殿中站立的凝香,挥了挥手,转过了身。 即便她再怎么努力的培养出一个在各方面都可以跟那个女子媲美的杀手,却也替代不了那个人,她不会跟那个人一样,试着关心自己,劝慰自己,她只是一个称职的杀手而已。 陈年年摇了摇头:“花爻,当年你又是怎么提起剑的呢?” “这很重要么!” 陈年年愕然转身,却看见凝香依旧冷漠的站在一旁,她微微笑了笑,转身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花爻,好久不见!” 花爻看了看凝香,再看向陈年年:“我是叫你刘灵呢?还是陈美人!” 陈年年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这人在世上谁沒有几个面具呢?比如你,比如她!”她朝凝香努了努嘴,依旧含笑看着花爻。 “刘灵,你真的这么喜欢掌控别人的一切么,生命,情感,这些对于你而言真的会带给你那么多快感!” 陈年年讽刺的笑了笑,斜着眼看向她:“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选的,你选择了复仇,她也一样,难道这些是我逼迫的么!” 花爻看着她,如同当年在竹屋内,月光清幽洒下來,本该是心神软弱的时候,而她却依然不肯退下那故作坚强的防备。 陈年年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恶狠狠的瞪着她:“澹台花爻,当年你沒资格怜悯我,如今你更加沒资格!” “你到底要被那仇恨蒙蔽心神到何时才肯满意,当年他不爱刘灵,你就要惦记着一辈子,!”花爻说得有些激动,她缓了缓,面色有些潸然:“爱一个人就该让他知道,错过了,只会让活下去的人更加痛苦!” 陈年年一愣,看着她,她脸上出现茫然又憧憬的神情,复又变得更加痛苦,怨愤。 “你來就是要告诉我你多么后悔霍东篱的死!”她冷哼一下:“我对这个沒兴趣!” 花爻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是來拿欧阳叔叔的解药的!” 陈年年好笑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鄙视的成分,她开口道:“花爻,你有沒有搞错,所有的一切他都有份参与,包括独孤狸劫走你儿子,包括你身边所有人的死,包括得知张青中蛊在战场上又串通薛胜给张青喝下了迷昏神智的汤药才使得你儿子死掉,甚至霍东篱赶去替你去死也是他安排的,这样的人你还要闯入皇宫來拿解药!” 花爻面色白了几分,原來这一切,所有的一切他,都参与了。 “怎样,众叛亲离的感觉很好受吧!” 花爻抬头,觉得天旋地转,她缓缓闭上眼睛,真的,好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呵,梦醒來,她依旧是无忧无虑生活在大草原上的小女孩,依旧大笑,依旧阳光,依旧什么都不懂,不管。 “被人利用,抛弃的感觉好受么!”陈年年看着她那样的痛苦,更加怨毒的说道:“他当年抛弃了你娘,如今又是你,他凭什么还要你去救!” 花爻复又睁开眼,看着她:“解药!” “哈!”陈年年大笑一声:“你是沒听懂……” “就是因为这样的阴错阳差才导致了这么多悲剧的发生,刘灵,停手吧!如今你什么都得到了,他的爱,他的孩子,王权富贵你根本就不在乎,岭南王府已经垮了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再为那些虚名放弃掉自己的幸福!”花爻看着她,紧逼着她:“解药给我!” 陈年年有些站立不稳,她扶着殿内的大柱,着急的喘息着。 “刘灵,现在收手还來得及,解药给我!” ------------ 第三十七章 大火灭 “不好啦!不好啦!凤阳殿走水啦!” 殿外突然传來内侍惊恐的声音,乱糟糟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來,花爻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场宫变,她心中一凉,猛然抬头,盯着陈年年。 陈年年失神的转了转眼珠子,咧嘴说道:“晚了,晚了呢?” 花爻气愤的将她丢在地上,转身消失在了内殿。 她一路跟随着混乱的人群快速來到了凤阳殿,熊熊烈火老远都能让人感觉到扑面而來的热气,此时正值深秋,可却也让人大汗淋漓。 “太子兵变,皇后娘娘畏罪自尽,火烧凤阳殿啊!” 一路行來都是这样的消息,花爻手心冷得发抖,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们有大动作了,元宵节上逼太子反!” 花爻呆呆的看着那冲天大火,脑袋却想着自己从欧阳路那里听來的消息。 元宵节,不是元宵节么。 她以为她还來得及阻止这一切,以为凭那个人的本事可以阻止这一切的,为什么?为什么事变总是一次次的发生。 “哎,赶紧拿水呀!”身旁一内侍急急忙忙塞给花爻一桶水,花爻摸了摸脸上混杂着灰尘以及水汽的脏物,一桶水从头到脚灌下來,又抢过另一人的水桶里里外外的将自己淋了个透,猛地便往火场里冲。 “哎哎,这丫头,是要送死呀!” 花爻提起真气奔进殿内,这平白无故的竟然会起这般大火,张青呢?太子造反,他又在哪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娘娘,皇后娘娘!”浓厚的烟气遮盖着她的视线,她每叫一声,便吸入更多的烟尘,她凭着记忆一寸寸的往各个房间寻去,心中也知,生机渺茫。 “皇后娘娘!” “來,來人!” 凶猛的火舌中却听见微弱的声音,花爻连忙奔了过去:“娘娘!” “咳咳……娘,娘娘在里间密室,快,快去救她!” “你呢?你怎么样!”花爻看着素素被几根烧掉断裂下來的木柱给压得动不了身,努力了几次也无法将那柱子推开。 “不,不用管我,生是娘娘的人,死,死也可以为娘娘卖命,素,素素对得起她!” 花爻也不再纠缠,急急奔到她所说的那个密室,铁门所铸,早已被烤的炙热无比,花爻提起还未烧坏的椅子便往上砸。 “碰!”她看着手中碎成一块块的木头,拖过近身处的物件,依旧砸向那铁门。 东西尽皆损毁,火势越发旺盛。 就在花爻不知该怎么办时,铁门却从里打开了,一股浓烟冒出來。 “咳咳,咳咳咳……”花爻抑制不住的咳嗽,扇开面前的白烟,复又奔了进去:“皇后娘娘!” 却见张少儿瘫倒在铁门处,虚弱的喘着气。 “皇后娘娘!”花爻蹲下身子,探了探她的脉搏,一股真气顺势输进了她的体内。 “咳咳……”张少儿幽幽醒转过來,睁开眼看着她:“你……” “别多说,我带你出去!” 张少儿摇摇头,一行清泪从眼角滑下。 “走啊!”花爻冲她大吼道:“你死了,他怎么办!” 张少儿怔怔的看着她,又笑又哭的看着她。 “走啊!” 张少儿摇摇头:“阿,阿爻,你,你恨他吗?” 花爻不予回答,直接将张少儿背在背上,张少儿虚弱得沒法阻拦,却依旧说道:“他的蛊是我下的,我只想让他离开你,不被你所累,可是?沒想到,沒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恨他,请离开他,如果,如果你还爱着他,也请你离开他!” 花爻顿住脚步,紧了紧手,复又艰难的背着她往外走:“你活着就够了,不用你说这么多!” “不了,他想我死,那便死吧!” “谁也不能剥夺生死权利,你凭什么放弃!” 花爻觉得自己的脖颈处湿热无比,又听到张少儿继续道:“我十几岁便被他看上,入了宫,我用自己最好的年华陪着他,努力让自己成为对他有用的女人,原來,原來当年他可以怎样对李皇后,便可以怎样对我呢?” “……”花爻无法回答,被最爱的人背叛,那样的痛苦除非经历过,不然怎么能体会到呢?可是若真是体会过的,又会知道那是用任何言语都劝慰不了的。 “呵,死就死吧!” “你不能死,太子被逼造反,你如果不想他疯,你最好就活着!” 张少儿一愣,随即更加苍凉的说道:“还是要这样么,他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了么!” “你别说话了,马上要出去了!”花爻咬紧牙关,又托了托她的身子。 “他恨我,他恨我呵!”张少儿颓然的闭上眼睛,想想自己这一生,为三个男人而忙,却因为一个男人而辜负了另外两个,下辈子,下辈子,宁愿她平凡,宁愿她痴傻,她也再也不要这样过完这一生。 “轰!”一火柱从房梁上倒塌下來,张少儿猛然跳下花爻的脊背,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花爻,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还你!” “不要!”花爻被一股猛烈的火舌扫得不得不退后几步,再抬头时,却见那倒塌下的房梁之下再也见不着一丝衣衫的影子。 “不要,不要!”她拼命的要往里爬,却被殿外的内侍给拖住。 “去救她啊!救她啊!” 内侍以及宫女都提着水桶,默默的站在殿外,昔日繁华景胜的凤阳殿,昔日隆宠无比,风光无限的张皇后,如今不过也只是废墟一幢,尸骨无存…… “去救她啊……”花爻伏在地上大哭着,身边众人皆感其心诚,沒有一人怀疑她是谁,沒有一人愿意搀和进來。 毕竟,变天了。 凤阳殿以及太子东宫内都发现了巫蛊小人,刺着刘澈的生辰年月,刘澈近几年本就体况欲下,加上霍东篱一死,对张青,太子的更加猜忌。 而密保凤阳殿内私行巫蛊之术之人却是刘澈绝不会怀疑之人,于是浩浩荡荡的铲除谋逆党的旨意连番发布,未经过大司马,丞相,御史的商议,直接颁布,甚至刘澈等不及的派出了自己的亲卫队御林军前去拿人,而并非国家的正式刑法机构。 而身肩御林军都尉的杜淳,却半分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予。 太子投诉无门,只得硬战。 而凤阳殿中的大火,莫名而生,谁也无法理解那道圣旨颁布,于她而言又是怎样的无所谓,她沒有被皇权的失落而打到,却被心爱之人的纵容谋杀而击垮了。 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内侍魏明带來消息,太子被杀于风泰湖畔,太子妃失足跌下山崖,随之消失的,还有年仅几岁的皇长孙。 刘澈望着那个方向,红透了半边天的天空出神了一晚上。 第四日,他倒下了。 ------------ 第三十八章 大结局 天山上风雪依旧,本是荒无人烟之地却赫然屹立着一座高楼庙宇,白雪皑皑,恍若与身后的雪山融为了一体,却莫名的独立的呈现出自己的轮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鸾歌立于高处,风雪肆虐,生冷的刮着他的面颊,他一动也不动的立于那处,看着远方渐渐消失的那一点,却始终半步也不挪动一分。 身后渐渐行來一人,鸾歌缓缓闭上眼,头也不回的问道:“月儿,她可以么!” 月华沙裹着厚厚的皮衣,轻轻的从身后环住鸾歌:“至少这样是最好的!” “是啊!她从來都向往自由了,如今,却还是被困于权势中!” 月华沙轻轻蹭着他,鸾歌转过身,微微拢住她:“可是?她若不这样,这剩下的时光又该怎样度过呢?” 鸾歌无奈的叹口气:“她宁愿恨他,与他相斗,也不要和他言归于好么!” “她过不了自己那关,如何言归于好,何况,她每次见到他,就如同见着长恭,让她如何面对!” 鸾歌手微微一顿,扭头看向那人消失的地方,月华沙伸手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即便他们相互对峙,即便霍东篱横亘在他们之间,若他们相信,即便走再远,相距再远,也能回到原点,可,那场大火,那次宫变,让他们都无法再回去了!” 回想那段时间,长安城瞬息万变。 刘澈的突然掘地三尺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何况是如此雷厉风行的对自己的继承人下手,刘澈对亲情的冷漠以及对皇权的如此在意执着实在是震惊了所有人。 而操控这一切的人很显然也用自己的雄心赌赢了。 当刘澈醒悟过來时,太子已不忍沦为阶下囚,自尽而死,太子妃跌落山崖,皇长孙下落不明。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追悔莫及,刘澈开始不停的缠绵病榻,太医院开始胆战心惊起來。 当花爻离开那个喧闹的皇宫,满大城的找寻张青,却再也找不到了那人,而回到欧阳府时,她看见了欧阳路,坐在轮椅上安静的等着她,似乎她若不回來,他便会这样一直等下去一般。 花爻看了看他,喉咙堵得慌,她如今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他身边的人了,一个个的似乎离她很近很近,可是却在眨眼之间又将自己推开,抛得远远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只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那么突然的,突然的让她接受这一切。 花爻突然软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哭,是为沒能挽救出张少儿,还是为沒能找到那人,帮他一帮,亦或是欧阳路的默然背叛,伤害,自己费心费力的想去帮他拿解药,可却经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宫变。 花爻突然顿住,今日进宫……今日进宫分明是子归安排的呀,这场大火,这场大火是早就定下來的,是他们一起定下來的。 花爻站起來,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那混着汗渍,污垢的脸早已狼狈不堪,花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到欧阳路面前,擦身而过,再也不回头的离开了。 “等等!”欧阳路开口说道,伸手转动了车毂子,面对着花爻的后背。 花爻站住,却不回头。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欧阳路看了看那看似坚强的后背,缓缓说道:“阿爻,你和他就断了吧!不要再去想着帮他了,如今皇后已死,太子也死了,张青他除了腹背一战,就只有缴枪投降沦为阶下囚,你,帮不了了!” 花爻抬了抬头,吸了吸气,却仍旧不说话。 “是,是我让子归安排你今日进宫的,你若不进宫,在宫外,只会更加受累,长安街上满是持枪厉声呵斥的人,京城巡防营将那大将军府围得水泄不通,你若在宫外,你会怎么办!” “是,我会忘了自己对他的恨,眼巴巴的赶着自己去送死也要相助于他,就是这样么,就是这样,您就要跟刘灵商量提前策划这一切,!” 欧阳路脸色白了一白,他缓了缓,沉痛的说道:“阿爻,你,你就这样不相信我!” 花爻缓缓转过身子,努力的压制住眼中的泪水,说道:“我该相信么,我能相信么,叔叔,我们的一开始见面就是您安排好的吧!那时候你就同她一起布局,一起,将我牢牢的锁在其中,我还敢相信您么!” 欧阳路伸手扶住自己的胸口,气息都喘得不稳,他抬头看着那个女子,只问道:“你可以不信我,甚至可以不信任何人,可是阿爻我只想问你一句,皇长孙被我所救,是选他还是选这朝音百年平安!” 花爻愣愣的看着他,欧阳路继续道:“张家同刘家如今是只能留一家的局面,你若想乌智趁势南下,攻入长安,选他是最好的选择,然后看着昭尹琛郓同他再大战一场,而这次却是两个王者的身份。 你若怜悯这天下苍生,怜悯那用和亲來维持这一切假象的女子们,怜悯那些不愿再起争斗的百姓们,选择皇长孙,同他为敌,才是你该做的!” 花爻听得头脑欲裂。 “你选吧!” 她痛苦的抱着头,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我不选,不选!” 欧阳路缓缓将轮椅滑向她,将那几斤崩溃的女子扶起來,花爻痛苦的哭着:“叔叔,我不选,不选,不选,不选!” 欧阳路眼中也噙满了泪,他闭上眼紧紧的攥着拳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过了好久,等那女子渐渐平复了下,他才开口说道:“阿爻,你要相信,我真的从头至尾沒想伤害于你,若,若不是想你能自愿接下长盟的一切,我宁愿你不相信我,宁愿你不相信身边所有人,世间所有人也不会给你解释这一切的,我身上所中的毒,想必你已经知道是子陌,也就是凝香所下的吧! 我拒绝了同刘灵的再一次合作,也就是策划这次宫变,我厌倦了呵,不想这朝堂再乌烟瘴气了,不想这天下再有变动,不想你,再为那人伤心,为那些事难过了,可当我提出时,已经晚了,我已身中剧毒,她不给我解药,威胁我出动长盟的人为她张网,掩饰,可我不想了,我立即撤离了所有跟这次宫变有关的长盟势力,可却已经无法阻止了,你,你知道是谁举报皇后以及太**中藏有的巫蛊小人么!” 花爻早已抬起头,认真的听着他的言语,她摇摇头。 欧阳路苦笑了一下:“是昭尹敏敏和李嫣!” 花爻惊愕得再也说不出话了。 欧阳路叹了口气:“任何事物从内里腐烂才是最容易坍塌的,谁也阻止不了……刘澈穷兵黩武,打下了万里江山,赢得了朝拜的名号,可是?外表如何的风光又怎能阻止内里的腐烂呢? 这朝音是要易主的了!” 欧阳路低下头,轻抚着花爻的脑袋:“可是?阿爻,我一死这长盟要么散了,要么你掌管,若是散了,皇长孙连翻身的机会都沒有了,朝音或许也无法短时间凝聚起一股力量同外敌对抗,阿爻,你……” “别说了,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承担这一切,凭什么是我!”花爻腾身站起來,又很快的跑走了。 欧阳路的手停在空中,又缓缓的放下,看着那女子离开的背影,只得默然注视。 “她还是选择了皇长孙……”鸾歌看着那一骑红尘而去的背影,只能喃喃说道。 月华沙挽着他的胳膊:“能有所依托,她总是好过的,走吧!师傅还在殿内等着呢?” 二人相互依偎着往殿内走去,留下背后皑皑白雪,万千山河。 殿内一群诵经礼佛的孩子低头认真的跟着坐上的老师傅学习,月华沙淡笑着一一从他们身边走过,鸾歌跟在其后,不小心的触碰到了一孩子的书本,他弯下腰,拾捡起,弯弯眉眼,对那孩子笑了笑。 那孩子一愣,也咧嘴笑了笑。 鸾歌站起身,望向殿外。 其实这样,真的,挺好。 她看似被迫选择,其实,他给了她一个最妥善的选择,张青已经被诛,她要做的只是在背后,默默的替那少年皇帝扶正一切,而这些,会让她知道,活着还是有意义的。 ------------ 细枝末节 ------------ 小侄子的解剖 写文基本写了快一半了,基于此,花開觉得有必要隐隐透露一下相关内容了。 话说由于本人的习惯,喜欢从第二号位开始说,呵呵,那么首先,偶想说说大家口中的“小侄子”霍东篱童鞋。 ————“什么叫小侄子!”某人咆哮着对偶吼道。 “咳咳,咳咳。这个,那个,是小夜子叫的,不关偶的事,话说本人还是更喜欢叫你东篱的啦!” 待某人的怒火稍微熄了些,咱们再来继续。 唔,关于霍东篱童鞋,吾不可谓不爱啊。他勇猛智慧不输于张青,坚强果断不输于刘澈,霸道桀骜不逊于昭伊琛郓,只是,当然超凡脱尘之气他是没怎么有了,比不得鸾歌等。没办法,谁让小东篱生世坎坷呢?又没有张青那恬淡的性子,又没有张少儿这样温婉的姐姐,所以难免粗枝大叶了点,难免孤高世俗了点。不过,或许就是他有时的蛮横,有时的脆弱,有时的不解风情或许更能让人接受吧。 在书评区也有提到点他名字的来历。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的名字可以说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由于这两句而衍生得来的。 他生于贫寒之屋,却长于富贵之庭。他的几乎所有长辈亲戚占据了高位,咳咳,当然那个大boss更是对他喜爱有加啊。 后宫,朝堂按说样样他都应有涉足,可是?他却凭着自己的真性情(或许你会说是他自己的幼年阴影,不过,无伤大雅)一直坚持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诚然,这里面有张青的护卫作用,(在长安离里面有提到张青曾对霍东篱说道:“张家有我一个就够了。”这里也可以看出张青对霍东篱的庇佑是真的出自内心的)。可是他不喜争夺利益权势这样的性子却是再适合不过“东篱”二字了。书友也曾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是因为看惯了尘世的斗争~所以不屑与之为伍。 唔,基本上他的名就是这意思。当然小说里是不可能来深究谁给他取了这名的,(如果有要求,偶也是可以考虑滴。嘻嘻)反正作者就这样想了,爱咋地咋地吧。 虽然后来经历过诸多事情之后的他会对,战争,权势,阴谋等有更深刻的理解,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对于这小子,我是真的存了私心的。(哇哇!别打我,哇!不是那种私心啦!) 所以有人会说这孩子不懂事,不成熟,有人会说这孩子用自傲来掩饰了自卑,也有人说,嘁!连个官二代都算不上,装什么大头!(哈哈,你不愧为铁杆读者哦,他的外号还记得……张大头……)可是?他固执的维护花爻,维护张家,维护张青,甚至,咳咳,要打住了,不能剧透。总之他是个好孩子,单纯的好孩子,所以大家得给他评红花的。 好了,好像废话说的有点多了,各位看官如若不嫌弃,或者,如果有时间来揣摩的话,不介意的看一下下面的东西(因为我也不知道是该把它叫诗呢?还是叫词。) 《浮生梦》 曾记否,离弦箭惊翩鸿,仗剑大笑苍穹,过匆匆,怎奈何春风急度转瞬便分手。 邀星辉,淡笑泯恩仇,怨酒浓,借醉方弃手。飞雪时候,长安盼回眸,那时话懵懂,云淡风轻唯有意相逢。 望山河,欲把蓝图奏。十年隙,垂目即白头。千里啸,踏雪迎缰辔,凯歌唱不休,驰骋意难收,聊以寄箜篌。 —————— 晚风过,影明灭梦闪烁,冷秋夜芭蕉雨,恨幽幽,却道是逝水飞花无情空惹愁。 鸾歌吟,曲高谁人和,弹素琴,弦断无人听。离魂初醒,清风月愁云,苍山峰峦停,韶华一世心却自飘零。 他乡音,归鸿可曾忆,无回信,邈邈寻无期。昨日情,暗暗道心明,羞煞马蹄影,酌酒伴天青,何时催人醒。 …… 前半段毫无疑问是写这小子的,至于后半段,嘿嘿!大家细细琢磨一下吧。 唔,这次的人设就谈到这,以后会不定期的写的,希望能帮大家加深一点对小说里人物的认识!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提出建议,毕竟花開如果是孤军奋战的话,那写出的东西也只能是符合自己喜好的,不能调众口,实属遗憾至极啊! ————“喂,东篱童鞋,偶在帮你拉人气哦。” “哼,算你识相!”某人偷偷的瞟了一眼过来,低声说道:“可不可以,把花爻给我。” “啊?” “啊什么啊!我要花爻!” “哦,可是?可是?你们在第二卷还没碰面啊!” “可是你这无良作者不是已经让她来救我了么!” “那!”作者对戳手指:“那这种事也要靠缘分的嘛。” “缘分还不是你捏造的!你敢不给我,我咆哮死你!” “啊!!!!”某人顶着笔记本灰头土脸的跑掉,扬起一路烟尘…… 画外音:哎,这美人心志到底情归何处,又岂是她一小小作者决定得了的?各位看官,是也不是? -- baidu_clb_slot_id = "933954"; ------------ 欧阳大叔的解剖 唔~先来发布这个有爱大叔的一些信息吧。 ———— “欧阳路,系出名门,家族隆恩至盛! 他心性如水,不张扬跋扈,不喜怒无常,他才华无限,聪敏过人,琴棋诗书样样精通,故而这样的人方能使得有“鬼才”之称的独孤狸也甘之趋于其下,也能在家族一夕之间轰然倒塌之时忍辱负重,肩负起家族兴亡重任,受得起世人谩骂。 刘蝉同他情投意合,往来甚密,在先皇在世时都似有认同。二人志气相投,为朝音江山网罗了不少人才(这也为他之后建立长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其智慧,谋略可见一斑!)。他们虽无任何冲大之意,可就是如此,也引得掌权者坐立不安,琴瑟相投的二人亦触碰了刘诺的敏感神经。 荣极必衰,他因家族德高望重,势力滔天而遭人构陷,被天子无情的掳去爵位,甚至是做人的尊严。” 简介到此,接着来说说他本身。 ———— 他本是古朴书中一谪仙,却因情而怨,而恨,而报复。 一步错,千般错。 宫门咫尺之距,长安一别千里。 从此天涯忘断,伊人不顾。 萧萧落红之下,已无那人笑容,凉凉悲风吹佛,也再无那人迅音。 “长相思,长相忆。与君别离,相去万里。往事尽飘散,故园如故否。” 这诛心的一问,虽知晓答案,可却再也回不去了。 因为知道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深爱。 他们那么了解彼此,那么在乎彼此,所以,责任竟压过了二人的相爱。 是啊。 “我是朝音和亲的公主,担负的是两国的安平之责。我走不掉也不能走。” 是呵。 “你是欧阳家如今的倚柱,你不能为我舍去家国,欧阳家因你而败落,你有责任让他兴盛起来!” 每每阴雨纷至,蚀骨磨心之时,他咬牙坚持抵挡不住时便会忆起那人孱孱之姿却仍是毅然决然的说出的话语。 “你的心装的了天下,那我呢?我呢?!” 他好想问问她,那日是有了何等的勇气决定同他离开,也好想问问她,他历尽千辛找寻她时,她又为何坚决的拒绝。 可是,伊人已逝,都成了空。如今,闲来之时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便觉心疼难忍。 天家夺去的又岂止是二人的幸福,那分明是对希望的一种扼杀! “把酒今宵醉映秋, 薄雾微拢,凭愁曼舟。 北鸿竟负故书托, 佳木难栖,空巷陈幽。 桃蕊舒颜别旧楼, 散尽斑驳,徒惹情挪。 一眼之念化蝶蛾, 惊乍花火,相思空锁。” 正因为他对刘蝉深深的爱恋,才会在那人辞世后悲痛难忍,决定倾己之力颠覆朝堂,也正因为他对刘蝉的深深爱恋,才会在花爻屡次蒙难时不问缘由义无返顾的出手相助。 “长相守,长相知,与君白头,执手携行。风雨皆同渡,伊人恰如旧。” 他用自己的行动坚守着那份被乱世糟蹋的纯纯爱意,用自己的执着无声守护着,诠释着“伊人恰如旧”。 夜深人静之时,思及过往,他有的也不单单是苦涩的回忆。 ———— 其实初写欧阳路时,“满树梨花飘落,宽大的袖袍也随风轻弄,他安静的横笛立于树下,满眼笑意的望着那明媚的女子。”这真的是我对于那种神仙眷侣的憧憬。 可惜,真的好可惜。无良的作者我,生生的将这般美好的画面击碎了,好吧,我承认我不厚道,不过,真的希望大家仍能继续喜欢他,他真的是很有爱的大叔啊! 第二卷中因为主要要写大的时代背景,故而他的出场很少,可是细心的读者就会发现我还是埋了些伏笔的呀。第二卷两个不同的地点,长安,王庭,二者是如何贯穿于一处的?欧阳路便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的长盟起着传递讯息的重要作用,而他所属的背后势力也一直在操控着整个局面,唔,至于他是属于哪个势力的这个暂时不能说的。(呵呵,不许拍我。)所以他虽出场不多,可是却也是关键人物。 现在第三卷已经拉开序幕,欧阳大叔的戏份会增多点,比较花爻回到长安之后无亲无故的,所能相信,依赖的人也只有他了。 好啦~大家慢慢看文吧~大叔的介绍暂且到此,对于想给本文写番外的童鞋,可以考虑他哦~~~~从他身上能延伸发掘的东西真的还蛮多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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